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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白男子微挑眉眼,迎着柳烟华的目光过去,似笑非笑。
这人让柳烟华太过熟悉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脱了青铜面具,竟是这般模样,只是他突然光明正大的站在人前,难道就不怕她揭穿他吗?还真是有待无恐啊。
“这位是?”刘小侯爷见来人,似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
南宫轶忽被人打断,也顺着目光望去,见得此人,面色一凝。
刘小侯爷话刚落,月牙白男子已经明珠玉珰般走到众人面前,站在那边花团处,朝众人一礼,出口的声音朗润低沉。
“在下赫连熵!”
他说完微微一笑,伸手掐了朵黄花,曲指弹根,疾向柳烟华的这个方向而来,动作轻缓,却是来势汹汹,半点不含糊。
叶溟眼角上挑,衣袖下两指跟着一曲,正待要弹飞回去,只见旁边素手一扬,稳稳地将那黄花接下,那份镇定似刚刚有人从旁边递来般。
见柳烟华从容接下,他复又伸手掐了朵,看着她,极温雅地道,“在下喜集花茶,此花非一般花种,采摘其花瓣,焙干成茶,清香沁心醒神,夫人不妨一试。”
柳烟华闻言,却是蓦然将其花捏成碎泥。
赫连熵半点责怪的意思都无,反而笑意更浓。
众人见柳烟华如此反应,不由大愣。
他这是在提醒着她,刺伤他的第一次正是在她的院子里,那时她所摘的花,正是此品种的黄花。
“北嵩国赫连太子何时到了龙玹国皇城?在下怎么不知。”周炎那张扑克脸无半点情感,但他何时在人群里还真没怎么注意。
到是周炎的称呼让柳烟华留了心,瞳孔一缩,紧紧盯着那温雅而笑的赫连熵。反观旁边的叶溟,温和有度地看着前面的人,似乎早早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赫连熵闻言,勾唇一笑,“周小将军连日守着相府,注意力都放在了叶夫人身上,何时注意了在下的动向?只是这文书,两日前便交到了龙玹国皇帝手中,想来,你们的皇帝并未知会周小将军。”
他这是在言,周炎的份量还不够格。
周炎俊脸一沉,未语。
“赫连太子并未见半点风尘,显然早了几日入城,只是,本侯什么都不喜,就喜在皇城之下转悠,却从未见过赫连太子半截身影,可见赫连太子藏得紧啊!”刘小侯爷邪肆挑唇,眼神如鹰,直扫赫连熵。
赫连熵幽幽传笑,“刘小侯爷转悠之处不是风月场所,便是那种混乱之地,在下且不说是个雅人,却也喜静雅之地,刘小侯爷未遇着在下,也情之有理。”
因了这人出现,倒让三皇子的风头转到了他身上,柳烟华整个重心也放在他的身上,对于那个什么所谓的三皇子也半点没在意。
刘小侯爷有小些疑惑,但也未接话,知道再绕下去,也无法搜寻到些什么,况且对方的身份不简单,今日突然出现在翡翠小园,看来事情也不简单。
整个春景园都属皇家的,若在此处出了什么事,只怕损失不少。纵然重兵在暗处把守,但此人能无声无息的进来,却未得人通报,可见他早早就逃过了皇家眼线。此人,不得不防。
“赫连太子突访,我等待慢了,来人,将几位小姐请到小玉楼,此处男子甚多,传出对几位小姐名声不好。”南宫轶踏前一步,威严的一挥手,后头马上有两侍卫上前,欲将那几位小姐请到另一处的小玉楼。
刘雨莘咬咬牙,有些不甘地瞟向柳烟华那个方向道:“三殿下,这么说来,叶夫人也是该回避回避了。”
