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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这种场合的聊天已经进行过很多次,虽然每次都没有什么结果,但是毕竟总是在说同一个话题。每每会留下一些影响,慢慢地积累下去,到得后来也就觉得,对于自己来说,结婚已经是一件很紧迫的事情了。
待到夜色深沉的时候,人群意犹未尽地散去,许安绮和许安锦相互对视着几眼,都是看到彼此眼中类似的心情。
开始的时候,对于许安锦和许宣发生的事情,许安绮心中却是有过一些芥蒂,但是等到时间过去,越发感受到二人亲生姐妹的事实。特别是在父亲去世之后,剩下她们二人相依为命。因此便觉得,这种事发生自己身上,这也不是不能够接受的。好东西,毕竟要分享。她们俩多了这一层关系,能够一辈子在一起,看起来也不错。
无论是事实这般,还是自我安慰,但是总归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朝开心的一面看。
而她们眼下被认为是好动西的家伙,正做出一个或许另她们不会愉快的决定,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虽然很多时候对于感情有些被动,但是许宣到底是男人。三妻四妾只是在道德上觉得有些过不去,但是占有欲之类也不可能没有。在此处,这也并非是一个贬义词。
他叫许宣,对方叫白素贞,虽然很没有道理,但某种意义上应该是要注定在一起的。而且现在还多了一个叫法海的,这事更加无解,但是也已经事实。
曾经对这些事情看不清楚,他还有些犹豫,但是到得这个时候有些东西揭开了,也就下定了决心。在二人的关系之上,作为女子的白素贞已经主动了,他若是落后太多那也不好。单是面子上就说过不去。
在许宣这里,决定了一件事情,随后的便是一直坚持做下去。至于阻力什么的,遇到的时候再说了。
但是这个时候有些事情看起来也没有那么简单。许安绮姐妹那里要怎么交代且不去说,眼下白素贞原本定亲的正主找过来,这是不得不面对的。
法海……还真是好字。
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是一个和尚。
对于杭州刘家,许宣了解不多。毕竟那边隔得有些远了,他眼下也不算正式的圈内人。但既然对方能够同于家不睦,若说二者不是一个层次,那也不可能。或许对他来说,这又是一个于家。不过,这时候已经同于家交了恶,鞋子已经湿了,也就不去计较那么多。得罪一家或者是得罪两家,横竖没有太大的区别。
当然,此时此刻对方并没有正式找过来,他也还有一些时间。至于具体要怎么做,倒时候是要针锋相对,或者是迂回从事,也是走一步看一步的。
原本这事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但是眼下想想,心中反倒觉得有些激动。毕竟是努力去争取一件东西,何况这件东西看起来是美好的。
夜幕随后铺过来,灯火将人的影子自窗纸上迎出来,身影揉了揉脸颊,像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
……
有些事情,虽然已经决定去做了,但是真实的情况却比想象中来的要快。第二天的时候,许宣收到了一封请柬,是请他去赴宴的。看了看请柬末尾的落款,便是那个叫刘余帆的杭州公子。
看起来又是一场鸿门宴。
当然,许宣心中并没有多少害怕的情绪。前世今生,遇到的事情已经不少了。积累下来的东西,足够支撑他应付很多的事情。
人和人之间的相处,说起来复杂,但要说简单,其实也未尝不可。无非是对路或者不对路。对路的人相互靠近,成为朋友。不对路的,或者陌生、或者也会是敌人。只要对这些有着充分的认识和定位,大致的应对方法横竖也就那么一些。
许宣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度他人。但一棍子不能打死全部,看白素贞的态度,对于刘家并没有怎么反感。对于这一点,他是有些好奇的。
白素贞淡然的另一面,内心也有着比较分明的爱憎。她看起来不怎么讨厌那个刘余帆,虽然是逃了婚,但是先前许宣说起报仇的事情时,她还有着替引荐的想法。
恐怕那个刘余帆,确实也不是很简单的人。
不过即便再厉害,也不过是这个年纪。想了想,他便觉得过去一趟也有些必要。如果是道貌岸然,肯定逃不过他的眼睛,之后会怎么对付他,心中也有盘算。但若是对方靠谱,那么就另想办法让对方知难而退。
……
“大概是今天晚上,刘公子会同许宣见一面。”
城郊的小院里,也是彩霞微露,一些简单的对话,通过熹微的晨光传过来。作为姐妹,白素贞同裴青衣皆已经习惯了早起的。这一定程度上也是她们二人职业的某方面体现。
一个是医生,勤勉在她这里已经是司空见惯了。另外一个作为杀手,爱睡懒觉的杀手恐怕也是不多见的。
早晨起来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情,白素贞配一些药材,昨日问诊的几家,那些人的病情已经心中有数,今日过去要进一步的治疗,都需要在心中做些准备,将事情理清楚。裴青衣就是练一些拳脚,在她这里,功夫是保命的东西,虽说眼下大概已经很难再去杀人,但这些事情也是保不准的。因此一日也不想耽搁。
这个时候打了一套拳,青色的衣裙传来猎猎的响声。过了片刻,缓缓收了手。朝不远处的白素贞望过去。
这个时候说起某件事情,那边白素贞将手中的药杵放下来,想了想,点点头:“知道了。”
“你看起来并不怎么担心。”裴青衣一旁收了拳,随后走过来,口中说道:“那个许宣,看起来并不怎么在意这些事情。”
白素贞稍稍停顿片刻,随后有专心致志地捣着药。
“真的不担心啊?”
