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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梧宫的人一向唯吟醉的命是从,吟醉话一出口,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的宫人们瞬间冲上来拉着赵贵人下去行刑。
赵贵人被吓得花容失色,苍白着脸,又急又怒又怕,也顾不得形象了,挣扎着喊道:“是那贱人偷窃在先,长公主凭什么打臣妾!”
吟醉生平最厌弃就是这样歇斯底里的吼叫,不耐的皱了皱眉,道:“赵贵人还是不大通透,一会儿送赵贵人几本宫规。”
“大胆的狗奴才,放开我,你们放开我!”赵贵人听到吟醉的话,瞳孔一紧,却是没有回应的心思了,只能努力挣扎着想要脱离宫人的束缚,只是上前拉人的都是力气大的太监,哪里是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女人能挣脱的。
赵贵人几乎是被拖着走到了好几步,双臂被死死的钳制着,疼得她又是吼叫又是怒骂,转眼间不经意看到了瑟缩着身子的一个绿衣宫女,正是她的贴身宫女娇红。
赵贵人脾气不好,对下人也极为苛刻,娇红贴身服侍她,是受打骂最多的一个,所以成就了一副胆小怕事的性格。
此时看到这幅阵仗,吓得一动都不敢动,自家主子被拖走,也只是偷偷看着,一脸惊恐的表情。
自己处境如此,贴身宫女竟然是那副德行样子,赵贵人满腔的怒火终于找到了一个发出点,面容狰狞的冲娇红大吼道。“娇红,你个死丫头,还不帮我把这两个狗奴才给弄开!”
娇红是受压迫惯了的人,赵贵人一吼,她就被吓得抖了一下身子,条件反射般的就要按照赵贵人的话去做。
瘦削的双手颤抖着伸出,去拉扯拖着赵贵人的太监,那太监寒眸一瞪,冷哼一声。抬起手,一掌就把她推到了地上。
娇红本能的用手去支撑,只是没有注意到什么时候光洁的地面上竟出现了几块碎瓷,瓷片刺入掌心,疼痛如潮涌般袭来,娇红紧紧咬着下唇,看了一眼血流如注的手掌,唇间的痛呼有些破碎。
“忘恩负义的小人,活该!”一声咒骂从人群中传出,声音很细微,却偏偏入了娇红耳中,娇红娇躯一颤,眼泪险些溢出眼眶。
“没用的贱蹄子!”赵贵人见娇红没起一点作用,很是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声,又开始怒斥拉着她的太监:“以下犯上的狗奴才,不想活了,放开我!”
几句话的时间,赵贵人又被拖着走了好几步,很快就要被拖出殿外了。
刘美人和李贵人都加紧了尾巴低调做人,头微微的垂着,表情严肃,早就没了嘲笑吟醉的心思,更没有为赵贵人求情说话的想法。
绯月流光此来是看吟醉笑话的,只是看看那三人,竟一个比一个不中用,恼恨的扯了扯手绢,压下心头的怒火,大声呵斥道:“住手!”
栖梧宫的人怎么可能会听绯月流光的话,拉着赵贵人的两个太监就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面不改色的把赵贵人拖出了门槛。
绯月流光就像是被打了一个耳光,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拳头一点点握紧,心里已经恼恨的咒骂了吟醉好几遍。
只是,绯月流光心理也算强大,知道对那些下人说话没用,便转向了吟醉,看着面无表情把玩着玉笛的吟醉,眸底闪过一抹恶毒,开口却是笑意盈盈:“赵贵人不过丢了东西恼恨贼人,一时气不过才打了碧莲两下,哪里就算得上私刑了,小皇姑不要冤枉了赵贵人才好。”
刘美人和李贵人闻言,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下子又活跃起来,笑着对吟醉道:“大公主说得对,赵姐姐只是太过气愤,并没有私用刑罚,长公主以宫规作罚,该让众人心服口服才是。”
吟醉垂眸把玩着玉笛并不开口,只是侧耳听着,等得几个人暗暗咬牙,却又不敢催促,只能狠狠的撕扯着手中的帕子出气。
直到外面传来一声高亢的惨叫,吟醉看了看几人的脸色,不一例外的白了白,才不紧不慢道:“那,什么才算得上私刑呢?”
三人没有想到,人都打上了,吟醉才慢悠悠的讨论这个问题,这样还有什么意义?即便是证明了赵贵人没错,打的那几板子还能还回去不成?
