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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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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玫来到至圣堂,见她母亲一脸的喜庆,像是得了什么好消息。

    “娘,有何喜事,你如此高兴?”府里好久没有听过什么好消息了,曾玫很想听一回。

    高夫人眉眼笑得跟花儿似的,乐呵呵地说道:“今儿个上午,娘去皇宫里探望太后,恰巧皇后也在。太后是娘的皇祖母,向来对娘还是比较宠爱的,这不,当下就把你给许配了十五皇子。皇后是十五皇子的生母,她当场可是欢喜地应下来了呢,还说早闻你知书达理、品格端方,就盼着你这样的儿媳妇去治一治十五皇子呢!”

    曾玫脑袋一嗡,怔了半晌,道:“娘,我才十一岁!许什么亲?”

    高夫人仍笑脸哄道:“都十一岁半了,也就是十二,十二岁订亲,哪里算小了!何况十五皇子已经十四了,订下两年,十六岁成亲,年岁刚刚好。你的年岁尚可再等一两年的,他可不能再等了呀!”

    曾玫脸呈惶恐,生气地回道:“我不要与什么十五皇子订亲!”

    高夫人还以为曾玫只是害羞才这般说,又道:“你要知道,现下还不知有多少大臣巴结着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十五皇子呢,要不是皇太后看在我的份上,指不定还没这么容易轮到你。听说望宁侯家就有一位十二岁的女儿,都私下找人去问过皇后好几回了,皇后都没答应。姑娘家的,迟早要许配人家的,哪是你想不要就不要的事。”

    曾玫拧着眉,扬着头,犀利地道:“任他是怎样的香饽饽我都不稀罕!”

    这下高夫人的脸色有些愠恼了,可这是她的亲闺女,她忍着怒气,耐心地解释着:“玫儿,你要知道,如今整个安国,除了太子,就剩下十五皇子最得皇上宠了。娘早为你考虑好了,因太子已近三十,年岁太大,且妻妾早已成群,将来后宫还要面临争夺储位与后位,你一向没心计,娘是不舍得你去趟这浑水的。而十五皇子是太子的亲弟弟,即便太子将来继位,也不会威胁到十五皇子。若把你许给其他皇子,太子一旦继位,其他皇子的日子可是很艰难的!”

    高夫人以为对曾玫晓之以理了,她应该就不会反驳了。

    没想到曾玫仍然驳道:“天下的好男子多着去了,为何我非要许什么皇子?”

    高夫人顿时声调上升,语气严厉,“你是靖宁侯府的大小姐,不许给皇子,难道还要许给什么普通人家?”

    曾玫的眼睛有些红了,犟嘴道:“我就是不答应!”

    高夫人手用力拍桌,语气更加凌厉了,“这由不得你!”

    曾玫眼泪顿时流了下来,委屈地咬着嘴唇。

    高夫人看了有些心软,便起身走到曾玫面前,用绣帕给她拭去眼泪,温和地说道:“姑娘家的迟早要许配人家的。如今安国只有十五皇子是你最好的选择了,娘为此高兴还来不及呢,你怎么还不乐意?娘也见过十五皇子,一表人才、彬彬有礼,与你相配着呢!”

    曾玫泪眼闪闪,脸色却坚毅异常,“娘,哪怕十五皇子貌赛潘安、智超孔明、礼胜孔孟,我也是不会乐意的!”

    她说完转身就跑出去了,香儿跟在后面追着。

    “玫儿!你……”高夫人被噎在那里,待曾玫已跑出老远,她仍朝曾玫大声说了一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你自己!”

