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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安一早听到了归宁的笛哨,却只能看自己的笛哨被扔在地上,被两只幼犬玩弄,而自己被吊在树上动弹不得,连嘴都被塞住。
“她还有救吗?”窦辛坐在蓬草间,抱着奄奄一息的黑母狗问道。
老猎人生了炉子,把十字镖在火上烤了又烤,直到乌黑的镖被烤出发红的颜色,才看到镖上隐约发出的“宁”字。老猎人没有管窦辛,面色铁青地走到了树屋外,把红热的镖向树上一掷,只听见孔安一声痛苦的嘶吼。空气中很快传来烧焦的肉味,吸引了地上的两只幼犬。两只幼犬不再玩弄笛哨,直冲着树上狂叫。
窦辛小心翼翼地跟了出来,母狗的血已经染红窦辛的衣服。老猎人听见母狗的微弱的**,转身朝着窦辛大步冲过来。
猝不及防间,老猎人一手抢过母狗,另一只手紧紧扼住了窦辛的脖子。窦辛被抵在木屋的门上,动弹不得,不一会儿便失去了意识。
再醒过来已经到了天黑,屋里燃起了微弱的烛火。窦辛仍觉得喘息困难,不断咳嗽,一起身就看见母狗的尸体就横在自己脚前,脑袋已经被掐断。窦辛一时被吓得不轻,跌坐在了蓬草上。老猎人坐在炉火旁,把两只幼犬抱在了怀里,慈爱地喂着奶水。
“你欠了她一条命,什么时候还?”老猎人的声音在灯光暗淡的树屋里散着恐怖。窦辛站了起来,壮着胆子拿了条小木凳坐在了老猎人面前。“我又没有掐死她,凭什么让我还她的命?”
“好不讲理的小东西,早知道就该把镖还给你。我的夜叉向来只救好人,没想到最后一次失了手。”老猎人转了个身,避开了窦辛。
“她还真走了眼。你要我偿命也可,不过得等我把这条命还完再说,做事还得讲个先来后到是不是?”窦辛冷笑了一声。“等我改日还你一条猎犬,也算是报答你这两天的收留之恩。”
“我的夜叉岂是一般的猎犬,整个白蛉峰算上也找不出第二条。我留你两天不是让你白吃我粮食的,你得吐出点什么?”老猎人把两只幼犬放到了窝里。失去了母亲温暖的蓬草窝,让两只幼犬很难入眠。
“我什么也没有,连我这条命也不是我自己的。我只是别人的傀儡。”窦辛摊开了手,苦笑道。
老猎人伸手把桌子上的一个包袱抖了下来,掉出了一个令牌和一堆火引子。“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来白蛉峰?敢撒谎,你和外面吊着的那个人一个下场。”
窦辛蹲下身子,看清了那是师父的令牌。“他们是朝廷的人,我恰好和他们同路,我们只是刚好路过白蛉峰,并无恶意。”
“和你睡在一起的是十多年前乌首峰大战的杜将军,外边吊着的那个是归副将儿子的手下。你一直抱着这个包袱,它一定是你最重视的东西,为什么这个令牌是苦禅的?你和苦禅什么关系?你们要去天山做什么?”老猎人夺过了令牌,放回了桌子。
“老伯,你既然都知道了,还要我说什么?”窦辛继续装傻充愣,心里惊恐于老猎人的话,他是什么人,身居在深林里的老猎人怎么会对承天阁的人这么了解?
