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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奕洵此话一出,许恒便心如明镜,他登时冷下了神色,对萧奕洵拱手道:“既然王爷心中已经有了决断,老臣也已经在刑部呆了这么久,实在是无需再呆下去了,”他硬了硬声音,道:“老臣告退,”
面对许恒明显的抵触情绪,萧奕洵只是轻轻一笑,走到许恒的面前,道:“右相大人,何來这么大的火气,”
许恒为人一向刚正不阿,坚守正气,也一直敬佩看重萧奕洵的为人,这几日以來,虽说萧奕洵手段冷狠无情,对于朝中犯错之臣也多下重手,但许恒在心底是认同的,毕竟那些人也是罪有应得。再者,萧奕洵以一己之力推萧睿上位的那一份气魄让许恒深为赞叹与敬佩。所以对萧奕洵他心中一直支持有加。但是在处理沈鸿彬的这件事情上,许恒却不认同萧奕洵的做法了,因为很明显的,在这件事上,萧奕洵夹杂了个人的情感和权欲,这是许恒十分反感的。所以对于萧奕洵他便当面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与抵触。
“王爷,老臣敬重你,可是这一次的事情,老臣却有些以此为不齿。”冷冷看着萧奕洵,许恒一点也不怕得罪了这个如日中天的年轻王爷,反倒是一旁的毕燃和温星海都替许恒捏了一把冷汗。
嘴角扬过温如明月的笑容,真真是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可爱的老头啊,萧奕洵笑道:“好,丞相的话,奕洵在此记住了。那么奕洵有些话想要同左相单独说一说。”
“王爷要说什么话,臣下们敢打扰吗,”许恒冷笑一声,随后又深深看了萧奕洵一眼,道:“不过,请王爷时刻都记得,你是辅政亲王,是景帝陛下罪信任的儿子,”言罢,许恒拂袖而去、
萧奕洵淡淡垂眸,恭敬道:“奕洵会记得的。”
见许恒走了,毕燃与温星海也忙不迭的赶了出去。
待许恒三人都离开了,萧奕洵这才慢悠悠地踱步到沈鸿彬面前,拉开椅子,坐了下來,舒展了一口气,笑道:“好了,左相大人,现在终于只剩我们两个人了。”
“能让王爷屈尊而來,也是臣的荣幸。”沈鸿彬不冷不淡,沒有什么表情的看着萧奕洵。
眉睫微动,萧奕洵笑意不减,语气却是凉飕飕的,他向前坐了坐,眼神逼视着沈鸿彬道:“你看看沈鸿彬,许恒这么的相信你,相信你绝对不会背叛父皇,与萧城毅同流合污。据我所知,你们两个的关系并不好吧,你看看,他这么不待见你,却还是这样信任你,你都不觉得可耻吗,”
萧奕洵的话带着十分讥讽,纵使镇定如沈鸿彬,脸色也不由得变了变。是啊,他的确沒有想到,许恒会这样信任自己。本來两人同为丞相,处事交际之间难免会有冲突,常年下來,心底里定是对对方沒有什么好感。本來今天听说是许恒來审问自己,沈鸿彬料想,许恒必定会对自己穷追猛打,甚至是落井下石,可是他却沒有想到许恒竟一丝一毫也不怀疑自己,反而处处为自己找寻理由。
他知道,出于个人的私心,许恒绝对不会帮自己,但是出于公心,他却毫不犹豫的摒弃了自己的偏见,帮助自己找回“清白”。虽然实际上自己并不清白。
从这一点上,他输给了许恒,输的彻彻底底。
面对这样无私的许恒,沈鸿彬的心里是愧疚的。见沈鸿彬不说话,萧奕洵的神情冷寂了下去,他冷笑一声,道:“沈鸿彬,别人不知道这些事情,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父皇绝不可能立萧城毅为辅政亲王,沒有你的帮助,他根本动不了遗诏,而且就凭他手下的那几个人,江越、温子墨还是那什么袁允南,就算他们三个加在一起也不可能是苏普的对手,沒有你在背后出谋划策,苏普怎么可能栽跟头,就算你不承认,本王也会治你的罪。”眸色微动,萧奕洵转了话锋,淡淡询问:“对了,想必丞相大人在进京的时候就应该听说了那几个乱成贼子的下场吧。”
沈鸿彬脸色一沉,眉心之间的郁色愈发深幽,他沉声道:“那是,豫昭王手段果决狠辣,臣由心佩服。”
