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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晏旒对面前精致的菜肴佳酿毫无兴趣,错着舞女曼妙的身姿遥遥看着对面的赫连轻纱,目光痴迷了片刻便有些愠怒的扫了眼周遭看似正襟危坐实则不时窥视赫连轻纱所在宴桌的各家少爷。
一直乔装站在帝晏旒身后的绿意见状不禁低笑几声,五年前她依帝晏旒之言前去边塞绘制地形图,道是季岚要在那处行办商旅两国贸易,归来之后以帝晏旒听一叶方丈道其父皇有一劫数日夜兼程回到京城,而她马力不及故而迟归之由再次回到皇宫之中,身为帝晏旒的贴身宫女,她自然由细微之处看出了帝晏旒与那晋国公主之间的情意。
一开始时她还诧异于她们乃是女子相恋,后来见二人相处之时的自然温馨便也自然而然的接受了,因为只有在面对那名公主之时,自家主子才会露出她自己的真性情来,即使这宫廷深幽,能在一人面前活真实的自我已是不易,还有什么可纠结于其性别。
这样想着又不禁再次想要发笑,帝晏旒遇到关于晋节公主的事总是十分容易失去判断,那席间坐着大公主殿下,三公主殿下以及她的心上之人三人,旁的女子虽是黯淡了几分,可这一席间哪一个不是倾国倾城之貌,各具风采。那些公子并不一定全然是在盯着晋节公主的。
舞女褪去,宴席之中的气氛回暖数分,谈笑之间已是酒过三巡,帝晏旒瞧了眼身旁空着的位置,有些疑惑的抿了口酒,清冽醇香,倒是将她心头的焦虑浇去了几分。
帝释鱼有些怅然的声音响起,与这酒一般清雅无双:“此酒名为君子,淡然处之不逐名利为其意。”
帝晏旒饶有兴趣的轻摇杯中之酒,澄澈的酒水漾出几个浅浅的波纹,帝晏旒将酒一口灌下:“此酒不适于我,倒是与五哥很为相称。”想起了什么又有些惊讶的神情一闪而过:“此非宫中酒窖所藏之酒吧,莫不是五哥负责此次膳食?”这也怪不得她惊讶,自古宫中宴席俱由宫中专人采办,故而所选之酒亦为酒窖所藏,此次竟是换了她的五皇兄。
“不错,我在宫外寻到一处酒家,此佳酿乃由其所供。”帝释鱼说着,眼眸中绽出不同以往的光彩来,倏尔又有些黯淡,轻叹口气道:“那酒家名为子归,与闻名九州的子归商号乃为一体,能造出此酒的人想来心性不凡,可惜不曾有机会得见。”
帝晏旒微皱眉头,子归商号在近年来发展很是迅猛,却始终查不到幕后老板是为何人,最大的消息也不过是其代名主人是一年轻貌美的女子,前世为太子行事的焰月今生已然属于自己这一方,那子归商号便也不无可能是太子一方势力,若真是如此,那可就麻烦大了。
雄厚的资金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有可能成为极大的助力,那子归商号如今已是占据了整个北方的客源,其获益可想而知。
“儿臣参见父皇。”帝释泉浑厚的声音在殿中央响起,他一身戎装显得英武不凡,却是有些格格不入之感,今日宫宴众人俱着常服,即使是那镇国将军宫玄非也不曾穿着武将之服。
“免礼,释泉为何这时才到,又着这样一身戎装?”帝天的语气平常,听不出丝毫意味来,眼神中却是露出了几许趣味来。
“回禀父皇,今日乃六弟弱冠之日,儿臣思来想去也寻不到一个好的礼物相赠,便舞一场剑舞为她助助兴了。”帝释泉说着隐晦不明的冲帝晏旒眨了眨眼,好似有着旁的含义,让帝晏旒莫名的心生些许被算计的错觉。
“哦?如此甚好。”帝天生了兴趣,再朗声道:“来人,把三王爷的剑呈上来。”
自古进入宫门之时便会被收缴下所有兵器,以免哪个乱臣贼子图谋不轨,宫门外的太监闻声连忙前去传话。帝释泉清咳一声又看了眼帝晏旒:“父皇,儿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吧。”帝天侧了侧身,兴致全然被勾了起来。
帝晏旒心中咯噔一下,那股被算计了的预感愈发深重起来,心道一声糟糕,只听帝释泉朗润着嗓子道:“六弟的剑舞亦极为令人惊叹,儿臣恳请父皇允许我二人一道舞剑。”
帝天一反常态的勾了勾嘴角看向帝晏旒:“晏旒今日诞辰,让她一同舞剑恐是不妥。”
帝晏旒见帝天兴致十足的样子,只默默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轻叹一声站起身来:“三哥为晏旒的诞辰献舞,晏旒心中感激,随三哥一舞也无甚不妥之处。”不过是上回帝释泉要看自己舞剑让自己给想法子推搪了,倒是在今日又提了出来,他恐怕是料准了自己无法再拒绝。
“你二人兄弟情深,朕心中宽慰,便允了释泉的请求。”帝天顿了顿对着帝晏旒询问道:“晏旒可有佩剑?”
