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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子弹不长眼,像电视电影那样近在咫尺,子弹飞了一吨又一吨,却连人的衫角也擦不中的事,在现实中是不可能的,好在刀疤的枪不是AK47那样霸道的武器,不过是一支连发小手枪,墓道里坑坑道道拐弯抹角的,朱砂一伙人又是开足了脚力,刀疤的小子弹飞了好一会愣是没得逞,刀疤气咻咻的追着他们跑了好一会,可那小手电筒越来越不给力,他换了手机电筒继续,终于在一个狭隘的坑道给他逮到那群兔崽子了,他看着拐角一闪而过的瘦小身影喂下了最后一枪,然后——
然后,然后手机电池承受不住手机电筒的高用电量,没电关机了。
就是那最后一枪,老头中招了——子弹射穿了腹部。老头知道自己一停下,必然会连累所有人,硬撑着跟着跑,跑了一小段路后,他终于支撑不住仆倒在地,众人这才惊愕的发现老头中枪了,老头还在硬撑:“别管我,你们快跑!”
“跑啊,愣着什么?”老头喘着气气呼呼的挥手赶人,胖子只一会便作出了判断,他把包扔给了江远楼,自己上前捞起老头两条手臂把他扛起背着走,老头担心自己拖累别人,一路上念叨:“我活不久了,活了一辈子也够了,你们赶紧逃吧,别管我了!”
周秀敏受不了,喝了一声:“闭嘴!嘈死了!”
老头哀哀戚戚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好心,可老头子是活不了的。别不忍心。你们还年轻,赶紧逃命要紧。”
阿清呜呜的哭,“师傅,我不会抛下你的。”说得好像他们会抛下老头似的,江远楼脸色有些难看,“我们不会抛下他的。别哭了,把人引来呢!”
阿清抽了抽鼻子,没敢再说话。
一行人慌慌张张的在另一走道寻了一间小室,觉着暂时还不会有被刀疤他们追上的危险,这才把老头放下。房间内堆满了五谷杂粮,因为时间的关系,早已变成了看不出原样的硬块,只能从旁边的罐瓮箩筐之类的东西推断出以前可能是储藏室。
他们把老头挨着墙壁放下好让他有所依靠。老头肚子破了个洞,黑色的衣衫也掩饰不住那疯涌的血迹,看着就让人触目惊心,胖子二话不说的脱了自己的衬衣给他压着止血——尽管那件衣服的材质完全不吸血,不过聊胜于无;朱砂急急忙忙的找出保健盒,把里面的棉花绷带消毒水退烧药全倒了出来,周秀敏给她打着手电筒照着,偶尔给老头抹个汗,阿清挨着老头揪着他的手默默掉泪。
保健盒子内不多的棉花和绷带完全不够看,不一会就被漫出的血迹染透了,血止不住。众人脸色都很难看,心里多少明白老头恐怕是扛不过了,老头自己也明白,勉强扯开一个皱巴巴的笑容,失血太多让他整个人感觉都很不好,他微微眯着眼,看着一直试图为他止血的朱砂,颤声道,“别忙了,随他去吧,我都活够了。让我好好......看看你,行吗?”
