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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花开开彼岸,忘川河畔亦忘川。
人死后有一条路叫做黄泉路,有一座桥叫奈何桥,过桥后有一块三生石,只要站在石前就可忆起生前往事,最后喝下忘川水煮过的孟婆汤,即可忘记前世种种,投胎转世。
人间有句话说“阎王叫你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阎王座下有黑白无常二人,专门勾人魂魄,渡人过桥,可事实却是并非所有的鬼魂都能被引入黄泉之路。有些鬼魂生平未做恶事,然突遭大难心愿未了;有些鬼魂生前被人谋害,亡魂无法安息,灵魂四处游荡且伺机报复;有些鬼魂因心中无法释然,被怒火染红了双眼,在阳间胡作非为。
每当遇到这些魂魄,黑白无常也不可强行渡其过桥,唯一的办法就是了却他们的心愿亦或使他们放下仇恨,方能心甘情愿下这黄泉。而遇到那些恶鬼时,便无需心慈手软,直接将其捉拿送入地狱或者令他们灰飞烟灭。
三生石前,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回忆起了她这一生的痴心错付,泪水流到河畔的黄沙之上,她走到一位老妇人的身前,讨来一杯孟婆汤,毫不犹豫地饮了下去。
喝下孟婆汤的女子面无表情的回头,只见两个男子站在身后。
其中一人身穿白衣,不染一丝尘埃,他面上有些苦恼地道:“这世间的有情人还真是多,昨日我引一男子过桥,他却说唯有见心爱之人嫁得其所,才能放心离开。依在下看,这魂怕是又勾不回了...”
另一人身穿黑衣也不回应,面色冷清,凝视了三生石数秒,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黑兄,你这不爱说话的性子能不能改改,好生寂寞啊...”白衣有些无奈的跟随了上去。
黄泉路上的鬼魂寻声望去,才明白原来这便是鼎鼎大名的黑白无常,他们都是鬼差,有些胆子小的鬼魂害怕,立刻躲得远远的。人间有许多关于黑白无常的传说,其实他们也曾经是人,但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故事,只明白他们是绝不留情的摆渡人。
人们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黑无常名唤南浔,平素只穿黑衣办差,无事不爱说话,性格孤傲。
白无常名叫七律,平常喜爱穿一身白衣,喜爱结交好友,性格明朗。
大家爱叫黑白无常,其实不过是因为他们只穿自己爱穿的衣服行事罢了。
黄泉路口,南浔七律正在值守,突然间南浔的袖口闪出一道金光。
七律叹声道:“唉...黑兄,咱们又该工作了,这一次又是哪个倒霉之人要来这阴间走一遭?”
“莫要胡说。”南浔从袖口将记载名簿拿出打开一看,眉头紧锁,原本清冷的面庞更加令人难以捉摸。
看到南浔的表情七律就大概猜测到了,“莫非是……”
“嗯,走吧。”
阳间的某处悬崖边,一名面庞清秀的男子身边站着一个小姑娘。
“你们终究还是来了,只是想不到会这么快。”男子转身对着慢慢出现的两个身影说道。
男子身旁的小姑娘满脸天真稚嫩却又异常冷静,扯着男子衣角,“爹爹,他们是谁?和平日里我们见到的那些哥哥姐姐一样吗?”
男子宠溺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不,他们是爹爹的好朋友。你瞧,那个穿白衣的哥哥名叫七律,另一个穿黑衣的哥哥名叫南浔。”
小姑娘终于展开了笑容点了点头。
南浔看着这个小姑娘若有所思,而七律则神情落寞,“真是没想到你就这么去了,我们相识三十余载,明明才几日未见...唉,平日里我们一同办差,而现在作为朋友你有什么心愿就直说吧,我们会替你完成的。”
男子笑了笑,“七律,别难过,这可不像平日里的你啊。其实,能和你们二位成为知己,我知足了,我现在就可以和你们一起走。”
“我们会替你了却心愿的。你也知道倘若你有未完成的心愿我们是无法渡你过桥的。”思索半晌的南浔终于开口了。
男子沉默许久,看了看身旁的小姑娘,“此生我确实知足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女。可怜她将我这眼睛继承了去,整日都惶惶不安。我知道在灵阙山中有一位世外高人,也许他会有办法的,就算无法完全医治好这眼睛,至少灵阙山可以保护她。”
七律听了这话,有些疑惑,“你想要将她这眼睛治好?”