“得丞相夸奖,这对奕洵來说可是少有的啊……”萧奕洵眉梢一挑,起身站了起來。这间被毕燃临时腾出來的屋子在南墙处有一扇小窗,清冷的月光透过铁栅栏照射进屋中,银色的月色之间有点点微尘在浮动,萧奕洵慢慢的在屋子里走动着,脚步之下发出有节奏的响声,一声一声,让人的心不由额悬起來,“认识丞相这么久,奕洵倒是第一次听丞相这么的夸奖,心中竟有一丝激动之情。”走到沈鸿彬的身后,萧奕洵清韵如风的声音随着月光一同打了过來。“虽然丞相的这句夸奖并不是那么真心,不过本王也就暂且受下了吧。”
的确,自打沈鸿彬担任太子少保之后,为了萧文禹的地位考虑,在朝廷之上,几乎从來不曾对萧奕洵有过什么好话,几乎有事沒事都会对萧奕洵的行为作出一点批判,唯一的一次,沈鸿彬夸奖了萧奕洵,便是六年前萧奕洵在雍谷关大胜百里齐。此后,萧奕洵威名越大,沈鸿彬便越觉得萧奕洵有威胁,难免会在暗地里有所打压,而这些事情,萧奕洵不是不知道。
沈鸿彬也很清楚,萧奕洵如今重提这些事情,摆明了便是要來处置自己。萧奕洵恩仇分明,这一次,必定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沈鸿彬便听得萧奕洵在自己的背后淡淡的问:“丞相大人,你伪造遗诏,暗助权臣。本王來问问你,按照大靖的律法,该当何罪呢,”
长袖之中,沈鸿彬的手有微不可察的颤抖,但是他的神情却是冷静无比,后背挺直,不卑不亢道:“大靖律法,此乃死罪。”
“死罪啊,”听起來萧奕洵的语气里仿佛有一丝的惊讶,很快,萧奕洵便走到沈鸿彬的面前,幽深的眼睛盯住沈鸿彬镇定的目光,一动不动,似乎想在他这张镇定的脸上找到一丝的慌乱与害怕,可是很明显,萧奕洵并沒有找到。心中隐约有些失望,可是脸上依旧带着清淡的笑容:“有件事情想要同丞相说一声,萧城毅已经被本王贬为庶民,赐死了。不过本王念着与他叔侄一场,便特意为二叔圆了他的心愿。给了他满屋子的金银财宝还有一袭龙袍,让他和那些东西关在一起,就是不给吃的,丞相大人,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本王很有慈悲之心呢,”
沈鸿彬沉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痕,他惊愕地看着萧奕洵,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你竟这样活生生的饿死西平王,,”简直太残忍,太可怕了。
“是庶人萧城毅。”蹙了蹙眉,萧奕洵指出了沈鸿彬的错误,强调:“丞相大人,那只是一介庶人,可不是什么亲王。”
“萧城毅性格高傲,宁死也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屈辱和折磨。”凝起了眼神,沈鸿彬一脸冷肃。
“那么在这一点上,丞相可就小看了奕洵了,本王不想让人死,那方法可是太多了。”斜眼看着沈鸿彬,萧奕洵淡淡的发问:“丞相大人在关心别人之前,应该想想自己才是。死罪是死罪,不过什么时候死,又是要用一种什么方式去死,这点丞相大人再好好想想,”
“萧奕洵,士可杀不可辱,”不想再和萧奕洵绕着这样的弯子,沈鸿彬猛然站起,怒视萧奕洵,“你要杀便杀,”
“呵,丞相大人好大的脾气啊。”嘴角牵起一抹笑容,萧奕洵却嗤笑道:“不过,萧城毅之前也是这么对本王说的,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沈鸿彬脸色迅速暗了下去,他颓然坐回了椅子,不再说话。
“丞相大人,你自己也沒有想到会有今天吧。”萧奕洵看着已经放弃对抗的沈鸿彬,冷冷道:“本王问你,直到今天,你可有为自己的行为后悔过,你可有后悔当初一直与本王为敌,”
“今天,后悔,”听到萧奕洵这样问,沈鸿彬的眼里闪过一丝雪亮的光芒,他忽然笑了起來,仰头冷静的看着萧奕洵,镇定道:“豫昭王,选择先帝,打压你,我从來都沒有后悔过,即便今天你掌握了生杀大权,我依旧不认同你。你的确有才能有手段,可是比起你大哥,你就是不如他來的适合做这个天下之主,”
“笑话,”萧奕洵也瞬间冷下了神情:“的确,大哥仁善,可是作为皇帝,光有仁善有什么用,他是好心,可是你看看,他的好心把他害成了什么样,天天被病魔煎熬,被自己的亲叔叔算计,不到三十岁就死去了,什么霸业也沒有完成,这样的人就是你所谓的适合掌控天下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