裴青衣皱了皱眉头,那边白素贞已经不再理会她,随后走出了院子。在她走之后,捣药的声音保持着一定的节奏,又响了一阵,方才停了下来。
朝院门的地方看了看,白素贞低头露出一抹笑容。这时候日光陡然明亮,将她那笑容一齐感染了,显得很灿烂。
青衣怕是不知道自己已经同他见过面了……而且相互之间也已经有了类似约定的举动。
白素贞的思绪回到了夜里的闲谈。书生那时候在她对面,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之后说出了一句话。
“我追你吧。”
看起来像是在同她商榷,但是陈述一般的语气里,有些东西在他心中也已经有了定准。
“追……我?”白素贞偏着头想了很久,才大概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随后也就只是点点头。
“好啊,你来。”
有些暧昧的话语,因为二人当时的神态,并没那么轻佻,反倒显得有些庄严起来——就如同是要做一件很神圣的事情。
心中想着这些,片刻之后,她将飘忽的思绪收回来,又开始专心的捣药。“笃、笃、笃”的声音里,对于随后的一幕,其实颇有些期待的。
两个男人,到底会发生什么呢……
这般想想,没有什么结果,随后将已经捣完的药小心地用一个木椟装起来。至于裴青衣近来的一些举动,她并没有多少反感。总归自己的妹妹,虽然有些事情看起来做得过分,但出发点也只是希望她能够过得好一点。这一方面的好意,她还是心领的。
刘余帆,说起来也是不错了,自己对他并没有多么讨厌。在杭州那边公子少爷一抓便是一大把,甚至皇亲贵胄也不是没用。但是能够如眼的,也就那么几个。刘余帆便是为数不多的其中只一。
她的师父药池公也是德高望重的医者。行医这么多年,见得人多了,也不可能替她联系不靠谱的婚事。刘余帆……原本若没有更好的选择,大概也就能够决定下来。但是眼下来了一趟徽州府,发现选择的可能还有其他的,她当然是想要更好的。
至于这个更好的,其实也只是一种感觉。至于到底好在哪里……她也说不上。但是就如同那个故事里,主人公虽然叫许仙,但是那个白素贞说得难道不是她么……
居然把自己说成一条蛇精……难道自己有那么老么?
思绪到得这里,她微微有些生气地鼓了鼓腮帮。但是大抵而言,这也是无人时候才会有少女做派。
……
太阳升起来,整个大地又恢复了热闹和活力。人们做着自己的各自的营生,买卖、抄写、种地、捕鱼……无非是想要生活得更好一点。
一个很高的身影从街那头走过来,身影走得有些慢,看起来像是相当的迟疑。不过日光从她的背后投射过来,照在地面上的影子,也是十分的窈窕。
柳儿今日又一次到了岩镇,按理来说因为腿长的缘故,迈出的步子应该会很大。只是这个是,整个人却显得有些迟缓。走一阵,甚至还会停下来,仿佛希望眼下的路途更漫长一点。
早晨从家里出来,到现在已经过了午时候,本应该很早就到了。这时候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整个空气被灼热的阳光炙烤之,微微有些扭曲。远处的一些人影来往,鳞次栉比的房屋,马车偶尔再跑,都显得有些不真切。她身上出了些汗,乌黑的刘海微微贴住自己的额头。清丽可人的面容在眼下看起来有些俏皮。当然,最吸引人的还是她那有些惊人的身量。
从街头走过,吸引了很多的目光。
但她的心情此时则有些古怪。其实按照原本她自己的意思,今日是不准备过来岩镇的。原因并不复杂,文魁大比的那天夜里,她在玉屏楼附近听了曲子,听了词,那首“人生若只如初见”……
她原本是个普通的渔家少女,原本大概也没有什么识字的机会,但是后来在岩镇,特别是在临仙楼的一段时间,因为许宣的一再坚持,有了接触这些东西的机会。
“你是女儿家,识字虽说没有什么用处,但是若是无聊的时候能够看点书……打发打发时间什么的。关键是……这个过程很有趣啊。”
想起来他说的话的,能够遇到他,大概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怎么就这么的幸运呢?