柳烟华站在叶溟的身侧,静静地看着,不接任何人的话。
叶溟牵着他的手,也未松放分毫,突听刘雨莘的话,也未有作任何的表态,因为他不必做任何动作,那份自然而然的威压,让刘雨莘不禁住了口,眼神也不禁放在叶溟的身上。
这些女人是刘小侯爷带进来的,自有他来处理,这种小事还论不到叶溟开口。
“咳咳咳……”也许站在风中久了些,叶溟眼睫一眨,一手轻捂住唇,闷咳了扑面而来。
柳烟华皱眉,看来这人脆弱得真不行了,真不该将来带出来,本来只是散散心,哪知会有碰上这种事,真是倒霉。
柳烟华伸手轻轻顺着他的背,“好些了吗?”声音异常的温柔。
如此温和画面,令刘雨莘看红了眼,手中搅着丝巾不由更加是用力。
“无碍。”闷咳过后,男子眯着温柔的笑眼。
“人也见过了,景也观了,你这身体不适合呆在这样的地方,还是早些回吧。”他是丞相,他想走,在场的无人敢拦吧,既然如此,那就速回为好。
“夫人,何须急着走。”见柳烟华欲拉过叶溟转身走人,身后突然响来赫连熵的叫唤,他的声音极富磁性,低柔朗润,却有一种浮冰碎玉般,旷而清的质感,“莫不是怕见某些人,亦或是夫人不想见在下?”
柳烟华侧回头,冲其微微笑来,温柔大方的笑容令得众人一愣。
“不知赫连太子还有何事?相公他是病体之人,难不成赫连太子还想强留不成?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不知赫连太子可担当得起?”
赫连熵笑笑,道:“在下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夫人难得来此,今日又是难得叙旧的机会,只怕这里缺了夫人,旧是难叙了。”他语含玩味,说:“而夫人,似乎也忘记了另外一件事,需不需要在下提醒提醒,也好让在场的人听听,也好有个见证。”
柳烟华手一缩,轻轻握拳看着男人,不管他想说什么,这些话都有可能会刺激到叶溟,望向赫连熵的眼神深了深。
忽而,柳烟华笑了笑,颜开镇定,“是吗?本夫人还真想听听呢,不知赫连太子指的是何事?”抬眸,笑意浓浓地看着他,眼里还带着几分警告。
她身上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藏的,但是他的事却是不一样了,得了那军机布阵图迟迟未出龙玹,想必是被逼困地皇城之中了。
“哧。”赫连熵手中的花枝被力道折断,目光深沉地望着柳烟华,两两对峙,谁也不让谁。
看到赫连熵此表情,柳烟华笑意连连,眼睛无辜轻眨,唇瓣轻启,“赫连太子怎么了?”
很快,赫连熵在众目之下,挑开薄唇,轻轻笑来,眸子眨了两眨,“叶夫人觉得在下与丞相夫人相较,谁胜谁负?……很多方面。”意味深长地看着柳烟华。
想起那天他所说的话,柳烟华挑挑了眉,这意思是说想问她,叶夫人好听,还是赫连夫人好听。
赫连熵不杀她,就是想要她做赫连夫人,或者只能做他的小妾。从赫连熵看出她还是清白之身时,想必就打着这个主意了。
虽然柳烟华并非自恋,但总觉得赫连熵对这具身体还是蛮感兴趣的,不管是拿来玩也罢,认真也罢,都是感兴趣了。
或者,他是想用柳烟华来对付叶溟也不一定。
北嵩国与龙玹本就有种隐隐抗庭相抗的表像,不管是明里暗里,都有这种气息。就拿赫连熵闯入龙玹国偷取机密布局图来说,这已是暗里斗争了。
而柳烟华无端端的,似乎也被拉入这场漩涡里。
“这个问题,赫连太子似乎不该问我。”在柳烟华的心里,在场的,无一人能比得了身侧的这个他,如此一问,不是多此一举吗?
