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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着当官的管?别开玩笑了。就是那些当官的为了保他们自己的良田才不顾我们的死活,淹了我们的地。”
“这是怎么个意思?”希雨偏过头看了看身边的男子,见其也是眉头深皱,原本有些涣散的目光也变得凝重起来,隧张口又问。
“本来今年的收成眼看就要打下来了,而且谷粒饱满是个好年头,不易呀!你要知道,肥沃的土地都由那些士族阀门霸占着。落在我们这些小百姓里的不是地块零零散散就是些碱地洼地。庄稼能长成这样,我们别提多高兴了。”
“可谁成想连着就下了几场暴雨,眼看即将到手的粮食一下子全都泡在了田里。可老百姓得吃饭呀,为了能抢回多少是多少,我们就把田埂扒开往渠里泄水。可那些地主说什么就是不让挖。”
“说是怕渠水满了淹了他们的田。他们就是霸道,每逢干旱他们扒渠抢水,而每逢水涝他们就可以随时挖埂排涝,可却蛮横的阻止我们。最后大家伙都蹲在高堤上眼看着自己的庄稼一天一天的烂在水里哭。”说到这的时候,大个的声音都发了颤,更有人在忍不住低声抽泣。
“没有粮食庄稼人可怎么活下去,有的就一家老小全都逃难出来了,在路上,饿死的病死的就不少。”
“哇——”此时小男孩痛哭出声,“我跟妹妹在路上与家人走散了,妹妹就是饿得没有撑下去。是我亲手挖的坑把妹妹给埋了,现在若是让我再回去找恐怕也找不着妹妹的坆了。”
希雨听了男孩的话忍不住趴在身边男子的肩膀上哭泣,而且越哭越大声,最后把男孩弄的都停止了哭不解的看着她,只有她身边的男子在轻轻地拍着背。
就连希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的难过,开始哭确实是因男孩的话太让人难受了,可哭着哭着就觉自己是无比的委屈,因此就借机肆意的宣泄这些日子来一直堵在心里的闷气。
而此时她身边的男子向小男孩伸出了手,小男孩看到其眼里浓浓的怜惜之情,也是撇了撇嘴,就爬了过去。一边是希雨一边是男孩,男子将二人紧紧地搂在了一起。随后,男子掏出了身上仅有的几文钱塞进了男孩的手中。
看着手心里的几枚小小的铜板,男孩将头扎进了男子的怀里。然后,没有人再说话了,平缓了一下情绪,纷纷躺了下去。因为喜欢希雨他们的草垫厚实暖和,男子的怀抱又出奇的热,所以小男孩也没再爬回去,而是就势扎在男子的怀里躺了下去。
守在外边的希雨也因为感到有些冷隧躺躺的也就不自觉的向男子靠去。当其他人都渐渐睡了过去,只有男子额上布满了汗,一声声粗重的喘息着。
睡梦中的希雨听到了一阵咳声,随即就感觉身边的人起了身,马上那人就吃力的抱起自己的身子往里面搬,当自己的身体靠紧了小男孩时,二人的身上就多了一件热乎乎的棉袄。
仔细闻了闻竟有一股熟悉的体香,希雨立马就睁开了眼。看到那男子已不在,希雨快速起身追了出去,可哪还有那个人的影子。
一轮弯月将沉寂的大地拢在它那清冷的光辉里,呜咽的风声更显得此刻万物的萧条,一个身材颀长而又削瘦的身影在这寒冷的夜里瑟瑟发抖,并一步一趔趄的扶着墙壁慢慢的走着。
身上仅穿着一件破旧的单衣,“咳咳咳”时不时干咳几声的他,当看到一个牌匾上写着“回春堂”三个字的医馆时,紧走了两步。“咚咚咚”敲了两阵门,身子不支就顺着门扑通一声滑倒在了地上。
第二天天还没亮,因为那股味道而心事重重的希雨早早就起来了。看其他人还在睡就独自绕着庙堂转了一圈。庙堂的后面有一个残破的大水缸,里面有浅浅的一汪雨水,希雨趴在缸沿照了照,撩起水来闻了闻没有太大的味就洗了把脸,梳了梳头。
拿出那个在怀里揣了一宿,不但没碎还有些温热的包子闻了闻,没有闻到馊味,心里一阵小兴奋,但瞬间就冷了下来。自嘲的抽了抽嘴角后就一小口一小口的咽了下去,
当自己真的沦落到穷困潦倒的这一步,才真切的体会了个中滋味,想想庙堂里还睡着的那几个人,她由衷的觉得以前在轩王府过的日子真可堪比神仙。
