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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二从前在军中的时候,行军打仗大多时候都不开明火,常备着干粮。
然而自己一根小黄豆芽菜,自然不能跟那帮糙老爷们比。一来二去的胃都熬坏了。只能在不打紧的时候偷偷溜出去给自己开个小灶。
白天一双眼睛就滴溜溜的转,盯着哪里像是能刨出来番薯,哪里能刨出来地瓜。万一真运气好,撞上了。半夜就躲开别人,刨个小坑出来把东西悄悄烤了。
像这种挖土灶,烤土豆的事儿当时都干熟了。根本不像白水那么麻烦。
啧,自己这一双芊芊玉手,重新长了也还是吃苦受累的命。
黄二很快刨了个半入地的坑出来,生起火,把土豆往里头一撂。
转头看白水,那厮莫名其妙跑到一颗树边,抱树抱的还挺紧。小黑、小白一左一右的看着他。
“你们干嘛呢?”黄二总觉得小黑小白在研究白水,看着怪怪的。
“我就这个癖好,一上了夜里就喜欢抱树。”白水以为黄幼鱼在对他说话,自动忽略了“们”字。
“我们感觉这小子好像感觉到我们了。”小黑也给出了回答。
大概是小黑站的离白水太近,一讲话阴风阵阵的。白水抱树的手明显又紧了紧。
黄二感觉自己头要大了。
土豆烤好了,黄二也懒得再管他们。招呼白水来吃。
“小兄弟,刚刚你说这是你家?你住在这?”黄二啃啃啃。
“嗯。”白水啃啃啃。
“就你自己住这?”黄二啃啃啃。
“嗯。”白水啃啃啃。
黄二醒来以后,出了门,就扫了一眼周围。
荒山野岭的也没什么标志性的建筑。
但还是能差不离看出来,此处应当是离京城不远的一座小荒山。
大都离去二十多公里外有一间高庙,传说极灵。
人人上香敬神都会到那座山上,久而久之的,周围的小山峰也就荒凉了。
但是黄二当时相信尽人事,不太相信听天命。也不怎么去寺庙和各路神佛聊聊天,所以还是和周围的荒山比较熟。
问了两句白水都一个字一个字蹦,让人好没意思。
“烦扰问一下,现在是什么年间?”
黄二既已经见到了白水,知道顾香香还在自己身边留人了。
那人间的年月应当没过去多久。
但顾香香居然也混到了有小弟的时候,所以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也叫人摸不准,还是应当问问。
正常情况下,人听到这样的问题先要抛出一个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才能开始回答。
白水已然放弃挣扎,也懒得装了:“天化二年。”
“天化?!”啧,怎么年号都变了,还是摸不清楚过去多久了啊,“不是王霸?”
“过了两年了。”
“王霸只霸了一年?”虽然觉得白水正在秉承某种少说少错的奇妙缘由,但黄二还是想逗他一下。
“食不言,寝不语,不要问那么多问题。”
黄二想了想,那就不问那么多,问个最关键的吧。
“顾渊人呢?”嗯,香香本名叫顾渊。人长得人模人样的,名字也人模人样的。
黄二死死的盯着白水,看着他脸上的每一处表情变化。
问人问题的时候盯着人家,有助于通过面部表情来判断他有没有撒谎。
这个问题对黄二来说太过重要,已经不想再听白水瞎扯了。
结果抱着土豆啃啃啃的白水停了下来,眼睛眨巴个不停。
正常情况来说,这是准备要撒谎了。
但是黄幼鱼感觉他好像是想哭,眼角亮光一闪,似是眼泪。
黄二突然不太想听到答案了,总觉得没什么好事。但是自己这么多年都是只进不退的的路子,没道理在一个问题面前乱了阵脚。
于是就那么等着。
“你身体还没修养好,公子说过几天再带你去见他。”白水又不眨眼了,接着啃手上剩下的半个土豆。
黄二被他虚晃一招弄得一愣,一时也判断不出来这句话是真是假。
刚刚白水的悲伤到底是白水在悲伤,还是自己在悲伤?
完了,这重新活一下,情感接受有点障碍。老分不清到底是别人的情绪还是自己的。
那就没什么办法了:“好啊。如果过了这几天,我没见到顾渊。”白水已经抬起头看着黄二了,眼睛亮的有如落星,但没有一点眼泪,“那我就杀了你。”
白水的半个土豆啪的掉在了地上,终究是没吃成。
“噢。”他干巴巴的应了一声。
黄二想到自己刚见面的时候还想提醒他,做人小弟的要随机应变、当机立断,编瞎话不眨眼,糊弄人不脸红。
自己话都还没说出口,白水就领会了,可见后生可畏。
黄二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怪没出息的,从前也没放过这样的狠话威胁别人。
要说是在战场上,那瞬息万变的。根本来不及放狠话吓人,手起刀落就了结了。
战场外,黄二本质上还是个小姑娘。要端庄的时候也能装一装端庄,要活泼的时候也分外的活泼。
从来不讲这种你杀我,我杀你的恶言恶语。
但是吧,看着蹲在一边不走的小黑小白,莫名其妙的就有点烦躁。
白水“噢”完以后觉得气氛有点干,往旁边挪了挪。
想了想,又往旁边挪了挪。
“吃完了就进屋睡会儿吧。”白水没话找话。
小黑小白一起点了点头。
黄二尴尬的笑笑:“不用了,你去吧。我这一睡两年,刚醒,我清醒清醒。”
白水:“噢”
然后进屋了。
黄二觉得他进屋以后好像还把门拴上了。哐当一声。
管他呢,反正自己肯定不睡。
“我觉得你可以去睡一会。”小黑出声催促。
“你们不觉得自己有点儿轻浮吗?一个两个的三句话不离催一个姑娘家去睡觉。”黄二蹲在土坑旁边,又扒拉出来一颗土豆接着啃。
小白走到黄二身边,席地坐了下来。
刚刚烧的还很旺盛的火苗一下子灭了。夜晚的风吹过林间树叶,扑扑簌簌的。
星星还很亮。
黄二转头问小白:“你说,他刚才有几句是骗我的?”
小白好像在发呆,也没怎么注意听她问了什么,好半天回了神:“嗯……你去睡觉,我可以在你梦里告诉你。”
“没意思。”黄二还是看着小白。
小黑在白水刚刚抱过的那棵树上倒挂着。左右来回摇摆,一边摆还一边唱:“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小黄鱼。”
“他在干嘛?”黄二深情凝视着小白。
“他在哄你睡觉。”小白也没转头。
黄二心中一阵恶寒,觉得自己更清醒了。
“我叫白约,他叫黑守。”小白终于收回了神,然后开始语出惊人。
“???”黄二一脸茫然。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暂时不会愿意跟我们回去。把我们俩的名字告诉你,算是认识一下。”小白,不,白约说。
挂在树上的小黑不荡了,表情像是自己乳名被不着调的老母亲报给了外人听一样震惊。
“你们做黑白无常的还有姓名啊?”黄二感觉自己也被雷到了。
“也许有,也许没有。随各鬼心情吧。”白约现在措辞特别注意自己是个鬼,“我们当差的时候也见不到前面的前辈,怎么知道他们有没有给自己取名字。”
小黑就是很震惊。白约黑守这名字怎么说呢,是他跟白白起着玩的。也没对别人讲过。
后来也不怎么用得上,只有在吵架互骂的时候,好像喊名字顺嘴一点。
自己这种当鬼差的要名字也没什么用,见到的人都送走了,见到的鬼都叫官职。
名字,当人的才觉得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