赫连熵似乎料及于此,只是深深一笑,侧身看向她旁边的叶溟。一身宝蓝锦衣的男人的确处处章显着一种吸引力,这群年轻男人往一起站立,恐怕也比及不上叶溟一人。
“既然三殿下要我们女子退场,刘小姐,我与你们一道退下便是。”她也不想呆在这样的地方,免得又是一阵轮番为难,特别是眼前的这个赫连熵,似乎怎么也不肯放过自己。
刘雨莘愣中回神,微笑,收起她的不甘怒意,“如此甚好!雨莘也好久未与柳姐姐独处了呢!丞相大人,您不会不放人吧?”刘雨莘皮笑肉不笑地将眼神扫向两人从头未放开交缠在一起的手。
龙玹第一丞相,多病而美姿仪,一旦得见,自然少不了多看几眼,在场的几位小姐哪一个不是从一开始就将目光停停留留地扫过来。
与传闻一般,温和好相处,若是没有街上的那一幕,或许有些人会这么认为。
但今日风头更盛的,貌似是他身边的那个女人。
同样负盛名的痴傻,竟能惹动了这么多年轻才俊为她而聚首,这个女人,到底有何好?
但三皇子从看到柳烟华好痊的那一刻,心底是激动又不敢表现出来,现在她已不再是那个小烟华了,她是叶溟的妻。
叶溟突见众人将目光交错放在他身上,侧首温笑,刹时遍地权贵也要失色,“烟华既然想离去,本相自要随去。”
妇夫相随,他从来都是这般。
“几位小姐都进来了,岂有要退出去的理儿?况且,雨莘是本侯的妹妹,陪在我这个哥哥身侧,不为过吧。”刘小侯爷扬笑,留人。
刘小侯爷胡闹,对于这种礼节完全不在意,再者,春景园本就是大众之地,只是翡翠小园这个地方有些特别,不是权贵,一般人很难进来。
刘雨莘等人自是欢喜的,这么多俊杰聚集于此,岂能轻易的错过。
“叶夫人与三皇子也有两年不见了吧,叶夫人再怎么说,也不好退怯。”赫连熵挑唇,声音温温,却有种挑衅的味道。
柳烟华这时才迎上三皇子的目光,三皇子深深看向她,但柳烟华那双眼却清澈透底,干干净净,不带任何情感。
“是啊,两年不见了。三皇子大胜回朝,如日冲天,烟华在此恭喜了!”柳烟华笑笑,冲着南宫轶那方拱拱手,那坦然的态度令南宫轶有些恍惚。
眼前的这个女子再也不是小烟华了,她是叶夫人。
南宫轶淡淡一笑,谁都看得出,上头带着几分勉强,眼神一直投放在两人交缠的双手间,“烟……丞相夫人身体无恙,人亦清醒,我便放心!”
那满是浓浓情意的眼神直直地望着柳烟华,话语全是关切。
握着柳烟华的手亦紧了几分,叶溟抿唇望着在场诸位,温和微笑,“柳大人在里阁煮酒等候多时,大家也不必空站在此处,尔等受得住,本相亦受不得。”言下之意,完全是说众人将他怠慢了,他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竟然无人看见。
话完,一阵阵的闷咳传来,显然是压抑了多时。
众人闻言都是脸色一变,叶溟的威严势不可挡,他这么一出声,所有人都不再出言,只余赫连熵站在花团之旁,望着他微微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受不住了也不说一声?”柳烟华闻言只是蹙眉,有些不悦。
也唯有柳烟华这个人能在叶溟面前放肆,抬首间竟又往他的后背顺去,脸上担忧之色更浓。
赫连熵望着她与叶溟十指相扣的手,小笑道,“叶丞相与叶夫人,当真是一对神仙眷侣。”
小声言论过后,又复往一旁的三皇子望去,但见三皇子面色无半点变化,只是眼底有几分苦涩,若不仔细瞧着,必不能看见。
