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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不用担心的,逍遥哥哥经常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而且爷爷和杜伯伯都说过,逍遥哥哥一些想法,虽然与世俗礼法相违,但都是些大道良言,食之可得百味,千味。虽然我没有尝到什么味道,又不能吃?总之很厉害就是了。”吴子兮此时插言道。
李环、李嫣嫣不知吴子兮口中的爷爷和杜伯伯是何人,但是甘若怡、裴桑卓清清以及一旁吃瓜的贺元卜可是很清楚的。尤其是吴子兮口中的爷爷,那可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如今几人得知,就连那神仙人物也曾经如那般夸赞。几人还怎能不安心。
李环见转眼间,旁边几人便心思大定,很是惊奇。就待要问吴子兮口中的爷爷和杜伯伯是何许人物。
一旁甘若怡像是知他疑惑,说道:“殿下放心,吕溯游当无大碍。”
李环见她似不愿让自己继续打听,知道可能涉及隐秘之事,便也只能按下心里好奇。重新转头看向主台之上的吕溯游。他此时也极想知道,吕溯游接下来又会如何应对。
那边,有人担心有人忧,有人喜闻乐见,有人愁。
反观这边的吕溯游,一副智珠在握,云淡风轻的样子。他清了清嗓子,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他的身上,这才不疾不徐、不紧不慢的说道:“善恶之辫,在于分辨人心。而人心却最是多变,极易伪装。与其劳心费力辨善恶,不若编写、完善律法,普及律法。使人人皆知晓;何事做来是错,违背自然;何事做来又是对,于国于人都有利。做了错事,要以律法,合理给予惩罚;做对了事,亦须给予奖励。或受世人谴责,或受世人追捧,吾以为,如此才是正脉之道。
是以,辨善恶。从来都不是主要作为。主要作为:该是区分大善、小善,大恶、小恶。以苛严的律法,惩治大恶。以普世道德,约束、谴责小恶。小善值得赞扬,大善更应朝廷出面,给予表彰、宣扬。
如此,便可使更多的人知道,行大善甚至可以被朝廷认可、奖赏。而这些人,更当是这个时代的英雄,该被万世传颂。
世上应该有英雄,没有英雄的时代,历史是虚无的,是不应该被记住的。”
王宽继续追问到:“何人能成为英雄?如何做才能成为英雄?”
吕溯游环顾四周一圈,这才缓缓道:“任何人都可以成为英雄,英雄从来都不分出身、男女、贫富甚至种族。万物皆是平等,万物都有资格成为英雄。
在我看来,英雄更是不必刻意去做什么?当灾难到来的时刻,能挺身而出,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英雄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英雄也;路有饿殍满地,心有余,力不足,却依旧能倾囊相助一饭之力,这有何尝不是英雄?
“英”为才智,“雄”为胆识。是以,勇武从不是英雄的必要条件。
如之前京城中,被袭杀致死的藤妖,耄耋之年一老叟。两百余年,多少顽稚幼、童被欺细心教养成年、成才。本是安享晚年的老妖,却从无人与妖的隔阂,数百年如一日,活命多少人族。这难道不是英雄?不该被历史铭记?”
王宽此时略有所思。
这是传来一声佛号,缘空和尚来到近前问道:“吕居士,贫僧有礼了。”
吕溯游也颔首道:“缘空法师有礼。”
“吕居士刚刚所言,万物平等,难道人与妖也是平等?妖物残忍,多是食人之流,怎可与人平等?毕竟吕居士所说藤妖,世所难见。”
“妖食人,人亦食妖。为何不平等?”
“当年人族与妖族大战,先辈死伤无数,才未被妖族蚕食殆尽,胜者当然生命高于失败者。”
“战争从来不缺,合人族之力赶走妖族。可现如今,人族亦有大战,甚至更加疯狂、残忍。若如法师所言,胜者当然生命高于失败者。那28年前国战,大周胜,是否法师也认同,大周人族生命高于靖国、莱国?
