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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魂拍了拍手,一队宫女手上捧着很多东西,从外面鱼贯而入,东方华滟有些呆滞,他这是在干什么?
“我在外面等你!”玉清魂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便出去了,玉清魂知道他自己可以厚脸皮,可是东方华滟的脸皮可没这么厚,她是绝对禁不起自己待在里边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宽衣解带的!
等待的感觉是焦灼的,里边的声音不断,玉清魂却还是耐着性子待在了外边,拿起奏章批阅了起来,时不时探着脑袋想要一探究竟。睍莼璩晓
东方华滟在里边差点晕头转向,还好她是大夫,平时身体一向很经得起折腾,否则肯定会死在凤冠之下。
应东方华滟强烈要求,她的头顶所幸没有满头珠翠,一支凤冠精致无比,凤袍在身,没有任何不舒适,很轻的面料,这倒是东方华滟很喜欢的。
东方华滟一张倾城美人脸,淡妆浓抹总相宜,看着那些奇奇怪怪的化妆品,东方华滟一一检验,确定对皮肤没有什么害处之后才用,过了约莫半个多时辰才好,站在菱花镜前,东方华滟几乎不敢相信,镜中的这个人是她!
她都快不认识自己了,不知道玉清魂能不能认出来!
两个宫女搀扶着她准备出去,可是却被她阻止了,宫女们不敢说什么,这一位可是未来的皇后,她们可得罪不起!
当东方华滟怀着些许忐忑的心情走到外面的时候,玉清魂放下手中的朱笔,抬起头来,也不由得怔了一下。
“是不是看起来很奇怪?”东方华滟展颜,然后右手摸了摸头顶的那支凤冠,开口问道。
玉清魂从椅子上起身,连忙向她的方向走来,阻止她弄乱了,“不是奇怪,而是很美!”
听到玉清魂那简短的赞扬之声,东方华滟唇角轻轻牵起,玉清魂承认在自己抬眸的那一瞬,确实惊艳了,比那日在神英殿上的她还要美。
瑰姿玮态,耀乎白日初出照云霞,皎若明月当空舒其光,一颦一笑,须臾之间,美貌横生,滟兮如华。
“走吧!”玉清魂握着东方华滟,十指交扣,掌心相帖,带着她一步一步走向灵堂,本来去祭奠亡者是不应该如此盛装的,但是他们两个人身份特殊,先皇薨,举国同哀,但是新君立,同样是普天同庆!
灵堂外的金甲兵见到了玉清魂和东方华滟便打开了门,两个人执手前进,西玥文帝躺在灵堂中央,还未盖棺。
“父皇,儿臣带滟儿来看你了,我知道,滟儿一直都是你心目中最好的儿媳,从今以后,她也会是我唯一的妻子,天地为鉴,玉清魂一生不负东方华滟,上穷碧落,不离不弃,天上云外,生死相随!”
今天,他在自己的父皇面前为她许下一世的承诺,告慰亡者在天之灵,他的父皇失去了人生中最爱的女人,一生中最大的遗憾莫过于没有看到他和滟儿共结连理!
东方华滟看了一眼那躺在白色纸花中央宁静祥和的人,怎么也没有想到就这样短短的一个月这个疼爱她的长者便与世长辞。
“父皇,我感谢你将清魂带到了我的生命里,感谢你让我们靠近彼此的道路上少了很多荆棘与阻碍,在以后的漫长岁月里,我愿意用自己的心去温暖他冰寒的岁月!”
东方华滟的唇角边始终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恬静而美好,如同幽谷中悄悄盛开的兰花般遗谷流芳。
玉清魂面色平静,从容不迫,云淡风轻,东方华滟将目光从那沉睡的长者上移开,轻轻地搂着玉清魂的腰,踮起脚尖,在他薄而性感的唇上落下一个浅浅的吻,“日月为凭,心永恒,情不灭,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滟儿,滟儿,滟儿……”玉清魂将她整个人都揽入了怀里,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仿佛怎么也叫不够似的!
“嗯?”东方华滟下巴抵在了他宽厚的肩膀上,轻应一声。
当两个人从灵堂中走出的时候,已经过了好一会儿了,风中相携,不紧不慢地向着太极殿走去,他们身后跟着两队宫女太监,浩浩荡荡,俨然皇宫中最华丽的风景!
太极殿中,很多大臣都已经等得两腿发软了,可是依旧不敢多说什么,因为已经有太监传递了宫里的消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去了灵堂,他们还敢说什么!难不成他们的身份还比先皇的身份来得更尊贵么?
当玉清魂和东方华滟出现在太极殿时,太监们不知道该如何通报,大臣们不知道该如何行礼,玉清魂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把东方华滟扶到了皇位一旁的凤座之上。
然后自己施施然坐在了皇位之上,目视群臣,原本下边有些散乱的大臣们立刻排成文官与武官两列。
玉清魂侧首向先前一直伺候先皇的徐公公扬了一下手,徐公公向前一步,宣读遗诏,“吾国西玥,入主天下,中西之主,传及子孙,百有余年,吾儿清魂,皓月当空,旷世之才,文通四国,学富五车,文能安邦定国镇朝堂,武能沙场点兵断乾坤,经天纬地,天命神授,继任西玥国君。”
徐公公抑扬顿挫的声音在太极殿中响起,所有人都屏息静气地聆听遗诏,直至念完最后一个字,下面所有的大臣才纷纷下跪,山呼吾皇万岁。
连续三次之后,玉清魂扬手,“众卿平身。”
这时,大臣们才惊觉徐公公手上还有一份圣旨,有些不解那是什么东西,果不其然,很多人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讨论了,先皇有遗诏让太子殿下即位那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情,当然就算没有遗诏,太子殿下登基一样是名正言顺,可是还有一份圣旨是何意?
玉清魂轻咳了一声,下面的大臣们立刻闭嘴了,他只是解释了一句,“立后圣旨。”
徐公公只是看了一眼坐在玉清魂身边的东方华滟,然后打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东延华国府华滟郡主,温懿恭淑,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肃雍德茂,静正垂仪。皇后之尊,与朕同体,承宗庙,母天下,岂易哉!惟华滟郡主,德冠口,才绝世,乃可当之,今朕亲授金册凤印,册后,为六宫之主。”
东方华滟忍不住嘴角抽搐,丫的玉清魂发什么疯,六宫之主?你的六宫就老娘一个,老娘做个六宫之主统领谁啊?
还没待东方华滟反应过来要接旨,玉清魂就已经直接从徐公公手上拿过圣旨直接塞到东方华滟怀里,引得下面大臣一个个都被他这么彪悍的行径给雷到了,皇帝的圣旨都是这样接旨的?
玉清魂从宫女手中拿过金册凤印直接递给东方华滟,其实在他心里真正觉得的是所谓的金册凤印根本不需要,反正他又没有别的女人,至于群芳园里的那一群,他也没碰过,那些女人如果不是晨曦想留着狠狠讹一笔钱,他早就把她们送走了。
东方华滟从玉清魂手中接过,然后也没看一眼是什么东西,只是贴近玉清魂,用仅能使两个人听到的音量小声问道,“你的后宫就我一个,我做个六宫之主管谁啊?”