柳烟华淡淡向赫连熵望去,往花廊尽头处的一间雅阁望去,不知何时,被一扇门遮挡过的里屋传来一阵阵的酒香味。
而刚刚叶溟明明有指到柳大人,可见里头坐着的,正是她的那位庶出的大哥,周氏之子。
本以为这个人不会出现,没想全部齐聚一堂了。
“丞相大人,请!”三皇子请领人进阁。
众人让开一道,连皇子都要为其让道,此般一举,令得赫连熵连连挑眉。
柳烟华半扶着叶溟往内阁而去,后是赫连太子,再后一一排名而行,顺序自然,却也有几处分层。
叶溟自是不会有任何的谦虚,自当先行而入。
穿过内阁,直到后边的大坪院上,露天一席。
柳崭明一身水墨衣袍,从阳光之下站起时,尤显身材高修,踏近前看时。才能清楚的看到男子有一对极威武的眉毛,面部线条犹如雕刻般清晰明朗。
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看向柳烟华时,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
这个人也不是简单的货色,柳烟华在心底暗暗道。
这就是柳烟华的庶出大哥?到有几分长得你柳王爷,特别是那眉,几分相似的鼻子,唇……年轻时的柳王爷就是这般吧。
柳烟华只在他身上停留三秒,阁内后边的天坪十分的宽敞,阳光充足,见众人入阁前坪,早有下人从后面逶迤而出,手托茶盏,香氛袅袅。
“下官见过丞相大人!”柳崭明不吭不卑地施礼。
叶溟淡笑,无须回礼,只引着柳烟华往上座就坐。
由三皇子领了头,四皇子从旁,不抢其风,低调行事。
柳烟华将这两兄弟的举动放在眼里,暗暗分析着。
柳崭明细扫了眼旁则的柳烟华,见其正正经经的靠着叶溟而坐,不由多看了几眼。记得两年前出征之时,这个妹妹还是痴痴疯疯的。
没想到,两年再回来,看到的却是一个完好的柳烟华,不禁有些担忧。照着他母亲的性子,绝是不允许柳烟华这般存在。
几位小姐靠着就坐在最后,她们的身份没法与在场的几位相比,更不能与柳烟华相比。刚才赫连太子都指出了,这一场宴,不过是随着柳烟华这个人而聚的。如此的待遇可见,在场的几位有多么的看重柳烟华的存在。
而就是这样,刘雨莘才越发的恨极了柳烟华,之前装得清纯无邪,害得她将矛头转向柳月清。
现在,相府的障碍扫除了,柳烟华可就得意了,独自一人罢占着相府,她怎么能容忍。
刘小侯爷刚入坐,就捧着杯子,带着笑,施施然来到叶溟的席上。阳光斜落在他半边脸上,让他面容的轮廓愈发英俊而深邃。
刘小侯爷难得的言行愈恭,行礼道,“丞相大人,叶夫人。本侯敬二位一杯,祝二位白头到头。”
白头到老?
这刘小侯爷还真会损人,明知叶溟外传不过而立,现在当着面说这等话又是何意。
叶溟客客气气地举怀,以茶代酒的还了一礼。
“如此,借了小侯爷吉言!”
刘小侯爷的眼神,仿佛有把小钩子,深而带笑地望了一眼柳烟华,言语间意味低沉,“叶夫人,叶丞相的身体就劳你多费心,丞相大人可是我们龙玹的栋梁啊,可有不得半点闪失。”
在场的,还有数名武将,突然往这边看来。
柳烟华淡淡一笑,接话,“这个自不劳小侯爷您劳心。”
“在下,敬叶丞相一杯!”赫连熵遂起身,也冲着这边过来。
叶溟浅淡一笑,道:“赫连太子远来是客,怎可让太子先举之礼,这一杯算是我等替赫连太子接风洗尘。三皇子,柳大人大胜归来,武将所向披靡,令本相敬佩!本相以茶代酒敬诸位!”