未待帝晏旒回答长乐那脆如莺啼的声音便先行响了起来,语气中俱是激动:“父皇,长乐宫里有一柄剑,乃是长乐三岁时父皇赏的,今日让六哥用那柄剑可好。”
帝晏旒起了兴趣,那柄剑乃是她前世三岁的礼物,现在虽是已然分不清楚长乐到底是前世的自己,还是恰巧同名,那柄剑与她的感情却也是极为深厚的,若是用此一舞也不失为一件乐事。转而看向帝天道:“儿臣未曾准备。”
帝天扬了扬手:“来人,将长乐的剑取来。”
那些宫人的动作倒是极快,不过倏尔两柄宝剑便送到了帝晏旒与帝释泉的身边。
帝晏旒接过剑,剑柄上镶有一颗晶莹剔透的蓝色宝石,显得华贵异常,她的神色中透出几分怀念的意味来。乐师似是早已与帝释泉达成共识,曲声如同来势汹汹的浪潮,将整个大殿席卷,肆意挥毫泼洒,曲调中所蕴含的豪情也令帝晏旒不自觉的心生慨然。
帝释泉冲着帝晏旒笑了笑,继而神情一肃缓缓阖上眼眸,随着曲子开始动作,步伐看似杂乱却别有一番令人沉浸其中的洒脱,剑上冷冽的银光不时闪烁,大开大合之势亦不禁让人沉醉其中,如同进入了那个充满传奇的江湖之中,绿林好汉,男儿本色。
帝晏旒心中是少有的轻松,虽仍无法全然解脱心中的束缚,解脱这宫廷带给她的沉重,她依然情不自禁的将手中的剑高高扬起,挽出一个简洁而又凛然的剑花,符合着拍子施展起轻功,踏出一个又一个绝妙的步法,衣衫翩翩如同羽仙,光彩斐然夺人心神。
二人身影交织,一个大气磅礴,一个儒雅清冽,分明不曾练习而各具风格,却有如同有着别样的默契步步紧扣,浑然天成。
曲罢,帝释泉与帝晏旒二人的长剑正遥遥相指,忽然爆发出慑人的战意。剑锋精芒闪烁,激烈的鼓点敲起,在场的武官面露惊讶之色,倏尔便不约而同的凝神注目于殿中央的二人。
方才剑舞虽然惊艳绝伦,落在行家眼中,二人不过是使了些外家功夫,这战鼓急促激起人心中的无限战意与胜券在握睥睨天下的霸气,好戏才刚刚开始。
帝释泉用只有二人可闻的声音道:“与本王一战。”他神情凝然,没有一丝玩笑之意。
帝晏旒不着痕迹的皱了眉头,她没有落下帝释泉用了“本王”二字,这意味着帝释泉是以王爷而非兄弟之谊请战,虽不知其意,见这般架势也知难以善了,气氛骤变。
鼓声愈发急促激烈,众人仿佛听到了战场上战马的嘶鸣与刀剑碰撞的厉声。
帝晏旒动了,却不是扬起她手中的剑。
她神色一如往常,不见分毫方才的滔滔战意,将帝释泉那愕然的神情纳入眼底,却视若未睹不失礼节的正身向帝天行礼,温润的声音在这寂静而充斥着凝重的殿中拂起一丝清风,尽去了所有磅礴:“儿臣献丑了。”
李儒守目露赞许,看了眼神色变化不大眼底却深藏情意的女儿,心中宽慰不已。这六王爷虽是幼于女儿些许,其人文韬武略,性情品格无一不是上品,为人处世亦是进退得度,成熟稳重。单论其现在避过锋芒不计来日旁人编排而选择挽回气氛也足以体现那份大气聪颖。
最重要的是,女儿现已种下情根,这门本令他忧心不已的婚事现在却是深得他心。
帝天仿佛不知方才的情形一般朗声大笑连连称好,又别有深意的看了眼明显愕然而不甘罢休的帝释泉,语气中不掩赞赏之情道:“释泉与晏旒二人剑法超群,不愧为朕的皇子。”
殿中大臣这才像是刚刚反应过来而连声附和起来,溢美之词洋洋洒洒。
帝天笑容更甚,帝释泉回过神来,不似帝晏旒一般将剑交到旁侧的太监手中,躬身行礼道:“父皇……”
“释泉如今已然年十九了,可有心仪的女子。”帝天的问话打断了帝释泉正欲出口的请求,一时令得群臣心中惴惴。圣上命他们于今日六王爷弱冠之日携带自己未曾出阁的嫡女,他们本以为是为了给六王爷娶一名王妃,心中矛盾异常,虽然六王爷称得上是人中之龙,可现今局势不明,无论如何他们都是有些难以拿捏得,现在圣上这一问莫不是他们误解了圣上的意思?
三王爷手中并无太大权力,自然是比不上独受皇上青睐的六王爷,可是也不曾卷入那不明的局势之中,若是如此也不会造成大碍,故而皆是轻松了下来,现在时机尚早,作出任何决定都是不明智的。
帝释泉显然为帝天所问而惊,只怔愣了一瞬面上闪过些许不自然的神色道:“回禀父皇,儿臣并无心仪女子。”顿了顿满腔豪气道:“儿臣以为男子汉大丈夫,当先立业后成家。”一语便绝了帝天欲要为他许下婚事的念头。
帝天却是不甚在意,露出一抹思索之色来,片刻便道:“释泉觉得何为立业?”
“男儿当有功绩在身,如太子长兄或是六皇弟一般,都算得是立业。”帝释泉回答的简洁明了,落在帝晏旒耳中,却使她心中那份不好的感觉愈发强烈起来,暗道一声糟糕。
“那晏旒当是该成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是七月五号期末考,考完试也不知道补课是怎么安排的,不过有的时间应该比现在宽裕。
放假的时间不多,但是放假期间我会保证更新的。
江畔在这里谢谢各位到现在都没有弃文的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