不过,反过来想想,她们来这里又不是为赵贵人,打了便打了,如果打了赵贵人而寻到长公主的错,岂不是更加振奋人心!
只是,私刑的定义太过模糊,她们冥思苦想半日都想不出个好的说辞来。
吟醉是没有耐心等她们想这么一个无聊问题的,只顿了一顿就转向了一直跪在地上的碧云,蹙眉道:“说说怎么回事。”
“是。”碧莲垂着头,应了一声,开始讲述起事情的经过。
原来,赵贵人身边的贴身宫女娇红是碧莲的同乡,二人自幼一起长大,后来又一起进宫,关系一直很好。
宫外,娇红还有个哥哥,是个小商人,时常会来京都做生意,碧莲便经常托娇红的哥哥往家带些东西。
前几天,娇红对碧莲说过她哥哥又进京了,让她有什么要带回家的找时间送来她这里,碧莲便收拾了些财物,趁着今日中午不当值,带着去了秀芳宫。
去的时候,刚好遇到了赵贵人,知道赵贵人脾性不好,经常打骂娇红,所以碧莲一直不喜欢赵贵人,见面时一直都表现得很冷淡,赵贵人也看她不顺眼,哪次都会冷嘲热讽几句。
只是今日赵贵人却很反常,对她的态度竟然格外和蔼可亲,还主动说让娇红帮她做完一件要紧的事就放她去休息。
碧莲虽心下疑惑,却没有想太多,径自去了娇红的房间等候,等了没多久,娇红就来了,神色有些慌张,碧莲却没有在意,只以为是赵贵人又责骂她了。
二人刚刚坐下说了一会儿话,赵贵人突然怒气冲冲的冲到了娇红房间,说她的一只龙凤祥的银镯子不见了,怀疑是娇红偷的,非要娇红交出来。
碧莲看不过眼,便为娇红辩解了几句,哪知赵贵人却把目标转移到她身上,要翻查她的包裹。
碧莲没有偷赵贵人的镯子,自然是不怕她查的,便打开包袱给她看,却没有料到,她的包袱里竟然真的多出来一只银镯,正是赵贵人‘丢’的那个。
‘人赃俱获’,赵贵人二话不说便把碧莲绑了,此时碧莲岂能还不明白赵贵人打的什么主意,只是她是决计不能认下的,即便是无用也要据理力争,拒不认罪,赵贵人便理所当然的对她上了刑。
后来的事情,便是大家都知道的了。
碧莲便闭了嘴,乖乖的跪着,不再说一个字。
她讲述的时候很平静,情绪并不激动,听上去也没有夸大事实,很有可信度。
吟醉自是听出了整个事件的核心人物,娇红。
抬眸看向那个捧着流血的手心,显得过分安静的少女,淡淡问道:“碧莲说得是事实吗?”
吟醉不过是问了一个很普通的问题,刚刚还很平静的娇红此时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对着吟醉的方向跪下来,眼泪如溪流般不要钱的流下来,却紧紧的咬着唇,不回答吟醉的问题。
吟醉蹙眉,眸光一冷,有些不耐的突然开口道:“赵贵人如何威胁的你?”
娇红闻言猛然抬头看向吟醉,满脸的不敢置信。
吟醉更加烦躁,她最看不上的女人第一种是泼妇,第二种便是这种哭哭啼啼却什么都说不清的人。
“说!”不耐的语气冷冽起来,带了淡淡的杀意,若是娇红再不说,她一定会把她丢出去跟她主子一起受刑!
“贵人说奴婢不配合就毁掉哥哥的生意!”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什么,娇红被吟醉那个‘说’字吓得一抖之后竟一口气说了出来,也因此躲过了一劫,虽然她自己并不知道。
吟醉扯了扯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缓缓道:“镯子是如何到碧莲包袱里的?”
“长公主,求您不要逼奴婢了,奴婢的娘患了重病,只能靠哥哥做生意赚的那点钱买药了,若哥哥的生意做不成了,奴婢的娘会活不成的……”娇红哭得凄惨,只可惜此时在朝阳殿内的人没有一个同情她的。
刘美人和李贵人还有绯月流光的冷眼中充斥的只有不屑和懊恼,暗骂这宫女和她主子一样蠢笨,人家一问就说了,她这样跟主动招了有什么区别,有脑子的人都看出来这件事有猫腻了!