“别以为你是个姑娘,我就不能对你做什么。姓归的手下既然敢对你射夺命镖,我完全可以把他放下来,让他来处置你。”老猎人前夜追踪到四个人的宿营地,放下猎犬夜叉去寻找归宁和了一的下落,顺便把杜渊扛回树屋询问,却不想惊醒了窦辛。窦辛拿了柴火去寻找三个失踪的人,却被重返的孔安盯上。孔安见避过了了一和杜渊的视线,就要对窦辛下杀手。夜叉及时出现挡在了窦辛面前,护住了窦辛一条命。
老猎人在抗走杜渊的同时发现了窦辛的包袱,在其中看见了苦禅的东西,才发觉窦辛的身份也不一般。老猎人即刻放下了杜渊,先是用捕猎的麻药镖射晕了孔安,又利用重伤的夜叉把窦辛诱骗到树屋。老猎人又放出了两只幼犬,把前夜自己留下的所有脚印痕迹扫清,让寻到杜渊下落的人找不到自己踪影。
“他是谁?我不认识他,他为什么要处置我?”窦辛只记得自己拿着柴火在林子里乱找,突然那只母狗跳了出来,然后孔安就从树上掉下来。老猎人说自己可以为母狗疗伤,但需要窦辛的帮助,窦辛才跟了过来。
“你到底是谁?你们上天山做什么?我不想再说第三遍。”老猎人又拿出来一枚镖,与之前的十字镖完全不同,但窦辛觉得这枚镖似曾相识。
“我叫窦辛,是苦禅山人的小徒儿,之前与师父走散。我只知道师父会去天山,但我不知道去天山的路,只好与他们同行。我与他们并不熟。”窦辛悄悄凑近,仔细看着镖的形状和花纹。
“那你是谁的傀儡?你欠谁的命?”老猎人不依不饶地问道。
“与你无关。”窦辛冷颜道。她突然发现,自己正站在烛光旁,而身后已经拖起长长的影子。窦辛低头,看见从胸前一直蔓延到腿上的狗血。爹爹说过黑狗血有灵性,难不成夜叉的血让自己在黑夜里重新恢复了影子?
老猎人没有问下去,只抬起头仔细地看着窦辛的脸,手里把玩着镖。猝不及防间,老猎人把镖撇出了树屋,只听见窗外一声惨叫。
“你且留在这里,明天他们就会找到这里。那个人,我已经帮你解决了。剩下的路要多加小心,世上像我这样是非不分的,非得和朝廷作对的人不多。”老猎人披上了皮衣,抱起了两只已经熟睡的幼犬,起身就要走出树屋。
窦辛坐在了原地,看着老猎人怪异的举动,不敢多言。老猎人走到了门口,迟疑了片刻,回头又问了一句:“你今年多大了?”
“应该是十六岁。我是捡来的,不知道生辰。”窦辛答道。
老猎人听罢,走了回来,把另一枚镖留在了桌子上。“同道相逢即是缘,算我送你的生辰礼物。十六岁,正是好年纪啊,好年纪啊。”老猎人出神地念叨着,走出了树屋,再也没回来。
树屋外挂过一阵阵的风,密林里传来一阵阵鬼哭狼嚎般的声响。窦辛紧抱着双腿,蜷在墙角,听着风的呜咽声。窦辛不知道外面孔安是死是活,不敢走出树屋。窦辛把老猎人的镖放进了包袱,把包袱枕在头上,不断回味着老猎人的每一句话。老猎人没有提到承天阁,只提到了十多年前的事,他很可能在白蛉峰当了十多年的猎人,但在这之前,他一定有其他的身份。如果不是发觉自己一行四人的出现,他还可以继续在这里当一个好猎人。
窦辛放心不下,又把那枚镖拿了出来,看见了镖上一个神秘又熟悉的花纹。镖的头上刻了一个像花生壳一样的花纹,但窦辛知道,那是一根藕,爹爹以前说过,窦氏客栈墙上悬着的弯刀上也有这个花纹。
窦氏客栈,白蛉峰,相隔数百里,会有什么联系吗?风透过树屋的窗子,把夜叉的尸体吹得翻了个身。窦辛想仔细地寻找树屋里的其他秘密,但这一次她再也鼓不出勇气站起来。她把头深深地埋在腿上,整个人抱成了一个球,在满怀的血腥味中开始了惊惧的啜泣。
距离天明,还有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