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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想要起身挣扎时,刘驽已经按住了他的脉门,令他动弹不得。
“一定要盘查吗?”刘驽问道。
“这是隐庄一直以来的规矩,不能被你一个人破坏。”铁匠回顾了一圈四周,想喊又不敢喊。
“那从今往后隐庄的规矩得改一改了,你能不能放我一马?”刘驽郑重地向他问道。
“如果我放了你,我就会没命。”铁匠不敢松口。
“好吧,我不为难你!”刘驽叹了口气,松开此人的穴道,转身往村中走去。这个铁匠终究没有大错,他下不了决心杀掉此人。
“还请阁下留步!”铁匠突然从他身后喊道。
“怎么了?”刘驽转身冷冷地问道。
“我可以放你走!”铁匠犹豫了片刻后说道。
“为甚么?”刘驽有些奇怪,自己使用强力尚且逼迫不了此人,怎地将其放开后,反而变得好说话了?
“在当今这个乱世上,愿意为他人着想的人不多了。你完全可以杀了我的,但你没有。既然你能替我考虑,那我也愿意帮你一把。”铁匠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你叫甚么名字?”刘驽觉得此人有交往的可能。
“我叫丁铁,如果你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铁匠说出自己的名字,同时表达自己的慷慨。
“好,我记住了。”刘驽答道。在这种人心险恶的环境下,拒绝任何一份帮助都会让他觉得奢侈。
丁铁往旁让开了一条道,放刘驽走出了隐村。
刘驽并没有立刻离开,长久以来经历的尔虞我,让他对人心中的难以捉摸之处充满畏惧。他站在夜色中,继续观察丁铁的动向,直至发现此人并未离开去告密后,方才放心地离开。
一路上,他谨防有人跟踪,连变数次路线,最后返回了长安城中老街上的礼部尚书孙钰的府中。
尽管夜色已深,孙府中的一间厢房内仍然掌着烛火,屋内传出妇人嘤嘤的哭泣。
“娘,别哭了,爹爹一定会回来的。”不时又传出懂事的孩童安慰母亲的声音。
刘驽推开房门,站在惊得目瞪口呆的母子二人面前,他相信这个妇人应该比她那个守口如瓶的丈夫更为坦诚,说不定能从其身上找到问题的答案。
妇人急忙收住眼泪,吓得惊慌失措,以为是丈夫刚刚被抓,就有强盗趁机进屋抢劫。她紧抱孩儿道:“你是谁,怎么进来的,要做甚么!?”
“我是大内隐卫的人,孙大人眼下正在我们那里受审,我找你了解一些情况。”刘驽答道,伸手摸了摸妇人怀中孩子的脑袋。
妇人吓得赶忙将孩子紧紧地搂住,“我丈夫怎么样了,大人你能不能放过他?”
“当然可以,前提是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刘驽笑道。
“大人尽管说,我知无不言。我丈夫为官清廉,从来没有贪污过。”妇人的眼神坚定。
“孙钰的老家在哪里?”刘驽没有接她的话,径直问道。
“涿州。”妇人老实地答道。
“他在雍州府有亲人吗?”刘驽继续问道。
“没有,一个也没有。”妇人回答得很干脆。
刘驽渐渐觉得,孙钰身上发生的事情远没有想象中简单。此人与“老家人”来往信中提及的修坟,应该是别有所指。在五十里外的雍州府,定然藏着一个极大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开始觉得自己先前只派陈利和四名隐卫过去实在有些草率,若是那里发生了甚么急事,绝非他们所能应对。
他继续问了妇人几个问题,但妇人一问三不知,从其坦诚的眼神来看,不像是作假,可能是孙钰平日里对家中妻儿隐瞒甚多的缘故。他不再管厢房中的母子二人,大踏步往门外走去,正好望见孙府马厩里拴着的一匹马,于是径直牵上马向门外走去。
那守门的老仆头上兀自因伤包着布巾,识出他是前次来过的隐卫老爷,不敢阻拦,连忙开门放他出去。
刘驽纵马在长安街上疾驰,一阵阵的说笑声、琵琶声和歌声从官道两边的勾栏酒肆中传出,落入他的耳中,听得他不禁微微皱眉。即便大唐王朝已经危在旦夕,但是仍挡不住百官富人们每晚出门寻欢作乐。长此下去,这个朝廷非亡不可。
突然,一阵婉约清丽的歌声顺着晚风传来,听方向应该是来自醉云楼,“昨夜清风拂柳枝,剑疤男儿,怒颜犯天阙,只为一伸前朝冤魂冤屈。来去如风,发如流瀑,扰得奴儿心碎……”
他心中猛地一惊,这歌儿说的不就是自己夜审大理寺卿季如常的事情么?他刻意勒停马匹,在醉云楼外的街道上静听。恰好将一队埋伏在阴暗墙角里的官差落在眼里,其中一人说道:“这曲子就是楼里那个名叫弄玉的女子作的么?”
“就是她,我已经查了好多日。就在季大人被杀的那天,有人看见她随着季大人回了家,后来却突然消失不见。”另一人答道。
“嗯,她的这首支曲子分明是在赞扬那个暗害了咱们季大人的凶手,估计他们是一路人,早就谋划好了的。”有人附和道。
“走,咱们这就冲进去抓人!”一个头领模样的人下令道。
这些官差约定好后,纷纷拔刀从暗处冲出,径直往醉云楼大门冲去。
“哎哟!”
醉云楼看门的伙计被这些官差一脚踢倒,发出惨呼。与此同时,醉云楼上那女子的歌声依然曼妙,招来看官们的阵阵喝彩声和掌声。
刘驽见此情形,双脚在马镫上一用力,身子腾空而起。他一伸手,搭中了二楼的窗沿,翻身跳了进去,发现那唱歌的女子正是那日他在季如常府中遇见的美妾。眼看那些官差就要从楼下冲上来抓人,他顾不得多说话,拉着女子的手便跳出了窗外。
女子还未反应过来,吓得啊地一声大叫,将头埋进他的怀里。两人稳稳当当地落在马鞍上,刘驽挥起马鞭,胯下马匹如箭般射出,狂奔而去。女子心神稍定,探头往前瞅了几眼刘驽的脸庞,望见他右颊那道剑疤,这才认了出来,眼露狂喜之色。
就在两人离开后不久,那些官差持刀冲上了楼,徒见一帮惊呆了的看客坐着哑然失语,丝毫不见歌姬的踪迹。
“人呢,藏到哪里去了?给我搜!”那名官差头领气急败坏地吼道。
“不用搜了,人都已经被救走了。”一个绿衣公子叹道,他出自名门世族,未将这些小官差放在眼里。
“怎么走的,谁救的?”官差头领看出绿衣公子的身份,不敢造次。
“还能是谁,就是歌里长得那个人。”绿衣公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接着开始做自己的白日梦,“假如我能成为那个人多好,不仅能飞檐走壁、替天行道,还能抱得美人归,简直是痛快!痛快啊!”
刘驽此刻怀中正抱着美人,却丝毫未感到痛快。他将身子往马鞍后挪了数寸,刻意保持两人之间的距离。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我把你送出长安城,以后不要再回来了,也不要再唱这曲子了。”
“为甚么?”月光下,名叫弄玉的女子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