栖梧宫的人更不会把同情之心放在这样的人身上,之前来报信的栖梧宫小宫女还不屑的白了娇红一眼,是早就猜到碧莲是被她陷害的了,因为,整个过程中能接触到碧莲包袱的只有她一个。
这也是为何在娇红倒下的时候,地上会出现瓷片的原因,栖梧宫的人不会乖乖的任人欺辱陷害,若敢得罪,十倍奉还都是轻的。
“把赵贵人带进来。”吟醉听着外面的声音较之前似乎小了些,且这种时候也该她上场了,便淡淡的吩咐了一声。
吟醉的命令一向是执行速率很高,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赵贵人就被带进来了。
只是细皮嫩肉的赵贵人被打了十多板,已经不能行走,是完全被拖进来的,衣衫和头发都凌乱不堪,样子比碧莲要狼狈的多了。
松垮垮被两个太监拖着的赵贵人,本是有气无力的垂着头,在进了殿门后,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然抬起头,在杂乱的发丝间露出一张挂苍白又狰狞的脸,整个脸上都挂满了水渍,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妆容被打花,更添几分狼狈。
此时,却费力的舔着那张吓人的脸,恶狠狠的盯着吟醉,颤抖着嘴唇,艰难却阴狠道:“打了我也不能抹掉栖梧宫养出了贼的事实,哼,长公主纵容下人偷窃,却刑责一个受害人,皇上是不会宠爱一个骄横跋扈的人的!”
声音因为刚才用力喊叫过而沙哑艰涩,配上那阴狠的语气,当真有些吓人。
只是,殿内的都不是普通人,没有一个被这样的赵贵人吓到。
方才问完娇红之后,殿内的人就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偏偏赵贵人还在以为自己是在理的一方,此时她说得越多就越体现出了她的恶毒和愚蠢。
吟醉冷冷的看赵贵人一眼,转头却对娇红缓缓的道:“本宫要知道真相,若有一句假话,就不仅仅是你哥哥的生意问题了。”
这威胁也太明目张胆了些吧!
栖梧宫的宫人们都崇拜的看着他们的小主子,真是太霸气,太张狂了。
绯月流光冷哼一声,狠狠的扯着手绢,娇声道:“小皇姑这样说有些过了吧,牵扯到家人,万一这奴才胆小被吓得说了谎话,冤枉了赵贵人,可怎生是好。”
这话就很露骨了,明显的是在指责吟醉威胁娇红,让她污蔑赵贵人!
刘美人和李贵人是不敢这样说的,却也暗地里认为吟醉这样说实在缺考虑,心里便看轻了吟醉几分,到底是年幼,想法太过简单,才会说出这样留人话柄的话。
只有赵贵人被惊吓了一把,她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是怀疑长公主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然为何会知道娇红的软肋?
赵贵人的脸上又添了几分慌乱,忍痛仔细查看吟醉的表情,正巧,吟醉斜眼向她看来,四目相对,吟醉眸中的冷凝和嘲讽一丝不差的落入了赵贵人惊疑的眼中,心头重重一跳,赵贵人慌忙喊道:“长公主如此威胁那贱丫头,她说出来的话是算不得数的!”
“哦?”吟醉挑了挑眉梢,缓缓道:“赵贵人似乎断定你的宫女会说谎?”
赵贵人狠狠瞪了娇红一眼,咬牙道:“那奴才奸懒馋滑,卖主求荣的事也不是做不出的。”
“所以,你才能以母兄相胁,迫她陷害同乡?”
“我没有!”赵贵人闻言,立即有些心虚的大声吼道:“是那贱人自作主张,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吟醉点点头,蹙眉道:“那赵贵人就是承认碧莲是被陷害的了?”
赵贵人一愣,立即知道是被套话了,恼恨交加,脸色更加难看,无计可施之下目光竟是下意识的看向了绯月流光。
绯月流光见状暗骂一声愚蠢,立即垂头侧身假装整理衣裙,躲开了赵贵人的求救。
赵贵人一窒,眸中竟是带上了一抹怨恨。
吟醉见状,唇边扬起一抹冷笑,道:“我栖梧宫的人是容你们这般欺辱的吗?”
赵贵人求救无望,心下已是有些慌了,忙推脱干系道:“是那贱丫头的错,跟臣妾没关系!”说着恶狠狠的看向娇红,呵斥道:“贱人,亏得碧莲姑娘时常接济你家,你竟然忘恩负义,偷了我的银镯陷害于她,还不赶紧认罪!”