朱砂把一颗青色药丸塞到他嘴里,那是解毒用的,可是里面含有珍贵草药成分,她不是医生,但对药理颇通一二,再且,也是没办法,她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别说话!”她说,心里乱成一团,后有追兵,前无出路——至少,还没找到,就算找到,老头能扛这么长时间吗?走出山里,就要半天了!她想让自己冷静些,可冷静不下来,脑子乱糟糟的,她感觉自己必然知道出路的,可她就是无法从那一团乱麻中清理出来,她慌了,她对老头说不上多深刻的感情,可眼睁睁的看着人死去,还是共过患难的人,而自己无能为力,她心里难受。
周秀敏素知她为人,此情此景,任谁也会不舒服,何况朱砂那个心肠软的人,定然更难过,不由得伸出手按在她肩膀上默默安慰,朱砂抬头感激的看了她一眼。阿清眼泪流得更凶的,低低的呜咽,只以为老头的话是对自己说的——其他人也那样认为——脸凑得更近,“师傅,我在。我在呢!你别担心,你不会有事的。你会活到一百岁的。”倾城财女,王爷求倒贴
老头苦笑了一下,怜爱的抚摸着他头颅,“你是个好孩子,以后师傅不在,你要学会照顾好自己。”
“不会的。师傅不会死的。”
老头的声音显出一股让人心酸的悲苦,“人哪能不死呢?答应师傅,照顾好自己。”
阿清呜呜的应了声。
“乖。”老头拍了拍阿清小脸,喘息忽然急速起来,失血让他的眩晕感更重,他紧握起手勉力支撑着自己,他感觉自己时间不多了,他不能这个时候晕过去,有些话,他无论如何也想说出来,那缠了他许多年的心魔——
“让师傅......跟这位......这位姐姐说一会话——”阿清只好退开,可一直揪着老头的衫角不放,老头也没阻止他,他知道这孩子很依赖自己,他看着朱砂,“你是叫朱砂是吗?”他听过周秀敏这样叫她,朱砂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老头微微一笑,喘气更厉害,朱砂想叫他别说话,他摇头,“让我说。不说怕就没机会说了。如果没见到你,我也就埋心里了,可这都是天意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愕了,这句话的背后含义是,老头认识朱砂?还历史悠久的认识?
“你认识朱砂?”周秀敏忍不住抢先问。
“不认识。可我见过她。她脚上那道疤痕,还是我给划的。”
江远楼和胖子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疤痕?虐待事件?
老头忽然想起什么,眼神和声音都严厉起来,甚至过于尖锐了,“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是不是哪个?”
哪个?大家都愣住了,朱砂也不解,忽地想起手摇鼓前他的神色说话,也是福至心灵,忙道:“我不是。我是为别人来拿蛇皮的。”
胖子和江远楼都疑惑了,蛇皮是用来给章小姐解毒的,章小姐是......老头为什么这样说?两人看向朱砂的眼神都有点深沉起来。
老头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那东西最是歹毒......那就好!”他呢呢, “我真的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还好我当初没做错,没把你陷入那个地步,不然,今天没面目见你了。”他的目光有些涣散,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那个黑沉沉的夜晚,朱砂他们也在他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得知了整个故事:
大概是十几二十年前,老头跟他姓张的师父在西南极偏僻的山野做买卖。明面是走街串巷的货郎,实则干些摸金的勾当。张师父据说祖上跟皇室颇有渊源,至于大有来历的人为什么干这缺德的买卖,他倒是没说,老头也不信就是了,在他看来,什么跟皇家有渊源,不过是吹牛皮。不过做师父的吹牛皮,当徒弟的也只能听着,好在他师父嘴巴能说,说的又是闻所未闻的奇事怪事,听着倒解闷。
