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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七行进门,先给掌门和长老们行了一礼。
其中有几位长老不常见他,看向他时,目光中难免多了几分打量之意。谢七行镇定自若,任他们端详。接着掌门涵素真人便向谢七行问了一些问题,也无非就是下山历练的体验,对于某些事情的所悟所感之类的。
众人见谢七行回答的无一不得体,便移开了视线,暗道紫胤的弟子果然有可取之处。
待见过几位身居高位的长辈后,紫胤真人就带着谢七行回了自己所居住的浮空岛。
“说吧,你为何提早回山?”紫胤真人眉头微蹙,只手负于身后。鹤发俊颜,衣袖飘飘,端得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谢七行想到自己在无极大世界的师尊清源真人,不禁叹息,人跟人真是有对比才知道差距。你说同样是师尊,怎么一个像胡搅蛮缠的顽童,一个就是乘风归去不复返的帅青年?
#听说全天墉城的女弟子都爱紫胤真人#
谢七行一边不着边际的想着,一边将自己体内封印之力发作的原因给解释了个一清二楚。
前面说到,谢七行为了改变自己的气运颜色,一直敬老爱幼,惩恶扬善。一连串的善举导致其在侠义榜的经验值一路爬升,就连盘踞侠义榜前几名多年的逐风浪侠等人都险些被他爆菊-花。也因此被或惊恐不安又或者肃然起敬的诸位江湖八卦人士取名为“刷榜狂魔”。
女娲娘娘说,出来混的,都是要还的。
临近朔月之日,百里屠苏是属于可以用焚寂开挂,战斗力max+的类型。而谢七行则属于另一种,有点儿类似于女孩子每月一次的那种,挂着各种让人衰弱buff,娇滴滴的,光是抵御寒冰之力他都恨不得能盖上几十层棉被,战斗力“噌噌噌”的猛降。
谢七行一向有觉悟,从不在临近朔月的时候招惹是非。哪想这次的任务敌方竟有些特殊,竟然是个魔族,还是个实力不弱的魔族。
谢七行倒不是打不过对方,只是动手之时,对方身上的魔气肆虐,似乎引动了他体内封印的另一股力量,从而导致封印动摇。体内两种力量的平衡便被其被一下子打破。
临近朔月之日,阴气愈盛,谢七行体内的阴煞之力已经超过了另一种力量,因此导致他在解决那个魔族之后不得不提早回山。
“……”紫胤真人听着他的描述,闭了闭眼,复又睁开来,眸中一片沉思之色,“此事你不必再同他人提起。”
见谢七行点头应下,想了想,他又道:“清和真人信中道你修为已略有小成,不过修行之事,应端正本心,勤于修身,你万万不可躁进而为。”
清和真人乃是紫胤真人多年好友,道法高深,其中最为擅长封印结界之术,谢七行鲜少呆在天墉城,就都是呆在了他那里解决身上封印之事。当然,身为一个真·全能·天才,谢七行对于封印之术也颇为精通,只不过两个世界不同,连同封印的法术也略有不同,谢七行自然得学习学习,争取用最安全无痛的方式解开让自己痛苦了十几年的封印。
话说回清和真人,他曾在当年的乘黄一战中落下了病根,身体十分畏寒,而这毛病恰恰好与谢七行与封印之力发作的相似。
何况谢七行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不用清和真人费心照顾。再加上两人都是十分随性,各种本领知识都略有涉猎之人,因此性格爱好上十分合得来,再加上两人“同病相怜”,早已经成为了忘年之交,当然,这得背着紫胤真人。
“弟子知晓。”谢七行点头应道,随即笑眯眯地从身后拿出了一坛酒,“这是弟子从山下带回来的特产,特地为了孝敬您老人家。”
“当真胡闹!”紫胤真人皱眉呵斥。
“师尊莫要发怒。”谢七行被呵斥却仍旧面不改色,“这可是弟子辛辛苦苦从清和真人酒窖里拿来的好酒。”
“……”紫胤真人长眉微挑,看着谢七行不语。
“修行之人喝了可精进修为,寻常人喝了便可延年益寿,若是受伤之人喝了那就更好了,伤势便会痊愈的极快。”谢七行故作迟疑,“师尊莫不是不喜欢?也罢,下次徒弟再换其他东西孝敬您便是了。”
“东西徒弟是收不回来了,师尊随意处置吧。”谢七行长叹一声。
“……胡闹。”紫胤真人看着那坛酒,摇了摇头,眼里却布满了笑意。按他这二徒弟的性
子,清和真人损失的绝不止一坛酒这么简单,“你大师兄那里……”
他话还未完,只见谢七行笑眯眯地说:“师尊放心,我知道的,师兄那里我见过您就去。”
“无事便退下吧。”紫胤真人收敛笑意,一脸冷淡。
谢七行含笑退下,之后便去了师兄陵越养伤之地,不过此时陵越尚处于重伤昏迷之中,谢七行便把这酒和一些养伤的药物交给了凝丹长老,导致对方看他的眼神直发亮。恶寒之下,谢七行迅速找个理由溜了。