“你可以管我!”玉清魂宠溺一笑,然后便扶着她坐到一边。
接着便是百官向皇后行礼,东方华滟仪态万方,对于撑场面的活儿处理得游刃有余。
之后便开始是上朝的内容了,跟东方华滟没什么关系,她在一边欣赏着这所谓的金册凤印长什么样,玉清魂在正中央,耳听八方,丞相上前,拱手作揖,“启奏陛下,逸王谋反之事,当如何定夺?”
“玉清逸乃朕堂兄,蓄意谋反,其心可诛,玉清逸及其党羽斩首示众!逸王府抄家,财产悉数充公!”玉清魂想都不想,直接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一看就知道是早有定夺,其他大臣敢上前说个不字的估计都要以同谋论处了,所以他的话音落下时没有人敢反对。
这时,御史大人上前,“陛下,那逸王府的小王爷和逸王妃当如何处置?”
“依律当斩!”玉清魂凉凉道,他没有说出自己的看法,只是说出了按照律法如何处置。
“不过,逸王、逸小王爷、逸王妃乃皇亲国戚,当众处斩,有损皇室尊严,赐鸩酒,留全尸。”
这就是玉清魂,朝堂之上铁血无情的一面尽显,东方华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
她不是圣母,可是对于玉廷风那个孩子还是怀着一点怜悯之心,他虽然骄纵,但是本性善良,好几次送晨曦去书院的时候,她都可以看到玉廷风和一群孩子玩在一块儿,晨曦虽然嘴上总是骂玉廷风长得丑,但是实际上他只是喜欢捉弄玉廷风罢了。
下朝了之后,玉清魂和东方华滟一块儿走回太子府,只因晨曦在太子府养伤。
一路上东方华滟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滟儿,你想说什么?”玉清魂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拍了拍她的肩膀,关切地问道。
两个人的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直到在一簇花丛边停下,东方华滟抬起头,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深深地呼吸,然后鼓起勇气,“清魂,如果我想让你放了玉廷风,你会如何?”
“滟儿,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放了他,难道你想等他长大了来找我报仇吗?抑或是你想等他羽翼渐丰了来找晨曦报仇吗?”玉清魂挑明其中利害,他何尝不知道那个孩子是无辜的,但是换位思考,如果玉廷风活着,他长大了就会来找自己报仇,何必留着一个隐患呢?
东方华滟低下头,她知道这些事情不是她该管的,但是,如果她没有遇到,那么她便无视,既然遇到了,她无法忽视,“清魂,如果今天坐在龙椅上的人是逸王,那么我和晨曦的下场是不是就跟逸王妃和玉廷风一样?”
“按常理说是!”玉清魂给出了一个明确的答案,接着道,“但是,你和晨曦不一样,第一,即便我死,我也要将你和晨曦带离这充斥着阴谋与黑暗的皇家;第二,晨曦脚踏赤魂冰晶而生,他会得到宗室的庇佑,即便是玉清逸也不能对他怎么样,而你,拥有强大的背景,未嫁于我,无人可动!”
东方华滟闷闷不乐,拉着玉清魂的衣襟,“放了逸王妃和玉廷风两个,好不好?”
“滟儿,你向来都不喜欢多管闲事的!”玉清魂不明白东方华滟为什么非要他放了逸王妃和玉廷风,他火烧博城的时候也没见她说过半句不是。
“清魂,我理解你的做法,也明白你是为了以绝后患,我承认,我不是什么良善之人,直接或者间接杀了很多人。”
东方华滟顿了顿,见玉清魂没有生气,继续道,“可是,我希望你站在我的角度上想一想,我是母亲,一个母亲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为了晨曦,我可只身一人独闯五毒教,我可冒险夺取万毒之王,我可以身试药养活万毒之王,只为杀了五毒教主以绝后患,你能体会一个母亲的心情吗?”
玉清魂听到东方华滟这么一说,只觉得一颗心撕扯得很疼,他抱着东方华滟,连声安慰,“滟儿,都过去了,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和晨曦的!”
“那你答不答应?”东方华滟唇角轻轻牵起,撒娇一般搂着他的脖子问道。
玉清魂轻笑一声,她明知自己心疼她,心疼晨曦,更因为四年里不曾尽到过作为一个夫君、一个父亲的责任而自责懊悔,却还这样刺激自己,玉清魂白玉兰般的手刮了刮她那光洁的鼻梁,“我能不答应吗?”
“滟儿,看着我,我要对你说,无论我是太子、还是一国之君,我对你的承诺永远有效,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可以对我予取予求,而我毫无怨言,甘之如饴!”玉清魂掌心贴在东方华滟的后脑勺上,温润的声音宛如清泉般流淌在东方华滟的心间。
“永远,直至我们灰飞烟灭的那一天!”
“嗯。”东方华滟将脸贴在玉清魂的胸口上,淡淡应声,这个男人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将来,她的爷爷、父亲、姨母甚至晨曦也会一个个离她而去,但是,这个男人却依旧会执起她的手,和她一起地老天荒!
“清魂,给逸王妃和玉廷风吃下暮忘今夕吧!”东方华滟想了想,提议道。
“暮忘今夕?”玉清魂不解。
东方华滟徐徐放开玉清魂,转身看着那春色满园,侃侃道来,“暮忘今夕,顾名思义,就是忘掉前尘往事的药!”
“有这种东西?”玉清魂挑眉,滟儿到底还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如果逸王妃和玉廷风能忘掉前尘往事,做一对平凡的母子,那不失为最好的结果,毕竟,他本身是不愿意制造杀戮的。
“嗯,我发明的,我可以通过控制其中各种成分分量的多少,来达到到底忘记多少事情的目的。”东方华滟没有掩饰什么,直接道,她是一个大夫,知道这些没什么奇怪的!
玉清魂一笑而过,给她正了正头顶上的凤冠,“滟儿,那就交给你来办!我相信你!”
“谢谢你,清魂!”东方华滟的这一声谢谢是由衷的、发自内心的。
玉清魂忽然狡黠一笑,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在她耳边徐徐道,“滟儿,先别急着谢我嘛!要谢等到今晚到床上再谢我!”
“……”东方华滟一阵无语,尊贵的陛下,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色心不改啊?
到了太子府后,东方华滟出奇地没看到晨曦扑到自己怀里了,正想问晨曦哪里去了,却被玉清魂拉住,“滟儿,以晨曦那臭美的性子,他现在长那么丑,肯定没脸见你了!”
“母不嫌子丑!”东方华滟丢下这么一句话后便去找晨曦了,只留下玉清魂一个人晾在了一边。
之后的日子,东方华滟过得忙碌而充实,每天给晨曦拆纱布、洗伤口、换药,同时配制起暮忘今夕来了,一个午后无风的日子,东方华滟手上挎着一个四层食盒,乘坐马车,向天牢走去。
下了马车后,东方华滟抬头望了一下这一座天牢,天牢二字沉雄广博,不难看出出自谁人之手,这就是西玥最坚固的牢房。
东方华滟一袭素色千缎雪,宛如清水芙蓉一般淡然宁静,走到了天牢门口,守牢的侍卫十分尽职尽责,伸手将她拦住,“皇上有旨,没有皇上手谕,任何人不得探监!”
“大胆,见到皇后娘娘还不行礼!”沫儿对于侍卫们强硬无比的态度很不感冒,在她心里,东方华滟最大,就是玉清魂也得靠边。
东方华滟制止了沫儿,和颜悦色,将手谕轻轻地交给了守牢的侍卫,“小婢无礼,还请侍卫大哥不要见怪。”
那两个侍卫看了一下玉清魂的亲笔手谕,上面加盖着一枚私印——昭元大帝,连忙道歉,“皇后娘娘恕罪,我们只是依例办事!”