那天晚上,他们摸进了一座唐朝大墓,那墓被人摸过,油水不丰,他们只得了一些不算太值钱的金银玉器。东西到了手,他们自然是要速速离开的,就在走到一个坑道时,忽然听到了一声呻_吟,这一下,差点没把他们吓死,可是他们离开的路要经过那坑道,两人待了一会没见动静,大着胆子上前,却看见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躺地上,旁边是下滑的山体,女人旁边还堆着一堆松土,显然是踩了快崩塌的泥土掉了下来。贵圈(古代)
女人已经陷入了昏迷,那大肚子一跳一跳的,分明快生了。他们估摸着是附近的村妇上山砍柴什么的失足滑了下来——可不对啊,这都快生了,谁家大肚婆快生了还上山?他们发现是人不是鬼,都定下了神,随即想到之前穿乡过巷时听到的一条八卦,这八卦都不知道传了几手了,又经过了多少群众创作,听着颇为离奇曲折:文x那会儿,不知道哪里的有钱人家的媳妇逃难躲在某某某村一个李姓男人家,生了个女孩儿。那会儿村里的人都不知有钱人家媳妇躲藏在李姓男人家的事,李姓男人只装作小孩儿是捡来的,托了村里几个妇人喂养。后来女孩儿慢慢长大,她并不知道自己生母的事,她的母亲在她生下她不久之前就死了,就葬在李姓男人让她藏身的地窖里。女孩子渐渐出落得如花似玉,跟邻村的一个小伙子相爱,但是老头觊觎女儿美貌,硬是将“女儿”说成了“童养媳”强要了她,生生拆散了人家一对恩爱般配情侣。后来那小伙子还莫名其妙跌落河里淹死了,大家都传言李姓男人搞的鬼,结果没多久就被从女儿变老婆的女孩子儿砍了,据说死得很凄惨,被捅了好几刀,还把那玩儿都砸爆了。然后那女孩子就顶着七八个月大的肚子失踪了。至于女孩儿为什么杀死李姓男人,则是各种版本说法,有说是为死去的情人报仇雪恨,又说是因为发现了自己悲惨的身世,加上被李姓男人染指,痛恨交加才杀了李姓男人,也有说李姓男人发现了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想弄掉孩子,两人打起来,女孩子错手杀了他,反正就什么说法都有。
距他们听闻这个八卦也过了快二个月,时间倒对得上,不然哪个孕妇会跑山上啊?分明是为了躲藏啊,杀人可是要偿命的,而且这种封闭地方,还有很多这样那样的陋习,指不定不用上门自己内部就解决了,这孕妇显然不想被捉才逃到山里的,结果意外跌倒了这墓里——情况危急,老头自然想救人,他虽然干些缺德活计,可也没至于良心湮灭,见死不救。孕妇被拍醒,可不知道是逃命的日子营养不良,还是跌伤得太厉害,完全没力气生孩子,他们自然也无法带她走,他只好、只能拼命的帮她挤压,想把孩子压出来——他对生孩子自然是没经验的,可是也知道这样给她些力量自然是没错的,可孕妇很快就被生产的剧痛弄得又晕过去了,他急得不知所措,担心一尸两命,旁边一直愣愣的站着的他的师父忽然一脚踢开了他,然后蹲下来用一把锋利的薄刃利索的划开了孕妇的肚皮——
他一瞬间目瞪口呆。那孕妇发出一身低沉的惨叫,再也没动静了,不知道是晕过去还是死了。他师父却无动于衷,眼睛发红的把大肚婆肚子里的孩子挖了出来,利落的割断了脐带,用他的外衣把婴孩包了起来,神色兴奋得难以言喻,然后再不管地上的女人是死是活,粗声催促他离开。他惊恐得不知所措,只好惶恐的跟着他师父离开。
他师父向来喜欢指挥他干活,今次却没假手于他,一路上都是自己小心抱着照顾着,那孩子也意外的乖巧,竟然不哭不喊。他初时因为没从惊慌中回过神也没察觉什么不对,只以为师父是为了救孩子,虽然手法......他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后来渐渐觉得不对味,他想起他师父以前喝醉了跟他说的一件很可怕的事,他师父说他们家祖上替皇帝养一种奇怪的人,把小孩养在见不得光的黑暗里,每天给他们浸泡汤药喂食毒物,等她们长大了就会百毒不侵,皇帝喝了她们的血,也会百毒不侵,并且还可以延年益寿,不过这种孩子很难养,到最后大多会被毒事,不过他们家族有秘法,能把孩子养好。不过后来皇帝动怒不要这种孩子了,还追杀他们家族,他们家族这才落了魄,不过他手上还有这种法子......他师傅还唠唠叨叨的念了很多,什么把孕妇养在阴穴里吸收阴气,什么杀母取子,母体的毒气过了孩子,孩子更好养大,他当时不耐烦,也没注意听,只觉得这法子忒恶心忒歹毒,怪不得皇帝都要杀他们,皇帝不杀他们都没道理!这会儿想起来,不由得悚然变色,猜测他师父恐怕打的是这孩子的主意,不由得暗暗心惊,可还是故意不解地问他师父要这孩子作甚,拖累人!他师傅只回了他一句“你懂啥”就没理他,一路急赶,他猜测他师父是要天黑前赶到他们住的地方把孩子藏起来,不由得心急,真给他师父弄成了那种人,真是生不如死,可又不知道怎么办好,只能干着急。久瑟公子,碗里来
