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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睡得太晚了的缘故,沐语之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她惦念着昨晚的事情,急匆匆地用了几口早膳,便出门去找凌卫剑。
只是她到了凌卫剑居住的小屋前,却没看到凌卫剑,只有一个凌府的小厮面带惊恐地看着她,说话都不太利索了。
“我……我家公……公子出去了。”小厮也不敢看她,只是垂首反复说。
“去哪里了?”沐语之不耐烦地道,“本宫有事问他。”
“他……他有公务……好像说……是去提审……”小厮舌头直打结。
“你难道是个结巴?”沐语之好奇地问,“怎么安远侯府这么穷,连请个小厮都是结巴的?”
“是昨日见了公主的模样吓怕了吧,”一个声音淡淡地响起。沐语之往旁边一看,顿时呆了呆,只见一人站在一棵树下,身姿挺拔,眼神冷峻,不正是那个让她一见钟情又误会成“凌卫剑”的林承锦吗?
昨天那尴尬的场面顿时在眼前浮现,沐语之恨不得地上有个洞可以让她钻进去。
“林……林公子……你怎么也在……”这下轮到她结巴了,“我……昨日……其实……”
林承锦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淡漠的眼中掠过一层浅浅的笑意,只不过转瞬即逝。“我来找凌兄,公主昨日如此英武,今日却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这显然是在取笑沐语之昨日的彪悍,沐语之无地自容,索性破罐子破摔道:“还不都是你们害的!又是林又是凌的,还都中了状元,这谁弄得清楚!”
林承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看的沐语之心虚了起来,往四下看看,期期艾艾地道:“我……我先走了……天气真好……对了,我去看我的野鸡和松鼠……”
站在她身后的涟蓝一阵着急,轻轻戳了一下她的后腰,热情地对林承锦道:“林公子,要不要一起去瞧瞧,我家公主抓的那只野鸡很肥呢,据说今天膳房会炖鸡汤。”
沐语之整张脸都烫了起来,瞪了她一眼:“胡说,现在哪有心情炖什么鸡汤。”
“公主昨日抓的?”林承锦看起来倒没什么不耐烦,淡淡地问道。
“是啊,还抓了个松鼠,那只松鼠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沐语之终于放下了尴尬,眉飞色舞起来,“可好玩了,我们三个人在那里埋伏了小半个时辰,一下子扑上去把它逮住了。林公子,你怎么就坐在看台上,多没意思。”
林承锦沉默了片刻道:“我等不比公主肆意。”
沐语之这才回过味来:这皇家猎场,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去的,他一介文臣,只不过刚刚入了翰林院,还没有实职,能到看台上观猎已经是沐天尧对他的赏识了。
“下次我帮你和父王说,”沐语之热情地道,“你跟着我一起来就是了,我教你怎么射箭。”
她右腿往后一腿,摆了个弓步,双手比着弓箭的姿势一拉,看起来十分像模像样:“我的箭术是一品带刀侍卫杨钊所授,箭无虚发。”
一旁的涟蓝终于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就连林承锦的嘴角也微微翘了起来,眼中莞尔,那笑容,好像冰雪初融,把他冷峻的脸庞勾勒出了几分柔意。
沐语之不由得呆了一呆,激动地道:“咦,你笑了,你真的笑了,他们说状元喜报送到你面前的时候你都没笑!”
林承锦敛了笑容漠然道:“以讹传讹而已,更何况,中了状元也并不是什么天大的喜事,父命难为。”
沐语之心有戚戚焉,点头抱怨说:“是不是你父亲逼你去考什么状元的?一定很辛苦吧?我也是,父王每天不许我做这个,不许我做那个,还逼我去国子监读书,没趣死了。”
“国子监?”林承锦终于拿正眼打量起了沐语之,“公主你居然能去国子监?师傅们没被你气死吗?”
沐语之顿时又眉飞色舞了起来,滔滔不绝地说起她在国子监捣蛋的趣事,照这架势,看起来能说上一天一夜。
一旁凌府的小厮忍不住擦了一把冷汗,小心翼翼地道:“这个……公主……不如小人先告退了,我家公子还等着我送东西过去……”
“什么东西?”沐语之一听便来了劲。
小厮犹豫了片刻,从身后取出一只笼子来,那笼子用铁丝拗成,后面撑了一块木板,稍显粗糙,里面趴着一只松鼠,正瞪着小圆眼瞧着他们。
“我的,这是我的!”沐语之兴奋地说着,劈手就去夺。
小厮叫苦连天:“公主……我家公子没说啊……你不能抢了走……”
“他敢私吞了!我这就去找他,你怕什么怕,”沐语之哼了一声,冲着那松鼠笑了笑,见它吱吱叫着,一付活络的模样,便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我连名字都给它取好了,叫做陋言居士。”
小厮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气得脸都白了,一旁的林承锦都有些忍俊不禁:陋言居士正是凌卫剑的别号,想必是这位六公主气不过,拐着弯儿骂他呢。
沐语之得意洋洋地拎了那个笼子,和林承景约了改天教他射箭便出了门。她在行宫饶了一大圈,也没瞧见凌卫剑的人影,不由得十分气愤:她两个皇兄都还躺在床上呢,这凌卫剑也不好好地查案,到底去哪里偷懒了?