    何况这个媒人还是皇太后。

    这时高夫人招呼婵儿过来,“婵儿,你去跟香儿与青儿嘱咐着,叫她们仔细看着大小姐,哄着大小姐,别让她闹出什么名堂来。”

    曾玫哭着跑回玉泠阁。她不想订什么亲,不想让自己的命运与十五皇子有才能牵连。香儿与青儿、周海家的、张松家的得了婵儿的嘱咐一步不离地跟着她,生怕她闹。

    曾玫向来性子沉静,即便自己心里一千个不乐意一万字不乐意,她也不会像一般小女子那般哭哭闹闹再弄个什么上吊的事。

    她除了发呆,就是看书,然后就是写诗,抒发自己心中的不快。

    她发呆时也会想到蒋仪,但她并不认为自己喜欢他。只是他的身影会经常在自己的脑海里晃动。在她看来,他很真诚,很务实,头顶上没有皇家绚丽的光环。

    在他的眼里,女子并不是靠三从四德而活着,女子的使命也不只是相夫教子。他尊重女子,视女子与男子是世上同等重要的人。

    她觉得,他是懂她心意的人。只是……他竟然是望宁侯的儿子。

    想来想去,以她自己来看,如今还没有哪个男子是与自己相配的。

    *

    宝菱一回明澈轩,发现曾珏正坐在她的偏房里等她。

    他坐在她的书桌前,翻着她平时看的书。

    而徐昌家的与温福家的正在拿着装满滚烫开水的平底铁壶熨着曾珏的衣裳。

    宝菱走了进来,什么也没说,把宣纸放在一边,然后拿起她的针线筐子,挪把椅子坐下,便埋着头纳鞋底。

    徐昌家的与温福家还真以为宝菱出去只为了买宣纸,并没有问什么。

    曾珏闻声回了头,见宝菱一回来便这么一声不吭的,觉很不对劲,便走了过来。可宝菱埋着头,他又看不见她此时是什么神态表情,便蹲下来想看看她的脸。

    他蹲了下来,抬起头,看着宝菱的小脸,见她眼眶红红的,小嘴紧抿着,脸色忧戚。他能猜出个大概,她肯定是见到她哥哥宝青在劳役队十分吃苦受罪,因此正在为此事伤心呢。

    见宝菱这般,曾珏很是心疼,一双乌黑澄亮的眼睛在她的小脸上转来转去,想哄她几句,却说不出什么。

    宝菱见他这么紧瞧着自己,她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眼帘一垂,脸上起了红晕。虽然她还不懂曾珏的心,可是毕竟男女有防,她对这个道理还是懂的。见他这么盯着自己,满眼都是心疼与关爱,她很害羞的。