跪在地上的娇红颤抖着身体已经哭湿了胸前的衣襟,却紧紧咬着唇,没敢发出声音,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管结果如何,她一个奴才是活不成的了,她只求哥哥能够安然无恙。
“奴婢鬼迷心窍,陷害碧莲姑娘,自知罪孽深重,不可逃脱。”娇红哽咽着说完这些话,忽然伏下身,对赵贵人磕了一个头,道:“还请贵人看在奴婢伺候了贵人这几年的份上,照看一下奴婢的哥哥。”
知道娇红这是想要以担下罪名为条件让她放过她哥哥赵贵人冷哼一声,不耐的点了点头,这贱丫头都没用了,她还费力去找一个小商人的麻烦干什么。
得到赵贵人的承诺,娇红心里平静下来,又给赵贵人磕了一个头,才缓缓的转向碧莲的方向,看着仍旧捆绑着跪在地上的碧莲,眸中是深深的愧疚和歉意,却没有说话,闭了闭眼睛,垂下头,机械般的认罪道:“是奴婢把银镯放到碧莲姑娘的包袱里的,与贵人无关,请长公主责罚。”
事已至此,几乎就要落幕了,一起前来的刘美人和李贵人无聊的对视一眼,又立即分开,撇撇嘴,觉得只是这样一个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果,真是白来了。
绯月流光也没有想到赵贵人是这般的扶不上墙,就跟她那个十七皇姑一样,蠢笨得无可救药,这么好的机会最后竟然会被长公主占了上风,也活该她这么多年都没得到父皇的宠幸!
“张才人,你怎么看?”就在众人都以为事情要结束了的时候,吟醉突然转向了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张才人。
张才人对吟醉微微颔首,笑道:“臣妾方才听赵贵人的意思,她是知道娇红诬陷碧莲姑娘的,只是不知为何还是抓了碧莲姑娘。”
赵贵人闻言脸色一僵,猛然看向张才人道:“你什么意思,我是刚刚才知道娇红诬陷碧莲姑娘的,张才人不要血口喷人!”
张才人抬手顺了顺肩头的黑发,抬眸看向赵贵人,笑道:“臣妾虽不才,记忆力还说得过去,赵贵人受刑过进来之后说过的话还是记得的,赵贵人莫不是自己忘了不成?”
赵贵人脸色一白,她当然不可能忘,她现在还在为被吟醉套出的那句话而懊恼着,就是因为那句话她从优势彻底变成了劣势,可是,她怎么可能承认!
不能承认,却也无法否认,这么多人都听着呢,这下赵贵人是真得急了,怕了,似乎是连自己身上的伤都忘了,猛然抬头看向绯月流光,却是牵动了伤口,痛得脸部一阵扭曲。
绯月流光暗暗瞪了她一眼,想了想,微微一笑,开口道:“若我没记错,贵人乃九品,才人才十品吧。”
只一句提示,赵贵人立即明白过来,鄙夷的瞪着张才人道:“一个小小的十品才人,凭什么敢审问我,张才人方才还把宫规倒背如流,这会儿就忘记了不成?”
张才人被问的一窒,低下头狠狠的咬了一下嘴唇,她确实要低一级,是没资格过问这事的。
吟醉目光从绯月流光身上淡淡扫过,自言自语般的轻声道:“本宫倒是忘了张才人品级不够了。”说完,有些懊恼的用玉笛轻轻敲了一下手心,转头对鸣露道:“去看看皇兄是不是空闲,若不忙就说请他来栖梧宫,说我有事找他。”
鸣露微微屈膝笑眯眯的应了声:“是。”
几个后妃闻言先是一喜,立即又有些坐立不安起来,暗恨自己今日穿的不够华美,不时的抬手整理一下鬓发,再偷偷的让自己的贴身宫女给整理一下妆容。
只有狼狈的赵贵人只惊喜了一下就迅速的失了颜色,若是没有受刑,以最美的姿态见到皇上她一定会欣喜的跳起来,可是,她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被皇上看到!
想着,赵贵人突然心里一酸,泪水有盈满眼眶,若想保持在皇上心中的形象,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即告退离开,可是,她心里万分舍不得这个能见到皇上的机会,而且,事到如此长公主一定不肯放她走。
越想越伤心,越想越不甘心,若她没有针对长公主,没有被打,那该多好,那样她就可以以她那副美丽动人的样子出现在皇上面前了。
她为什么要那么沉不住气而对碧莲用刑了呢,她怎么可以如此冲动不计后果!