叶溟一举杯,众人呼应着跟着起杯,不敢有半丝的怠慢,刚刚他们已经在外边怠慢了这位,现在可不敢再犯。
“在下想与叶夫单独饮上一杯,不知叶丞相是否允了?”怀落,赫连熵仍是不放过柳烟华,当场抓着她不放。
柳烟华低垂着头,嫣然不语。
“刷。”众人又将目光放在柳烟华的身上。
“烟华重伤刚愈,只怕也是不能胜酒力,便也以茶代酒吧。”叶溟替她沏了茶,将杯推至她的面前。
柳烟华端起,盈盈起身,冲着赫连熵遥遥举杯。
“夫君命,不敢不从,望赫连太子谅解。”柳烟华两指轻轻摇摇了茶杯,挑唇微笑。
赫连熵一下子便笑了,对叶溟说道:“叶丞相当真爱惜叶夫人!”
叶溟轻轻靠在椅上,眯着眼噙着笑意望着柳烟华。
所有人都看到柳烟华与叶溟从头到尾都十指相扣,从未见分离,就算是就坐于桌边,也紧扣不松。
赫连熵眼睛眯起,不经意的扫过他们相握的手。
“柳姐姐那日过了祖母的寿辰就遇刺杀,可见万般辛险,祖母当时听了,还有些自责,说让雨莘代为道声歉。柳姐姐,这一杯,算是雨莘代祖母赔个不是。”那方,刘雨莘举了杯朝她这边而来。
女子体态盈盈,笑靥迷人,一举一动都有大家风范,与方才发疯似的刘雨莘完全是两个人。
对上刘雨莘带狠厉的目光,柳烟华微微一愣,含笑起身,再举一本茶水,道:“并不是老太君的错,我的伤与老太君无半点关系,还请刘小姐将我的意思转告老太君。只是这背后的凶手,有我柳烟华在的一天,势必不会让其逃过……”
刘雨莘微微一愣,不知柳烟华这后话是何意,但那种眼神,那语气竟让刘雨莘觉得身心寒颤。
勉强一笑,点头,“雨莘会替柳姐姐带到的。”
柳烟华笑笑。
柳崭明与周炎同时看向柳烟华这边方来,见其笑语间就坐回到叶溟的身边,淡定自若。
柳丹燕在侯府上受辱,不得不嫁予那状元。虽说是状元,但终究是个官不如何高的人,而且柳丹燕一直喜极了三皇子,这事早早就看出来了。以柳丹燕的性子,怎么会轻易的放过那个反将自己一军的人?
而这个人,恰巧正是静坐在他们面前的柳烟华。
所以,在听到柳烟华这些话时,两人不由皱了皱眉,看向柳烟华的目光也开始变得复杂。
赫连熵笑对叶溟道,“叶丞相身为龙玹权臣,竟还有人胆敢如此行刺叶夫人,看来龙玹之内并容得叶丞相的存在啊。若在我北嵩,定会格外惜叶丞相这样的大才,可惜了,可惜了……”
赫连熵连说了两声可惜了,后边的话却不肯说出。
三皇子与四皇子闻言脸色微微一变,这赫连熵这是明目张胆的拉人,更是挑拨龙玹的内部和睦。
叶溟刚呷了一口茶,听此言笑道,“哦?怎么可惜了。”
赫连熵道,“在下仰慕叶丞相已久,若有一日在龙玹的日子过到头了,龙玹容不得叶丞相了,叶丞相可挟夫人来我北嵩。”
他这话,声音不大也不低,一时惹得四周权贵,纷纷侧目,面露怒意。
赫连熵还真当其他人是透明的,竟然说出这等话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龙玹对叶溟如何如何呢,明着将话摆在台面上来讲,无礼之极,若这话传到了皇上的耳朵内,只怕会引来暴怒。
三皇子与四皇子都看过来,叶溟低头饮茶淡淡一笑,“赫连太子玩笑了,北嵩与龙玹分为两体,皇上待我恩德,赫连太子突现龙玹拢我叶溟,其意何甚啊!”
