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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凤走进自己跟贾琏的院子,进了屋丫鬟就上了茶。她一打开,盖子就发现里面泡的并不是新茶。她嘴角勾勾,想着这些丫头怕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她也没有作声,只是放下茶碗让一边的明月和彩霞去休息。这两个丫头,原本也是跟着她的。后来,被姑妈要了去。当时也是看着并不忠心于自己,才送人的。此时,她倒是不那么傻了。既然那么喜欢勾搭男人,不如给一个姑娘的名分。也算是自己这个做主子的有情有义不是?
想到这里,她想起了前世那个薛家长女。薛宝钗性格温润如水,就是嘴巴也不是个饶人的。但是人家做事情就圆满,别人就是听了她的呛声也不会生出怨恨来。这就是做人的水平,前世自己太傻,做人太失败了。
秋菊上午没有跟了过去,此时睡了一小觉出来看着自家奶奶一个人坐在炕上,几个丫头都在外面呆着没有进来。她连忙上去:“奶奶这是怎么了?可是累了……我给奶奶锤锤腿?”
“不用了!”王熙凤语气轻柔的拒绝,向炕内挪了挪:“你去给我泡杯红茶,拉普山的那个。我嫁妆里面应该带了。”
“哎!”秋菊点点头,起身去取了王熙凤喜欢用的那套茶碗,取了茶去了茶水房。
茶水房一个婆子坐在那里,靠着热乎的墙边打着瞌睡。她没有吵醒那婆子,炉子上正是热气腾腾的开水她犯不着去找不认得的婆子没趣。
她洗了一遍茶,又用了滚烫的开水冲了下去。一个进来的丫头看着她那开水冲茶,连忙上来哎哟哟的说道:“那有你这样冲茶的?这开水是冲不得茶的,这茶碗子用的也有问题。怎么能用这白瓷金边的啊……你是新来的吧!一点规矩都不知道,这茶若是这么冲了主子怎么喝?”
她说的条条是道的,听得秋菊抬眼看她。那丫头一身粉红的袄子,下面是藕荷色的长裙面若桃花很是精致。看年龄,年长她很多。仔细想来,分明就是昨夜夜里伺候的四个之一,她一边盖上盖子放入托盘一边笑着低声说道:“姐姐教训的是,我是外面来的。跟着奶奶十来年了,也是第一次知道这拉普山的红茶不能用开水冲。只是姐姐不知道,我们奶奶喝这种茶喝惯了的。怕是别的,也喝不得。”
她绕开那个丫头,走出了。丫头听到她的话,皱了皱眉心跟了出去在她身边小声道:“刚刚奶奶回来,要了杯茶已经端进去了。
“冬天寒气大,奶奶这个人呢……身体娇贵了些。到了冬天,只喝红茶。怕是姐姐上的是秋新吧!那寒气更重了,只怕只有爷们那体魄喝得。”秋菊不知道之前上的是陈茶,只是当她们可能上了秋绿过去。想着虽然没错,但是她们家奶奶自小喜好不同。这哪个季节喝什么茶是有数的,虽然不出去明说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但还是注重养身的多。何况这午膳还没吃呢怎么喝得了绿茶。
“什么绿茶红茶的?”贾琏从父亲那里过来,正好看见两个丫鬟在过堂哪里停下说话,凑着热闹。
秋菊见了贾琏,连忙蹲身行礼:“二爷来了,我跟这位姐姐在说奶奶喝的茶呢!刚刚这个姐姐说是给奶奶上了茶了,让我不用再冲泡了。我想着,奶奶让我冲茶怕就是姐姐上了秋茶了。奶奶入了冬就不喝绿茶了,只喝那拉普山的红茶。我这正冲泡了过去。”
嗯……无碍,我晓得她的。”贾琏摆摆手,在一边的水盆架子洗手跟着秋菊走进里屋。
王熙凤见他进来,连忙要起身。贾琏挥手让她坐了回去:“还没吃吧!”他看着在一边的茶碗,打开拨开叶子刚要喝,王熙凤都没来得及开口他就直接将一碗茶水砸在了跟着秋菊进来的丫头身上:
“谁给你的雄心豹子胆了?敢用这陈年旧茶糊弄你家奶奶?”他平日里是个有名的怜香惜玉的,可是此时发起脾气来倒是让那丫头惊住了。她连忙蹲下身,小心的赔着不是:“二爷息怒,二爷息怒!”