“是,她还小才八岁,我不愿她像我一般受罪。”
“可是……”七律刚想接着说,却被南浔阻止了。
男子落寞地望着南浔七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几百年来,从我祖上开始,这眼睛生来就注定是要同你们一起,替那些无法引入黄泉的鬼魂完成心愿,我也是从小就与你们相识,但是我希望能够在我这结束。我也知道你们办差不易,也许这很自私,但我真的很爱她,不想她这么辛苦,更不想她承受这般痛苦。”
七律抿着嘴不知该怎么办,倘若真的答应了该如何向阎王交代。这时,南浔迈前一步冷静地开口,“我会了却你的心愿,带她去灵阙山。”
男子有些惊讶而后会心一笑。七律则显得更为震惊,“南浔,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你考虑过后果吗?”
“以后的事我不管,平日里都是你去了却别人的心愿,这次你的心愿我必定会替你完成。”南浔和往常一样没有一丝波澜,但从这话语中却能令人感到一丝丝暖意。
七律虽然有些忧虑但也默认了南浔的话。
男子抱拳朝着南浔七律鞠了一躬,“多谢,往后小女还需你们多多照看了。”
南浔将名簿拿出打开,看着名簿上的“洛清义”三个字数秒,便将其勾去了,“走吧。七律你带清义回黄泉,我去灵阙山。”
洛清义知道自己该离开了,他半蹲下认真地看着小姑娘,“从今往后爹不能再保护你了,爹要去找你娘了,所以以后你要学着保护自己,知道吗?”
小姑娘的脸上笑容不再,声音都有些颤抖了,“爹爹...你是不是要和那些突然不见的哥哥姐姐们去一样的地方,不会再回来了?”
洛清义愣住了,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爹爹,其实今日清晨我便发现你与往日有些不同,只是我不敢多问,害怕再也不能与你相见...你能不能不要走?”小姑娘的眼眶中涌出了一丝雾气。
洛清义无奈站起叹了口气,“你这样我该如何才能安心。”
小姑娘沉思许久,终于下定决心,抬起手将泪水擦去,脸上再次绽放了笑容,只是这笑容中掺杂着些许不舍与苦涩。她抓紧男子的衣角,仿佛一松手就会不见一样,“爹爹...你随七律哥哥去吧。不用为我担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只是女儿不愿去灵阙山,也不愿将这眼睛治好,因为这双眼睛我现在才能和爹爹说话呀!”
洛清义摸了摸小姑娘稚嫩的脸颊,“你真是长大了。也罢,不管你能不能将这眼睛治好,灵阙山你还是要去,至少那儿能保你周全。以后遇到任何事,你都可以与这两个哥哥联系,他们会来帮助你的。”
小姑娘的手将洛清义的衣角抓得更紧了。
洛清义望向远方,“南浔七律,我还有最后一件事。”
“你说吧。”
“望你们在小女成年之前不要去多加叨扰,让她无忧地长大吧。倘若她成人以后依然愿助你们渡魂,那便是她自己的选择,倘若她不愿意,还望二位不要强迫她才好。”
南浔七律互望了一眼,“好,我们明白了。”
洛清义终于笑了,最后看了一眼小姑娘,“我们走吧。对了,忘了和你们说,小女有个好听的名字,唤作洛玉笙……”
随即,洛清义和七律从悬崖边消失了,只留下了南浔与洛玉笙。
洛玉笙看着空空的小手掌,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