高手过招,点到为止。两人这寥寥几句话,风轻云淡,却是暗潮汹涌。
赫连熵在两位皇子的面前,乃至于在众多龙玹官员面前,说出这种拉拢的话,实则把叶溟推向浪口尖上,让龙玹快些处理他这个龙玹第一丞相,否则下一刻就会成为龙玹的大敌。
而叶溟却以两国区分推挡,后边的那一句更是为赫连熵种下了祸端。
向三皇子与四皇子指出,赫连熵突然出现在这样的场面,当着众说出这等话,不过是一种挑拨,让龙玹内讧,如此一来,制造了一些什么内乱,让他们龙玹只顾着内对内。或许这其意,就是为了让皇上撤开搜寻,又特意暗指出了军机图一事。
如此一来,皇室必然会谨防此人。
来意巧合,途中又频频难为柳烟华,那么这个人,不得不防。
那一日也只有柳烟华一人瞧见了对方的脸面,现在没有任何证据,但听得叶溟突然点头,似有那么一点的眉目。
周炎深深看向叶溟这边,这个男人比想像中的还要厉害。起初无人怀疑到北嵩国,以为是南疆那边的人,毕竟这般动作,彼与那边的人相似。
赫连熵高深莫测地笑笑,落回座。
酒过三巡,暮色无声而至。
接下来就是宫宴的时间,众人不得不散。
众人相谈间纷纷起身,一道出了“快活院”,往着先前来时的小道行去,一群人浩浩荡荡,又引得那两边的人频频观望过来。
这群人一聚就是一日,如今出得来已是暮色盖顶。
“赫连太子,且随我等一道入宫,同饮一宴。”三皇子转身,冲着赫连熵道。
赫连熵却侧身望向站在叶溟旁边的柳烟华,似笑非笑,还带着几分兴味,“不知叶夫人可会入宴席?”
突闻赫连熵寻柳烟华的意思,众人的动作不由一顿,讶异地回头看向柳烟华。
这个赫连熵不闹出点什么,还真不罢休,“累极一日,只怕不能入宴!”她对那种皇宫宴不感兴趣,她不想去,自有叶溟这个身份替着挡,也省得些麻烦。
“听闻叶夫人伤愈,父皇特别想见一见叶夫人。”四皇子从旁幽幽道了一句。
叶溟眉心微拢,抬眸望向四皇子,“四殿下替本相向皇上告罪,烟华旧伤过重,今日又累极了一日,只怕不适合参宴。”
四皇子闻言,皱皱眉,却是不语。
“那真是可惜了……”赫连太子眸光微闪,笑得有些瘆人。
“本侯先将雨莘送回府,各位请。”刘小侯爷冲着众人微微低头,转身间欲将刘雨莘拉回。
“哥……”刘雨莘挣扎着。
“怎么,连大哥的话也敢不听了?”刘小侯爷淡淡冲着自家妹子笑笑,此举,也让刘雨莘放弃了挣扎。
“什么味道?”柳烟华站在墙边,正是“快活院”外墙,突然闻得一股奇怪的味道,不由皱眉出声问道。
“咳咳咳……”闻得异味,叶溟整个突然咳了起来。
四面八言突然隐约的飘来的怪味袭鼻,几位小姐与众仆们早就扶着墙,随着怪味飘来越来越浓,一个承受不住,应声全晕倒了过去。
“叶溟?”柳烟华甩甩头,在异味飘来时就急忙屏住了呼吸,但还是被吸入了许多异味,眼前有几分晕眩。
“咳……”叶溟一口咳出了半口的血,及时捂在嘴边的帕子也被染了红。
“不好。有人放火……”三皇子抬头看着四面八方突然猛然点燃的火焰,不由心惊。对方竟然能在这么多高手之下无声无息的放这一把火,可见不简单。
周炎当场变了脸色,火中投有毒。
“十步醉风散。”刘小侯爷脸色亦是变了变,不是投毒就是放火,好难耐啊。
他们刚刚已经不止行走了十步,这种毒,是专门用来对付武功高强的人,一旦吸入一点,越是动用内力,越是浑身无力,似瞬间被抽干了气力。
到底是何人竟敢在这种地方明目张胆的放这一把火,投毒?