“二爷这是生哪门子气啊?”王熙凤看着贾琏此时做派心中冷哼一声,这人倒是一个会做戏的。她起身扶起那丫头,用手帕给她擦擦脸上的茶水:“这天寒地冻的,若是着凉了还不是你自己心疼?横竖不是我的丫头,几两银子请个大夫就是了。再说了,刚来了一天,她知道个什么呀!不就是一杯陈茶吗?我又没喝。”
你也别在这里做贤惠。”贾琏看着她温柔似水的照顾那颤颤巍巍的丫头,心下暗恨。这丫头是惯会做人的,如果不是当年条件限制,自己总是要靠她的嫁妆,也会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更不会传出什么凤辣子的名头。他坐在炕边,双手握拳放在大腿上:“她们想着什么,我能不知道吗?不过是一个丫头,还真当自己是姑娘姨娘了?这等子阴司都用的出来,也不怕看瞎了人眼。”
“二爷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王熙凤坐下来,端起自己那杯红茶,用帕巾子托着茶碟底一边拨动着盖子一边说道:“我新嫁进来的媳妇,今天刚刚见了婆婆下午就冒出来,二爷整治丫头的话。说好听的是二爷给我这个主母主持公道了,说不好听的……也不过是我一个妒忌成性,争风吃醋连一个二爷用惯了的丫头都容不下。再说了,爷是怜香惜玉的人,何必在我面前做筏子?我们刚成婚,我是不了解二爷的。但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不管怎么说。这丫头也不过是喜欢二爷你,不若今天我就开个口,给二爷升个姑娘。份例从大丫头的提到比姨娘少半个,二爷看成不?”
贾琏听到她说的,再看她在哪里喝着热茶一是口气堵在嗓子眼儿。他是在给她出气,可这倒好成了给他找姨娘后补的了。他气得站起身,有些哆嗦着下唇半天没开出一声,最后看着那已经媚眼儿带着喜色的丫头,嘴角一勾:“她算哪门子的姑娘,我就是要找姨娘也得是良家女子。凭的一个买来的丫头,如何能成了姑娘?再说,你我新婚就出了一个姑娘,不知道的还说爷有什么德行上的亏损呢!”
说完这些他坐下来,只给自己生闷气。王熙凤见他如此,又看见那丫头已经泪水满了眼眶抿着唇她挥挥手:“行了下去吧……别在这里碍着你们二爷的眼儿。”
丫鬟看了贾琏一眼,捂着脸跑了出去。王熙凤见着她出去,叹了口气放下茶杯看向贾琏:“二爷其实是看我不顺眼吧!二爷当初娶我不就是为了我伯父吗?二爷若是喜欢谁,大可跟我说了。若是人家愿意,我也不会拦着二爷。何必在这事情上做筏子?这丫头上的茶是陈茶没错,我也不过是让秋菊换了一碗。准备着就这么过去算了,横竖我也不用二爷的丫头。不过是我身边的丫头都派出去送礼了,耽搁了回来。可二爷这么一做,我倒是怎么都说不明白了。唉!”她重重叹了口气,贾琏听这她的叹息一时间也明白自己是太要紧了些。总想着不让她受委屈,倒是忘了这里面的门门道道。
他连忙起身对王熙凤行礼赔罪:“是为夫一时间脑子急了,忘了夫人难为!小生这里给夫人赔礼了!”他说的诚恳,也带着讨巧。王熙凤看着他这样,一时间想起两个人少年夫妻时的闹腾,手帕掩着口扑哧笑了出声:“二爷快坐吧!别让人说,我是个比老虎来孟浪的。”
贾琏听着她这么说,心下倒是安定了不少。只是他清楚,看起来他这个媳妇是个明快爽利的,却是个心思细腻的人。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他琢磨着怎么也得把四个丫头都发送了出去才好。
那丫头走了出去,看着那三个在一边的同类。擦干眼睛,冷哼一声。她如何不明白,她不过是糟了她们的道了。将她准备好的秋茶换成陈茶,让她有苦说不出。她倒想看看,她们能走多远。二爷看着是怜香惜玉,可是她们四个大丫头这么些年了,那个跟二爷好过了?