“无妨。”东方华滟没有什么架子,让沫儿在外面等着,进入了天牢。
这个天牢条件倒是不错,东方华滟暗暗赞叹,没有一点儿别的天牢有的臭味、腐味和湿气,挺适合人居住的。
她身后跟着一个负责打开牢门的侍卫,走到了关押逸王的牢门口时,东方华滟停了下来,侧首对身后的侍卫吩咐了一声,“你先下去吧!本宫和逸王说一会儿话!”
“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请皇后娘娘长话短说!”侍卫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一炷香,然后在一旁点了起来,插在牢房前边的小槽里。
玉清魂从地上起身,并没有多么狼狈,只有一点憔悴,东方华滟看得出在天牢里没受什么虐待,不得不说,这一点玉清魂做得很好。
“你来了,是来嘲笑本王的吗?”玉清逸站了起来,走到东方华滟面前,两人仅仅隔着一道栅栏,东方华滟弯腰将挎在臂膀上的食盒放在了地上。
“我需要嘲笑你什么?千古兴亡多少事,成王败寇,谁是真英雄?从我个人的角度而言,敢于造反的都是勇敢的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东方华滟神色平静,缓缓道来。
玉清逸忽然一笑,眼角微微翘起,“如果玉清魂知道你跟我说这些,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他只会为我而喝彩!”东方华滟自信飞扬,笃定地说。
“尽管我欣赏你筹谋多年,揭竿而起的勇气,但是失败了就是失败了,每一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选择而负责,并承担责任,哪怕最后是付出了身家性命!”东方华滟忽然转折,从个人角度来说,玉清逸值得欣赏,但是从家国大义上来说,肆意挑起内战,是为不仁,一个生长在和平年代的灵魂往往最无法接受的就是战争。
玉清逸目光深远地看了一眼东方华滟,仿佛要看清她的本质,久久才吐出这么一句话,“你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
东方华滟一笑而过,没有接话。
玉清逸目光如炬,继续道,“我终于知道玉清魂为什么会喜欢你了,从小到大,他的身边从来都不缺女人,却独独喜欢你一个。”
这个女人,自信而恬淡,身陷困境临危不乱,面对挑战迎难而上,这样的女子,拥有无双的智慧和勇气,足以征服天下最强大的男人!
玉清逸和东方华滟说了很多话,最后,东方华滟看了一眼那炷香已经燃掉了三分之一,连忙道,“如果你担心逸王妃和玉廷风,大可不必,我很喜欢玉廷风那个孩子,会好好照顾他!”
“玉清魂也同意?”听到东方华滟的话,玉清逸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依照玉清魂雷厉风行的作风,怎么可能会把廷风留在这个世上?
“是,他同意!”东方华滟点了点头,直言不讳,“不过,玉廷风和逸王妃会忘却前尘往事,从此便和普通人无异!”
东方华滟知道玉清逸会奇怪自己的说法,不待他追问便解释,“我是大夫,你应该知道我有这个能力!”
“大恩不言谢!”玉清逸负手而立,天水蓝的一袭长袍,将他整个人衬得十分儒雅,宛如初见时神英殿上那个风度翩翩、淡泊明晰的男子。
东方华滟留下食盒,欲转身离去,玉清逸却叫住了她,东方华滟顿住脚步,一回首,莞尔一笑,“还有事?”
那一瞬的笑容美好得如同春花秋月一般刻印在了玉清逸的脑海中,深藏着,他的生命只剩下短短的几天了,却能在死之前见到这样澄澈的笑,此生无憾。
“小心我师父,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玉清逸没有说出口的话,但是东方华滟懂唇语,从他的口形中读懂他的话,他的关心。
东方华滟点了点头,离开了。
她犹记得当她和玉清逸说话的时候玉清逸悄悄地塞给了她一张纸条,她故作平淡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却瞒不过玉清逸的眼睛,他的善意,她领了。
东方华滟出了天牢后,想的都是玉清逸的话,光天化日之下,她不敢掏出玉清逸给她的小纸条出来看,即便是在守护森严的天牢,他都如此小心翼翼,那么便证明了隔墙有耳,她的一举一动极有可能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中,不管是玉清魂的人还是敌人!
魅影把逸王妃和玉廷风捉住了,但是并不在天牢,而是在现在的逸王府,东方华滟并不急于一时,逸王府现在里里外外都是玉清魂的人,会把他们母子两保护好的!
十天后,晨曦的伤终于好了,在东方华滟的悉心照顾下,没有留下一点疤痕,又恢复了当初的粉粉嫩嫩,人见人爱,因为受伤的缘故,晨曦这将近半个月都没有出门,待在太子府里都快闷坏了。
东方华滟看了看他的小手臂,满意一笑,“恢复得不错,马上就可以拆纱布了!”
“能不能再过几天?”晨曦小脸一皱,颇为为难地看着东方华滟。
东方华滟有些疑惑,这孩子不是一直嚷嚷着想要出去玩吗?刚开始的几天简直就是把整个人包成了木乃伊,当时因为这个原因,他还失望了好久,前几天好得差不多了,他巴不得把纱布全拆了,反倒是自己坚持到今天才拆,晨曦拗不过,只好妥协,这会儿怎么想一拖再拖?这不符合这个小家伙的行事风格啊!
“可是娘亲,这是我做功课的手啊!”晨曦无力吐槽了一下,皇家书院里的老头儿肯定是收了爹爹的银子,所以拼命地虐待他,让他每天做功课手都酸了。
“……”东方华滟默默无言了,接下来的话不用晨曦说她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是这个小家伙想逃课,某女默默无闻地端着换下的纱布、剪刀之类的东西离开了。
这时,玉清魂从外面回来,恰好与东方华滟错身而过,他身后跟着楚非凡和君离,一起进入太子府。
见到晨曦已经恢复如初,只是手臂上还缠着纱布,玉清魂向他招了招手,“晨曦,过来,爹爹给你找了个教你武功的师父!”
因为晨曦一直待在太子府不愿出门的缘故,所以玉清魂尽管已经登基了,也不住在皇宫里,每天都回太子府和东方华滟挤一张床。
“哦,谁呀?”晨曦竖起耳朵,屁颠屁颠地从凳子上蹭了下来,迈着小短腿向玉清魂的方向走去。
玉清魂直接把晨曦抱到自己腿上,蹂躏了一下他的小脸,之前他受伤了,东方华滟根本不让自己碰晨曦一分一毫,生怕伤口裂开,所以他好久都没有捏捏晨曦的小脸了。
“爹爹,我长大了,你不能总是捏着我的脸!”晨曦故作严肃,像极了一个小老头儿,可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不过是装出一副酷酷的模样罢了。
“哈哈……”玉清魂开怀大笑,然后把他放了下去,指着君离,“以后君离叔叔就是教你武功的师父!”
晨曦抬头,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将来要成为他师父的男人,虽然他年纪很小,还差两天就满四岁,但是自己的师父是什么货色,还是要验一下比较好,这就是奸商本色!