即使是最后的那几天,虽说丢失了脸面,可与昨日所遇到的种种比起来那又算得了什么。一个包子下了肚,希雨重打起精神,总之不能永远这么耗下去,别在说什么是为了争这口气,为了这张脸,全都是他妈的屁话。
谁肚子饿谁他妈的知道,都只是他妈的为了自己这张嘴而已。怎么活着那是你自己的事,跟别人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其实现在要想找个管吃管住的工作对于年纪小的她来说并不算难,到人牙子那就有伺候人的工作在等着。可希雨自从伺候了慕容紫轩,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去伺候谁了。
更何况,一般伺候人的活都要签契约的。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一样都没有,因此她也不敢去冒这个险。
再说了,像那种没有前途的工作她也不愿意干,最主要的是她确信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只要有机会她必会干出一番大事,让慕容紫轩彻底不能小瞧了她。
而令她感到奇怪的是,比之昨天有商铺竟很好说话,总是只要自己点头,这工作就算有了。可这让她多了心,她能猜到很有可能有人暗中在帮她,这个人是谁她不想弄清楚,她也弄不清楚。
可她知道这人绝对不会是慕容紫轩,否则他就没有必要把自己轰出府,直接给自己一个店不就行了?因此她是一概都不干。
可不管怎么说希雨今儿总算是挣到了两个大白馒头。是这样的,近晌午时分,正赶上一家酒馆因厨房临时缺了一个刷盘刷碗的,希雨当然不肯错过这个机会。
可人家掌柜一看她这身打扮就直摇头,“不行不行,要是让人家知道了厨房里雇个要饭的,我这生意还怎么做。”
“掌柜的,刷盘刷碗又不是抛头露面的活,我只在里头不出来这又有很么关系。再说,眼瞅着就要上人了,您现在找人恐怕都来不及了。就算您找到了,就这个点上,我想您能找来的人恐怕也比我好不到哪去?而且我的费用又不高,您最后只要赏我两个馒头就行,您看怎么样?”
掌柜的一听,这小子说的句句在里,这当口要是去人力市去临时抓个人还真都是像这小子似的不是乞儿就是流浪汉。最起码这孩子的模样很顺眼,而且要的也不多。于是就听掌柜的说:“行呀,只要你今把这上午的活给我顶下来,馆子里的剩菜剩饭你随便吃。”
“掌柜的,我先跟您说好喽。我不是要饭的,我是凭自己的力气挣饭吃的。您这里剩的就算是山珍海味,我一筷子也不会动,我就要两个新蒸的大白馒头。”
掌柜的一听,呦呵,这小子还挺有骨气,立时对希雨产生了好感,于是说:“行,你若干的好,今天我那伙计家里有点事,晚上恐怕也过不来了,晚上你也过来,我给你留个白馒头。”
希雨一听很高兴,心思一动,便又道:“那掌柜的就多给我一个吧,我正好还有六个兄弟,一人一个。”
“好好。”掌柜的满口应着,带着希雨就进了厨房。希雨也不问,卷起袖子就走到装满了用过的盘碗的大木盆前,舀水就洗了起来。站那看了会儿,掌柜的见希雨活干的很利索,就满意的点了点头到前面忙活去了。
等到过了未时,饭馆客人都走光了,希雨把最后一批盘碗洗好放好后才直起了腰。回到大堂,掌柜高兴地招呼道:“来来,这是你挣的两个大白馒头。”说着,又提起一个油布包,“这里面确实是客人剩下的,不过绝对是没有动过筷的。这也不是施舍,这是你表现好我赏的,记住晚上早来点。”
希雨听掌柜的这么一说收了东西,又欣然答应晚上再来帮忙。手里提着在这世上第一次凭劳动换来的东西,别提希雨多高兴了,于是疾步往破庙里赶。
路过一家宅院,正好碰上里面的人再往外扔东西。“瞧瞧,瞧瞧,这是攒了多少个破烂货,柜子都成不下了。”
眼前一个四十多岁样子的妇人正大抱小抱的扔衣服,希雨拿眼就这么一扫,虽说旧点,有点补丁,可很是干净。于是赶紧上前问道:“这位大嫂,您这衣服都不要了吗?”