眼看封印之力即将发作,他就先去了天墉城后山找了个僻静无人的山洞闭关了,虽然之后谢七行发现这个地方并不如他所想的僻静无人。
……
夜色深沉,山风在洞外发出呼啸的声音。
谢七行双目紧闭,面容沉静,盘膝而坐,周身浮现出一种银白色的光芒。
在这洁白璀璨的光华之下,可以清楚地看见他那张清逸的脸上正隐隐浮现着一道道犹如墨痕般的疤痕。那疤痕纵横交错之下却又具有一定的条理,仿佛什么神秘的符咒一般。
随着时间流逝,那疤痕的颜色便愈来愈深,之后便犹如显出实体一般紧密地贴在了谢七行的脸上,到最后甚至浮现出淡淡的银光。
谢七行的额头上隐隐沁出汗水,一线薄唇紧紧地崩着,极力忍受着阴煞之力在体内翻腾碰撞所产生的痛苦。
渐渐地,他的头发,眼睛,鼻子……整张脸乃至全身都凝起了白霜,到最后整个人竟像是被冰封了起来。而他身处的洞穴亦无法幸免,从他的盘坐身下的地面开始,迅速地凝结起一层厚厚地白霜,那白霜疾速地蔓延开来,不过转眼间便覆盖了整个洞口。
……
眉间一点朱砂,两颊显得有些婴儿肥的俊俏少年站在山崖之上。山风呼啸,吹得崖边的小水谭泛起了层层波纹,夹杂着冰冷的水汽扑面而来,寒气直逼骨髓。然而这少年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紫色道袍,仿佛自我惩罚一般,久久立于山崖上,仍由凛冽的风扑向自己。
“孽徒!”那声叱责犹在耳边响起,少年一双杏眸微微合上,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了当天所发生的事情。
★“百里屠苏!好大胆子!为何私自与你师兄陵越比剑?!”紫胤真人眸色沉沉,一张俊脸上布满了寒霜,“好大胆子!为何私自与你师兄陵越比剑?!”
“……”百里屠苏抿唇无言,饶是再这么早熟知事,他也不过是不及弱冠的少年。他本就不愿与陵越师兄比剑,只是对方执意一战……他一时糊涂,便应下了……百里屠苏心中有些后悔又有些委屈。
紫胤真人见他面色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皱着眉头,着实头痛,怎么带个徒弟就跟当爹妈似——还得招呼对方的心理成长之路?难道当个师尊真要巨细无比的去照顾徒弟不成?这个问题在心中一闪而过,便被紫胤真人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过去。
养个徒儿当真不容易……紫胤真人在心中叹息一声,但这对话还是得继续下去。
“说!!”他语气依旧十分严厉。
“弟子无话可说,甘愿受罚。”百里屠苏沉默了片刻,说了句让紫胤真人怒火难当的话。
“如何罚你?!陵越若死,以命抵命亦是枉然!你速来知晓轻重,这次竟敢做下这等荒谬之事!”他几句话下来竟连个停顿也没有,足以见他心中怒气之足。
百里屠苏听了微微低下了头,心中愧疚难当。他又知晓自己如果不说清楚师尊只会愈来愈生气,便照实回了。
紫胤真人广袖一甩,沉声道:“你天资极高,远胜天墉城同辈弟子,奈何身中煞气不灭,终是凶险之象。为师授艺,本为令你修身养性,以清制浊,并非授你利器,与人争胜!”★
“徒儿铸成大错,求师尊责罚。”百里屠苏垂眸,一双唇被自己抿得发白。
“我不许你同他人练剑,是出于此中考虑……岂料仍旧避之不及。”紫胤真人叹气,看向百里屠苏的目光却不似责骂更似痛惜。百里屠苏幼年遭遇灭族惨事,又因为体内煞气难以融入同龄人于人交心,就是稍微亲近几分的师兄也受到了身上的煞气牵连。
他这徒儿命途多舛,纵是小心翼翼而活,日后却仍有变数……
百里屠苏本就是个三观正直的好孩子,知道自己一时少年意气却犯下如此大错,心中的愧疚
和后悔就犹如暴风雨来临时的海面汹涌澎湃,难以抵挡。他低垂着眼帘,表情难过的好似要哭出来一般,“师兄……师兄他如何了……弟子可否去看望师兄?”
“五内俱焚,重伤不醒。”紫胤真人不忍再责罚于他,“你在思过崖面壁静思,再勿作他想!”
“五内俱焚……听天由命。”望着漾开一层层波纹的水潭,百里屠苏攒眉,眼神茫然,脑中回荡着紫胤真人说过的话,又想起素日里同门弟子对他避之不及的眼神……衣袖下的拳头不禁越握越紧,就连周围隐隐翻腾起了一股煞气。
等到他再睁开双目时,眼中已是血红一片。
呼啸而过的冷风吹动了百里屠苏身后的头发和他的衣袍,浓如墨色一般的黑夜之中,他四周煞气缠绕,眼神凶猛,恍若一个暴戾恣睢的魔神。
而这个魔神,做了一个在山上的三月极其作死的行为,竟是在下一秒眼也不闭地跳进了那汪深谭之中。
不知何时,白霜已经蔓延出了山洞,慢慢地覆盖了山顶,连同百里屠苏纵身跃下的深潭都结起了一层厚厚地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