“请问君离叔叔贵庚几何?”晨曦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回小殿下,末将今年十九!”君离弯腰回答,他和玉清魂很熟,私底下喊他一声三哥,即便是玉清魂登基为皇也依旧不变,关系铁得很,但是他和晨曦并不熟悉,所以以礼相待,回答道。
“哦?”晨曦小小的身板凑近君离,见君离弯着腰,有些不解,“君离叔叔,你干嘛弯着腰呀?你就是弯着腰我也够不着你呀!你还是蹲下来吧,爹爹和娘亲和我说话都是蹲下来的!”
“……”君离无语,怎么他弯着腰也错了?
“哎呀,你弯着腰你不觉得腰疼吗?我爹爹说了,男人的腰很重要,真的!”晨曦老气横秋地说,好像生怕君离不信,还特意加了一句“我爹爹说了”,这可是权威呢!
“咳咳……”楚非凡喝着茶水,听到晨曦的话被呛到了,男人的腰的确很重要,只是那个小家伙怎么知道?照理说三哥应该不会和他说这些才对啊!
君离一张脸顿时红了起来,玉清魂忍不住嘴角抽搐,这个儿子,有时候就是他也招架不住,更别说是君离了。
在晨曦的强烈要求下,在玉清魂的默许下,在楚非凡的无视下,君离屈膝蹲了下来,这样他和晨曦间的高度差就一下子缩小了很多,晨曦习惯了玉清魂和东方华滟蹲下来或者将他抱在腿上说话,因为那让他觉得自己和他们是平等的!
“君离叔叔可有婚配?”晨曦继续问道。
“未曾!”君离规规矩矩地回答。
玉清魂不知道晨曦到底想干什么,不过也懒得管,儿子鬼灵精怪,不是一般的人能招架的,诸葛颜夕劫走他其实也是有一点侥幸成分的,晨曦目不转睛地看着东方华滟和湘云贵妃的一举一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如果他不是太过专注于东方华滟,诸葛颜夕想劫走晨曦并不容易。
“那君离叔叔,可有心上人?”晨曦又问。
楚非凡郁闷了,这个小家伙到底想干什么?怎么看都觉得他不像是在拜师,更像是在做媒!当楚非凡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想法时,华丽丽地囧了一下,他怎么会有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
君离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玉清魂,那眼神好像就在问“三哥,该怎么回答”,晨曦小小的身板向右一移,站在玉清魂和君离之间,阻隔了两人的视线,然后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君离叔叔的心上人,莫非是我爹爹不成?”
“……”玉清魂和君离躺着中枪,楚非凡表情僵硬了……
晨曦脸上出现了一个“我懂了”的表情,然后露出一个招牌式的笑容,优雅极了,“君离叔叔放心好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君离满头黑线,不告诉别人,难道现在在场的另外两个男人都不是人?
那个小家伙的样子分明就是故意的,他真的只有四岁吗?三哥的儿子怎么这么与众不同?连这种事情都毫不害臊?
楚非凡顿时同情起君离来了,这个小家伙一点都不省油,一见面就送了这么一份大礼给他!
晨曦将视线从君离身上移开,瞥了一眼楚非凡,“咦,这位叔叔,你病得可真不轻!”
楚非凡脖子一凉,晨曦不会是拿他来开涮了吧?
“呵呵,小殿下真会开玩笑!”楚非凡赔笑着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小家伙还是小心应付为好。
晨曦不高兴了,这个叔叔真是笨死了,“小爷不喜欢跟笨头笨脑的人开玩笑!”
“……”楚非凡默默无语了,笨头笨脑这个词三哥在很久以前也用来形容过自己,时隔多年,同样的词又出自他儿子之口,果然是父子连心啊!
“《本草杂谈》第一百六十三页记载:距手腕一寸之处有红色蜘蛛形记号者,中魅香散之毒!”晨曦引经据典起来,他可没有忘记当初娘亲让他看的书上就是这么写的!
玉清魂想起了一个月前东方华滟对楚非凡说的话,如今又听到晨曦这么说,才重视起来,“非凡,你还是让任先生给你看一看吧!晨曦跟在滟儿身边,博览群书,过目不忘,他虽然调皮,但很多时候并不说假话!”
对于玉清魂的话,楚非凡是不敢不听的,连忙去找任先生去了,身后还传来晨曦那凉薄无比的声音,“记得早点解毒啊!要是晚了可就没命了!”
“好了,晨曦,不要吓非凡叔叔!”玉清魂故意摆出一张严肃的脸,正色训了一句。
晨曦根本就无视玉清魂的面瘫脸,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爹爹,我哪里是吓他?我只不过是实事求是罢了,难道说你同时喜欢上了非凡叔叔和君离叔叔,准备脚踏两条船?”
“……”玉清魂气得牙痒痒,这个臭小子太可恶,一定是因为自己这十几天不让他和滟儿一起睡,所以现在报仇来了。
还有两天就是晨曦的生辰,这是玉清魂第一次给儿子过生辰,因此准备大办特办,力图隆重,东方华滟知道晨曦一定会很喜欢这样的场合的,不为别的,只因为生辰宴大办的那一天他就可以收到很多礼物了。
晨曦爱银子,就像老鼠爱大米!
前两次晨曦过生日,东方华滟都是亲手给他做好吃的,晨曦很开心,两个人的生辰宴,别样温馨,这一次一定会很热闹,她对于很多宴会向来是不喜的,只因为在宴会上总是节外生枝,总是有人上门挑衅,不过,这一次,东方华滟却很高兴,因为晨曦终于可以和他爹爹一起过生辰了。
晨曦和自己在一起的日子里,一直都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和爹爹一起过生辰!
玉清魂决定给晨曦一个盛大的生辰宴,弥补他四年里的亏欠,无可厚非,每一个人爱人的方式不同,这是他对晨曦独一无二的父爱!
“滟儿,等晨曦的生辰一过,我们就大婚好不好?”玉清魂轻轻走到东方华滟身旁,将她手上剪枝用的剪刀拿下,握着她的手,唇边温醇的笑意,交织着梦幻般的光华。
东方华滟浅笑依依,指腹轻轻触及他如玉的侧颜,“晨曦都这么大了,我们大婚,你不怕天下人笑话你?”
“谁敢笑话我?”玉清魂理直气壮地反问,谁要是敢笑话他,他就砍了谁!
“滟儿,我还没成亲呢!结果弄出了个儿子,那才叫人笑话!”玉清魂只要一想到他们连儿子都有了却还没有成亲,就无比郁闷。
东方华滟拉着玉清魂坐到了一边,然后倒茶递给他一杯,自己径自品茗了起来,过了一会儿,见玉清魂一直不说话,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不是说要娶我吗?什么时候?”
尤其是说到后面那一句的时候东方华滟的话音越来越低,玉清魂轻笑一声,将她直接抱到了自己腿上,温热的气息仿佛一双小手般挠着东方华滟的耳垂,“滟儿,你等不及了吗?”
东方华滟手肘用力推了推玉清魂,仿佛演练了千百遍般脱口而出,“哪有!”
“没有吗?”玉清魂的两瓣薄唇轻轻地咬着她微红的耳垂,手开始不安分了起来。
东方华滟红着脸,一动不动,生怕点燃他身上的火种,她知道他想要了……
一咬牙,用力地踩了玉清魂一脚,某人浑身的欲火立刻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给踹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那熟悉的痛感,可怜兮兮道,“滟儿,我是你夫君,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正是因为你是夫君,我才这样对你,如果换做别人,他早就成太监了!”东方华滟妖娆一笑,面对着黑脸的玉清魂,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玉清魂听到东方华滟的话,狂飙了一句,“什么?还有别人敢这样对你?”