并没有什么企图地对自己好,也不像是哥哥……如果说一定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朋友。
她的朋友。
虽然识的字也不多,但是那首“人生若只如初见”,似乎也不需要她识多少字。有些感情,仿佛是自她心底唤起来的,她有时候想着,怕是自己即便不识字,也是能够把握得住的。
那些词句,好的让人伤心。
不知道那到底是要写给谁,但恐怕不是自己。后来她见到许安绮姐妹从楼里出来,心中仿佛被揪了一下。随后也没有再多留,当天夜里走了山路回去了自己的家中。
也是后知后觉地才知道有些危险。那个时候,山里正闹着野猪,晚上的时候甚至死过人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多幸运,才能够一路平安返家。当时是将家里的人吓了一大跳的。但她心情不好也没有多解释什么。
后来赌着气没有再来岩镇,常常会想那个家伙。云淡风轻姿态,在她看来随口乱说的话语也是诙谐的,总是会让她笑。也喜欢对方抬起头,以一种复杂到极点却又不乏欣赏的目光打量她。
就是欣赏。
在这个年代,女子太高了容易遭人嫌弃,主要是在男人那里有种古怪的自尊心。娶了媳妇要是比自己高,感觉很多事情都要低了一头似的。但是在那个家伙那里却不是这样的。虽说也经常会拿这事来说自己,但总归都是欣赏态度。
身高的问题,原本困扰着少女。感觉自己像是个被孤立在人群之外的人。但是那种欣赏让她觉得特别,除了对他口中“超模”之类的词汇不理解之外,其余的让她觉得有些温馨。
但是他已经定亲了。
虽说太多的东西她不敢去想,只是对于许宣定亲这件事情,心中总是放不下。觉得空落落的,有些慌。
这一次来岩镇,其实是她娘强烈要求的事情。岩镇近来的一些事情,比如许家同知县大人的一些龃龉,随后的结果早已经传开了。呈坎那边虽说离得有些远,但也有一些大户人家。
听说了柳儿同许宣是有交情的,随后找上门来,想看看能不能通过她引荐一番,相互见个面什么的。求上门来,当然也送了很多的好处。推都推不掉。但是她娘亲此番让她过来,还有另外的一层意思。
曾经见过许宣一面,随后就一直挂在嘴边。柳儿娘对于自家的情况有着比较清楚的认识,女儿身量太高,根本嫁不了太好的人家。自家又是穷人,虽说眼下的情况有些好转,但根子里还是一样的。原本也只是想找个能对柳儿好的,将她嫁过去,平安度过这一世。不过另外一方面,也有着一丝看起来没有什么可能性的幻想。
若是这个女儿能够遇到贵人,那就再好不过了。原本只是幻想,但是在知道了许宣之后,自己家又受了对方的一些恩惠,因此也就存了一些其他方面的心思。近来柳儿的情绪也被她看在眼中,作为过来人,还是想通过这一次给她一些机会。
做妻那是不敢想的,做个妾也很不错。
对于柳儿娘这样的想法,也无需去责备,总归都是善意和一些小心机的结合,人之常情罢了。
到底怎么办啊?
顶着炎炎烈日,走进一片房屋的阴影之中的时候,少女心中哀叹了一声。
……
树木的影子慢慢移动,时间很快过去,又一个黄昏到来了。
许宣到了玉屏楼门头,抬起头的时候,注意到一些东西,眼角微微抽搐起来,目光变得古怪。
酒楼前挂了一个巨大的条幅,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大字。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吾扫塌久矣,君来令蓬壁生辉。甚幸!甚幸!”
巨大的条幅从三楼的楼顶一直拖下来,这一幕引得附近不断有人好奇的张望,随后纷纷猜测着或许是有钱人在里面请客,而宾客里面有重要的人物,因此才有了这般排场。
河水缓缓地流淌过去,整个黄昏的气氛里,一些人们心情愉悦地走在水边。杨柳被风拂过,枝条点在水面上,偶尔会有一圈圈的涟漪泛起来。
原本是有趣的一幕,但是当这一幕是冲着他来的时候,许宣还是觉得心情有些复杂。这个时候还未曾见面的法海兄,看起来有点不走寻常路啊。
“没水准,这么啰嗦……‘欢迎光临’不可以了。”
心中稍稍抱怨一句,但也没有因此有什么波动。如果眼下的条幅仅仅是作为下马威,那么对他而言,也太过小儿科的一些。若果换自己来做,恐怕还要找一些小孩子,拿两束花,口中喊话才是。真不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