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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该怎么讲述我的家庭。
我的父亲是赫赫有名的罗司令,跺上一脚整个江浙地区都要跟着抖三抖的人物。
生长在这样家庭的我,在外人看来就是骄傲的公主。可只有我知道,骄傲是别人的,我什么都没有。
“当初生你的时候啊……”几乎每个母亲都这样向儿女们讲述过,可我从没有听过。
在别人的母亲心中怀孕生子,陪伴儿女一起长大大概是这世间最大的幸福,而对于我的母亲,我的出生是她这一生中抹不去的耻辱印记。
我母亲并非正室夫人,在我懂事时就知道,那时候她表面上上风光无限,脾气大架子大,其实我早就听佣人们私下议论她不过是个纸糊的老虎,平素看着张牙舞爪,遇到真神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说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大太太说算命的讲,我母亲这次怀孕和她犯冲,要求我母亲搬出去生孩子。
这是多么无礼的要求!我还记得大太太这个人,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好像看着对什么都漫不经心,却能牢牢地在背后把家里一切大权都抓在手里,平时看到我们,眼皮都不带抬一下,那表情很明显告诉我们:你们压根就没在我眼睛里。
是的我们就像虫蚁一样,从没进过大太太的眼,我母亲大着肚子要生了,因为大太太一句话就要搬出去和她所讨厌的六姨太住在一起,能不能生出来,谁在乎?
据说当年我父亲去和大太太商量再租套房子安顿我母亲,大太太似笑非笑盯着我父亲很久说道:“你不有藏娇进屋吗?直接住进去不就完了。别忘了,是个女人就能给你生儿育女,我可是儿女双全的人,别人生的我不稀罕,不过是积德行善,当小猫小狗给口吃的养大了而已,指望我心疼,做你的春秋大梦。”
我父亲只能嘿嘿嘿尴尬地笑着。
他并不是委员长的嫡系,能够爬到当时的位置,和大太太娘家雄厚的财力支持密不可分。
多年后,我常常在没人注意时观察三小姐。
罗三小姐是全城最璀璨的女人。没人不知道她的,她大把的给慈善机构撒钱,无数人都在说:三小姐美丽善良,三小姐真是好人。谁会知道罗家还有个默默无闻的五小姐呢?
三小姐美丽聪明有主见脾气大,早早就搬出独立门户,三十来岁的女人不恋爱不结婚,过着最逍遥自在的日子,每次看到我,都像招呼小猫小狗一样,摸摸我的头发:呦,咱们家小五成大姑娘了。
比起其他姐妹,她对我释放出更大的善意。但我知道,这是因为我对她们姐妹构不成任何威胁。
我的亲生母亲,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却不敢正面指责始作俑者,只能将一腔不满发泄在我身上,大太太在世前,她一直对我很冷淡,眼光冰冷,很少碰我一下,生下我就将我交给保姆和佣人。我不止一次看到她跪在佛堂祈求菩萨保佑,让她生下一个儿子,只有那样她才能扬眉吐气!我是什么?我是她一切痛苦记忆的源头,我就该乖乖地将自己的身体蜷缩到最小,不要经常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大太太去世后,压在她心头多年的一座大山呼啦啦倒了,她对我好了很多,可时间不久,六姨太带着儿子住了进来。
那个罗平和我是前后脚出生的,长期住在外面,却比我更有罗家人的派头。指着我的屋子大手一挥就要入住。
“那是妹妹的房间,你换个房间也没什么的。”六姨太劝说着。
罗平脖子一梗,非要霸占我的房间。
我知道,他并不是真心要住我的房间,这不过是他和六姨太在这家耀武扬威的第一步。
很快,我的房间被让了出来,我住到他的楼上。
我的母亲和六姨太吵了很久,最后只能无奈地对我说:“算了吧,咱们别和那帮子小家子气的人置气,反正那么多房间,他要就让给他,让你爸爸看看,谁才是大家风范。”随即她又加上一句,“不让也不行啊,谁叫人家是儿子呢。”
三小姐回来,听到这件事,挥手叫我过去。
“你傻啊,他那是故意的,你这次让了以后他就会看中你别的东西,你怎么办?次次让?平时看着你挺精挺灵的,怎么这么没脑子?”三小姐训斥我。
我低着头,眼角扫过,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气愤之色,反倒还有一点幸灾乐祸。
是的了,她当然巴不得我和罗平吵闹起来,我们二房和六房大闹一场,作壁上观看热闹的是别人,我能得到什么?
我这辈子都不能成为三小姐。
出身、环境、个人性格造成我的阴郁,我不快乐。
没人知道我不快乐,罗家人只会想,你是罗家五小姐,有什么不开心的,矫情。
三小姐会说:“到底是小老婆生的,一股小家子气,穿上龙袍也做不成太子。
而我的亲生父亲,只会大手一挥:“你们这些女人啊,回到家也不让我松快一下。”
只有月月知道我的心情。
月月没有母亲,她从小在外婆家长大了,几年前她父亲再婚了,竟然娶一个舞女进门做她的继母。
“你不晓得,那个女人每天早上要10点多才起来,起来什么都不做,就坐在梳妆台前涂脂抹粉,描啊画啊。画的老吓人的,大半天就那么过去了,一个舞女,那天竟然拎着一条裙子给我,说什么呶,拿去穿吧,她拿我做什么?这家谁是主人?”
月月总是气愤地说起那个女人的事情。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我有母亲,可是她对我若即若离,她满心想着的是如何压在其他姨太太头上,如何从三小姐那里得到更多的利益。
我爱月月,我喜欢和她抱在一起,轻轻拍打她细细的肩背,她真是太瘦了。
“月月,你真是太瘦了,骨头都硌到我了,你要多吃点东西啊。”
我总是这样对她说。
“嗯。”她依偎在我怀里,从耳朵尖一直到脖颈处,开始泛起淡淡的红晕。
谁说两个女人不能在一起快活!那是他们不晓得女子的好处,我们最熟悉自己的身体,知道怎么抱团取暖,怎么用手指在彼此的身上奏出最高——潮的乐曲。
在一片璀璨星光中,有烟花朵朵绽放,我吟哦出声:”生不同衾死同穴,这辈子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