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糯米见体内的那一小段寒藤在小黑球上扎了根,一副就要生长开的模样,自然是担心的。不过她也就只是担心了那么一丁点时间。要说害怕,之前被从手腕刺入了寒藤的时候,她已经害怕过了;还有小黑球上长出小苗来的时候,她也已经混乱过了。
她身体里边的情况和旁人全然不同,连个询问的对象都没有,又不敢乱说话,只能自己悄悄地研究。这样研究来研究去的,研究得多了,胆子也变得大了起来。
要说慌张,早在身子里边出现那颗小黑球的时候,她就已经慌乱过了。那时候完全没有人可以求助,没有哪怕一点消息能安抚她的心,让她稍微依靠一下。她已经习惯了自己颠沛流离,自己默默解决一切问题。现在身体里虽然又多长出来了一株头发丝一样的寒藤,可比起她以前经历过的生死,到底还是要轻一些。让她可以慢慢去消化吸收这个事情。
寒藤在糯米的身体里边长了起来,偶尔还会有些痛。特别是在她打坐的时候,那条细如发丝的藤蔓拉得长长的,好像要往小黑球里边钻一样。
这自然引来了糯米新一轮的恐慌。那个小黑球里头包裹着的可是她的丹田。先前寒藤在她的经脉里边虽然没有捣乱,也没有造成什么疼痛,可想到丹田里头钻进这么一根细细的植物,还是让她脑子一阵发麻。
也许那寒藤最终也不会怎么样,可这种不确定和未知才是最让人感到恐惧的。
她一个人在茫然奋斗,努力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去解决难题,最后却只拼得自己都浑身是伤痕。有些事儿注定不是她一个人就能解决的,那些未知的难题。她从来不曾接触过,脑子里边压根儿就没有这样的概念,又怎么可能想出什么法子来。
后来手上宽阔一些以后,她也的确是翻了不少玉简,又安静地听了不少功法相关的知识,可就是到了现在,那个问题仍然悬在她头上。一点儿没有被解决的意思。
除了她自己以外,大概也没有人真心想过要帮她渡过这个难题。她是压根儿没有向柱子提起这事来的,她知道柱子师兄也不可能给她什么帮助,柱子师兄自己有自己的烦恼,她也没有必要再去撒个娇卖个憨。
山门里头唯一知道小黑球的存在的,可就要数清明真人了。可这师尊说本事也是个了得的,却也没有想着要为她指路。
糯米就是再单纯,现在眼界阔了一些,也不会再觉得那小黑球是个正常的东西。旁人总归是没有的。她才更小心翼翼地惶恐着。这要么是件好事,要么是件坏事,可惜暂时都瞧不出来,唯独是丹田常常会抽痛,让她愈发不安起来。
只是,现在的她除了努力修炼以外。再没有什么应对的法子了。她只能努力地让自己变得强大一些,更强大一些,才好去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未知。
清明真人给糯米的那一小瓷瓶丹药。她一颗都没浪费,在山门里边每日服一粒,在旁人都将注意力放到别的地方去的时候,她仍是一个人默默地在空无一人的药圃上打坐练功。她的每一点儿真元力都是日复一日的修炼打磨出来的,为了不让真元力被小黑球抢走,糯米体内的真元力还特别的粘稠绵长,若要论质量,糯米的真元力可要比开光期高层的修士还要好。
糯米最最关注的叶梵大师兄,如今也正在大云雾峰上闭关修行。叶梵原本就是个专注于修炼的,打小起眼里就只有修行一途。心里眼里都再存不下别的事情。
要不是清玄真人发话,叶梵甚至不太会离开万剑宗,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修行上边。叶梵闭关。这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要说叶梵出关了,这才真是个惊天动地的消息。那些想要巴结叶梵这未来高手的人,少不得在这些时间里边一涌而上。
