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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东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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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总如今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但是,他是个有梦想的人,要做中国内衣界的第一人,什么艺术家之类的,充其量只是玩票捞钱而已。

    这一天,恋爱心愿又开业了,赵总白天想,黑夜想,如厕想,睡梦中也想,终于美梦成真了。

    听到帅气的大艺术家David要跨界开内衣企业,女粉丝们沸腾了,本着一颗对爱豆时时爱护,处处呵护,全心崇拜的心,大家在网上夸赞赵总,“明明可以靠颜值,可是偏要靠实力”“没办法,David就是这么一个靠谱的人”。

    不用宣传,不用营销,赵总的恋爱心愿内衣就卖到脱销。哪怕是被钢圈勒的生疼,粉丝们也要花完最后一块RMB买尽恋爱心愿内衣。

    赵总为了感谢嘛哩嘛哩哄一世大师的点拨,特意为了他打造了一尊高达十几米完美复刻大师脸庞的狮身人面像,大师看到以后,嘴角抽动,脸上浮现了便秘的神情,但还是最终竭力表现出一副淡然出尘的表情。

    “请问,这是?”嘛哩嘛哩哄一世问道。

    “这是送您的,我上次不是没给钱嘛,还说了点对您不敬的话,现在想想十分后悔。您是大师,如果只给钱这种身外之物的话不能聊表敬意。我想了想,还有什么能比我的新作品能够表达情意的呢,所以我就把最宝贵的东西先给你,有请狮身人面嘛哩嘛哩哄一世。”

    嘛哩嘛哩哄一世双手都在抖,在赵总的搀扶下走近了。

    “看这里,是我特别设计的,里面外面都可以打开”说罢,狮身人面像应声而开“这是我特意为师傅您准备的,在您百年之后,羽化成仙,住在这里可以再次复活。”赵总滔滔不绝的说着他的设想。

    看到赵总欠的钱就变成了这么一堆破铜烂铁,嘛哩嘛哩哄一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双手合十,内心画个圈圈诅咒他。

    但是还是要抓住最后一丝希望,嘛哩嘛哩哄一世又向赵总点拨:“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需要神物加持,才能一飞冲天。”

    赵总若有所思:“什么神物呢?蝴蝶,金丝雀?”

    “往大了想,越超乎寻常,你越能日进斗金。”嘛哩嘛哩哄一世谆谆教诲。

    “那就是无人机?”赵总思维发散。

    “近了,再往大了想。”嘛哩嘛哩哄一世鼓励他。

    “那就是就是飞机了?”

    “对头。”

    从哪里搞一架飞机呢?赵总的内心十分迷茫,他去了C市飞机场,一架客机的价格贵的咂舌,这还不算最恐怖的,客机的每年养护费用,空姐和飞行员的每次支付价格,几年的费用加起来快要相当于重新买一架了。飞机是吸血鬼,这是绝对不行的。

    可行性较高的就是搞一架不能飞的,报废的飞机,这样便宜。赵总找了飞机场的负责人,谈好了价格,没过几天,一辆波音大客机就停到了赵总恋爱心愿公司的停车场上。可怜恋爱心愿的员工,空有一个停车场,却停着不能飞的飞机,而他们的私家车,只能停到马路边,冒着被贴罚单的危险。

    从此,恋爱心愿的员工总喜欢站在窗子边眺望远方,主要是为了能够随时查看交警是否到来。

    赵总深刻总结了上次的破产经验,被萱萱采访的时候他说的话半真半假。他的确怀疑企业内部尤其是财务部有贪污的问题,否则,销量不错的恋爱心愿怎么能赔钱破产呢?

    为了能够随时掌控公司的风吹草动,赵总做了一个大义灭亲的壮举,牺牲自己,成全公司。利用他对广大中青老年妇女的魅力,让女人成为举报者,直接越级向他举报贪污受贿的线索。

    于是,赵总成立了“培优生”制度。在恋爱心愿,培优生享有多项特权:接受包括赵总在内的高管授课、跟随赵总出席商务宴会、甚至受邀去赵总的豪宅中做客。此外,她们每周需要向赵总写周报,直接反映问题。一些内容会被赵总带上早会,层层追责。

    培优生的录取率很低,基本上只有千分之二,培优生项目还增拥有淘汰环节——培优生两个月后要进行考试,不仅有主管评分,还有培优生互相打分。如果被淘汰,可以选择离开,也可以选择留下来,成为普通员工。对于优胜的培优生,恋爱心愿以领导阶梯为培养导向。

    恋爱心愿专门有一个“未来花”培训体系,为期三年,一年一个阶段,按照主管、副经理、经理来培养。具体的培训包括轮岗历练、项目竞赛、职务拓展、影子计划、高管助理等,让她们深入到核心部门了解、熟悉、学习公司运作流程以及管理经验。

    一方面促进她们个人角色的不断转换、加深多业务领域的理解,另一方面全面提升她们的领导力,打造复合型管理人才。除此之外,还会从副总裁和总监层级选出优秀的管理者作为培优生的导师,每人带1-3个培优生,进行专门的指导,培优生的周报和年底总结都要直接发给赵总。