夫妻两个人撇开了之前的话不谈,厨上上了午膳。贾琏在席面上用的并不多,也拿了筷子陪着王熙凤用了起来。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倒不似刚刚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们想不到的是此时贾琏为了王熙凤怒斥自己的大丫头的事情,已经传到了整个贾府各个大主子哪里。就是此时在屋子里照顾贾环的赵姨娘,都听说了。
贾母听到这个消息,笑着对前来告诉消息的嬷嬷道:“琏儿是个懂事理的,这丫头不能坐到主子头上来。凤丫头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她在家的时候她伯母总是这么说她,是个厉害的主儿。这回子,嫁了人倒是有了样子。我就说嘛……就是再怎么脾气倔,这嫁了人就是不一样了。那丫头回头你去跟她家里说了,让给寻个亲事,就说是我说的。”
嬷嬷听了贾母的话,笑着点头:“还是老太太明白,这小两口的日子总得摸着来。不过看样子,这琏二奶奶到是个不错的。比照着那边的,要好不少。”她说的是东府新媳妇秦可卿,那是在婚前就定了的新婚三年不得纳小。
“她小门小户的出身,这些道理没人给她讲。能比得上凤丫头吗?”贾母呵呵一笑将话头瞥了过去:“大肚一些又能如何?男人还能跑了去,他就是娶了十房八房的小老婆,日后到老了还得到你这里来。这道理,也只有我们这等人家的女儿出嫁前才明白。王家可是金陵老家,若不是选秀的时候凤丫头年纪不到,那儿能有琏儿的事情。”
“那还不是老太太疼孙子?”嬷嬷奉承着贾母,这奉承让贾母开心。
邢夫人此时跟贾赦在一起,两个人听到了这消息,先是惊了一下。转头贾赦就摸着胡子说,自己儿子会办事。拿捏媳妇有办法。而邢夫人则没吭声,她想的是哪王家女的手段,这才一天而已就能够做到这等份子上。怕也是一个心计厉害,比她姑姑要强的。她琢磨着,回头跟嬷嬷私下说道一下,这姑侄两个都是脑袋灵便的自己还是避开的好。
这些年,早年嫁进来的时候还有那争强好胜的心思。但是她自知自己的斤两,嬷嬷劝着规避开来开始她还不乐意。可是日子久了,好处就出来了。
首先,二房目前送了女儿入宫,虽然死了一个儿子但还是有一个含玉而生,嚷嚷的四下都知道的哥儿。自己膝下就有琮哥儿一个,还是个庶出没有记在自己名上的。这边一切都是要指着大哥儿走。自己避开了那边的争锋挑拨,这边的好处就来了。
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因此初一十五只要老爷在书房里面给了她足够的脸面,之后那些姨娘姑娘的她看得很开。横竖都不过是花了钱买了逗乐子的,老爷喜欢她跟着看热闹就成了。老爷不是个长情的,只要腻了烦了往庄子上一打发,是二嫁还是自己过日子但凭他们选。不过是花了银子买了好处,谁不说自己贤惠呢?再说,拿钱也不是自己的。这些年便宜儿子孝敬的,老爷没事偷偷塞给自己的,积攒下来也有万两了。她中秋前,给了弟弟五千两,让他好好把家弄起来。又拖了便宜儿子给弄了大片的良田,眼下日后会越来越好的。
吃了午膳两个人准备在热炕上歇晌。贾琏换了常服将王熙凤搂在怀里,他年长她三岁。身形上,男孩子要比女孩儿长的高了许多。伸伸胳膊就能够将怀里的小人儿揽个满。
王熙凤靠在她怀里,听着那心脏的跳动声,心思回转:“待会儿我要去太太哪儿,太太每日几时醒?”
