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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主公,一个时辰前。魏国派来的使者说,他们还有十多里就到了。”公子允端坐着,没有因为焉王已经问了好几遍同样的问题而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
“一个时辰?”焉王在心里默默的算了算,惊慌了起来,“允,那他们不是快到了么?”
公子允说,“请主公稍安勿躁,如果他们来了,寺人会提前通报的。”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寺人进来说,“主上,魏国送婚队伍来了。”
焉王又慌张了起来,公子允对周围的侍从、寺人挥挥手,等大家都退了出去,公子允走上前,握住焉王的肩膀捏了捏,“主公,魏国太子只是来送嫁,一切都照常就可以了,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焉王深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公子允拍了拍手,寺人们又进来服侍焉王更衣。
等到焉王更衣完毕,和一众迎亲的大臣站在魏焉交界的时候,魏国送亲的队伍也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了。
此时的接亲仪式并不复杂,因为婚礼要在焉都汶南举行。
太子旭将昭姬婚车的辔头递给焉王的时候说,“昭姬是孤唯一的妹妹,焉王一定要善待她。”
焉王比太子小两岁,太子已经是成人的样子了,可是焉王却还像一个少年,白嫩的包子脸上,一双黑眸又大又纯粹,不像是一国之君,反而像一个富家郎君。两人虽是表兄,却一丝相像之处都没有。
此时焉王的眼睛里却隐隐有着恐惧,他被太子旭的锐利似鹰的眼神盯着,冷汗顺着背心流了下去,不禁两股微微发抖,可是仍然强作镇定,“寡人一定待王姬如珠似宝。”说着伸手接住婚车的缰绳拉了一下,没拉动,焉王的怔住了,刚想习惯性的看眼身边的公子允,太子却放开了缰绳。
焉王轻轻松了口气。太子旭却眯起了眼睛。
三日后,太子就要返回魏国了,而焉王和魏国公主则要启程去焉国国都——汶南。
太子在返回魏国之前,召见了真正的送婚使者尚言和昭姬的两个主要的媵臣斗勃、石岿。
尚言是新任的大司行,年纪还未到而立。长得风度翩翩,一表人才,能言会道,和同僚的关系处的都很好,是一个典型的外交人才,在朝中也是因为是太子一派,才继任了大司行这个官职。
石岿是太子的上门客之一,也是太子智囊中比较得看重的人物,今年四十出头,长得瘦小平凡,留着一把小胡子。因为家境贫寒,虽然才智卓越,可是苦于没有贵人引荐,从二十及冠开始周游了列国,到了三十五岁还是一无所成,走到魏国的时候,因实在没有钱财度日,只好在阳樊外的村落里务农,却不想遇到了太子的上客栾春,栾春十分欣赏石岿的才能,便将他引荐给了太子,石岿如此慢慢的成为了太子的上客。
斗勃却是世家出身,从小和太子一起长大。这时很多世家将家中旁支的小儿子或者庶子送去王室做公子的伴读或侍卫。斗勃就是斗家家主的庶子,身材颀长并不壮硕,却天生力大无穷,是魏国有名的大力士。
魏王让大司行做公主的送婚使者,太子旭又选了这两个人给公主做媵臣,可见昭姬在魏王及太子心中的地位。
这三人向太子回报了这几日的所见所得。虽然早在太子回魏国后不久,便开始收集关于焉国的情报,可是百闻不如一见。
“那公子允在焉王身边几乎寸步不离,虽然在人前一切以焉王为尊,可私下里,连焉王周遭的近卫也都听从公子允的吩咐,可见这焉国实际做主的人恐怕是另有其人。”斗勃说着这几日所得,“焉王性格懦弱,只不过因为是王后之子,所以立为了太子,如今看来恐怕是公子允的傀儡?”
石岿摇摇头,“本来我也是如此认为,毕竟焉王应该是真懦弱,但我看焉王和公子允相处细节,焉王每每有疑惑,有时候会忍不住去看公子允,那眼光却满含信任,并没有恐惧忌惮之意,如果焉王只不过是公子允的傀儡,这种信任之情从何而来呢?”
“如果公子允忠于焉王,又怎么能做出控制焉王身边的亲卫如自家家奴的事情呢?焉王就如此信任公子允?”斗勃疑惑的说。
“在阳樊时,我见过公子允,此人不仅待人谦恭有礼,处事宠辱不惊,还身负机辩之才。不过我却听翟大夫说他为人过于谦和,做事难免思虑过多,优柔寡断。”尚言边回忆边说,“所以他是真的衷心于焉王;或者只是瞻前顾后,有心无胆;还是因为焉国朝政错综复杂,只能暂时蛰伏在焉王之下,等待时机。如今都无法妄下断言,等到焉国之后,假以时日,或许可以看出几分端倪。”
太子不置可否,只是一字一顿的说,“昭姬是我魏国最重要的王姬,也是我最心爱的妹妹,此去万事以魏国的利益,昭姬的安全为重,你们明白?”
待听到三人郑重的应“是”,太子又说,“昭姬毕竟是女子,年纪又尚小,处事难免感情用事,如果关系到她的安危和魏国的利益,她又犹豫不决,不要过度迁就她,你们可以自行决断而为。焉国的这趟浑水,切记不可以轻易涉入。”
太子又与三位商量一些细节,又去了昭姬的房间。却看到昭姬坐在窗边看着庭院的景色出神。
太子摸了摸昭姬的小脑袋,“我忙的团团转,昭儿却能偷闲发呆呢。”
昭姬抬头看了太子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靠在太子身上,太子坐在昭姬身边,让昭姬能舒服的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明日我就要启程回阳樊了,以后阿兄不在你的身边,你万事要小心。”
昭姬抿嘴一笑,“我是魏国公主,哪里有什么危险呢?”
