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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你——”
“嘭!”
一记关门声遽然截断她的话。
额发被掀起的风吹起,戚烟愣了一秒,吐出郁气,作势踹了下门,一跺脚,气鼓鼓地折回自己房间。
披肩随手甩一边,她倒进松软的床被里,被子一卷,捂了半分钟,额角后背就热出一层薄汗。
心脏还是跳得很快,耳朵也还是热,麻麻痒痒的。
烦!
戚烟揉了把耳朵,翻找出蓝牙耳机,点开手机的音乐播放器,挑了个助眠歌单,听着歌,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等待睡意来袭。
歌曲不知播放到第几首。
她忽地睁眼,瞪着天花板。
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他笑着冲她勾手指,骗她过去听那句话的损样。
好讨厌。
她坐起来,打开台灯,抄起练习册和笔,开始点灯熬油刷习题。
后来还是迷迷瞪瞪眯了一阵。
天亮得晚。
醒来时,脑子胀痛,四肢乏力,她看了下时间,现在不过清晨七点。
她熄灭手机屏幕,再次缩回温暖的被窝里,还想再睡会儿,却怎么也睡不成回笼觉,干脆干起了扰人清梦的勾当,给周越凯发短信。
【醒了没?】
【周越凯,我告诉你,昨晚的事儿,咱俩没完!】
【没完!】
……
他不回短信,于是她改发微信。
十几条消息轰炸过去,也不见他有反应,她一通电话打过去。
没人接,只有一道甜美的女声提醒她:“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丢!(注:粤语,相当于“艹”)”戚烟把手机掷在一边,蹭了蹭枕头,揉着乱发起床,出门洗漱。
周越凯这一觉应该睡得挺好。
她抛下做了一半的试卷,出房间时,他正好转身进了卫生间,关门声与她的开门声同时响起。
积压一宿的憋闷在此刻达到顶峰。
戚烟双手环胸,后背靠墙,携着满身懒倦和低气压,在过道上等着。
下楼的脚步声传来,她往楼梯口瞟一眼。
李乔妤今天盛装打扮,头发烫了大卷,化了淡妆,一身香奈儿,耳环、手镯等配饰在行走间丁零当啷地响,脚蹬一双小高跟,下个楼梯走出了红毯的架势。
吴准跟在她身后,帮她拎行李箱下楼,看着明显还没睡醒,动作迟缓,眼睛半眯着。
“起这么早?”吴准脸朝戚烟的方向,问完,打了个哈欠。
李乔妤听到吴准的话,也扭头看过来,蹙起眉尖,“你在那儿干嘛?”
戚烟恹恹地抛出俩字:“梦游。”
李乔妤没再理她,招着吴准去饭厅吃早餐。
准备许久,她在新都的个展将在下周一开展,这几天请了假,想过去看看,顺便参加几个艺术沙龙。
饭厅传来椅子被人拉开的声音,卫生间门也在此时“咔哒”打开。
洗漱后,周越凯彻底清醒。
身上的睡衣换了一套,现在穿着雾霾蓝卫衣,黑色直筒牛仔裤,臂弯还搭着一件外套。
十一月中旬,京城已经开始集中供暖了。
戚烟上上下下打量他,目光触及他臂弯上的外套,一滞,“你不热?”
“你不冷?”周越凯反问她,走近了些,弯下腰身,详看她的脸,尤其是她眼下的乌青,“哟喂,一夜过去,您身价暴涨啊。”
“什么?”
“成国宝了,还是挺漂亮的一个国宝。”
他调笑她,伸手要碰她的脸,被她一巴掌挥开,“周越凯,你是不是有病!”
他无所谓地“嗯哼”一声,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戚烟降低音量:“昨晚的事儿,你没说出去吧?”
“啊,”周越凯装傻充愣,“我能说什么?”
一听他这漫不经心的语调,戚烟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就往他腿上踹。
他退一步躲开,拿出兜里响了一声的手机,边看消息,边慢悠悠地说:“说你没穿?”
戚烟上前一步,动手打他。
他偏头闪开,回复完消息,手跟手机一并抄进裤兜,笑得很欠揍,话也欠揍:“还是说手感不错?”
戚烟进入卫生间,抡起一支洗面奶就往他身上砸。
洗面奶没砸中,就换牙膏、牙刷、毛巾……
乒铃乓啷一顿响。
估计是打扰到李乔妤跟人打电话了,戚烟听到她指挥吴准过来叫她小声点。
吴准边趿拉着鞋朝这边走,边说:“妹妹,一大清早的,您这干嘛呢?”
戚烟气还没消,站在卫生间,目不斜视地瞪着周越凯,丝毫没有退避的打算。
周越凯瞥了眼被她摔一地的杂物,脸上笑意不减,在她准备摔洗手液前,走进卫生间,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脚勾着门一带,卫生间门“嘭”地合上。
吴准刚走过来,就被摔门声震住,瞧见过道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东西,扬了扬眉毛,上前敲卫生间的门,“妹妹,怎么了?”
李乔妤挂电话后,也走来看了一眼,低低骂了句“神经”。
“痴线。”戚烟在心里跟她对骂。
跟前,周越凯从她手里卸下洗手液,摆回洗手台。
她想把手腕抽出来,他索性擒住她两手手腕背在身后,力气挺大,不让她有挣脱的机会。
幽闭逼仄的空间,连氧气都相对稀薄。
他们的姿势仿若恋人相拥,中间只余半寸距离。
周越凯低下头,沉缓的呼吸声近在咫尺,“今天好歹是你生日,开心点,嗯?”
