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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玖迈步走进坤宁宫的时候,她看着坐了一屋子的莺莺燕燕,眉眼间的笑意更浓了。
她幽冷深邃的眸子淡漠扫了一眼,立刻发现有一个穿着枚红色夹袄,嫣红色罗群的女子垂下头,做贼心虚,刚刚那番高谈阔论想必就是她了。
“给皇后娘娘请安。”冷玖淡淡施礼。
孙涟溪再见苏浅月,忽然有种不相识的错觉,她好像比往日里的凌厉多了几分雍容。
坐在高高在上的凤椅上,她却如坐针毡。
“起来吧。”快速的掩饰掉眼底的不快,孙涟溪故作沉着的笑着,她睨了一眼碧霞,吩咐道,“给冀王妃赐坐。”
碧霞搬来了椅子,安置在孙涟溪右手边。
冷玖迈着悠然的步调一步步向前,她的沉着,冷漠,凌厉,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无法忽视。
不知为何,孙涟溪呼吸一促,好像向她走来的不是苏浅月,而是从地狱爬来的恶鬼。
“今日皇后娘娘宫中真是热闹,我还是头一次见宫中各位。”冷玖眉宇间染笑,笑得漫不尽心,淡漠而疏离。
“是啊,今日虽然下了大雪,可是听说你来,就都跑来了。”孙涟溪眸光柔和的扫了一眼,有些沉然,“倒是霜妃,今日身子不爽不曾前来。”
冷玖早就发现苏晴霜不在这里,她若是在,那个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小妃嫔也不敢那般大胆的讽刺她可。
“咦,那是谁?”冷玖乌眸好奇的打量着心虚的妃嫔。
孙涟溪没有想到苏浅月居然一眼就找出了说她坏话的人,她倒是暗暗佩服,苏浅月确实不能小瞧了。
“那是山东知府的女儿朱英容,朱贵人。”孙涟溪淡笑着介绍,她眸光闪过一丝暗芒,她早就看朱英容不快,莫非苏浅月这是要出手了?
“哦,倒是个漂亮的,皇后娘娘就是福气好,有这么多姐妹们陪着。”冷玖看似羡慕,其实眼底却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嗤笑。
朱英容听苏浅月夸赞自己,那狐狸尾巴立刻就翘了起来,她昂首一笑,“多谢冀王妃夸奖,不过我比不得皇后娘娘,气度雍华。”
冷玖暗暗摇头,果然是个没脑子的,她还没说完就这么急着开口。
朱英容刚才那番言论,怕也是用来讨好孙涟溪她们的。
“比?”冷玖温润的乌眸一厉,“天底下何人敢与皇后比肩,朱贵人你野心不小啊。”
“我,我没有。”朱英容一慌,她确确实实没有那个意思,但是她却败在不够谨慎。
冷玖斜睨着孙涟溪,她不说话真是淡淡的看着,看看这位中宫皇后会如何做。
孙涟溪眸光凛然,苏浅月真是聪明,一下子将惩处朱英容的事情推给了她,她若是隐忍不发,往后人人都会那她作比较,那她将威严尽失,如果她惩罚了朱英容,却又遂了苏浅月的心意,弄得她骑虎难下,进退为难。
“碧霞,将朱贵人拉下去,廷杖二十,然后罚她面对三个月。”一句话,孙涟溪放弃了朱英容,权衡之间,还是皇后的威严最重要。
“娘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是无心的。”朱英容吓得双腿一抖,跌坐在地上。
从外面进来两个粗使嬷嬷,拉着她就离开了坤宁宫。
冷玖眉眼细细,笑容清雅,完全看不出刚刚的她,借刀杀人。
聪明的都乖乖闭上嘴,不管朱英容,有几个无脑的想替求情的,都被身边的人暗暗拦住了。
孙涟溪容不得后宫妃嫔,她们这些人入宫已是凶险,想要活命就必须少管闲事,如果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还不如趁早放弃晋升的机会。
沈暖玉端量着苏浅月,心中暗叹,苏浅月果然是狠角色,难怪主子叮嘱她最该防范的人是冀王妃了。
江思雨是皇后一派,她也看不惯朱英容的做派,如今朱英容被罚了,她心里也是高兴的。
“冀王妃,若然不同凡响,这一来就惩罚了一个朱贵人。”江思雨略带调侃的说道,可是她眼底掩饰不住的精光早就被冷玖尽收眼底。
“娘娘,江嫔真是折煞我了,你下的命令怎么就落到了我的头上,难道朱贵人还不是教训吗?”冷玖可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她,她能除掉朱贵人,也能除掉春风得意的江思雨。
此话一出,江思雨脸色煞白,难道苏浅月也想给她安置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吗?