“此毒出自南疆宫廷,难不成,这附近已经潜入了他们的人?”三皇子靠坐在墙角边,眼神带着几分狠厉的浑浊。
柳烟华狠狠皱眉,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看着这几位平日里春风得意的男人们都倒下,就连叶溟也连翻咳血,可见此毒非同一般。
同一时,柳烟华蓦地将目光投放在赫连熵身上,果然,只要这个人出现就没有什么好事发生。
赫连熵带着几分软靠在墙边的小树干上,感受柳烟华的视线,不由挑唇一笑,浑身使不出内劲,冲着柳烟华扬声道:“怎么,叶夫人这是怀疑在下了?”
柳烟华狠狠的皱眉,抿着嘴不说话,回头将叶溟扶坐在干净的台阶上,四面火势来得太快,显然是用了油烧。
四面无人,可见有人将周边的人毒倒了,显然是事先就按排好的,就在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来之前,就将这计布轩好了,而赫连熵就是唯一能怀疑的对像。
所以,柳烟华认为此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烟华……”叶溟回扣住她的手,温温一笑,道:“趁着火势未来,往着那处,走……”叶溟白皙的手指指向两树相挨挡住的小门。
“你想让我丢下你?”柳烟华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果然见那边火势小了些。
“咳咳咳……烟华,快走,求你……”叶溟死死地握住她的手,不管是身还是心,都带着一股浓浓的颤意,还有惧意。
柳烟华一愣,第一个反应就是,叶溟非常怕火。
“叶溟,你怎么了?叶溟?”柳烟华又见他死死捂住嘴,呼吸不能,浑身颤抖,再之额上大出冷汗。
被大火团团围住,还冒冷汗,触及他的身体,才发现他全身冰冷僵硬,一阵颤,一阵僵的。
众人动弹不得,看着近在咫尺的叶溟如此,不由频频皱眉。
柳烟华想也没想,死死地抱住了他僵硬又颤抖的身体。
“快……走……不要……回来……走啊……”叶溟后怕地将柳烟华推了出去,仿佛那是种恶梦,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柳烟华死死地扯着他的衣袖,被推得踉跄了几下,但还是死死地抓住他,不肯松手。叶溟的脸色刹白,全身僵硬又颤抖,完全不受控制,似乎得了失心疯。
“该死的。”柳烟华狠狠地瞪着如此失控的叶溟,咒骂了一句。
清醒着的人看着叶溟这般不由心惊,但也唯有那几人知道,有什么魔障入侵了叶溟的心,永远摘除不掉。
那是关于九年前的那场灾难,让叶溟与柳烟华险些双双葬送。
南宫轶紧闭双眼,想缓回些气力。
刘小侯爷望向柳烟华的眼神亦是暗了暗,咬了咬牙,最后还是闭上了眼,运功逼毒,也不管是不是真的如传闻那样,不能动用功力。
周炎亦是面无表情地睁着眼睛,深黑的眼瞳静静地看着柳烟华。
……
看着这幕的几人都是满眼的复杂,那个权威无上的叶溟,在火势烧来之时,竟是如此的脆弱,或者说,在柳烟华的面前,这个男人永远都是脆弱的。
“叶溟?”柳烟华一靠近过去,叶溟就边咳边推开人,围着他们的大火越烧越快,从墙的四面都可以看到外边倒蹋一幕,周边一片炽热,似要将他们烤了去。
“烟华,离他远些……”三皇子最终哑着声音冲柳烟华喊道。
柳烟华一愣,似乎想到了些什么,被叶溟一下子推了出去,反身就跳开。
叶溟急促地呼吸,柳烟华离开,他似能呼吸顺畅了些,恶梦瞬间从眼前跳开。他的额上却还隐隐冒着冷汗,抬头再寻过去时,又见柳烟华好好的站着,身子又蓦地紧绷了起来。