想到这里,赵贵人突然一顿,猛然看向在蹙眉沉思的大公主,心中翻涌起一阵恨意,是她!之前就是她丛恿她对碧莲用刑,也是她告诉她碧莲头上戴了她送去栖梧宫的碧玉莲花簪,她才气急败坏的想要通过教训碧莲而给长公主颜色的!
现在想想,大公主怎么可能那么巧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秀芳宫附近!
赵贵人一心的后悔着,其他人的心里也不见得比她简单多少,只是没有她痛苦罢了。
等待的时间总是最难熬的,几人又焦急又紧张,已经没了说话的心思,都在翘首以盼。
绯月流光平日里见绯月暝夜的机会也不多,自然也是喜欢见到他的。只是,她的*并没有几位后妃那般强烈,现在还能思考接下来的事,她要怎么做怎么说才会对自己最有利,又能打击到吟醉呢?她的目的是减少绯月暝夜对吟醉的宠爱之情,并让绯月暝夜更加关注她,所以,她要抓紧一切机会让父皇看清那个贱种的真面目才行。
绯月暝夜也没有让她们等太长时间,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外面就传来通报小太监尖细的唱和声:“皇上驾到——”
殿内的人除了吟醉都手忙脚乱的整理了一下仪容,恭敬的站起身做好接驾的准备,绯月暝夜的身影一出现,便弯下了身,口中喊着万岁,婷婷袅袅的屈下膝行礼。
只可惜,她们费尽心思想要引起绯月暝夜的主意,绯月暝夜却是看都没看她们一眼,随口说了声“免礼。”便径直走到吟醉旁边,习惯性的抱起小丫头,坐了下来。
“今日这里怎么这么热闹,小丫头可是闯什么祸了?”绯月吟醉捏捏吟醉的小脸,笑道。
吟醉蹙眉,不甚高兴的推开绯月暝夜的大手,闷声道:“醉儿从来不闯祸!是她们,都闹到栖梧宫来了,皇兄不管吗?”
绯月暝夜闻言,一挑眉,星眸犀利的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声音中带了些威压,不悦道:“怎么回事?”
帝王的话一出,便使朝阳殿的气氛沉重了很多,众人心脏紧张又害怕的砰砰跳着。
赵贵人理亏,且那副尊荣,自是不会主动上前诉说。
绯月流光是个旁观者,她并不想参与到这件事中,当然也不会自找麻烦,况且,她在看到绯月暝夜对吟醉的特殊待遇时,内心早已妒火中烧,只顾着垂着头掩饰自己的情绪了,根本没心思理会别人的死活。
刘美人和李贵人自然是想在绯月暝夜面前露脸的,只是她二人都是天赐三年的秀女,只在选秀的当日远远的见到过绯月暝夜的身影,今日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突然发现绯月暝夜竟是如此的俊朗威严,一时太过惊喜激动,便没有及时回答上来。
倒是张才人,抬眸看了吟醉一眼,便上前两步对绯月暝夜施了一礼,清晰自然的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言辞优雅得体,只一听便知道此女受过良好的教养,且颇有才气。
绯月暝夜听完,俊脸上已经密布了一层阴云,寒眸直接逼向了已经被扔到地上的赵贵人,嫌恶的蹙起了眉头,冷声一句一顿道:“诬陷长公主殿里的人,私设刑罚,管教不严,以下犯上,你可知罪?”
赵贵人闻言,心都凉了,眼泪哗啦哗啦的流出来,狼狈的趴在地上抬起头痴痴的看着绯月暝夜,哭诉道:“皇上明鉴,臣妾真的是不知道碧莲姑娘是被娇红陷害的啊,臣妾一时气氛打了碧莲姑娘是臣妾的错,长公主也已经惩罚了臣妾,可是说臣妾以下犯上,臣妾是万万不敢认的,请皇上明鉴啊。”
赵贵人哭喊得绯月暝夜很是不耐,冷冷道:“你是说朕是非不分,冤枉了你?”
虽然赵贵人就是那个意思,可是,绯月暝夜亲口说出来,她反而惶恐了,急忙否认道:“臣妾不敢。”
绯月流光见状,心中更是愤愤不平,绯月暝夜这是明显的偏袒吟醉!