孙涟溪优雅的笑容有几分尴尬,她斜睨了一眼江思雨,让她闭嘴不要说话了。
冷玖挑开手里的首饰盒,随手拈了一支金簪出来,孙涟溪只一眼就认出了这些东西,她脸色微微泛白,嘴角轻颤。
冷玖起身走向江思雨,笑容淡然而疏离,还有些诡异。
明明苏浅月什么都没有做,江思雨却吓得汗毛倒竖,浑身都是冷汗。
冷玖拿着金簪插在了江思雨的头上,笑容亲昵,“江嫔娘娘很适合,这些东西是太后赏赐的,我就借花献佛,给你了。”
江思雨原本是要拒绝的,可是一听是太后赏赐的,料想一定是好东西。
她贪欲起,就忘记了拒绝。
只有孙涟溪手心都是冷汗,她凝着苏浅月倩倩背影,越发捉摸不透这位新晋的冀王妃了。
冷玖浅笑盈盈的退回刚才的座位,却见好几个宫嫔盯着她的首饰盒眼馋的看着。
“我见诸位也是欢喜的,大家若是不嫌弃就一人选一个吧。”冷玖大大方方的一笑,随手将首饰盒递给了离她最近的沈暖玉。
果然她很喜欢穿茜色宫装,并不难认。
沈暖玉微微一愣,她推脱道:“冀王妃,真是客气,还是让其他的姐妹先挑吧。”
“唉,既然沈嫔娘娘不想到,给着别人也没意思,那就算了吧。”冷玖收回盒子,一副沈暖玉不想要别人也懒得给的表情,一下子就让人怀疑起来,她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沈暖玉心中一忧,她还未在宫中站稳不脚跟,不想因为苏浅月无端的示好,就被人划拉到苏晴霜一派去。
冷玖浅唇勾笑,她望了望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起身道:“雪越下越大了,王爷还在宫外等我,先告辞了。”
她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去。
孙涟溪怔怔发愣,望着就这么走掉的苏浅月,她的心中不是一般的恨。
凭什么连一个冀王妃都不将她放在眼中!
“行了散了,本宫累了。”孙涟溪起身走入了后殿,留下了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她能够维持平和这么长的时间已经是极限了。
她一步步朝着内殿走着,穿越过层层的幔帐,她的心越来越冷。
从前一个冷玖,她可以毫不犹豫的算计,残害,可是外面的那些女人她却动不得。
牵一发而动全身,湛冰川皇位不稳,她这皇后也到头了。
如果冷玖还活着,她会怎么做。
也许,她也想自己一样只能静待时机,选择蛰伏吧。
冷玖离开坤宁宫,沿着甬道回到了宫门外。
湛冀北的马车伫立在风雪中,她跃上马车,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她坐了下来,垂眸盯着首饰盒发愣。
闭目养神的湛冀北缓缓睁开了眼睛,“怎么了?”
“前面到了首饰店听一下,我想卖掉这些东西。”前世的东西了,留着也没什么用处。
湛冀北没有说话,他对着赶车的星宿命令道,“到了锦绣满堂停下来。”
“别,经常有宫里的宫女出来替宫嫔买东西,一般都会去锦绣满堂,还是找一家不起眼的吧。”冷玖沉然道。
“是。”外面的星宿应声。
不知不觉马车就停了下来,帘子掀开,他们来到一家非常普通的首饰店。
她跳下马车,湛冀北却紧随其后也跟着下来。
星宿撑来了油纸伞,替湛冀北挡住了风雪。
身着黑色大氅湛冀北,苍白的病容,独有一种水墨风水的韵味。
“你怎么也下来了?”冷玖有些错愕。
“陪你。”湛冀北淡淡的说着,没等冷玖拒绝,他却迈步走了进去。
冷玖无奈,跟着他的脚步进去。
小小的首饰店暖意融融,柜台上的老掌柜见到来了贵客,笑脸相迎,“不知二位,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冷玖将手里的首饰盒打开,笑道:“我是来买东西的。”
老掌柜非常识货,他毒辣的眼睛一眼就看出这些东西的奢贵,这些东西不是宫里的,就是来自王公贵族的。
他一下子就对湛冀北和冷玖产生了敬意,他随后拿起一件收拾打量着,惊讶,“这些都是要买掉?”
