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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天气诡秘,昼夜温差极大,再好的身体也抗不过这样造。
在胖子的魔鬼减肥计划进行到第四十五天时,最不可能生病的人病倒了。
帐篷里烧着暖炉,水蒸气腾腾直飘,里面时不时会传来低低的咳嗽声。胖子跑完第二十圈,中途跑进来看了一眼,吐槽说:“你丫的,体检报告健健康康有个屁用,还比不上我这个全数值飘红的。”
“出去。”简云台蜷在被子里,心肺都烧得厉害,头脑昏昏沉沉说:“别传染给你。”
“一天到晚尽瞎操心。”胖子倒了杯水,放到床头柜上,左看右看后迷茫问:“微生律呢,平时不都黏你旁边的吗?怎么你病成这个鬼样子,他反而不见了?”
简云台掩唇坐起,撑着额头干咳说:“我……咳咳……我让他不要总是待在我旁边,可能会传染给他。”
“然后他就乖乖出去了?”
“嗯。”
简云台握住水杯喝了口,嗓子还是干涩的厉害,摆了摆手躺了回去,“你去跑步吧,我要睡觉了。”
“你不是刚睡醒吗?”
“难受,再睡会儿。”
屋子里安静几秒钟,胖子说“行,那我晚上再来看你”。简云台还没有来得及说“不用”,胖子就已经出去跑圈了。
简云台昏昏沉沉闭上眼睛。
生病了,就容易多梦,睡得格外沉。
从前他的睡眠极浅,即便是做梦,也只是做一些断断续续的梦,有时候一晚上就像是赶场子似的,没个清闲。这几天倒是都一个梦境一直梦到了结尾。
他在梦里见到了很多人,死人,活人,在他面前死去的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活着的人……以及很多叫不上名字的人。
不知道多长时间以后,他感觉身边的床铺往下一沉,紧接着有热源贴了上来。
像是有人轻轻抱住了他。
简云台想要睁开眼睛看,但困倦到睁不开眼,迷蒙着继续昏睡。
再醒过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微亮,金乌西出,灿黄色的阳光照射入帐篷,在门帘缝隙中钻出一条明亮的雾光。身边静悄悄的,简云台伸手摸了摸身边,是空的、凉的。
这几天他和微生律分床睡,是他自己要求的,害怕把病气过给微生律。
身体情况好像好了点。
简云台起身披上衣服,洗漱后又戴上口罩。掀开门帘,凌晨时分外面就闹腾腾的。
徐晴晴的哀嚎大叫声隔着一百米都能听得见,“痛!不要碰,真的好痛啊!”
这又是怎么了?
简云台缓慢踱步走过去,鱼星草伸手扒开徐晴晴的嘴巴,往里看。
后者则是鼻涕眼泪糊一脸,含糊道:“你又不是牙医,你怎么帮我拔智齿啊。”
鱼星草说:“我看过别人拔,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试一试。”
徐晴晴:“……我非常介意!”
听见脚步声,众人回头看了眼,均是一惊。徐晴晴哭号说:“你怎么出来了呜呜呜呜呜……快回去不要病情加重了……”
简云台站定,咳嗽说:“透透气。”
很快,黑客白开着车来接徐晴晴,说是带她去营地后方拔智齿。大约三小时后他们才开回来,期间简云台一个人坐在帐篷前看日出,中途晕乎乎睡过去好几次。
醒来时,身上又多披了一件外套。微生律坐在一旁,几乎是简云台一动,微生律的视线就转了过来,凝视他片刻,叹气说:“今晚还是不想睡在我身侧么。”
简云台拉高口罩,鼻腔塞住,声音也有些哑,“我怕传染给你。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熟。”
“福祸相依,病了的这几天,我的睡眠比以前好很多了。”简云台偏头看他几秒钟,眼角弯下说:“你怎么一大清早就这么好看。”
确实好看。
眉眼如画,眸色浅淡,又披着一身长长的白发,微生律在光影中看起来就像是个要羽化成仙的仙人般,不似凡间人。
就连害羞时,都别具风味。
微生律侧眸看着另一边,耳垂微红,几秒钟后才回过头说:“我不会生病。”
“什么?”简云台回过神,笑说:“我一开始也觉得我不会生病,结果还不是病倒了。”
微生律凑近他,隔着口罩吻了下他的鼻尖,低声说:“我想要上床睡。”这声音近似呢喃,听起来温柔又惑人,简云台有那么一瞬间心防失守,心跳也没由来快了一拍,他连忙推开微生律的肩,坚决说:“不行。你在其他帐篷不也是睡床,不然你睡地上啦?”