一路无话。一路急赶。
他师父毕竟上了年纪,大晚上忙活,又赶了半宿路,有些累了,便让他带一段路,他暗道他师父门路广,真把这孩子弄成那种人就罪过了,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也没歹毒到那种地步,只想着真用那种鬼法子不知死活的养大,倒不如捏死她好,可到底下不了手,刚好经过一座矮山坡时,看到了路边堆满了新旧木材,上面有些还带着生锈的钉子,他不由得心一动,便假装扛不住死活也要休息一会的坐了下来,趁着他师父不注意,咬着牙齿把那粉嫩的小脚丫往铁钉上一划——
那孩子一路上都安安静静,这会儿痛狠了,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瞬间划破了寂静,他师父急忙问怎么了,他假装懵懂,然后好一番安慰婴孩无效后才“发现”小婴孩受伤了,不小心中被铁钉划到脚丫划破了,老头勃然大怒,兜头兜脸就盖了他一巴,他不知道老头已经知晓了他的秘密,真道是不小心的,虽然暴怒,也无可奈何,孩子又哭得厉害,只得把孩子扔了赶紧走人。而他也害怕了他师父的狠毒,没多久后脱离了他自主行动了。老头后来倒是好几次想回去那个村子瞧瞧那孩子到底活成了没,只是每次都被俗事缠身到底没去成,他想着自己能做的都做了,是活是死,就看天意了,可这么多年来,到底没能挥去对墓中女人见死不救的心魔......
......
老头说得陆陆续续,众人听得震惊。朱砂更是完全呆住了。
老头巍颤颤的手捉住她,“我......我对不起你,好在你活下来了,我倒不至于太作孽。”老头皱巴巴的脸笑了起来,脸上竟然是难得的放松的表情,只是看着让人想哭,阿清又哭了起来,那低低的呜咽叫人听着就心酸。
“我......我......”朱砂嗫嚅,不知所措。任何人在这种环境下知道自己的身世,都会不知所措的。她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感觉只是别人家的事,她一个旁听者而已。
“我那些勘测的玩意上面逃跑时掉了,也帮不了你们忙。你们......你们快走吧,不然被追到就不好了。”老头有些喘不过来,还在强撑着,“我......我闻到这附近有些湿气,你们找找,许是有水源。顺着水源走,总是没错的。”
“你别担心了。我会找到的。”朱砂一个深呼吸,力持冷静地说。老头眼神渐渐黯淡,看向自己的徒儿,阿清抱着他低低呜咽,场景让人不忍目睹,周秀敏已经讪讪的别开了头,老头慈爱的伸手想抚摸阿清,却中途搁了下来。众人一惊,胖子急上前一步探他鼻端,还好,只是晕了过去。
路是有,可是不知道哪条是出路,生死关头的急迫、被追赶的恐惧——他们不知道刀疤已死,只剩下一个人,在暗中窥视他们等待生机——让他们快要急疯了。朱砂更是心乱如麻,周秀敏见她失措的样子,按住她手,低声严厉道:“朱砂,你冷静点。我们现在只能依靠你。想想办法,镜像,阴阳路什么的。你一定有办法的。别慌!”
阴阳路,阴阳路......
“所谓的‘阴阳路’啊,就是鬼走的地方。人往生,是向东,人极乐,是往西。‘阴阳路’啊,据说就在他们中间。所以啊,墓里要是设了‘阴阳路’,那一定就在南方。”
小时候听说故事,他父亲说的话蓦地闪上来,她的眼睛一亮,她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磨磨蹭蹭,写了老半天~╮(╯▽╰)╭明天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