“……”东方华滟一阵无语,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顺了一口气,“呃……这不是重点好不好!”
“这就是重点!”玉清魂寸步不移地坚持着自己的看法,然后催促着东方华滟,“滟儿,你快说,是谁敢这样对你,我把他剁成肉酱拿去喂狗!”
玉清魂无比凶狠地说,趁虚而入者都是小人,居然敢勾引他的女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东方华滟靠在玉清魂胸前,享受着这难得的午后,岁月静好当如是!
“滟儿,我下午要去书院看晨曦,你去吗?”玉清魂想起了下午的事情,皇家书院今年的第一次考核就要开始了,还是太子的时候他每年都代替先皇前往皇家书院督考,今年也不例外!
“怎么突然要去看晨曦了?他又惹了什么事吗?”东方华滟诧异地问了一句,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玉清魂很少会去书院的,除了送晨曦去书院的第一天他出现在了皇家书院里之外。
“不是。”玉清魂听出了东方华滟话里的一丝紧张,连忙否定,随即又问了一句,“难道他经常惹事?”
“呃……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就那群老头儿小题大做了!”东方华滟想起每一次被叫去书院的时候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就觉得郁闷无比,简直浪费她的时间,所以之后不管晨曦再惹什么事,她都不去了,就那群老头儿少见多怪了!
玉清魂觉得东方华滟说得有道理,要是真闯出什么了不得的大祸,依那群老头儿的个性怎么可能不向他告状,可是,玉清魂不知道的是,晨曦牛掰得直接威胁一群老头不许跟玉清魂告状。
下午,皇家书院里,所有的学子都严阵以待,等待着西玥的君王驾临,所有的人都知道,如果能够得到皇上赏识,那下半辈子便是平步青云,不用一层一层地选拔上去了,这种一步登天的机会对这些十年寒窗苦读的学子们而言是多大的诱惑!
玉清魂一改以往风格,不再穿着他那标志性的墨衣锦袍,而是和东方华滟一样一袭白衣,洁白无倾,整个人仿佛褪去了平日里的威严,多了一分亲和,院子里大鼎里袅袅青烟飘忽而上,阳光被分成一缕缕的样子,沁人的香味直入心房。
东方华滟从来没有见过玉清魂穿白色的衣裳,她原以为这个男人天生属于黑夜,黑夜中的王者,却没有想到他穿起白衣竟然多了一分仙气,宛如从天而至的谪仙,笑傲王侯!
话说他们身上的衣裳都是用千缎雪为布料裁剪的,很有情侣装的感觉,东方华滟的手被玉清魂牵在手心,徐徐前进着。
“陛下千秋,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书院的大儒们纷纷行礼,见到这样装束的玉清魂明显很不适应,东方华滟好歹只是认识玉清魂几个月,可是他们却是看了玉清魂十几年,从来不穿白衣的陛下今天居然破天荒地穿了白衣,这绝对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玉清魂对皇家书院的地形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根本不需要什么人带路便能找到晨曦所在的地方,东方华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如果是在现代,那么是不是有一天,她也会被自己的丈夫牵着手去孩子的学校里开家长会?
这样的感觉很温馨,很平凡,但是,东方华滟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身边的人究竟是谁,现代,她的故乡,于她而言已经成为了一个遥远的梦,她要做的是珍惜现在,在哪里不是活着?
当进入了清音阁,东方华滟一眼便瞧见了晨曦所坐的位置,只因为清音阁中的学子们年纪普遍都在十五岁以上,就晨曦一个小不点,所以十分显眼。
晨曦看到东方华滟便条件反射般地准备扑进她怀里,却被玉清魂一个凌厉无比的眼神给制止住了。
坐在前排的晨曦脑袋一缩,腹诽爹爹真小气,娘亲长得这么漂亮他还敢带娘亲出门,也不怕别的叔叔们对娘亲大献殷勤,真是脑子被驴踢了!
玉清魂和东方华滟坐在了清音阁右边专门为他们而准备的位置上,接着三名大儒有条不紊地进入清音阁,准备开始。
某位大儒清了清嗓子,准备摇头晃脑来一段开场白,却发现所有学子的眼睛此时都盯着玉清魂和东方华滟的方向看。
东方华滟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玉清魂倾身,毫不避讳地掏出一块房帕给她擦拭唇角边溢出的水渍,目光深情,简直就是当世绝佳好男人!
很多人眼中都写满了难以置信,陛下之名如雷贯耳,陛下之才冠绝天下,陛下之威闻名遐迩,这是一个铁血的帝王,可是此时的陛下却亲自伺候佳人,体贴入微,这真的是他们威震宇内的陛下么?
再看看皇后娘娘,十分心安理得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早已习惯了,此时的东方华滟和玉清魂还不知道,一天之后某人宠妻爱妻的名声便传遍了西京城,同时某个小孩因为透露了这么一个消息而赚了好多银子。
久久没有听到有人说话,玉清魂发觉不对劲了,照理说不应该是大儒们宣布考核吗?怎么现在如此安静?
于是凤眸一扫,发现整个清音阁里所有的学子都在看着东方华滟,一时间醋意大发,“朕的皇后,不容他人觊觎!”
众人瀑布汗,“……”
玉清魂不知道的是人家那么多人其实看的是他们两个,但是在他眼里,这群学子就成了觊觎东方华滟的小人了,某些人可怜无比躺着中枪了。
书院的大儒们这才吞吞吐吐宣布考核开始,这考核并不像现代常规的考试,发卷子看题目然后解答,而是由几位大儒随口出题,考查学子们解题能力的同时也考查了随机应变的能力,就像当初考晨曦时那般。
而今天东方华滟和玉清魂来了,作为一国之君的玉清魂和一国之母的东方华滟自然是会考一考他们的,只是这两个人的考题放在最后。
“山下五只牛,青草绿油油,太阳落山后,牛腹圆成球。”一名大儒摇头晃脑随口作出了一首五言绝句,然后瞟了一下下面绞尽脑汁不得其解的学子们,颇为得意,只听他继续道,“请以此诗为题,作画,表达诗中真意,同时,画中不得出现牛。”
诗很简单,根据诗作画也很简单,难的是不许画牛却要表达完整的意思,这简直就是刁难!
东方华滟也觉得很有趣,皇家书院里的这些师傅们个个都眼高于顶,在西玥,能够在皇家书院里教书的都是很有才学的人,考题也不像是那种枯燥无比的模式化题目,这一点东方华滟还是很满意的。
下边的很多学子,有的望着窗外的风景寻求灵感,有的下巴微扬,眼睛斜向上四十五度高看着那精美绝伦的天花板,还有的咬着毛笔的另一端苦思冥想,各种神态,不一而足。
玉清魂见东方华滟目光游离在下面那一群人的身上,很不爽,长臂一揽,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在他耳边小声低语,“滟儿,你夫君这么好看,你不看,看那群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做什么?”
东方华滟推了推玉清魂示意他不要太过分,这可不是只有他们两个,玉清魂那个死男人不要脸她还要呢!