况且在下曾听闻,当年人、妖两族之战,只是妖族一支发动。还有不少妖族曾在大战之时,避世不出,甚至犹有不少妖族,帮助三国对抗着同族。怎能一视同仁?”
听到这里,主台之上四皇子李凌早已按耐不住,厉声喝道:“吕溯游,休得胡言。人族之间乃是意气之争,怎可将之与妖族相提并论。妖族卑劣岂可与我等相论。”
一旁闻引听到四皇子指责,脸色一变。知道四皇子因为吕溯游搅乱诗会,气急之下口不择言。于是急忙上前规劝道:“既是吕军师与缘空法师论辩,四皇子稍安勿躁。如此言论,传扬出去,于殿下有害而无益。”然后急忙拉着李凌衣袖,示意其不要再参与。然后又给一旁的监察御史刘义,递过去一个肯定的眼神。
刘义心领神会,立即跑到吕溯游身前,顺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吕军师休要在提国战之事,毕竟有伤两国邦交。”
李凌此时也狠狠甩开闻引双手,喝道:“缘空法师乃本殿下贵客,岂能因为论辩恶了佛教超凡菩萨高徒。”
听到李凌这样说,殷士敏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台下贺元卜嘴角一撇低声道:“愚蠢至极,这不没事找抽嘛?”
果然,台上吕溯游瞬间发难道:“殿下所言,可是指责大周皇家先辈当年迁入妖族之决议。先辈开明,为妖族造册登记,核实身份,使其可以与周人共同生活。这样决议在殿下看来,难道是错误的?殿下也是在指责我镇妖司的存在是多余,该当取缔?”
李凌脸色大变,就要反驳。
吕溯游却不给他辩驳的机会。直接无视。
转而对缘空继续说道:“临安城的那名老藤妖,乃是人族与妖族大战之后第一批迁入大周境内之妖物。亦是第一批在镇妖司登名造册,于临安城定居的妖族。此妖物数百年来抚养,栽培无数人类孩童以及不经世事的小妖。乃大功德的妖物。就连我大周书院、朝廷都尊称其‘藤老’。其行事羞煞多少人?
前些时日,藤老被杀,他死于一场和自己本无仇怨的暗杀。只因为他死能达到谋划着所需要的舆论风波。
请问法师:杀与被杀,双方谁是善?谁又是恶?谁高贵?谁又低贱?”
缘空宣一声佛号,答道:“藤妖是善,谋杀者是恶。”
“难道善者不比恶者高贵?”
缘空无言。
吕溯游继续说道:“吾常闻佛家修持己身,以期超脱得大自在。法师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当是佛法精深。在下正有一事不明,困扰多时,还请法师解惑。”
说完,吕溯游又对一旁一直充当吃瓜群众的殷士敏行礼:“在下见到法师,一时情难自禁,烦请殷学士通融则个。”
殷士敏颔首,示意无妨。
王宽还陷在论辩之中,深情纠结,丝毫没有关注发生之事。吕溯游也识趣的没有打扰他。
吕溯游又转头看向台上其它几人。几人急忙摆手表示请便。都不愿惹到这位煞星。李凌则被闻引一直拉着衣袖,重重的哼了一声,也没有反对。
此时的诗会,已经完全变了味道。已经无人愿与吕溯游继续论辩,都在期待吕溯游接下来的惊世之言。
“法师何以认为妖物便低人一等,听闻法师曾出生于我大周境内,后来才拜在佛门‘月光菩萨’门下。可是年幼曾见过我大周,曾苛刻对待妖族?”
“不曾,小僧幼时从未见过妖族。”
“那法师何以有如此偏见。我大周自建立镇妖司伊始,便负责整个大周境内所有妖物之事宜。不止统管妖物伤人之事,人若无故伤害有户籍身份之妖族的,也在镇妖司统管范围之内。在下虽进入镇妖司时间不长,但也曾办过几个案子。更是深知,镇妖司档案库中在籍妖族不知凡几。近些年,新登籍造册之妖物数量更是逐年递增。可见在我大周境内妖族生活还算平稳。法师可是在其他地方有过见闻,是以得此定论?”吕溯游果然开始向缘空发难。
这时台下传来阵阵低语之声。
“这不废话么?世人谁不知;莱、靖两国对待妖族想来只是奴役,尤其是莱国。而定下规矩的,就是那僧人派。”
“这算是当面骂娘么?当着和尚骂秃驴么?”