冷玖颔首,“是。”
老掌柜似有为难,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她自己不留着,难道是有什么问题。
冷玖淡漠的一笑,“掌柜的既然有财不发,那我就换一家吧。”说着,她将首饰盒的盖子就合上了。
老掌柜愣了片刻,他嘿嘿一笑道,“这位夫人别着急,我虽然确实无福消受这些东西,不过有人可以,你若是不急可以等我一下,那人就在楼上,我去问问。”
冷玖点头,她看了一眼湛冀北,他也没有反对。
老掌柜含笑,捧起首饰盒走了进去。
湛冀北知道冷玖在打量着自己,他悠然侧目,问道:“怎么了?”
“没事。”她只是好奇这么一间小到不起眼的首饰铺,幕后的大老板会是谁呢?
湛冀北淡笑,没有说话。
须臾,老掌柜就回来了,他的手里没有拿首饰盒,反而是一叠银票。
他笑着递上银票,“这位夫人,您瞧瞧。”
冷玖伸手接过银票,随手点了点,一共两万三千两,这位神秘人出手倒是大方。
湛冀北枯瘦苍白的手伸来,他按住冷玖的手,沉然道:“你看看银票的落款。”
冷玖顺势看去,手微微轻颤,在银票落款的地方有一株曼陀罗花纹。
曼陀罗。
她眯缝着眼睛,皇甫家族,凤息母亲的母家。
没有想到他们的势力居然都渗透到了大贞国,那么楼上的那位应该是故人了?
但,湛冀北又是如何而知的。
她狐疑的看着湛冀北,却发现他同样望着自己,他谦谦如玉的一笑,“凑巧而已。”
冷玖斜睨,她才不信!
“老掌柜,不知上面的那位,能不能让我见上一面?”
老掌柜愣了一下,他嘿嘿一笑,“这位夫人,实不相瞒,楼上的那位刚刚给了我银票就走了,不过楼上的那位说了,有机会一定会相见的。”
冷玖淡笑,看来那位真是很神秘啊。
“天色不早,走吧。”湛冀北似乎有些失望没能和那个人见上一面,他率先起身走了出去。
冷玖捏着手中的银票,眸中闪过一丝精光,起身离去。
深夜,冀王府密室。
折颜给风衍检查着身体,他拿着银针刺入风衍的天灵盖,银针拔出来的时候,银针呈现了暗红色。
冷玖眸色微眯,黑色代表中毒,暗红色却透着一抹诡异。
“又给他服用过了龙凤丹,但是他中毒太深,龙凤丹剂量不够,所以他的毒只解了一半。”折颜皱起眉头,“不过龙凤丹虽然缓解了毒性,但是风衍哥哥还是无法醒来,还需要别的解药。”
“傀儡丹无解药。”冷玖凝眸摇头,傀儡丹若是好解,就不会被称为最恶毒的解药。
她现在最担心的还是傀儡丹真正毒发的那一刻。
“姐姐,是没解药,那是因为那些人笨,可是我不一样。”折颜洋洋得意起来,一见到冷玖,他就完全释放了天性,他傲娇扬着下巴,像是要等待人夸奖的小孩子,“我一年前就找到了解药了。”
冷玖不可置信的望着折颜,从前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屁孩终是长大了。
“不过解药都留在了师父那里,我需要回去。”折颜也需要重新调配一下,毕竟风衍的情况不是太妙,有人只给他服用了龙凤丹,并未药到病除,说不定反而让风衍的身体每况愈下。
冷玖望着对外界毫无反应的风衍,心中怅然,是她把他害成了这样。
当初不该让他来到大贞国的。
折颜看出了冷玖眼底的担忧,他自信的一笑,安慰道:“姐姐难道不信我?”
冷玖浅笑,“信。”
折颜抓住冷玖泛冷的手,微微皱眉,“姐姐,你的身体很不好。”
冷玖抽回手,淡然道,“你不用担心我,你回北漠需要多久?”
“最少也要二十天。”折颜已经尽量缩短行程,日夜兼程,二十天是可以的。
冷玖也知道这段路程的艰辛,风衍的病情也不能急于一时。
“好,”冷玖轻轻颔首,心底划过一抹怅然,“师父那里什么都不要说,不必让她知道我还活着。”
“是。”折颜明白,在冷玖与师父之间横着一条永远无法跨越的沟渠,她们之间的关系远比自己想得复杂。
冷玖替风衍盖好了被子,平日里都是星宿在照顾他,她很放心。
折颜在密室里找了一圈,好奇的问道:“白楚呢?”