晨曦在下面一动不动,他年纪最小,个子最小,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此时正眉眼弯弯地笑看着他爹爹和娘亲的小动作。
玉清魂发现了某道目光一直粘着东方华滟,狭长的凤眸扫了一下,他倒要看看是哪个臭小子不好好答题专门盯着他的女人看!
于是清音阁中顿时发生了大眼瞪小眼的一幕,玉清魂眸光一低,看了一下晨曦面前的那张纸,一片空白,心中更是想骂死这个小家伙,好好的考核他不考,偏要和自己抢女人,要是考砸了那可是丢自己和滟儿的脸!
这时,周围很多人已经开始动笔了,狼毫划过宣纸发出沙沙的低语之声,如同深秋中落地的梧桐叶,被秋风吹得飒飒作响。
晨曦依旧十分淡定,手都没碰过毛笔,就一直东张西望着,那模样像极了窃贼,玉清魂碍于东方华滟在身边不敢对晨曦发火,心里早就想把晨曦拎起来大骂一顿了。
他儿子怎么能剽窃别人的东西呢?
那三位大儒自然是发现了晨曦没有动笔,可是碍于晨曦的身份不敢多言,再说了,晨曦的父皇母后都在这,陛下和皇后娘娘都不发表什么意见,哪儿轮得到他们几个呢!
清音阁中三十名学子个个都是官宦之家的子弟,非富即贵,随便揪出一个人在西京城里都是可以横着走的,所以那些个大儒们平时都只是谆谆教导,态度温和,而这些个学子也碍于家中礼教,对老师也是颇为尊敬,当然,像晨曦这样的,那是例外!
很快,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到了,接下来是点评,这一种考核的方式都比较公平公正,当面点评,一般不会发生那种考官将学子们的答卷带走然后收受贿赂的猫腻。
这种当场评判学子答卷好坏的做法据说还是后来玉清魂制定的,却无人敢不服!
那位出题的大儒坐在一边,看着一个个学子们陆续上台介绍自己的作品,然后问几个问题,看看他们答得怎么样来判定他们学习的程度,东方华滟兴趣盎然地观看着整个过程,丝毫不管玉清魂在一旁怨念无比的目光。
只因为这一场考核让她想到了前世之时她还在读大学时的博士论文答辩,和今天这一幕有异曲同工之妙,很快便到了晨曦了,看着他手中那张空白的卷子,玉清魂两眼冒火,东方华滟微愣,一张白卷,所有人都知道他拿的是一张白卷,可是他却好像没有发现似的,笑容优雅,徐徐走上台来。
晨曦直接举起了自己的白纸,那一张白纸的高度比晨曦的身高还要高一点,他举起小手,画作的下边沿刚刚触及地面。
“师傅,这是我画的群牛吃草图!”晨曦笑盈盈地看了一眼坐在一边几欲想用眼神杀死他的玉清魂,然后又朝着那名出题的大儒介绍着自己的大作。
东方华滟心中默默吐槽了一下,这个臭小子越来越会睁眼说瞎话了,明明什么都没有,还偏偏弄出个什么冠名堂皇的群牛吃草图,一看就知道是遗传了玉清魂的烂习惯!
那名李师傅瞅了一眼晨曦的画,然后慢悠悠地问道,“请问小殿下,群牛吃草图,草何在?”
“回师傅的话,草被牛吃光了!”晨曦十分有礼貌地说。
“……”众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这样也行?
李师傅被晨曦的话呛了一下,晨曦面对着众人吃惊无比的反应,早已见怪不怪了,“牛腹圆成球,说明五头牛吃了很多草,把山下的草都吃光了,所以当然没有草了!”
“那牛呢?”李师傅有些跟不上晨曦的跳跃性思维,前面很多人的画中虽然没有出现牛,但是都用了别的东西来代替牛了,可是晨曦这根本就是一纸空白,画都没画,怎么可能让他通过呢?
晨曦笑意更深,不知为何,当这几名大儒见到晨曦这样的笑容时竟然想到了玉清魂当年的模样,就是这样的笑容把他们耍得团团转的。
“草都被吃光了,牛还留在那里做什么?”晨曦义正言辞地说,那眼神中的鄙视毫不留情地打击了所有人的智商。
所有的学子们恨不得捶胸顿足,见晨曦不动一笔就把师傅吃得死死的,无比羡慕地瞧着他。
李师傅不甘心被一个小孩如此打击,死磕到底,“那太阳呢?”
“太阳不是落山了吗?”晨曦故作惊讶,那和玉清魂如出一辙的凤眸此时尽是孩子般的天真好奇,清澈灵动,不谙世事。
东方华滟和玉清魂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玉清魂略微感慨,晨曦的鬼灵精到底是随了自己还是随了滟儿,只要他能搞定那群老头儿,那交白卷就白卷吧!
晨曦站在前边笑眯眯地看着下面的人,李师傅被他气得不轻,现在一张老脸都还是通红的,他喝了一口茶水后,在犹豫着该给晨曦一个什么等级的评定,毕竟东方华滟和玉清魂还在一边呢!要是给的评定太差了可是会让玉清魂丢脸的!
李师傅缓了一口气后,又换上了一副学识渊博的儒士模样,“请问小殿下,既然草被牛吃完了,牛又走了,太阳也落山了,那么请问山呢?”
“哈哈,父皇、母后,儿臣就知道会李师傅会问这个问题!”晨曦开怀大笑地朝着玉清魂和东方华滟看去,他在公共场合一定会喊他们父皇母后,可是在私底下却喊他们爹爹娘亲。
玉清魂被他那纯粹的笑容感染了,又见他如此自信,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你倒是说说,怎么山就没有了呢?”
“是!”晨曦响亮的声音让玉清魂心中欣慰,他这个儿子果真是两面派,在家的时候像个小懒猫一样整天占据着东方华滟的怀抱,但是到了书院却是另一番光景,自信飞扬,颇有自己当年的风采。
“师傅,太阳落山,天黑了,伸手不见五指,怎么能看得到山呢?既然看不到当然画上就没有了!”晨曦年纪最小,可是说话的语气却更像是一个学识渊博的长者,那种强烈的视觉与听觉的冲击力让人非常周围的人觉得有些违和感。
东方华滟嘴角轻轻牵起,她的儿子果然与众不同,虽然没有作出画来,但是仅仅凭借着那一份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勇气和口才就足以征服在场所有的人,不得不说,这一道考题,他交付了一份独具匠心的答卷!
此时,玉清魂忽然开口了,“晨曦,父皇还有一个问题!”
“哦?”晨曦扭头看了一眼玉清魂,今天的爹爹好像和平日里很不一样呢!以前的爹爹,就像是一柄锋利的宝剑,绝地而起,剑尖直指黑暗的苍穹,但是,今天的爹爹却更像是那天上踏着祥云临世的谪仙。
“山,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在黑暗之中,或许人看不见山,但是很多动物却能分辨,你怎么能不画呢?”玉清魂施施然问了一句,那些个老头儿的脑袋恐怕是比不上晨曦的,三言两语就被他给绕进去了,还是自己来问吧!
晨曦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惊觉爹爹就是爹爹,果然不是那么好糊弄过去,东方华滟对于玉清魂的刁难没有表态,她也想看看晨曦会如何处理。
“父皇,儿臣画的是群牛吃草图,和山没有半点关系,嘿嘿……”晨曦卖萌一笑,可爱至极,让人不忍苛责。
玉清魂正想反驳他不按李师傅的诗作画时,却听到晨曦那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父皇,母后说过,删繁就简三秋树,领异标新二月花,既然山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去画它呢?”