微生律还是看着他,殷红的唇重重抿起,似乎有些委屈,“我想上你的床睡。”
简云台坚决:“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怕把病传染给你啊。”
“我不会生病。”
行吧,话题绕了一大圈,现在又绕了回来。简云台失笑,喉咙有些发痒,又转过头剧烈咳嗽数声,“反正……咳咳,不行!”
微生律轻拍他的背,“好,好。我不睡你的床,不要着急,慢慢说话。”
正前方的山丘上又一次响起此起彼伏的猫叫声,沙丘猫族群就像是定点打卡一样,每天雷打不动,凌晨时爬山丘。
简云台连头都没有抬,起身说:“还是晕,我回去继续睡觉了。”
微生律同样站起来,立即跟到了他的身后。前方突然冲出一道人影,将简云台撞得一个趔趄,微生律眼疾手快扶住他,皱眉往回看那道人影。
简云台则是看着前方,装甲车停着,黑客白与鱼星草面色有些轻微的慌乱,又十足的怪异。很少看见这两人露出这么同步的表情,黑客白大喊了声:“徐晴晴!”
刚刚撞他的人是徐晴晴?
徐晴晴不是去拔智齿了么?现在应该才刚拔完回来,而且撞到他后竟然一点儿停留都没有,往山丘那边歪歪扭扭跑过去了。
“怎么了?”
简云台拉住鱼星草,黑客白迅速从两人身边跑过,又叫了一声,“徐晴晴!”
鱼星草焦急说:“徐晴晴拔智齿打麻醉,拔完就和喝醉了一样。刚刚一下车就端起了在篝火边睡觉的金金,疯狂狂奔。她一路跑,我们一路追。胖子还在跑圈呢,人不知道在哪里,我们也抽不出时间去叫他。”
“端”这个动词,让简云台无言了几秒钟,回头一看,徐晴晴已经从“端”改为“举”,她把金金高举过头顶,一脸兴奋爬山丘。
小猫咪震恐惊慌,圆溜溜的大眼睛瞪得更圆,一幅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模样。
“…………”
简云台:“快……咳咳……快拦住她!”
黑客白是个孱弱的前鬼祟,鱼星草是个孱弱的前灵祟,两人根本拦不住癫狂状态的前妖祟徐晴晴。简云台看得心急,正要叫微生律过去帮忙,徐晴晴便一下子窜到了山丘之上,把金金放到了沙丘猫族群当中。
她脸庞红肿鼓起,嘴巴里还塞着棉花,叉着腰仰天大笑含糊不清喊:“报告联盟!奥特曼已成功送回老家,请求升职加薪!”
“……”
“……”
山丘下一片静谧。
简云台拿出了手机,对准徐晴晴拍摄。
徐晴晴:“接受到新任务!奥特之父寻找奥特之母——”徐晴晴随手揪起附近一只沙丘猫,拉起猫咪尾巴看屁股,“任务新进展,联盟招安组主播徐晴晴,已发现奥特之母!”