    这时曾珏突然拿下她手里的鞋底与针线,伸出一只手,拉着她来到书桌前,按下宝菱的肩头,让她坐下。

    他则坐在旁边,然后拿出纸笔写着:两个小人手牵手,木棍上面齐步走。猜一字。

    宝菱想着两个小人手牵碰上手走在木棍上的情景倒是有趣,忍不住笑了。

    可是谜底,她想了想,摇头。

    曾珏见她笑了,也跟着开心地笑了,在下面写:丛。

    宝菱一看,仔细一想,发现其实这个谜底并不难猜。

    曾珏又接着出谜:世上有一字,半月才写完。

    宝菱见了忍不住噗哧一笑,她顿时就提起笔在下面写:胖。

    曾珏一怔,嘿,这个宝菱这么快就找着窍门了。

    而宝菱在想,大少爷不再那么沉闷了,越来越爱笑了。

    曾珏又写:半字剃头发。

    宝菱立马猜了出来,写下:干。

    两人对着字谜又笑了起来。

    曾珏觉得宝菱笑起来真好看,不禁多看了几眼。而宝菱也觉得大少爷笑起来比沉着脸要好看多了,她也爱看他的笑容。

    这时,宝菱拿起笔给他出字谜了:两人肩并肩,站在土上边。

    曾珏乐了,连宝菱也会出字谜了,他当然很快就能猜出来,写下一字:坐。

    “大少爷真聪明。”宝菱夸道。

    曾珏在宣纸上写:你也很聪明。

    两人就肩并肩地坐在那儿乐呵地互夸起来。

    徐昌家的与温福家的看到这一幕,两人相视着会心一笑,心里忖道,大少爷与宝菱以后肯定有戏。

    这两个月内,皇家陆续派人来靖宁府,按照历朝皇子订亲的规矩纳采、问名、纳吉。

    待这些完毕之后,皇家就派人来府里下订亲之礼了。皇家果然比侯府更气派,所下的订亲之礼是黄金五千两,乘马八匹,束帛两车,各项首饰与器玩一百抬。

    抬礼进府之人来来往往,甚是热闹。

    本来府中有此喜事,曾义恩与高夫人是极高兴的。可是,当他们见皇上派来办此差事的却是望宁侯的长子蒋丰,他们当即怔住了。

    蒋丰得他爹的荫权,如今也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了。

    曾义恩的脸色冷凛僵硬,他让高夫人招待着蒋丰,再让大管家在前后张罗着。他自己则背着手回怡养轩了。蒋丰见此心中十分不快,已经想好回去要在他爹面前及皇上跟前好好说道说道。

    高夫人心里正为此事担忧,可曾义恩就是不想与蒋家人打交道,径直走了,根本不顾蒋丰的感受。

    玉泠阁的曾玫这时呆坐在书桌前,脸色凝滞,对着黄色宣纸写下一首诗:

    金性刚强能克木,心猿降得木龙归。

    性情并喜望秋聚,同证真意话不违。

    写完此诗,她搁下纸笔,呆望窗外,她知道,自己的亲事再也改变不了了。

    *

    曾玫两月有余没来过望秋院了,蒋仪可谓是天天都要站在门口倚望一回,可谓是望眼欲穿。早前,他也曾想问一问曾玫家居何处,可又觉得冒昧而未问。想来即便问了,一个姑娘家惟恐他找上门去,应该也不会告知他的吧。

    而他现在只知道她叫“李玫”,身边有一个叫香儿的丫鬟。

    自曾玫上次匆匆离去,蒋仪一直食之无味、寝不能安。

    这日,他实在熬不住了,打算回家去找几个小厮出去偷偷地帮他打听一下,“李玫”是何许人家的姑娘,家居何处。他知道自己是不方便出面打听的。

    刚至自家府门,就听得他大哥蒋丰说靖宁侯太过分了,自己是皇上派来给靖宁府下订亲之礼的,靖宁侯本应该把自己当上客贵宾来招待的,没想到他却甩袖走了。

    这不仅是对他对蒋家不敬,更是对皇上大大的不敬啊。

    蒋仪一直立在边上,却懒得听这些,只随手翻起搁在案台上的问名册,“曾玫”两字一下落入他的眼帘。

    他脑袋瞬间一热,“曾玫”?她与“李玫”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他便立马出门,唤几位小厮去打听了。

    第二日他们便回道:“靖宁府家大小姐曾玫房里确实有一位丫鬟叫香儿。”

    蒋仪听了顿时头痛欲裂。

    他知道,如果“曾玫”与“李玫”只不过一个名字的巧合,难道丫鬟的名字也会如此巧合?何况她当时听得他是望宁侯的儿子就惊成那样,若不是两家有纠葛,她也至于会不顾礼仪,当场不辞而别。

    她如今竟然订了亲!过两年就是十五皇子的人了!

    或许将来有碰面的那一日,他难道要叫她一声十五王妃?

    他悲痛了几日,再也耐不住性子了。他写了一封信,找自己府里的一位丫鬟把信送到靖宁府守门的小厮手里,并给她一包银两,吩咐她偷偷地塞给守门的小厮们。

    守门的小厮们本来就得了曾玫的好处,这下又有现成的银子得,当然是赶紧把信送到了玉泠阁。

    而且蒋仪在信中只署名仪儿,并将信中的望秋院改名为映月院。即便被人拆阅了,也看不出写信的人是男子,更不知道会是他。

    曾玫纳闷地拆开信一阅,当场吓了一跳。

    蒋仪知道了她的身份?竟然还写了信过来,要她得空去映月院一聚?她知道映月院只是望秋院的假称。

    订亲的女子若再与其他男子有私可是大忌,尽管她与他之间的“私”只是诗友之谊,可是这跟谁也是解释不清的。

    曾玫虽性子刚强,胆量也大,但公违闺忌之事,她并不敢轻易犯。何况,她与蒋仪的情谊,也并未到非得再见一面不可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