“……”玉清魂翻了一下白眼,臭小子你可真会搬救兵,连你母后都搬出来了,朕难道还能骂你不成?
晨曦将自己手中的白纸收了起来,继续道,“这就好比一张行军地图,上面只会标着很多重要的城镇、路线、河流,但是却不会具体地绘出一条河两旁的花花草草,只因为,那些花花草草对于行军的地图而言根本无足轻重,不需要所以不画!”
“说得好!”玉清魂拍了拍手,赞扬了一句,他很少会赞扬一个人,但是晨曦今天的表现确实是可圈可点的,跟在滟儿身边,却连行军地图这种东西也有涉猎,他确实很聪明。
整个过程中江太傅一直没有说什么,这时看向晨曦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赞许,这个孩子确实调皮,但是也聪明绝顶。
玉清魂都开口表扬他了,那么这一场考核晨曦自然而然便通过了。
接下来考的是写文章,黄师傅抚着自己的山羊胡,从座位上起来,只见他从自己的袖中取出一幅卷轴,下边的学子们纷纷看着他,生怕漏过黄师傅的一举一动。
黄师傅将这幅画慢慢铺开,上面是画着一条湍急的河流,两岸是高达千丈的山峰,很多学子在见到这幅画的时候都不明白这是什么,然而晨曦却是知道的,这幅画画的分明就是玉龙江,那一日他被诸葛颜夕吊在了司云峰顶,差点就掉了下去,因此对于这一条波涛汹涌的河流印象非常深刻。
“请为画中景作一篇文章!”黄师傅的话非常简短,但是所有的人都能知晓题目的要求,不像方才李师傅的题目那般令人难以捉摸。作为皇家书院的学子,写诗填词作文章什么的大多数人都会,只是会与擅长之间有着很大的差距。
这一次,晨曦倒是没有准备交白卷,小手拿着一支专门为他量身打造的小号毛笔开始在宣纸之上跳舞起来了,学子们埋头苦思,师傅们在一边悠闲品茗,时不时小声交谈着。
东方华滟看到晨曦不停地在写字,从未停过笔,有些好奇,她的儿子有多少本事她还不清楚吗?就算博览群书他也只是过目不忘而已,就像他能记住所有医书的内容,但是他却不会看病一样的道理。
那袅袅的轻烟在不断升腾着,清音阁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典雅至极,玉清魂靠在椅子上,目光锁定清音阁的每一个角落,任何一个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学子们写文章的速度各不相同,有的人文思敏捷,写得很快,有的人相对平凡,写得慢一些,不一而足,他们写好了之后陆续将自己的卷子交到了黄师傅面前的桌子上,然后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等待黄师傅的点评。
黄师傅一篇一篇地看,一目十行,可是当看到一篇奇文时,先是被吓了一回,再看到上边的署名,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回落,原来是小殿下的文章,他将晨曦的卷子抽取了出来,恭恭敬敬地交到了玉清魂的手中。
玉清魂倒真的好奇了,什么样的奇文需要他御笔亲阅?
他的手骨节分明,非常好看,当拿起卷子看到上面的文章时也大吃了一惊,东方华滟鲜少看到玉清魂露出这样的表情,这个男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习惯于保持他尊贵优雅的风度,从容不迫,云淡风轻,可是现在……
东方华滟探了探自己的脑袋,瞧了一下这篇传说中的奇文,署名是玉晨曦,这一点她没有感到多奇怪,毕竟如果不是晨曦的文章估计也到不了玉清魂的手中。
“怎么了?我觉得写得很好呀!”东方华滟扫了一眼那略显稚嫩的文字,那生动形象的比喻,确实把某条河的湍急描写得很逼真,让人有身临其境之感。
而最令人感到震撼的是那惊为天人的文采,尤其是那一句“日月交辉,群山蔽日,素锦轻垂,直泻千里,激起银花万点,奔流兮若长天之游龙,苍茫兮如璃山之回雪”,东方华滟有些纳闷儿,这一句十分大气,她儿子那种小气鬼写得出这样的经典语句么?
“滟儿,这……这是我写的好不好,那个臭小子剽窃我的杰作!”玉清魂看到这一张答卷的时候两只眼睛里都快燃起火来,恨不得把这一份答卷烧成灰烬,可是在触及东方华滟那温婉的神情时又化身可怜的受害者博取同情来了。
玉清魂那双有力又不失灵巧的手紧紧地揪着某张答卷的边缘,原本平坦的卷子此时都皱了起来,这分明就是*裸地剽窃,晨曦那个臭小子居然剽窃了他以前在衡水写的《衡水瀑布赋》!在自己这个原著作者面前还那么嚣张,真是太可恶了!
“你写的?谁能证明一定是你写的?”东方华滟拉着玉清魂的手,小声问道。
“那几个老头儿都知道这是我写的好不好!”玉清魂不满地说,晨曦读过他写的很多文章,而且只看了一遍便能记下来,现在居然现场默写了出来,搞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东方华滟眨了眨眼睛,不以为然道,“可是那是他现场写出来,又没有人看到他抄袭,以晨曦的性子,他一定会说,如有雷同,纯属巧合的!”
废话,老娘的儿子老娘不护着,难道还护着玉清魂那只披着羊皮的狼?简直是笑话!
“滟儿,你偏心!”玉清魂嘴巴都扁了,控诉着某女的不良行径。
东方华滟无比淡定,然后摸了摸玉清魂的脑袋,那眼神就好像是在瞧着一只受伤的小狗一般,“我的心本来就是偏的,难道你的心不是长偏的吗?”
“……”玉清魂无话可说了,只好乖乖认命。
他把晨曦的卷子交给黄师傅,然后站了起来,扫视了一眼清音阁中所有的学子,最后凛冽的眸光定在了第一排那小小的身影上,晨曦依然笑得很萌很可爱,用他那独一无二的笑容掩饰着他腹黑的本真。
“晨曦,父皇看到了你写的文章,觉得文采非常好,只是有一个地方不是很明白!”玉清魂笑得像只狐狸似的,故作谦虚。
“不知父皇有哪里不明白,儿臣不介意为父皇授业解惑!”晨曦十分优雅从容地回了一句,爹爹向来都以自恋无敌著称,什么时候开始走谦虚路线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授业解惑?就那个小屁点?亏他说得出口,真是自大!某人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一下晨曦,然后想着小不忍则乱大谋,一定要沉住气,千万不要被他的激将法打败了!
见玉清魂嘴角边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没有说话,晨曦笑眯眯道,“父皇,三人行,则必有我师,您要是哪里不明白,不要藏在心里自己想,要发扬不耻下问的精神,嗯?”
晨曦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无视玉清魂那想要暴跳如雷的样子。
父子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分明就是谁也不让谁,没有那个大儒此时会没有眼色过去当炮灰。
玉清魂重新坐了下来,问道,“‘日月交辉,群山蔽日,素锦轻垂,直泻千里,激起银花万点,奔流兮若长天之游龙,苍茫兮如璃山之回雪’这一句描写的不是瀑布吗?可是黄师傅的画中明明是一条河流,此句何解?”