冷玖莞尔,“怎么你想他了?”
白楚应该还在镇国公府里继续扮演苏寒吧,时间也差不多了,苏寒真正的死期也该来临了。
折颜冷哼,“我想他做什么。”
冷玖淡笑,折颜虽然嘴硬,可是她看得出他很喜欢白楚。
想来也是,折颜从未接触过什么男性朋友,对白楚有好感也不为过。
“我回去准备一下这两天就动身。”折颜知晓冷玖着急,他也不再耽搁,交代完就离开了冀王府。
冷玖望着病榻上的风衍,等他醒了,就让他远离是非之地,让他去一个清幽之地吧。
——
按照新婚之后的规矩,冷玖要与湛冀北一同回门省亲。
许是因为有白楚假扮苏寒的关系,她与湛冀北回门省亲,操办得非常热闹,虽然大夫人一直在一旁这不满那不顺的,但是好在一切有惊无险。
但是苏寒一直没有露面,大夫人只说他身体有恙,不便见人。
冷玖也不知道白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距离晚饭还有些时间,冷玖带着湛冀北再镇国公府里四处转悠。
“你这是要去哪里?”湛冀北发觉冷玖带她去的地方正是苏寒的书房,难道她要去见白楚?
“书房。”她好几日不见白楚,有些担心。
“等下,刚刚大夫人说过他不让人打扰,我们这么进去会惹人怀疑的。”头一次,湛冀北在冷玖的面前露出严肃的神色,他拉住她的休息,神色阴沉。
冷玖微微皱眉,“我以看望生病父亲的名义,没什么不妥。”
何况镇国公府上下都在她的掌控中,就算有人看见了,也不敢去大夫人那里说什么。
湛冀北左手拖着右臂,他用手揉着自己的鼻尖,讪讪道,“不过隔墙有耳,还是算了吧。”
冷玖有些奇怪的打量着湛冀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和白楚是莫逆之交,但是你们好像没在我的面前见过面。”冷玖打量着湛冀北,他苍白的病容看不出任何的端倪,甚至那双疏离的眸子毫无变化。
莫非是她想错了?
“我是为了全局着想,我与白楚不见面也是为了避免被人发现,让人怀疑我和阎尸殿有联系。”湛冀北说得头头是道。
冷玖神色沉冷,他这么说也有道理。
“那算了,你随我去见太夫人吧。”冷玖改了路线,向太夫人的院子走去。
湛冀北跟在她的身后,暗暗松了一口气,好险。
太夫人见到他们二人依旧是不冷不热,现如今太夫人已经把麻烦的事情交给了苏浅月,自己也不会再有危险,大有过河拆桥之意。
冷玖也不在乎太夫人的态度,她喜欢拆就拆,反正镇国公府差不多就要走到尽头了。
“冀王爷,你娶了浅月也算是苏家的人了,往后我们也需要你多多照顾,你可要多多保重啊。”太夫人眉眼细细,对湛冀北打从心底里瞧不起。
当年她对湛冀北可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眼看着湛冀北就要登上权利的最高峰,苏晴霜嫁给他就会成为人中之凤,可是哪里想到被湛冰川打败,早也没有往日的威风了。
湛冀北也不在乎太夫人的看法,他沉着浅笑,“太夫人说得很对,富贵在前,也要有命享受,不过这命也不是自己说了算的,你说是不是。”
“那是自然,这命掌控在老天爷的手里,谁都说不算。”太夫人有些冷傲的说道。
“确实,不错太夫人应该不知道,苏晴霜身边的露儿是我安排的人,只要我想让她死,你的宝贝孙女就活不过明日。”湛冀北神色悠然,对苏晴霜的命很不以为意。
太夫人身体轻颤,眼睛瞪得像铜铃,“什么!不可能,露儿很小就被我买入府中,怎么可能是你的人!”
“她本就是孤儿,我对她有救命之恩,我让她做什么,她就会做什么。”湛冀北冷漠的看着太夫人,狭长幽深的凤眸暗芒一闪而逝。
太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她万万没有想到精挑细选的露儿会是湛冀北安插近镇国公府的人。
那么除了露儿,还有谁!