“父皇,只听张才人一家之言,是不是有些太急切了,何不再问问别人?”绯月流光对她的父皇是从心底里生出的敬畏,这样当面对他说出一句话,有些雀跃却也是极为紧张。
绯月暝夜不悦的看向绯月流光,道:“你来栖梧宫做什么?此事与你可有干系?”
绯月流光那小小的雀跃被浇了一盆冷水,瞬间消失了干净,只剩下了紧张和恐慌,急忙解释道:“此事与儿臣无关!”说得有些急切,反而体现出几分心虚。
绯月流光自己也察觉到有些失态,忙补救道:“儿臣见栖梧宫出了事情,只是来关心一下小皇姑。”
绯月流光的话得到了朝阳殿内全部人员的鄙视,她分明是来看长公主笑话的,其间甚至还在帮赵贵人,如今却心不跳脸不红的说出关心长公主的话,可见小小年纪功力真是深厚,黑的也可以说成白的。
反应最大的自然是赵贵人,死死的盯着绯月流光,心中万分后悔受了她的教唆来跟长公主作对,不过是一根簪子而已,她竟因此而成了这副模样,以皇上对长公主的宠爱,下一刻她肯定会更加悲惨!
可怜她十四岁便跟了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如今已经在深宫呆了六年,却是没有得到一次宠幸,便是连皇上的面都没有见过几次,最终却落了这样一个结局,她是何其的愚蠢,老天又是对她何其的不公!
赵贵人一脸悲愤,在想什么绯月流光当然是不知道的。
她此时正忐忑万分的经受着绯月暝夜犀利的目光的审视,心里却对吟醉也更加怨愤起来,为什么父皇对自己这个亲生女儿不闻不问,却对那个外邦女人生的贱种那么宠爱!他从来不曾牵过一下她的手,却那么亲密的抱着那个贱种!这是为什么!
绯月暝夜也不知道是信了绯月流光的话还是没有,凌厉的目光却是离开了她,转移到了跪在地上发抖的娇红身上。
“说实话,否则以欺君论处!”
帝王的声音霸气轩然,不必高声,只那股气势就吓得娇红颤抖起来。
“是,是,是赵贵人,她,她指使奴婢,把,银镯,放到,放到碧莲,的,的包袱里的。”娇红断断续续语不成句的说出这些话,几乎已经瘫倒在了地上,她也不全然是个蠢人,之前因为家人而陷害同乡姐妹,她已经愧疚非常,现在她也知道赵贵人没有翻身余地了,且迫于帝王的威严,她更不想犯下欺君的大罪,自然就说了实话。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吗?”绯月暝夜看向赵贵人。
赵贵人已经萎靡的趴在了地上,脏乱的脸埋在头发和臂弯里,闭着双眼,泪水却不断的流出,颓然道:“臣妾无话可说。”
绯月暝夜闻言挥了挥手,不在意道:“送到冷宫去吧。”
刘美人和李贵人闻言,心头一跳,看绯月暝夜的目光多了几分畏惧,她们现在才意识道,这个人不仅仅是她们名义上的丈夫,他还是掌握生杀大权的一国之君,他一个不高兴就随时可以置她们于死地,甚至让她们生不如死。
可同样的,如果得到了他的宠爱,如同长公主,也就有了为所欲为的权利,别人便只有羡慕嫉妒的份了。
“至于这个贱婢,”绯月暝夜看了看娇红,道:“杖毙!”
娇红闻言身体一软,突然倒在了地上,竟是吓晕了过去,行刑的人却不管她是不是晕了,抬起胳膊,便把人拖走了。
绯月暝夜捏捏吟醉的小鼻子,道:“满意了吗?这么点事还要皇兄来帮你,你的小聪明哪里去了!”
这点小事自然是用不着麻烦绯月暝夜的,找他来,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事。
“谢谢皇兄。”吟醉道了谢,黛眉却微微皱起来,一副并不满意的样子。
绯月暝夜也跟着皱眉,询问道:“朕瞧着小丫头还是不高兴的样子,还有什么事?”
“皇兄不生气吗?”吟醉蹙着眉头,严肃的看着绯月暝夜道:“堂堂绯月后宫竟然会出这样的事,太过荒唐了!”
“那醉儿觉得该怎么办呢?”绯月暝夜很有兴致的看着吟醉那严肃的小样子,笑道。
吟醉不满的嘟唇,埋怨道:“皇兄你该严肃些,醉儿现在在说的可是你的后宫!”