几位大儒们听到玉清魂提出的问题,纷纷松了一口气,的确是这样的,玉清魂当年的那一篇《衡水瀑布赋》文采斐然,即便是当年的状元也甘拜下风,而晨曦拿过来一字不漏的引用,在场的人不会当面说他抄袭什么的,但是在心里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或许这不过是晨曦和玉清魂玩的一个小游戏呢?
晨曦粉嫩嫩的小脸上洋溢着可爱的笑,并没有因为玉清魂的问题而脸色惊变,江太傅只觉得他越来越有乃父之风,从容自信,处于下风却依然不馁,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虚张声势还是早有应对之法!
“父皇,其实,这主要是角度问题,儿臣在观察一条河的时候,都是躺着看的!”晨曦脸上挂着一个招牌式的笑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道。
众人,“……”
这说法简直是比刚才那幅群牛吃草图还要令人咋舌,躺着看,一条河流也能充当瀑布!
于是晨曦pk玉清魂,晨曦完胜!
玉清魂怨念地坐在东方华滟的身旁,想舌灿莲花抹黑一下晨曦在东方华滟心中的形象以报此仇,可是东方华滟一脸崇拜地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玉清魂觉得自己都快要气炸了。
“朕要亲自出题,考一下诸位学子!”玉清魂觉得有必要提高一下自己的存在感,晨曦不按常理出牌,太过狡猾了,他一定要让这个小子好看,否则他不知道谁是他老子!
听到玉清魂的话,很多学子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那兴奋的模样就好像吃了兴奋剂一般。
“就考续诗!”玉清魂觉得续诗这个好像比较考变通,他就不信晨曦还能这么凑巧,每一次都能混过去。
东方华滟十分期待父子pk的一幕,坐在一边静候佳音,玉清魂清晰得如同水击寒冰般的声音乍然响起,“人家孩子三四五,我今膝下仅一子。”
首联与颔联一出,众学子顿时傻眼了,这诗写的可是陛下的家事,万一要是续错了,陛下一个不高兴可能就会把他们丢到天牢里,于是下面一片寂静了……
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到。
东方华滟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狠狠地拧了一下玉清魂的腰,疼得某人差点跳了起来,“死男人,你是在影射我肚子不争气吗?”
“……”玉清魂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就是给他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含沙射影啊!真的只是纯属巧合而已,他只是想给那个臭小子穿小鞋……
皇后娘娘心情不好,陛下和皇后娘娘好想吵架了,这情况略微复杂了点儿……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那些大儒们也纷纷选择了无视。
晨曦心中默默吐槽,爹爹你真不要脸,要不是娘亲,别说仅一子,一子都没有!哼,还敢嫌弃娘亲,真是该打!
他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顿时显得鹤立鸡群,朗朗的声音响彻大殿,“人家孩子三四五,我今膝下仅一子,众星不如孤月明,满山牛羊独畏虎。”
“对得好!”一直不说话的江太傅连连拍手叫好,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玉清魂一眼,看来陛下是遇到克星了。
玉清魂那郁闷的心情一下子一扫而光,没有想到晨曦居然能对得这么好,这么风采逼人,果然是他的种,某人瞬间忘记了自己出个题目的目的是什么,一心都为晨曦而自豪着。
“寒冬雪花为谁飘,腊梅吐蕊翩跹舞。”东方华滟在后面又加了一句,她就那样端坐一旁,粉唇轻启,如同一朵悄然绽放的幽兰,令人难以侧目。
这一家三口瞬间成了清音阁中最令人注目的风景,三人俱是白衣飘飘,一看就知道是亲子装,一首诗,三个人的默契!
“不知皇后娘娘要考什么?”江太傅来到东方华滟跟前,问道。
玉清魂的题目已经被晨曦给解了出来,还剩东方华滟了。
江太傅的话将众学子的目光都转移到了东方华滟身上,这一位皇后娘娘似乎很不一样,据说皇后娘娘最擅长的歧黄之术,同时棋艺了得,在神英殿上打败颜夕小姐,后来居上!
很多人开始揣测着东方华滟的心思了,不知道她会考些什么,只见她站了起来,看向窗外,如今已是三月,冰雪消融,万物复苏,一派欣欣向荣的好景象。
“窗外的风景。”东方华滟忽然想到这么一个短语,微微一笑,“就作一幅画,画这窗外的风景!”
很多学子被李师傅、黄师傅还有玉清魂的怪题目轰炸得脑细胞狂死,而东方华滟的题目无疑是给了他们极大的信心,窗外的风景,大家都是看得见的,照画就是了。
别人好歹活了十五年了,自小又是从琴棋书画培养起来的,对于画画这种事情自然是游刃有余,可是晨曦只有四岁,他的时间都拿去赚银子去了,并且在东方华滟身边他学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光是花时间去看书就费了将近三个月。
严格意义上来说,晨曦没有学过画画,弹琴和作画都没学过,本来当初司凌孤月要教他学琴的,但是被东方华滟拒绝了,只因为晨曦年纪太小,学琴的话会伤手,对以后的身体不好,因此只教他下棋。
玉清魂发现晨曦没辙了,咬着笔头望着窗外的风景,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心中暗暗给东方华滟竖起了一根大拇指,还是滟儿有办法考得倒晨曦!
晨曦摆着一张苦瓜脸,在宣纸上画了画,可是画竹子跟鸡爪似的,画一朵云就跟狗屎没两样,明明是一只燕子偏偏被他画成了大剪刀,还有那树枝上婉转啼叫的菜鸟,在晨曦的笔下顿时变成了黑公鸡,惨不忍睹……
别人都是平心静气地画画,晨曦却是一会儿就把一张纸揉成一团扔到了地上,很快,以晨曦为中心,方圆三尺之内一个个纸团凌乱排列,差点就围成了一圈。
东方华滟神色平静,仿佛没看到似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晨曦不会画画呢?只不过,她想看看晨曦在这样的情况下最后会交出什么答卷来。
玉清魂看着晨曦那急得团团转的样子,十分高兴,滟儿对他真好,给他报仇了!看那个臭小子还敢不敢在他面前如此神气!
很多人陆陆续续地交卷了,东方华滟在一旁看了又看,没觉得有什么新意的,千篇一律,有区别的不过是技巧上的娴熟与否罢了。
但是当一幅与之前迥然不同的画映入眼帘的时候,她不由得一阵激动,抬眸的一瞬,只见晨曦宛如星子的眼睛一眨一眨,白白嫩嫩的小手将画从桌子上拿了起来。
上面的画很简单,就是只是画了两扇窗子,很平凡很幼稚的画法,不过好歹还是画出了窗子大概的轮廓,只见晨曦轻轻地一推,那两扇窗子便“打开”了,外面的风景一览无余。
原来晨曦是用了匕首将纸上所画的窗子的轮廓切开,只留下固定窗子的一侧,用纸模拟了真实的窗子,手指一推,窗子便被打开了,透过纸上的大窟窿便可看到窗外的风景。
玉清魂看到晨曦演示的时候,唇边都是温醇的笑意,这个小东西,当真不是一般的鬼灵精!连这种东西都可以想出来。
“妙极妙极!”三名大儒都被晨曦的画震撼住了,活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年皇家书院的考核,却从来没有见识过像今天这么精彩的一幕,小殿下小小年纪,当真是七窍玲珑心!
几个人踏着夕阳余光回太子府,晨曦一手牵着一个人,一路上蹦蹦跳跳,活力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