湛冀北这般狡猾,不可能只安插一个露儿的。
一旁冷玖神色淡淡,太夫人果然是老了,压根禁不起湛冀北的诓骗,居然这么轻易的就上钩了。
露儿压根就不是湛冀北的人,他是在骗太夫人。
太夫人想要求证也不可能轻易入宫,她让人把消息带给苏晴霜,苏晴霜除掉露儿,会失去了一个左膀右臂。
同时盯着她的人很多,她身边死了一个宫女,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就是掩饰过去的。
恶毒不过湛冀北,他的心比女人的更阴毒,更细腻。
“祖母身体不好,还是多多休息吧。”冷玖开口打破了僵局,不敢怎么说湛冀北的目的达到了,自以为脱离危险的太夫人,会陷入深深的不安中,这种不安足以将年迈的她折磨得不成样子。
“苏浅月!”太夫人吼住了欲要离去的二人,“别忘了,你也是苏家的人,苏家遭殃,你也难辞其咎!”
冷玖停住脚步,回首嫣然一笑,深邃的乌眸里满是冷意,“祖母真真是忘了,我现在是冀王妃。”
即便是诛灭九族,她有这个身份,湛冰川也不敢将她如何。
太夫人恨得咬牙切齿,她真的不该将苏浅月接回来,她不是来拯救苏家的,是来毁灭的!
离开太夫人的院子,冷玖与湛冀北都有些累了,准备回揽月阁休息一下。
谁知,他们竟然又遇上了苏艳璇还有……湛漓泫。
冷玖冷笑,这两个凑到了一起,还赶在她回门这天,怕是又密谋了什么。
“是五妹妹。”苏艳璇笑容娇媚,春风得意。
湛漓泫看向湛冀北的眼神也透着讥讽。
“嗯。”冷玖并未打算向二人行礼,她淡淡的应了一声,清冷的容色透着冷傲。
苏艳璇看不惯苏浅月这幅高高在上的模样,同样嫁给是王爷,她是侧妃,苏浅月却是正妃。
都是做皇家儿媳,苏浅月却高人一等,湛冀北这幅残破的身子也不可能娶回三妻四妾,她不用面对女人的那些较量。
“四弟,怎么新婚过后你反而这么憔悴,该不会是女人如猛虎,你被掏空了吧?”湛漓泫吊儿郎当的看着湛冀北与苏浅月,笑得别有深意。
“三王爷,瞧您说的,我五妹妹才不是如狼似虎的女人,倒是冀王身体不济,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苏艳璇也跟着嘲讽起来,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二姐这么担心冀王,何不多担心三王爷,先帝几个儿子都有了封号,唯独三王爷什么都没有,站在别的兄弟面前,低人一等。”冷玖毫不留情的嘲笑着。
苏艳璇与湛漓泫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不是湛漓泫无法获得封号,而是先帝遗旨,湛漓泫一日不改风流本色,一日不得有封号。
湛漓泫有些发怒,他上前一步想要教训苏浅月,然,湛冀北向前一步挡住了他。
“三哥,多日不见,清减了很多。”湛冀北狭眸幽冷如冰,看似寒暄,却透着微怒。
没人敢在他的面前动冷玖一下。
“四弟我警告你……”湛漓泫完全不将湛冀北放在眼中,可是话没说完,他察觉到胯间有些痒和疼。
他吓得后退半步,垂头,只见自己的胯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苏艳璇也吓得脸色苍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呦!”湛漓泫一声惨叫,胯间却见了血,他疼得满地打滚,双手捂着胯间。
这时胯间忽然被冲破,一只小木鸟从他的裤子里飞出。
湛漓泫彻底的杀了。
“冷……冷玖!”湛漓泫认得这东西,死去的太子妃会机关术数和鲁班技艺,她最喜欢制造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来做武器。
冷玖眸光冷然的看着他,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把药粉,洒向了他,一旁的苏艳璇她同样没有放过,二人齐齐中招,昏了过去。
“你这是?”湛冀北有些看不懂冷玖的行为。
“没什么,那日找折颜要了些迷幻粉,正愁没地方用呢,等他们醒过来会分不清幻觉和显示,找不到我们的麻烦的。”冷玖冷笑,她抬起手,两只婴儿拳头大小的机械鸟木飞入让她的衣袖中,这一招她只用过两次,一次是在阎尸殿,另一次就这刚才。
湛冀北微微蹙眉,没有过问,跟着冷玖离去。
冷玖和湛冀北并不打算在镇国公府用膳,冷玖让人告诉大夫人,冀王府还有事,她就不多留了,而后带着湛冀北离开了镇国公府。
后来有人发现了昏迷不醒的湛漓泫和苏艳璇,镇国公府请了太医给他们诊治,湛漓泫因为伤到了要害这几个月都不能行动。
他们醒来后却怎么也想不起发生了什么,只是隐隐约约的记得,却不知道那是幻觉还是现实。
湛漓泫更是忘记了那两只木鸟,一直想不通自己到底是怎么受的伤。
苏艳璇却隐隐约约记得他们是去见了苏浅月与湛冀北的,后面的事情,他们就都忘了,一定是苏浅月搞的鬼!