“不过那姓吕的说的也对,我也接触过不少妖族,感觉和咱们人类相处起来无甚区别。甚至有些妖族,生性憨傻,经常上当受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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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空双章合十虚心道:“是小僧着相了,吕居士当头棒喝振聋发聩。小僧先入为主,从未思虑过此事,眼所见心便深信。此乃之小僧之业障。”
“不怪法师,法师若入我大周书院或道家任意一宗,当不会有此想法。可惜可惜,终是晚了。”吕溯游连连摇头表示惋惜。
“小僧愿闻其详,还望吕居士不吝赐教。”
吕溯游见已然勾起缘空和尚好奇之心,于是便接着说道:
“吾听闻那莱国‘僧人派’与我大周道家、儒家大是不同。我大周两派弟子讲究入红尘,锻其心,向来自给自足,就连那修无情大道的天宗,也从来都是不取信众一物,却依然护持百姓。儒家更是提出与百姓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不分贵贱。
只那‘僧人派’从来不事生产。受百姓奉养,却主张只渡己,只追求自我超脱,岂不自私?
我曾闻更古之时,佛门曾讲究先入世,再出世。更是有苦行僧尝尽人生八苦,体会世间百态。经历过,融入过,出来过,得证慈悲之道。”
缘空和尚此时反问道;“可佛陀曾言:‘做你们自己的明灯,努力去实践你们的救赎’。这不就是说:我们团体的成员无论做出什么进展,都将是智慧的果实。通过冥想去洞察受苦的原因,一样可以证道,何必去尘世厮混,乱了佛心。”
吕溯游也反问道:“误以为,未曾尘世历练,佛心何来?法师所说的佛心,不经红尘煅烧,终是镜中花、水中月,皆是虚幻,触之即散。
相较空空冥想,不经历八苦,不感同身受,何来慈悲之心。慈悲乃是悟道更为重要的成分,人类是社会性的集体,而不是个人性的。而爱乃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东西。只有经历人生八苦,才能体悟这最伟大的东西。
‘只寻求自己得救是寻不到的。单独被拯救的,其灵魂也是失落的。’我也曾听闻:‘每一粒沙子中都有一位佛陀’。”
见缘空陷入沉思。吕溯游继续说道:“我觉得,如今的僧人都声称要载人度过生命的海洋来到悟道的彼岸。然而在我看来,只是通过冥思,放弃俗世,一切以涅槃为核心追求的僧人,永远成不了真佛。真佛的伟大在于慈悲,连区区妖族都容不下,何谈慈悲?慈悲心都没了,修的又是什么佛?”
缘空汗如雨下,脸上明灭不定,心中挣扎不能定。
吕溯游大吼道:“什么是佛陀?”
缘空甩了甩头,想讲头脑中的争斗甩开,想回复清明,听到吕溯游的大喝,狠狠坚定自己的佛心,双手合十道:“佛陀是圣人,是至高无上的导师,是启迪者。”
吕溯游微微一笑道:“不,佛陀是大慈悲,是救世主。”
缘空只觉识海之中电闪雷鸣,波涛滚滚。已无法维持往日的平静。佛心之上也出现丝丝裂痕,此时的缘空依然素衣白面站里当场,但近在身边的吕溯游明显看到他脸上的狰狞。
吕溯游不由得心想;这孩子不会佛心不清明了吧!我还有很多没说呢?
吕溯游决定在烧一把火,于是他暗运功法,保证能让场上所有人听清他的话。
“父母本是在世佛,何必万里拜灵山。成缘,缘空,好大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