她嗅着他衣上洗涤剂的淡香,这个姿势维持的时间一长,就觉得脸被他的体温烘得有点热,“明明是你一直在惹我。”
“行,”他妥协,“那我不提昨晚的事了。”
“忘掉。”
“这有点难。”
戚烟又要踹他,他改口:“今儿我保证忘掉。”
她这才安静了点,转念一想,觉得不对劲,“只是今天?”
周越凯转移话题:“昨晚让你早点睡,你想什么去了?搞得现在黑眼圈这么重。”
戚烟一噎,脸撇向一边。
门外,李乔妤在跟吴准说话,话题中心是跟她躲在卫生间里的这位少年。
内容大抵是她不在的这几天,让吴准帮忙照顾好周越凯,说是伤筋动骨一百天,让他每晚记得给周越凯热牛奶,最重要的是……
这部分,她说得太小声,戚烟听不清。
不过,吴准这个大嘴巴直接出卖了她:
“放心,你看凯哥那个样子,像是会对女生感兴趣的吗?心中无女人,做题自然神……艹!李乔妤!你打我干嘛?”
李乔妤:“打的就是你!说这么大声干嘛?”
过了会儿,两人的说闹声渐渐远去。
“你都这样了,她还这么紧张你。”戚烟小声嘀咕,挣扎了两下,“放手。”
周越凯松手。
她揉了揉被掐红的手腕,“现在差不多该出门了吧?”
“嗯,左嘉石已经出发了。”
戚烟颔首,正要拉开门,却被他扯着手臂拽回来,“你今天就打算穿成这样?”
来到京城后,她还没添置新衣服,身上是黑色圆领针织衫,加一件短款拉链灰色卫衣,看着挺单薄。
“现在才十一月。”戚烟说。
她穿成这样,已经很给面子了。
在新都,现在都还入冬失败,穿着短袖呢。
“你要不再拿件外套?”周越凯好心劝她,“今日小雨,最低气温是零度。”
“谁要跟你在外面待到晚上。”戚烟只打算吃个早茶就回来,白他一眼就开门。
周越凯刚动一步。
她回头,警告他:“我现在还气着,你别跟过来。”
“OK。”他象征性地抬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
戚烟甩头走出去,经过饭厅,吴准招呼她吃个早餐,又问她出门去哪儿。
她原本懒得应,却在跟李乔妤视线交汇,看清她眼里的鄙夷的瞬间,扬起嘴角,一字一顿地回:“办、大、事。”
走出别墅,外面是阴天。
风有点凉,她打了个寒颤,按亮手机,想叫辆网约车。
在输入目的地时,才想起周越凯没跟她说过是在哪里吃早茶。
发微信问他。
他一个语音通话拨来。
接通,慵懒好听的嗓音还噙着笑:“不气了,想跟我一块儿走了?”
戚烟听着就想骂人。
他早就备着这一手呢,她找不着地儿,最后还是只能找他。
身后的门被人打开,戚烟回看。
李乔妤肩头披了一件羽绒外套,在前边走着,拉开车门,坐上车后座。
吴准走在后面,搬着她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看戚烟还没走,问要不要顺便捎她一程。
戚烟没说话,李乔妤替她答:“不顺路。”
吴准耸耸肩,跟着上后座,送她去机场。
李家的车驶离没多久,周越凯也出门了。
头上扣着一顶黑色鸭舌帽,身上套着一件外套,右手拿着一条围巾,左手拎着一把长柄透明雨伞。
酷帅酷帅的。
戚烟掐断电话,问他:“你叫车没?”
周越凯走到她身侧,二话不说就把围巾往她脖子上套,“快到了。”
“你干嘛?”她不悦地拿开他的手,取下围巾。
“给你戴围巾。”
“我不戴!”
周越凯的少爷脾气也上来了,一把抓住她的手,气道:“都他妈冻紫了!”
有一说一,他的手的确挺暖的。
“要你管。”戚烟甩开他的手,刚好一辆车靠边停下,打着双闪。
她走过去,开车门上后座。
“爱咋咋地。”周越凯啐一声,特地坐副驾上,跟她拉开距离。
两人一上车,关上车门,车内气温仿佛陡然降到了零度以下。
司机师傅打高暖气,开着车,随口跟他俩唠嗑:“小情侣吵架啦?”
没人说话。
于是司机师傅叹口气,说起了他跟他那口子的事儿,总归就是一句话:“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
“我跟他没关系。”戚烟闷声道。
司机师傅又叹一口气,颇有“跟你讲不通”的意味,话锋一转,聊起了天气,劝她:
“小姑娘别光顾着好看,那些人不都说什么‘要风度不要温度’嘛,也不怕着凉的……”
戚烟瞥了眼斜前方的周越凯。
大少爷自己把围巾围上了,下巴埋进围巾里,低着头看手机。
她挪开眼,别扭道:“我不习惯戴围巾。”
司机师傅一愣,“啊?”
“我们那儿的冬天太短暂,连棉服都用不上,我没戴过围巾,感觉不舒服。”
“南方来的呀。”司机师傅说,“我这一听你口音,就不是咱北方的……”
司机师傅的话没说完,周越凯插一句:“接着。”
戚烟转眸看他。
他手里拿着刚脱下的外套,递给她,冷声冷调:“穿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