太子说,“对,凡事都要先记得自己是魏国的公主。然后再行事。”
昭姬撅嘴说,“哎,阿兄,你不在阳樊这一年,我不是也好好的么?这次我是去做焉国的王后的,我的背后有你、有魏国,我也不会无端将自己陷入那些不必要的麻烦之中。你怎么这么不放心我啊,从阳樊一直念到了焉国。”
“没良心的。”太子捏了捏昭姬的鼻子,换了一个话题,“对焉王,你有什么想法?”
昭姬到金桐馆的第一日,焉王就摆了洗尘宴及迎亲宴,昭姬自然也是出席了。焉王在宴席上话语不多,对她也并没有过多的表示,一切都是按照礼仪中规中矩。“他像个孩子。”昭姬回忆了着焉王圆圆白白的脸,看她的时候会微微脸红,“焉王比阿兄只小两岁吧,比我还大两岁呢,倒比我像一个孩子。”
太子莞尔,“比你还像孩子,昭儿也承认自己是个孩子了?”
昭姬瞪着太子,“你到底听不听我说啊,不是念叨我就是说我!”
太子看着昭姬气鼓鼓的样子,想笑,咳了一声,正色说,“一直听着,说吧。”
昭姬白了太子一眼,“比起他,我倒是关注了他的庶兄,公子允。”
“那昭儿有什么发现?”太子挑眉道。
“如果不是因为他来求亲,我也不会嫁到焉国来。所以就多看了两眼,他也没什么,就像一个为自己弟弟大婚而高兴的兄长,做事也是有礼有节,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昭姬皱皱眉,“只是焉王的一举一动也过于依赖此人了,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是。所谓驭下,要有张有弛,过于信任亲近,凡事都依赖他们,不免让他们生出些矫妄之心。如果过于疏远,不赋予信任,使他们的才华不能得到施展,又会让他们产生怨恨的情绪。不过,”太子顿了顿,“这头三个月,你尽可以静观其变,仔细斟酌,什么事情才是你需要做的当务之急。”
昭姬眼看太子又要开始叮嘱她了,急忙连声说,“阿兄,我知道了知道了,一定会把自己的安危放在首位,凡事谋定而后动。”
第二日一早,昭姬和太子便分道扬镳,因为已经在焉国的国土上了,焉王和昭姬先送太子离开后,才要启程去焉国的国都。晨光下,太子与焉王寒暄过后,骑上奔霄向昭姬点点头,便转身而去了。
昭姬看着太子的队伍越来越远,消失在视野中。
焉王见魏国太子走了,偷偷的松了口气,看着望着远方合袖而立面无表情的昭姬,又慢慢的看了一眼公子允,见公子允对他微笑着轻轻的点了点头。于是焉王走到昭姬面前说,“公主,也不用太挂怀,总会有相见的那一日。我们,现在就启程可以么?”
昭姬展颜一笑,“一切但凭焉王做主。”
焉王脸红了红,嘴唇蠕动了一下,轻声说,“好。”便亲自扶了昭姬上了马车,然后下令启程。
在庙见之前,焉王和昭姬是不能同房的,但是却可以同室相处。
这时男女大防不严,男子或者女子在大婚之前有个伴侣是很普遍的事情,哪怕是有私生子也是很常见的。丈夫并不会在意妻子在婚前是否是室女,可是却不能允许自己的嫡长子是别人的孩子。
所以此时有三月庙见之礼,表面上是说新妇在这三月之中可以学习夫家的规矩,让新妇有一个过渡的时间,进而接手夫婿内院的事务。实际就是为了验证新妇是否怀孕。
焉王时常来找昭姬,开始的时候公子允都陪着焉王,到后来,焉王有时会自己过来,和昭姬说话,也不会动不动就脸红了。
焉国在诸国中不算小国,但比魏国还是要小很多,总共只有四十多个城,从金桐馆到焉都快马疾驰也不过三日的功夫。不过为了照顾昭姬,行程安排是白日行路,经过城池便休息到第二日再接着行路。
每到一个城,县大夫或者邑宰自然要领着全城的百姓迎接焉王,晚上由县大夫领着大小官吏宴请焉王,又有县夫人及城中大小贵妇招待昭姬。昭姬自然以对,于是凡是路过焉国的大小城池中的贵人都说,这魏国公主虽然来自大国,可是却没有一点大国公主的脾气,反而谦和待人,真是焉国的福气。
如此行了近十日,就要到了焉国的重城之一五鹿,穿过这座城再行八十多里便到了焉国的国都汶南。
“看来五鹿今年是大丰收啊。”昭姬隔着窗棂看五鹿城外的田地,这时糜黍已近成熟,一片金黄色的黍田一望无际,而天高气爽云稀,昭示着未来几日五鹿都会是好天气。
“公主,五鹿虽然位于焉国国都汶南的咽喉之地,是焉国几个重要的城池之一,却不是焉国的产粮大县。可是这一路走来,五鹿城外的黍田成片,糜黍的长势也极好,显然并不是贫瘠之地。难道焉国如此富奢,连五鹿这样的地方,也不属于丰饶之地?”未艾疑惑的说。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男主的问题……我尽量让他早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