吟醉的语气并没有掩饰,是十分明显的不满和责备,听得绯月流光并几个在场的后妃心惊胆战,即便皇上再宠她,这样说话也太过张狂了。
只是,她们预想中的绯月暝夜发怒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反而看到了绯月暝夜的开怀一笑,爽朗霸气的笑声传入她们的耳朵直击她们的心脏,让她们心里又酸又涩,又惊又妒。
“有醉儿这般严肃的小丫头就行了,朕是不必太认真的,你说说要怎么办才好?”笑够了的绯月暝夜眼含笑意宠溺的看着吟醉,真想把这小小的人儿一口吞掉。
吟醉想了想道:“皇后现在病了,想必是没有精力来管了,再换一个人好好管一管吧。”
绯月暝夜点头,道:“醉儿觉得谁合适呢?”
“就张才人吧。”吟醉把早就打算好的人没有一点犹豫的说出来,坦然的看着绯月暝夜炸了眨眼,她就是徇私枉法,她就是以公徇私,怎么样,准还是不准呢?
被点名提到的张才人身体一震,已经傻了,即便之前已经料到了今日或许是她翻身的机会,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吟醉竟然是想让她管理整个后宫!
同样傻了的还有绯月流光和刘美人,李贵人,她们比张才人更加不敢相信吟醉的说的话,几乎怀疑她们方才是不是出现了幻听或是听错了。
只是吟醉并没有顾忌她们脆弱的小心脏,不等绯月暝夜答应,又道:“不过,张才人品级太低了,很多人都管不了,皇兄给她升高一点吧。”
绯月暝夜印象里根本就没有张才人这么一个人,听吟醉提起才看了一眼,发现貌似就是那日弹琴的那个,跟他后宫里的女人们都差不多,也没什么特别的,怎么就入了小丫头的眼了呢?只因为一曲精致些的曲子?
那天小丫头好像还把他扔给了这个女人来着,可恶的小丫头!
“父皇,不!”回过神来的绯月流光终于弄清楚吟醉和绯月暝夜两人在讨论多么严重的问题了,也顾不得害怕了,是又惊又怒道:“小小一个张才人怎么可以管理后宫!”
“皇兄你看,大公主都说张才人品级太低了。”吟醉嘟着唇道。
绯月暝夜点点头,道:“那要什么品级才够呢?”
“不然就贵妃吧。”吟醉沉吟道:“前些天皇兄还封了个瑜妃呢,张才人要更高些才行。”
后妃的品级,皇后自然是最高的,然后是皇贵妃,长公主是与皇贵妃同级,再下面就是贵贤淑德四妃了,贵妃乃四妃之首,若张才人成了贵妃,那就真的成了众妃之首了。连良妃和瑜妃都是只是下面的九妃之一,比四妃还要低一级。
所以绯月流光听了吟醉的话才会几乎快要被气死,瞪大了眼睛死死的恨恨的盯着吟醉,她明明就不是那个意思!
“父皇,万万不可。”绯月流光焦急道:“张才人无功无德,怎么能随便加封,父皇何不在现有的品级高的妃子来管理后宫?”
绯月流光说的当然是她的母妃良妃,只不过她还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说出来而已。
“大公主,你逾矩了。”绯月暝夜不悦的看了绯月流光一眼。
绯月流光一窒,咬了咬下唇,不甘心的垂下了头,又有些委屈,同为公主,为什么那个贱种就可以肆无忌惮,而她就什么都不能说,不过是辈分高了一点而已!
吟醉轻蔑的看一眼绯月流光,唇角掀起一抹小小的弧度,道:“张才人乃有教养的大家闺秀,断然不会坏了规矩,这样的人才能管理好后宫啊,皇兄以为呢?”
此话一出,绯月流光又是被气了一个倒仰,什么大家闺秀,什么坏了规矩,明显是在讽刺母妃!
吟醉当然就是在讽刺良妃,良妃的没规矩在宫里是出了名的,只是没人敢惹她罢了,她偏要断了绯月流光的想法,绝不会让良妃掌权。
绯月暝夜听吟醉说,想了想,记起张才人说她自己是利州节度使家的女儿,利州节度使张扬,绯月暝夜还是知道的,一个儒雅严谨的人,他教出的女儿,应该也不会太差了去,看气质也还过得去。
不过,他还是不想这么轻易的答应这个可恶的小丫头,故意皱着眉头思考起来,表情很严肃,其实他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在仔细的看着小丫头的脸而已。
绯月流光见状却得意起来,以为绯月暝夜并不满意吟醉的提议,弯唇一笑,已经忘了绯月暝夜的斥责,不屑道:“后宫中最不乏的就是大家闺秀,小皇姑只凭这一点就推举她,不大妥当吧。”
绯月暝夜自己逗弄小丫头是乐趣,可有别人欺负上来,就不高兴了,冷眼看了绯月流光一眼道:“良妃是怎么教你的,如此目无尊长!”