糯米原以为叶梵是个清高的,可是后来慢慢靠近了一些,才发现叶梵也不是那样的不问世事——叶梵的确是个不问事的,但有些东西,能收下的他都收了,毕竟那都是些对修炼有帮助的,丹药,或是法器,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越是靠得近了去看,就越觉得叶梵也不过是万千修炼者里边的一员。他或许比旁人要更坚韧一些,有着明确的目标,可在这修仙界里边,又有哪个人是不将大道当成自己终生所向的。哪怕是万剑宗上一个看院子的老道,心里边也曾经有过对大道的向往和追求。只不过是在比凡人更漫长的岁月当中渐渐消磨掉了锐气。
叶梵在这万千人里边,底子更好一些,站在高处,这才显得耀眼许多。
糯米一直在想,当初叶梵为什么没有到擂台上去。如果叶梵能在擂台上挫一挫花眠的锐气,万剑宗最后并不一定会输掉比斗。这虽然是说不准的事儿,可到底要比现在这样更有希望。好多人并不是真的就输了铁生门一筹,但没了锐气,在擂台上的表现顿时就不一样了。
田甜因着在擂台上的表现,虽然明着没有什么惩罚,可暗地里清明真人的态度,青泉峰所有弟子都能看得明白,现在甚至连个体修都敢在背后笑话一句大师姐,说她的表现实在不如人意。
站得高又怎样?因着站得太高,引来的艳羡也更多一些,接踵而来的,就是羡慕嫉妒恨的话。
叶梵那样的资质和背景,实在是太好,已经到了让人望而却步的境界了。就是心里边再酸,也没有人敢在背后说他一句不是,就生怕墙根长了耳朵,最后会传到别人面前去。田甜毕竟不如叶梵,如今又有了个明显的错处,一下就被人抓住了。
糯米倒是同情起田甜来。她年纪小心肠软,见到田甜被人在后头说得不堪,之前那些生气害怕都一并忘记了,转而就觉得大师姐实在是个不容易的。
不过她也就只能将这些想法放在心里边转一个圈,她在山上,除了孙敏和柱子,连个熟悉的人都没有。徐泽宁再觉得她有背景,也不会真让她融入自己的圈子,到头来她连个说话的对象都欠奉,那点儿小心思自然也传不出去。
等天气终于到了要换上短袖道袍的时候,柱子终于回到了山上来。
仙峰上边笼罩着的那层仙雾终于显示出了一点好处来,日头的毒辣完全被遮挡住了,只余下一丝闷热还残留在山峰上,让人能察觉到四季的变换。糯米在山下的时候,没少被干旱年头的太阳晒得皮肤干裂,现在至少不用面对这个难题了。
柱子回山那日,糯米照例是到药圃去工作。等她听完传经又到药圃那边打坐了一回,再回房间的时候已经到半夜了。这个时间,孙敏应当是已经睡下了才是。可等糯米远远见到房间的时候,就发现房间的灯光依然是亮着的。
孙敏可从来没有为糯米留盏灯烛的习惯。糯米一愣,心里边顿时就升起了一丝期待,往房间迈开的步子也跟着大了起来。
等她三步并两步走到门前,伸手将门一推,这才是彻底愣住了。
房间里头除了孙敏以外,还有另外一个人坐着。那人斜着个身子,用小半个侧脸对着门口的方向,坐得端端正正的——明明是坐得端正,糯米却觉得那人腰是软的,腿是柔的,整个人冒着的就是一股子粉嫩粉嫩的轻,就像夏日里头偶尔飞过的蝶所扇动的翅膀,轻得简直叫人心头发酸。
那是个很好看的姑娘,头上松松地挽了个发髻,鬓角长长的,梳起的发髻不是山上常见的,在发髻最繁复的高端上插了跟点银的簪子。姑娘侧身坐在柱子的床头边上,糯米从门口的位置还不能看见对方整个脸庞,糯米却仍是觉得那姑娘真真好看。
姑娘的衣领有些松,腰带又系得很紧,整个人窈窕而美好。乌青的发丝垂落在洁白的脖颈上边,反衬出一副鲜明的图画来。姑娘手腕戴着个碧绿色的镯子,着了身嫩青色的衣裳,只有唇上点了一点朱红,连指尖都是桃色的圆弧,浑身上下就是一股似水的柔情。
若说田甜是个青春活泼的女娃子,眼前这姑娘一整就是个水汪汪的绵柔。光是一个背影,就能引来不少男人愿意为她赴汤蹈火。
糯米从来没有在青泉峰上见过这个姑娘,这样的女修,在青泉峰上应当是抢眼无比的,既然没见过,那只能说明这姑娘并不是青泉峰上的弟子。可现在根本不是什么招收新弟子的时期,何况,以这姑娘的年纪来看,要说是新弟子,也实在是太大了些。糯米不由觉得有些茫然,扭头看了看,却发现孙敏一脸拘束地坐在自己的床上,脸上通红一片,一副连话都要说不利索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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