前面就是几个皇兄住的寝殿,自从昨日回到行宫后,四个皇子中两个无法动弹,另两个被禁足在自己的院落,可能是为了避嫌,门前冷冷清清的,连个侍卫都没有。
她刚想到沐奕颂和沐奕朗那里去探望,远远地忽然传来一阵说话声,一男一女,正是凌卫剑和沐吟之,不知怎的,她鬼使神差般地拉着涟蓝躲到了一棵树后。
两个人影渐渐走进了,男的身姿隽秀,温文儒雅,女的弱柳扶风,闭月羞花,看起来真是十分般配。
“凌公子,你那副字写得实在是好极了,那一捺风骨翩然,我怎么也学不会。”沐吟之柔声说。
“女子的腕力不足,要行云流水的确有些困难,五公主已经算是女子中的翘楚了。”凌卫剑赞道。
“凌公子谬赞了,我只是平日里喜欢舞文弄墨罢了。对了,听说凌公子的棋力不凡,什么时候能向你讨教一番?”沐吟之矜持地笑了笑。
凌卫剑诧然道:“五公主还擅下棋?真是令人不敢小觑啊。”
“只是闲来无事喜欢落个几子,”沐吟之轻描淡写地道,“琴棋书画不分家。”
……
沐语之盯着那两个身影,不由自主地便咬紧了嘴唇:好你个凌卫剑,居然假公济私去和姐姐约会!
手中的松鼠动了一下,吱吱地叫了两声,那两个人身影齐齐往这边看了过来。
眼看藏不住了,沐语之只好咳嗽了两声,笑嘻嘻地走了出来,举起那只小笼子道:“姐姐你看,我昨日抓的,好玩吧?”
沐吟之轻呼了一声,嫌弃地掩住了嘴:“这是什么东西,灰不溜秋的好生丑陋。”
“丑吗?”沐语之瞅了那松鼠两眼,有些纳闷,“我觉着它挺可爱的。”
“你躲在那里干嘛?皇兄们都还躺在床上,你怎么还记着玩。”沐吟之责怪道。
“我……我没光记着玩,”沐语之有些不服气地辩解,“我一大早就去找这个人,瞧他有没有认真办父王交给他的事情。”
凌卫剑笑了:“承蒙六公主挂牵,我一定悬梁刺股,不负陛下所托。”
“哼,你像吗?我看你只会风花雪月,趁早让父王换个人查。”沐语之轻蔑地道。
凌卫剑叹了一口气道:“谁让我昨晚忙了一宿,亲手做了个笼子,今天自然脑子糊里糊涂的,什么都查不出来,正准备去陛下面前领罚呢。”
沐语之看了看手中的笼子,又瞧了瞧他,怀疑地道:“这笼子是你做的?做了一宿?”
“那还是谁做的?”凌卫剑反问道,“原本想再打个磨涂个彩,没想到你这么急就拿走了。”
沐语之闻言立刻哼了一声道:“谁稀罕你这个破笼子了,我回头就去弄个比你精巧一百倍的笼子,这个这么丑还给你。”
凌卫剑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那抹淡漠的浅笑又挂在了嘴角:“好啊,六公主不喜欢那就退回来吧。六公主慢慢玩,下官先告辞了。”
说着,他便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大步往沐天尧的寝殿而去。
沐语之急了,在他身后“哎、哎”地叫了好几声,可凌卫剑却充耳不闻,转眼便没了身影。她气得直跺脚:她还有一肚子的话要问他,他居然就这样丢下她走了?
沐吟之好不容易得了这个机会和凌卫剑独处,自然不肯轻易放弃,匆忙地拍了拍沐语之的手,叮嘱了一句:“去看看你大皇兄,他一直惦念着你。”说着,她便急匆匆地追着凌卫剑走了。
沐语之呆呆地盯着那两个身影,没来由地一阵心烦。
“公主,看来五公主是真心喜欢凌公子,”涟蓝兴致勃勃地道,“她以前多傲气,谁都看不在眼里,她和凌公子可真般配。”
沐语之振作了一下精神,点头说:“我觉得那个笑面狐太狡诈了,姐姐会不会被他算计啊。”
旁边有人忽然扑哧乐了:“吟之被人算计?我耳朵是不是不好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