    三年培训计划结束后,恋爱心愿会根据培优生的特长、能力以及个人意愿分配到各个部门定岗工作,并给予专业的培训、考核,通过快速的职业晋升通道,培养优秀的管理和专业人才。

    恋爱心愿坐落的C市地处南方,而赵总扩展的仓储物流业务却身处北方。恋爱心愿走的是平价内衣路线,每到节假日或者稍微一风吹草动就开始打折。而且恋爱心愿向加盟商保证的是零库存,随时供货。所以每到重要时候要去仓库清点货物。恋爱心愿刚刚死而复生就面临着严峻的挑战,与选择这样的新兴企业,同嫉妒这样的老牌一线产品打春节的促销战。这期几名学员在冬天入职,正好赶上恋爱心愿年底促销。

    关关就是其中一员。她来自贫困地区,家里父亲瘫痪,母亲早逝,从小为了读书吃尽了苦头。靠着仅剩下的亲人——爷爷的扶持,每一分钱都来的实属不易。培优生到岗后,远在国外的赵总给他们写了一封信,信中提到:“恋爱心愿人基本都是没有家庭背景的人,但是我们有共同的价值观,我们都认为唯有拼搏、走正路才是出路,这是核心价值观。”

    赵总喜欢这种一直处于低谷,在贫困线上挣扎的人。这种人好比一头饿了许多天的狼,只要嗅到一丝血腥味,就会全力以赴,不顾代价。一切都是为了赢,为了赢可以不择手段。有缺点的人容易操纵,易于被控制,如果把欲望这块蛋糕时时高悬于头顶,她就会奋不顾身的向上跳起,哪怕精疲力尽,哪怕油灯熬尽。

    赵总就是这样的人,他受尽折磨,再一次东山再起。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他早已经变成了吸血鬼,没有感情,只有利益,没有希望,钱就是唯一的希望。他熟悉这样的人如同熟悉他自己。

    关关轮岗有一站被安排在库房。大多数都是南方出生的孩子,对冷的概念很是模糊。冷是什么?南方的冷就是上身穿着羽绒服,下身穿着半短裤,脚上穿着人字拖。十三四度的气温还有很多人抱怨老天爷“做咩野?”而北方呢?冷不是多穿条秋裤就能扛得住的。零下三四度就是老天爷开恩了,仓库里面常年晒不上阳光,比外面还要刺骨。哪怕多年以后,关关对那个冬天的记忆,就只有从仓库水泥地底冒出的、深入骨髓的凉意。

    关关身上套了三条裤子,大衣外面套着羽绒服,这只能算是杯水车薪。最可怕的是,库房太冷,穿再厚的雪地靴和袜子都无济于事。无奈之下,所有人把废弃泡沫板放在地上,充当保温层。

    在客服部门轮岗时,她最多一天接了96个电话,其中不乏愤怒谩骂。

    这些连同仓库的寒冷,关关一并忍了下来,下班时她没有怨言。在苦水里泡大的人,从未感受过温暖和甜蜜,久而久之,忍耐也就成了习惯。

    很长时间,她都是凌晨5点起床,坐2个多小时早班车到库房,一直干到凌晨1点才回家。

    当时恋爱心愿内部的老人们还没太把培优生当回事。仓库管理员见到她们的第一句话就是“立即干活吧”。

    在发票打印岗上,关关也被实实在在地当劳动力使唤——当时发票还是手动输入打印,她每天需要完成1000张,从早上8点忙到晚上12点,“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届培优生后来被赵总评价为“成才率最高的一届”,因为她们轮岗最扎实,一线操作岗位全部干过。

    这年,是恋爱心愿最为辉煌的一年,多亏了关关们做出的巨大贡献,恋爱心愿起码算得上是打败了选择这样的小毛头,凭借着供应充足,周转迅速的物流,业内地位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庆功宴在赵总家里面,从前赵总的别墅卖了,破产时候住的地方证明风水不好。但新家却更为豪华,实木的家具,实木的地板,古色古香的陈设低调奢华。

    关关看着晚宴天花板上的华灯,古朴又气韵十足,晕眩在这明亮温暖的氛围里。她站在门口,看着自己浑身上下地摊上买来不超过一百块的寒酸行头,不敢再上前。

    直到赵总来了,他穿着定制的衬衣西裤,不同于关关衣服的肥大碍眼,赵总的衣服永远都是那么合身贴切,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褶皱。只有赵总围着的围裙有那么点亲切感,赵总口中说着欢迎欢迎,一把搂住关关的肩膀,把她带到餐厅。关关受宠若惊,看着赵总帅气和善的脸庞,她眼里泛出了泪花。

    吃饭以后赵总和关关亲切交谈,他管得很细,比如禁止培优生存钱和接济家庭。在他看来,刚毕业的大学生应该把薪水用来买书、学习和充电,这样才能成长。

    过了三年,28岁的关关已经当上了HD区总经理。

    HD区相当于物流大战中的“荆州”,是必争之地。她很快搞定了HD区全覆盖,还放下豪言,“除了A岛送不到,其它地方都可以。”

    恋爱心愿上市当天,赵总和关关一起去纳斯达克敲钟,她在微博上转发了赵总照片,感慨道,“白手起家什么的,最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