“下午的时候迎姐儿和琮哥儿在哪儿,太太一般是不歇的。你不先去你姑妈哪里吗?我看上午你给的礼有些薄了。”
“这个啊……”王熙凤抿唇一笑:“我那个姑妈最是个贪心拔尖的,往日里与她好是为了说成这门亲事。毕竟她在老太太那里,还是很有脸面的。现在我何必为了她花那些银钱?再说了,我就是私下说我没多给她填补,谁信啊?索性,不如就这么地了。”
闻言,贾琏一笑。想起上午看到的那些礼,同上一次有很大的不同。当年因为给太太的礼薄了,让太太很是丢了脸面。加上本来自己就没当作母亲看待,也想着不是自己的母亲而自己是二婶照顾长大多少觉得,感激不已也让着。妻子多给了二婶一些礼,看着也热乎。
重来一回,才想得明白。当年自己年少无知,不知道给正经嫡母面子实际上也隔阂了父子亲情。父亲当年为何同意娶母亲,并不是老太太发话才成的。而是为了不给自己造成障碍。多了一个嫡母,哪怕是继室若是能够生产,那么日后两个嫡子必然会起争端。母亲偏心,继母肯定是要向着自己的孩子的。父亲是不想自己遭受同他一样的命运,才同意了老太太的意思找了邢家老女。
婶婶看着对自己是好的,可是在大哥哥读书的时候,她总是挑唆自己身子弱。那夜里总是半开的窗户,还有自己胡闹的时候也总是惯着、宠着。老太太也不会管,因为老太太根本就不希望自己这一房继承这荣国府。尤其是在母亲血亏而亡后。舅舅过来拉走了母亲的嫁妆,两家的情谊彻底断了后。
自己年幼,记不得母亲当年的情形。后来也慢慢人也混了起来。舅舅那边,就真的如了老太太的心愿,断了个干净。现在想来,真真是错了。
太太不管如何,都不会是害自己的人。可当年自己见了她进门子后,总是在背后冷嘲热讽不知敬重。自己这个嫡子,可是她日后的依仗。父亲到底大她太多,必然是走的早的。日后她还不得跟着自己这个嫡子过日子?
重活一世,他没有阻止舅舅拉走母亲的大件嫁妆,并且依仗着舅舅家,有了自己的实力。这些年,除了经营外就是姑父给寻得差事。看着繁重,每日交际。可见的人多了,知道的也多了。眼下正是末世之前的盛景,老皇逃避金陵到底污了名声,连带着忠顺亲王爷失去了争夺储君的资格。禅位后新皇登基,年初才从金陵回来。
他这个同知说是官身,其实不过是个虚职。用的是别人的记名牌,姑父说最好不要改了户部的资料。因此也就是个说着好听罢了。他琢磨着,过不了多久姑姑的身体就会不行,到时候老太太必然会让自己南下接了林妹妹过来。
原先,姑姑和姑父都不知道府里的情况,还当作是当年的母亲和岳母,当年母亲在的时候那番规矩。此时二房当家多年,父亲在母亲去世后也搬出了荣禧堂住到了隔壁窄院中,整日跟丫头姨娘和古玩混日子。
所以姑姑去世后,硬是担心姑父日后续娶的对林妹妹不好,临终溜了遗言让老太太以娘死舅大的理由,接了林妹妹过来。之后又霸占了人家的绝户财,他当年还是有着良心,特特藏了一部分嘱咐了媳妇悄悄没事填补在妹妹的吃穿用度上。结果妹妹最后还是抑郁而终了,只是找不到尸体徒留了一身衣服倒也轻省。
不过这一次他每每遇事都会给姑父去信,一方面是让姑父给他出出主意,教导一番。另一方面,就是让姑父知道家里的事情,好为日后的事情做些打算。他自知自己人小力弱,无法扭转什么也不是神医。姑父家的事情,他后来有想过。很大可能是老太太强行带走妹妹,姑父又失去了姑姑一时间想不开的结果。可老太太用的哪个俗礼,并不不是一定要遵守的。只要姑父当年强硬一些,妹妹还会在那边陪着姑父。
想必,那父女俩二人相对,至少要比前的好。而且,顺着求了姑父再娶一个,也比膝下无人那千万家财被人贪了去的好。正好妹妹的婚事也好,日后的依靠也好都会有。毕竟,哪怕是兄弟年幼那也是兄弟不是?最差的,也要过继一个哥儿。林氏族人他见过,前些年江南水灾疫病,多有几个看着不错的哥儿。很是知书达理,是当年自己蛮横才得了大量的财务回来。不然,选一个继承祖业,一定会给妹妹一个依靠的。
老太太想着,占了林家的家财只要最后让妹妹跟宝玉成婚,那么依然会是宝玉的。这跟占不占的,就没什么关系了。可是二婶必然不会同意,当年薛家进京谋得是一条通天的青云路。原本好好的事情,为何会黄的?别说她们没有从中做什么,只要那元春在宫里说上一句话,这事情就只能那般。然后愣是等到老太太去了,才定下了婚事。这头占了人家林家的家财,那边算计着薛家的嫁妆,很是好算计。到头来,最后吃了刮落最惨的,反而是自己那个无所事事的父亲。
流放牧边,最后到死都没有回到金陵老家。而最后爵位也落在了二叔身上,虽然宝玉出家了但是兰哥儿还在。兰哥儿走的早,没有留下子嗣最后全便宜了环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