绯月流光脸上的笑容一僵,有些不大相信她的父皇只因为这样一句话就把她骂了,还带上了她的母妃,这是何其的偏心啊!
“醉儿想,良妃是没时间教导大公主的。”吟醉歪头看着绯月流光笑得灿烂,说出的话却让绯月流光气得想冲上来撕了她:“皇后当初给醉儿一个教养嬷嬷呢,醉儿觉得她很好,不如就送给大公主吧,也免了大公主没事出来闲逛。”
绯月流光张了张嘴正要拒绝,绯月暝夜却点了点头,道:“甚好,醉儿果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皇上这话说得足够幽默,一直关注着他们谈话的张才人不自禁的抖了抖,竖着耳朵听得心惊肉跳的刘美人和李贵人也抖了一抖,栖梧宫的宫人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皇上,表现的很是淡定。
吟醉作为栖梧宫的头头,当然不会输给下面的人,面不改色的就收下了这句话,口中催促道:“那皇兄要不要封张才人做贵妃呢?”
“不行。”绯月暝夜这下想都没想,果断的拒绝道。
吟醉小脸蓦然沉下来了。
绯月流光开心了。
刘美人和李贵人平衡了。
张才人失望了。
只是,还没等众人的表情到位,绯月暝夜突然又道:“贵妃自然是不行的,就贤妃吧,醉儿以为如何?”同样是四妃之一,现在也是除了皇后品级最高的,没什么差别吧应该,帝王心里没谱的想着。
吟醉黑着脸低头盯着绯月暝夜袖子上的花纹,不搭理那个幼稚的帝王。
绯月流光一张俏脸扭曲成了一副狰狞可怕的样子。
刘美人和李贵人狠狠的不甘心的咬着下唇。
张才人如陷入了梦里,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太快,傻呆呆的没了反应,还是鸣露轻轻的推了她一下,道了声恭喜,才狂喜的走上前对绯月暝夜跪拜谢恩。
绯月暝夜没空理会张才人,他要忙着哄生气的小丫头呢:“小丫头这就生气了?真是个胆大的小丫头,跟朕都敢摆脸色!不怕朕罚你?”
绯月暝夜说着玩,张才人却当真了,刚刚起身又普通一声跪了下去,求情道:“长公主或许只是不舒服,并不是有意给皇上脸色,请皇上恕罪。”
绯月暝夜看了张才人一眼,这才有些满意了小丫头的选择,懂得感恩图报,也不枉小丫头抬举她一场。
“那个是跟大公主来的宫女吧,这是要去哪里?”吟醉没搭理绯月暝夜,却一直注意着大公主那边的动作,一看到那宫女在偷偷溜走,就出声叫住了她。
也不知道皇后那边进行的怎样了,这宫女去给良妃报信,良妃可赶的过来?
“奴婢,奴婢……”宫女突然被叫住,吓得一哆嗦,偷偷看了绯月流光一眼,心虚害怕道:“奴婢内急。”
绯月暝夜何其聪明,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为了安小丫头的心,转头对刘公公道:“拟旨,把惠萱宫赐予贤妃,拟好了就直接拿过来宣旨吧。”
刘公公会意,应了一声,快步离开了。
张才人再次陷入梦中。
吟醉抬眸看了绯月暝夜一眼,眸中溢满感激和欣喜。
绯月暝夜见终于把小丫头给哄好了,忍不住笑着捏了捏小丫头粉嫩嫩的脸蛋,他为了她可是把后宫都拿来给她折腾了呢。
吟醉对绯月暝夜笑笑,调皮的炸了眨眼,转头却状似惊讶的对那个僵在原地不敢动的宫女道:“你怎么还没有走,不是内急吗?”
那宫女闻言一脸哭相的看了看绯月流光,却没料到绯月流光正在愤怒中,脸色是狰狞吓人,宫女又被狠狠吓了一跳,不敢再看,告了罪急忙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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