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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自缢’二字时,牛洋松了一口气,终于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
“不可能!”外面的旁听区传来一声雄厚的男声。
众人齐齐回头,正是牛瞎子。
百姓们在一旁窃窃私语,“方才牛瞎子说得头头是道,牛乐乐是被人吊死,怎么就过了那么半响,就变成自缢了呢?”
牛瞎子他狐疑的眼神落到公堂之上端坐着的恒卿。
有人相信,有人反驳。慕晚清在一旁将他们的话都听得明明白白。
他从人群中走到排头,大声地对着恒卿喊道:“我牛瞎子,绝不可能看错,牛婆娘肯定是被他勒死后吊上房梁的。”
“你是瞎子吗?”慕晚清薄唇微启,站在人群之后。
乡亲们循声望去,牛瞎子怔了怔,“这不是?”
山脚下的慕家姑娘?
慕晚清瞧见人群慢慢地给她挪开一条道,她也就顺着往前面走。
这时一位衣着靓丽,白发苍苍的老人补充道:“他并不是瞎子,而是村中一名屠户,名唤牛欢喜,是村中杀猪的。杀猪时经常落下猪的脏腑,因而大家就叫他牛瞎子。平时的一些验尸案,都是牛瞎子负责的。”
慕晚清淡淡扫了老人一眼,眉毛上挑,“哦?那人是猪吗?人是牛吗?”
“咳咳……这……”老人咳了两声,没法对慕晚清的话作出驳斥。
虽然牛瞎子并非仵作,但他日常杀猪宰牛的,对各种伤都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村里发生的打架斗殴,他都能颇有眼力地辨认出来,也因此颇得清城村县衙的信任。
但从恒卿负责清城村的九公堂分部后,验尸身的事情一般还是由县衙负责,但出现争议时,便需要九公堂的仵作负责检验。因此,许多百姓也并不清楚九公堂的仵作是何方神圣。
“那人既不是猪,那他的验尸结果又是否正确呢?”
牛瞎子面色涨红地瞥了隔壁慕晚清一眼,女孩家家,怎会仵作之事呢,他禁不住地哼了一声。
“我对各种伤口都有一定了解,慕姑娘,你难道比我更清楚一二?”牛瞎子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奈何慕晚清并没有正眼瞧他,她淡淡道:“我自是比你更清楚。”
在清城村,屠户帮忙验明尸身,是早允许的事情。但今日观来,慕姑娘似乎有不同的看法。
牛瞎子双拳握紧,他虽然是村中屠户,但他从未被村中之人看低。他把人当成猪一般验尸,自然也不违反律法。更何况,他也能够保证自己并未验错。
“慕姑娘,你又不是仵作,你哪能在此发表意见呢?”
“更何况,你倒是给我们指出一下,牛婆娘是自缢的证据啊。乡亲们,是不是啊?”牛瞎子转身,抬起手起哄。
百姓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吵了起来,恒卿想要拍下惊堂木,但堂下的女孩摇了摇头。
慕晚清侧眸冷淡地瞄一下他,语气淡淡,“自缢是由身体重量压迫颈部,造成窒息而导致的死亡。勒痕一般在喉咙的上方或者是下方,而死者的勒痕是在上方。”她拉过一旁的年轻小伙子,指了指那人的喉结。
“至于牛瞎子你口中所说,吊死鬼会伸长舌头,而死者并无这个特征,因此你怀疑她是被牛洋杀害再吊上去的,我可说得对?”
牛瞎子目光挑衅地瞧了她一眼,双手环抱于胸前,“说对了,你有可疑之处指出?更何况,牛婆娘的绳子,是割下来的,并非是解开的,一个吊死之人能够绑如此坚固的绳结吗?也不带脑子想想,女孩子家家,还想学别人仵作?真让人笑掉大牙!”
慕晚清没有正面回应他的问题,反而是先对在座的所有百姓们作出解释。“人吊死后,舌头并不一定如同传闻中所说伸出来,而是取决于绳子勒的位置。正如……”
“你过来,跑啥呢。”她解释得好好的,正想要重新抓过旁边的小伙子过来当个教材,奈何他眼神求饶般看向她。
她无奈地松开小伙子,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如若绳子勒的位置是喉咙上方,舌头一般顶在上颚而不伸出;如若是在喉咙下方,舌尖一般伸出于齿列之间一根食指的位置长,当然也不会伸出长长的舌头。”
非专业之人,一般是以是否伸出舌头判断死者是自缢还是他缢,但专业的仵作,则是能够将此分得很清楚。
百姓们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喉咙的位置,一会掐了上方,一会掐了下方,反复几次,感觉起来,好像是这个样子。他们目光闪闪地看着慕晚清,这是头一次知道这么专业的知识。
牛瞎子怒视着她,依旧认为自己的验尸结果没错,愤愤不满道:“那牛婆娘的绳结问题,你倒是也给出个合理的解释啊。”
慕晚清立在原地,面朝着百姓们,目光平淡地扫视所有人,她转过身朝向恒卿行了一礼,抬眸直视他,“恒大人可否给我一根绳子?”
“允了。”
官差走进堂内,不一会儿,他的手上拎着一根粗糙的绳子走到慕晚清旁,双手递给她。
她举起绳子,在百姓们前面转了一圈,“绳结分活结和死结,而死者脖子上的绳结是死结。”话音刚落,她低着头在一旁绕着绳子,绑好后,她将绳结的一端递给牛瞎子,“你试试拉开?”
牛瞎子皱着眉头,半信半疑地接过绳结的另外一端,“你要做何事?”
慕晚清耸耸肩,“你试着拉一下?”
牛瞎子照着她说的,往自己这边拉了拉绳子,瞬间,原本看起来缠绕得很牢固的绳结,一下子就解开了,他不明白地将绳子还给慕晚清。
她又再次低下头,不声不响地绑着绳结。
这一次,她还是选择让牛瞎子拉扯绳结。“你觉得这个绳结眼熟吗?”
牛瞎子回想着,这不就是牛婆娘脖子上的绳结吗?
“扯吧。”慕晚清淡淡开口。
牛瞎子往着同样的方向扯住绳子的另外一端,奈何这次,绳结却是越扯越牢固的感觉。“这是怎么回事?”
“日常生活中,一般都会选择活结对物品进行捆绑,所以很少人会知道死结的打法。”慕晚清将绳子还给一旁站着的官差,侧过身嘴角上扬地望向恒卿。
恒卿拍下惊堂木,整个九公堂安静下来,“牛瞎子,慕姑娘是九公堂专门请回来的仵作,这次你可服气?”
牛瞎子朝着慕晚清的方向跪下,语气失落,“对不起,慕姑娘。”
“没事。”她摆摆手,转身朝人群外走去,回到一开始站的地方。
恒卿:“本官宣判,牛洋不涉及杀害他人之罪,当堂释放。”
牛洋听见结果,感激涕零地朝着恒卿磕头,“多谢大人!多谢大人!”他撑着地,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腿上感觉有一群蚂蚁在叮咬般的麻痹般的痛楚,他转过身,慢慢地挪着脚步往外面走。
看热闹的百姓心满意足地散开,各自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谢笙待前面的人都散去后,迈着步子朝着公堂里面进去,“恒大人,办案的威风可见一斑啊。”
恒卿听见熟悉的声音,吃惊地回过头,“谢笙!谢凌!你们怎么来这啦?”
谢笙淡淡地应了下,“有人要在清城村的水里面投毒,你最近可有见过可疑之人?”
恒卿蹙了一下眉。
可疑之人?
“倒是见过,现如今被收押在县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