“啊——有事呀?”
“大嫂——”还未待希雨说什么,就见其向自己身上扫了两眼,随口就说:“怎么,你是想要吗?”
“嗯嗯”希雨急着点头。
“行呀,你要是想要就抱走,还省得我去扔了呢。”
“那就谢谢大嫂了。”因为衣服多,而且还几乎都是过冬用的棉衣,希雨一下子抱不走。于是在妇人的帮助下,把每件衣服的一条腿或一件袖用布条绑在了一块,往肩上这么一搭又利索又轻生。
没走两步,希雨就赶紧喊住那妇人,“大嫂请慢点进。”那妇人听希雨一喊,将迈进门槛的一条腿就收了回来,“还有事?”
希雨将手里的油布包递向了那妇人,“大嫂,这是我刚刚挣来的,您若不嫌弃,就收下值当是我买这堆衣服的钱了。”
“不用不用”妇人急忙摆手,“你们这样的人能挣点钱不易,更别说吃上点好的了,大嫂不缺这口吃,你快拿回去。”
“就因为这样您才非收下不可?”
“这话是怎么说的?”妇人大惑不解。
希雨嘴角一翘,清脆的说道:“正因为我们这号人不容易找到活干,银子挣不到手哪有条件吃这种东西。今儿是有了吃了解馋了,可没有的时候不就馋死人了么?所以说,像我们这号人还是吃点没味的好,您说是不是?”
夫人听了眼巴前这跟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少年说的话,心酸不已,如果自己那小子也这么懂事该多好?“行,那我就收下了,以后若有什么事再来。”
“唉,谢谢大嫂!”高高兴兴的应了一声,希雨心情愉悦的扛着一大堆衣服,颠颠的跑了。
那妇人一进屋,就把手里的油布包放到一男子面前的桌子上,对坐着的男子说:“大爷,我按您的嘱咐把那些衣服都给了那孩子,这是他刚刚给我的,说是用这个换。”
“都收下了?”
“嗯,都收下了,高兴着呢,还别说这孩子真是懂事。”听其夸奖希雨,那长相平凡普通的脸上泛起一丝得意的微笑。
男子打开了油布包,看着里面的油花花的鸡腿还有猪蹄,脸上的笑纹更深了几许。“这是她第一次亲手挣来的东西。”
男子伸出骨节修长白皙得近乎没有血气的漂亮手指,捏了一块猪蹄放在嘴边咬了一小口,闭上双眸慢慢咀嚼慢慢品味,轻轻咽下去后没多久就感胃里仅有的这点东西在不住地翻涌,让他忍不住连连干呕。“呕——”
“大爷,您这是怎么了?”
男子挥了挥手,忍着胃中的不适,说道:“没事,只不过最近这几天心里的火气太大了。”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放在了桌上。“这件事对谁都不能说出去,就连你的丈夫儿子都不可以。别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听明白了”妇人看着银票连声应道。看着男子的背影消失在自家的大门口,才敢喃喃道:“就这几件破衣服值得了五百两银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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