“叶溟,我没事,你别这样……我真的没事。”看着这样的叶溟,柳烟华真怕稍稍冷静下来的人又失控。
“烟华。”叶溟捂着唇,咳出一口血,迎上柳烟华的目光。
“我在这里。”柳烟华再度靠近了些,见他呼吸困难,突然覆下唇,贴着血腥渡着气息过去。
众人见此,不禁愣愕。
叶溟忽接触那两片香甜的柔软,睁着眼,跟着缓缓探出舌头,就要碰上了柳烟华的粉舌,柳烟华已先一步退了出去,但见她一脸忧虑地看着他,粉唇两边还挂着红艳的血迹,那是属于他的血。
“烟华。”叶溟突然站起身,死死地环过她的人,身体止不住的僵硬颤抖,“烟华……”
“我在,没事了,真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柳烟华知道他没有中毒,只是因为这场火。
“嗯。”叶溟紧搂着她,抬头看着四面燃烧过来的火,深深眯了眯眼睛,人在怀侧,终于是慢慢的缓和了下来。
再见她嘴角边的血迹,抬起手,飞快且温柔地拭去。
“叶溟,先想办法出去。”呆在这火圈中,柳烟华怕冷静下来的人会再度失控。
“呆在为夫的身侧。”叶溟将欲跳出去的人拉回来,声音带了几分的沉,望着她的那双眼仍是平静温柔的。
仿佛刚刚那个失控的人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柳烟华微微愣了愣,让他紧握着自己的手,轻轻点头。
“看来这下得麻烦一下叶丞相出手了!”赫连熵抬眸冲着脸色苍白的叶溟笑道,那种淡若自然的笑,真令人恼火。
柳烟华眯了眯眼,细看着赫连熵的表情。这件事,绝对与他脱不了干系,以为将自己也毒倒就无事了吗?
见柳烟华投来怀疑的目光,赫连熵很是大方地与其对视,完全没有半点的躲闪。
“赫连太子本事通天,这等事想来不必麻烦本相。而在座的诸位,手下的人已经到了外头,正准备迎救。本相身子不堪其重,望三殿下,四殿下,小侯爷见谅。”叶溟浅淡一笑,一如之前的叶溟,温柔和善!
柳烟华愣了愣,又是暗暗一阵的发笑。
侧耳过去听,透过熊熊火势可听得外头高手云集,想来都是他们的人。
这一场大火,就像是一场玩笑。
想到此,用眼神狠狠刮过那方的赫连熵,还带着明显的警告。
“烟华……”三皇子欲言又止,睁着眼深深望着她。
柳烟华回头也深看了他一眼,未等她再言语,只觉腰间一紧,叶溟已经先一步将她揽腰带起直跃着被火扑上来的高墙。
南宫轶无声苦笑,看着他们飞扑入落的身影,只得死死地闭上双目。
如果,那年的人换作是我,烟华你是否会像现在对待他一样对待我?
只是他永远只是南宫轶,永远不是叶溟,这两人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
从火圈飞奔出来,一路柳烟华只环着他有些僵硬的腰身,可以感受到,他踏在火上,挥开那些火的障碍时,身体有多么的僵硬。
他虽然一直保持着他脸上的镇定,但她确定,在心里,他非常的害怕。
待落回地时,两名黑衣人匆匆迎上来,“主子。”
其实一个青年柳烟华见过,但另一人却是陌生。
叶溟轻轻嗯了一声,冲其中一人道:“与他们说,三皇子等人还在里头。”
翡翠小园的周围早早就有大队的军队涌来,极力沷着冲天的火势。
其中一人应声而去。
叶溟未多做逗留,将柳烟华揽腰而过,还着一起掠进了马车内,冷声吩咐:“回府。”
那黑衣青年忙应声,打着马缰奔出去,速度快而平稳。
入了马车,叶溟不顾一身焦味,将柳烟华揽入怀,低头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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