“喵——”小猫们短促惊叫,迅速远离徐晴晴。徐晴晴一脸正义在猫堆里寻找奥特之母,扑到灰头土脸,又从上面滚了下来。
简云台跑近,把手机怼着她的脸拍。
鱼星草也默默掏出了手机拍。
徐晴晴一抬头就看见两个灰色的镜头,她一惊,吐掉嘴巴里的棉花与纱布,哭喊锤地道:“奥特曼回了老家,小怪兽以后可怎么办啊呜呜呜呜呜……再也没有人能够发射出击中他心脏的激光了呜呜呜呜呜……”
简云台瞳孔微震,简直叹为观止。
无论多少次,他都会因为徐晴晴嗑的cp而震惊,离谱中好像又透着点合理。
他回头看向山丘。
一群猫四处乱窜,他都看不见金金在哪里了。不过很快,就有一只小猫从山丘上跳了下来,狠狠一爪子拍向徐晴晴。
“嗷!”徐晴晴倒下,彻底没了声响。
黑客白盯了她片刻,突然笑了一声,“也算是报我当年那个一枪之仇了。”当年击溃黑客白人生的那一颗子弹,是徐晴晴开的枪。现在能当做玩笑话提及,就像老话说的那样,再怎么苦难的记忆,最后变成相见时的笑谈,就代表掀过了那沉重的一页。
鱼星草则是看着金金,迟疑说:“它不是已经上去了吗?它怎么不回族群里去。”
“……不知道。”简云台偏头咳嗽,“可能不想回去吧。”
黑客白抬头:“要不要告诉陈三现?”
几人都沉默了一下,很快相继发言。
“不了吧。”
“想想还是算了。”
“再坚持十五天就完成减肥计划了,我看他最近挺上头的。”
※※※
简云台从小到大都很少生病,这次一病,竟然就病了将近两个星期。
在距离两月之期还有五天时,胖子上称称了一下,已经减掉了快四十斤,他的五官终于显露了出来,至少能让人认清脸了。
“群名得改改了。”胖子在穿衣镜前嘚瑟抖领口,“让我想想,一个帅哥陈三现和他的男的女的朋友们,怎么样?”
简云台:“咳咳咳……”
胖子回头说:“靠!你这病也病得太久了吧,反反复复,刚要好就又加重了。”
简云台无奈,长叹了一口气。
他已经和微生律分床睡两个星期了。
不过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他病情转好时,睡眠也依然能够保持高质量,一夜无梦到天亮。他感觉这是一种蜕变,像是蝴蝶钻出了蚕蛹,病好之后,也许他就不会每夜每夜突然惊醒,下意识在枕头下摸枪了。
这样算起来,这场病还是挺值的。
简云台刚戴上口罩,微生律就走了进来,胖子识趣跑了出去。
“出去转转?”微生律为他披上衣服,语气温温柔柔的:“我陪你散步。”
简云台:“不想转,没有力气。”他坐回床上,撑着膝盖,眼前阵阵发黑。
微生律冲了感冒药,将杯子递过来,说:“如果能代你生病就好了。”
简云台摘掉口罩,笑着喝了口药。
“心疼我啦?”
微生律凑过来亲吻他的唇角,语气闷闷说:“我是认真的,我想要代你生病。”
简云台推开他,“不要离我太近,鱼星草大前天都被我传染了。”
喝完药后,简云台立刻重新戴上口罩。
微生律还是抱着他,嗓音轻柔低声问:“今晚我可以上床睡了吗?”
“不可以。”简云台依旧很坚决。
夜间,简云台睡得迷迷糊糊时,又一次感觉身侧的床铺一沉。热源就在身边,他睡得很沉,下意识想要贴近热源,稀里糊涂就钻到了那人的怀中。
睡梦中,耳侧似乎传来一声模模糊糊的轻笑声,听起来温柔又清隽。
早上醒来,简云台第一件事,就是摸向身边的床铺,依旧是空的、冷的。
他坐起身,扶额。
与微生律分床已经两个星期了,但是他似乎还是有点儿不习惯。以前早晨醒来都会得到一个早安吻,但他已经两个星期没有那个早安吻了,两个星期!
算了,为了微生律的身体健康考虑,还是得分床睡觉。
不过昨天晚上那个感觉是怎么回事?
简云台心中纳闷。
难道是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了?他明明感觉有人睡在了他的身边,是熟悉的松雪清香,是微生律的味道。
“今晚撑住不睡,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情况。”简云台暗自思忖,洗漱之后出了帐篷,对面的沙丘猫们在喵喵叫。
胖子靠在他的帐篷门边,面色复杂看着对面。
简云台看他一眼,“你在干嘛?”
胖子悲壮道:“回忆我的半生荣光。”
简云台:“你为什么要在我的门口回忆。”
胖子:“你屋子里香。”
简云台:“?”
胖子:“微生律每天都在你屋子里熏安神香,医生说能缓解鼻塞,你闻不出来吗?”
简云台:“……我鼻塞怎么闻出来。”
胖子叹了口气,又悲愤哀嚎了一声,“只剩下四天了。”
简云台:“你要是想再多减肥一段时间,也行。反正我看那群沙丘猫不会走。”
胖子摇头,深沉说:“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长痛不如短痛,是时候送金金回家了。”
简云台突然想起徐晴晴那句“奥特曼已成功送回老家”,猛地笑出了声音。
胖子说:“无情的人在笑,有情的人已经心里头下暴风雨了,凄凄惨惨戚戚,天不遂人愿,叫我如此这般孤苦伶仃。”
简云台无语:“这个台词,嗯,你最近跟着黑客白看了不少狗血爱情电影吧?少看点。他看那些不会降低智商,你看了只会越来越大聪明。”
胖子骂了一句“你才大聪明”,半晌又认同说:“黑客白的品味是真的很差,你看男女主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你会哭吗?他居然看哭了。”
“……”简云台感觉自己被内涵了。
之前他和微生律也差点有情人终成兄弟。
胖子盯着对面,沉默了很久,说:“四天之后,我亲自送金金回家。”
“……”
“我们的主仆缘分,也该尽了。”
夜间,简云台明明已经想好了,今晚要撑住不睡觉,可是病中精神不振,他只撑到了凌晨一点钟,便沉沉闭上了眼睛。
再一次有热源,以及淡淡的松雪轻响,润物细无声。奇怪的是,简云台明明闻不到满屋子安神香的味道,却总是能闻到这松雪香气,萦绕在他的鼻尖,叫他一夜好梦。
就这样反反复复折腾了四天,简云台夜半总想要打起精神,却次次哈欠连天,一觉昏睡到天亮,睡得舒坦极了。
第五天时才精神转好,那些发烧、鼻塞的症状宛如潮水一般,褪了个干干净净。
精神好了,心情也好。
简云台一大清早就出了帐篷,迎面就碰上一位精神极其糟糕的小伙伴。
胖子的黑眼圈都快要悬挂到下巴了,一看就是通宵一整夜没有睡觉。
“走吧。”他比往日要沉默许多。
简云台已经摘掉了口罩,见状安慰说:“别想太多,就当锻炼了。”
“怎么能当成是锻炼呢。”胖子叹了口气,抹脸说:“我还不知道我能不能爬上去,待会再看看吧,实在不行,我就只能开车送它上去了。”
简云台看他这样,突然干咳一声,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看向了另一侧。
一群人到达山丘下方,胖子抱起金金,像是朝圣那般一步一个脚印,无比慎重往上走。即便如此,他的体重也还是要比徐晴晴重许多,几乎是往上爬两步往下滑三步。
这一次沙丘猫们也没有退开了。
“嗬!”上面传来胖子的大喝声,他爬了整整五个多小时,才勉勉强强爬上山丘。抬目远眺,无数圆头圆脑的猫咪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瞪着他看。
——这些都不是金金。
虽然和金金长得很像,可是胖子就是能够辨认出金金和其他沙丘猫的不同。想到这里,胖子顿时悲从心来,重重抱住金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啕大哭。
“我会经常来看你的呜呜呜……”
“喵?”
“你回家之后,可千万不要忘记你还有一个人类朋友啊呜呜呜呜呜……”
“喵喵??”
“你以前都是吃猫粮,沙漠里只有蝎子和蛇,你要是吃不习惯可怎么办呜呜呜……”
“喵喵喵?”
胖子将金金安置在沙丘猫族群当中,继而转身,一步三回头。
像是天要塌了一般痛哭。
然而还没往下走两步,后面就跟上来了轻轻的脚步声。胖子回头一看,就看见金金蹲坐在原地,歪着脑袋看着他。
“……”胖子又将金金抱回到山丘之上,“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但你总是要回家的啊。咱们今日就此一别,大家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不要互相挽留了!”
金金:“???”
胖子泪眼婆娑往下走。
金金仿佛也突然间明白了什么,一下子就急了,跳跃着跟了上来。
胖子迟疑转头看了它片刻,愣滞片刻以后。脸上的表情顿时十分变幻莫测,突然的瞪大眼睛,又突然的张大嘴巴。
就像是突然间被巨大的惊喜砸中,整个人瞬间就从“毁灭吧”状态过度到“灿阳高照”,他指了指沙丘猫族群。
“你不想回到家吗?”
金金蹦到了胖子的背上,用尾巴上下扇着胖子的脸,愤懑极了。
“好,好,那不是你的家!哈哈!”胖子兴奋扭头,连日的阴霾终于褪去。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滚落了山丘,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小伙伴们。
——看见金金跟着自己一起下来了,小伙伴们一定也和自己一样震惊!
胖子是这样想着的。
然而等胖子下来的时候,简云台等人竟然在底下支起了一个小桌,几人围拢在一起玩斗地主。
见他回来,众人也没有表露出什么特殊的情绪,简云台打了个招呼:“回来了啊。”
胖子:“…………”这是不是有点过分淡定了。
他哑然问:“你们看不见金金吗?”
“看得见啊。”鱼星草说:“你爬了五个小时,我们总得在底下找点事做吧。”
胖子瞠目结舌:“不是!金金回来了,你们难道不震惊吗?!”
“我们早就知道了啊,金金根本就不想回到族群之中。”
“…………”
“…………”
“???”
胖子愣愣问:“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黑客白头也不抬,面无表情说:“大概……大概在你的魔鬼减肥计划刚开始的时候吧。”
胖子窒息:“……那你们怎么不对我说?”
黑客白:“你又没问。”
胖子张了下嘴,差点当场魂归西天。
徐晴晴在旁边看了半天,总算是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她毫不客气地大声嘲笑:“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回事啊,人家金金根本就不想回去,你为了把它炫回老家,两个月魔鬼减肥四十斤哈哈哈哈,你这肥减得到底意义何在啊哈哈哈……”
笑了半天,徐晴晴抬手抹眼角的笑泪,上气不接下气问道:“太特么的搞笑了,所以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简云台拿出了手机。
不出几秒钟,手机里面传出了徐晴晴的声音,“报告联盟!奥特曼已成功送回老家,请求升职加薪……”
徐晴晴脸上的笑容一僵:“?”
简云台:“你拔牙那天拍的。”
徐晴晴:“……???”
这时候,鱼星草也拿出了手机,于是那道声音再一次响起:“奥特曼回了老家,小怪兽以后可怎么办啊呜呜呜呜呜……”
“牛逼。”胖子毫不客气地嘲笑了回去:“原来是这么发现的啊。”
空气寂静了片刻,徐晴晴脸都绿了,一寸一寸转头怒而掀翻了小桌子,惊声尖声叫:“删了!快删了啊啊啊!”
※※※
胖子减肥计划可谓是大成功,虽然一开始他就走上了岔路,但就结果而言,这个结果简云台已经很满意了。
今天是他们在基尼营地的最后一夜。
晚饭时,餐桌上只有简云台和微生律两个人。其他人要么去和工作人员互相加微信,要么就是去其他地方拍照留念。上菜的师傅看见简云台终于不随身携带口罩了,有些惊喜问:“你病好了啊?”
简云台笑着点头:“差不多好全了。”
和师傅又聊了几句,聊完时,简云台一回头,就看见对面的微生律在盯着自己看,目不转睛。视线依旧是那种,温柔、从容,但这一次好像带了点儿不易觉察的郁闷。
简云台假装浑然不觉,问:“你有话想说?”
微生律放下筷子,定定看了他一会儿,说:“我们已经分床睡两周零二天了。”
简云台对此深表怀疑,但面上不显,顺着这话头往下讲,“所以呢?”
微生律压了压唇角,抬起手臂时有白发从他的肩头滑落。
“所以,我想要上床睡觉。”
简云台笑说:“你在其他帐篷真睡地下啦?这个话题咱们不是说过了么。”
微生律见他态度依旧十分坚决,心中顿时有些无奈,“一点儿都不考虑么?”
简云台:“考虑什么?”
微生律说:“最后一夜,睡在我身边。”
“都最后一夜了,何必折腾。”简云台笑着摇头,转移话题说:“我最近几天鼻子通了很多,看来是你熏的安神香有效果。”顿了顿,他语气散漫像是随口一提,说:“鼻子通了以后,我在床铺上闻到了松雪清香。”
微生律反应平常。
“大漠中怎可能会有松雪味道。”
简云台抬头瞄他一眼,点头说:“对,可能是你经常在我床铺边晃悠,那里就染上了你的味道。”说完就继续吃饭,没有再提及这个话题。
微生律悄悄看向简云台,不着痕迹松了一口气。
最后一夜的沙漠静悄悄的,一片拱形黄灯帐篷之上,是蓝紫色的星空,更远处是蔓延千里的沙黄地平线。简云台睡得很早,几乎是天色一暗,便捧着个小茶壶回到了帐篷中,大约十点钟就上了床。
闭上了眼睛,他的呼吸频率变得越来越慢,俨然一幅沉沉睡去之相。
又过了两个小时左右,凌晨时分,帐篷的门帘被人轻轻掀开。
微生律走路没有一点儿声响,悄无声息地进了帐篷,蹲到了床铺旁边。
他垂下眼,叹气凝视下方。
简云台是面朝外侧着睡的,黑而密的眼睫低低垂着,半张脸都压进了松绒的枕头里。仅仅露出的另外半张脸,与下颚线相连,瞧着白皙,又格外具有生命力。
虽然说每夜他都会趁简云台睡着以后悄悄爬床,在简云台醒来之前又悄悄离开,他们基本上是没有分床睡的。但……这和真正睡在一起肯定是有很大区别的。
以往都是肢体交缠,亦或者抵死缠绵。现在就只能睡在几厘米外的地方看着。
就只能看着。
微生律抬起手臂按住床铺,小心翼翼坐了上去,又躺在床铺边缘处。今日简云台睡得格外靠外,因此他也几乎有半个身子悬在半空中,正准备掩好被子入眠,身边的简云台突然动了动,极其不老实地抬起膝盖,架到了他的小腹上。
微生律一惊,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简云台睡着后一般都很乖,几乎不动。
微生律有些犹疑不定,下意识坐起身来。他的身形向上移动,简云台的膝盖便挪到了他的大腿上,从他的腰腹一直蹭到了大腿。
“…………”微生律瞳孔猛地一暗,呼吸错乱了一瞬,抿着唇半晌都没敢再呼吸。
帐篷里面静悄悄的。
只有简云台深眠时的轻轻呼吸声。
微生律抬起手掌,抚向简云台的后脑勺,五指插入后者脑后的碎发之中。指尖震颤抚了几下后,他发觉再这样下去可能就糟糕了,便展臂探身,悄无声息托起简云台的膝盖,将其向一侧轻轻推开。
正准备掀开被子离开,去冲个冷水澡。后腰处突然一紧,他被一股力道拉着坐了回去,随即腰胯间一重。
“这次,”方才还在“深眠”的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笑吟吟跨坐到了他的腰上,凑到他的眼前,用气音拉长语调说:
“抓——住——你——了——”
微生律瞳孔骤然变得更暗,静了静,半晌后他才抬起眼睫笑,嗓音中荡着一丝沙沙的哑,“抓住我了,然后呢。”
“然后啊……”简云台眨了眨眼睛,无数次的生离死别,无数次的无奈放手,他抓住了微生律,便打定主意再也不会放手了。
回神之后,简云台弯下眼角说:“你想怎么样?现在难道不应该是你向我解释的时候吗?”
“没有解释。”微生律扣住他的腰,态度十分从容不迫:“我就是想你了。”他依旧执着于方才的那个话题:“抓住我了,然后呢。”
是惩罚,还是奖励。
说这句话时,微生律的眼角下燃着大片大片的绯色,白色的长发披落肩,略显凌乱,不似从前那般柔顺规整。
简云台默默吞了下口水,垂眸注视着微生律脸上克制的忍耐神情,也跟着有些情动。明明大漠里夜间寒冷,可帐篷中又好像无端燥热,他突然想起晚饭时自己说过的话——都最后一夜了,何必折腾。
简云台喉结动了动,红着脸小声问:“那要不然我们就……折腾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