越想越气愤的苏艳璇最终还是觉得去找苏寒告状。
夜深人静,苏寒的书房漆黑一片。
苏艳璇看着毫无亮光的书房微微一愣,这个时候苏寒一般都会秉烛夜读,很少会这么早就睡下的,她在门外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进去。
这些日子苏寒的病情反反复复,苏浅月成婚当日都不曾出现,这几天又称病情严重,闭门不见任何人。
她心里着急,在这么下去镇国公府会一点点的被苏浅月瓦解。
她不想看着自己唯一依靠的靠山倒下,最后她鼓足了勇气走了书房。
“父亲。”苏艳璇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
屋子里非常的安静无人回应。
“父亲,我是艳璇,我有话想和你说。”苏艳璇把声音提高,也许是苏寒睡着了没有听见。
但,就依旧无人应声。
苏艳璇迈步继续前进,借着朦胧的月色,她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看来苏寒是真的睡着了。
“父亲。”苏艳璇来到床边,用手摇了摇苏寒,却发现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她觉得古怪,苏寒警觉性一直很高,她进来这么久都没有发现这太反常了。
她皱着眉,将被子掀开,却有一股臭传来。
猛烈的恶臭,让苏艳璇作呕不住,她的手胡乱的摸向苏寒的脸,却感觉手掌心黏糊糊的。
从窗棂透过的朦胧月光正好照射在床上,苏艳璇看向苏寒,却吓得惨叫一声,“啊!”
凄厉的惨叫搅乱了镇国公府的安宁,所有人都被惊醒了。
大夫人是第一个赶到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来到书房她让冯嬷嬷掌灯,看到缩在一旁吓得脸色煞白的苏艳璇,微怒,“这么晚,你这里做什么!”
可是一靠近床边,大夫人也闻到了恶臭,她屋子里变得明亮起来,她看向苏寒,却也吓得花容失色,同声尖叫:“啊!”
随着大夫人一起来的下人婢女都被吓得失声尖叫。
谁都没有想到苏寒居然溃烂了,而且不成人形。
苏寒的死给镇国公府蒙上了一层阴影,而他的死讯也传遍了京城,都说他死的蹊跷可是到底是怎么死的,谁也不清楚。
苏寒去世,苏家人都会来奔丧,冷玖与湛冀北要回府,而苏晴霜也得到了湛冰川的批准出宫回府。
白烛摇曳,偌大的镇国公府装点着白绫黑纱。
灵柩停在大厅接受了亲戚朋友,官僚同人的吊唁。
苏晋丰作为长子跪在灵柩前,未出阁的小姐们也需要陪着,可是苏晴霜和苏浅月均已出嫁,苏艳璇被吓得不轻,精神失常无法见客,只有苏妙玲陪着苏晋丰。
太夫人受不了这种打击一病不起,大夫人也同样受惊严重,披麻戴孝,哭成了泪人。
冷玖对苏家人毫无感情,她甚至连装样子都懒得装,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尽量做到不让任何人注意自己。
“霜妃娘娘到。”府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
“爹!”话音未落,苏晴霜悲天动地的哭声就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她一身白色素衣,扑倒在灵柩前的蒲团上。
她哭得梨花带雨,身后的宫女劝慰着,她却哭得声音更大了。
“你别哭了,去屋里看看母亲吧。”苏晋丰上前一步将苏晴霜搀扶起来,苏晴霜揪住苏晋丰的衣襟,“哥哥,父亲这么就死了呢。”
苏晋丰痛心疾首,脸色铁青,“现在不是说这些的事情。”
“我想看看父亲。”苏晴霜哭得险些背过去气,她不甘心苏寒就这么死了,失去苏寒,她在宫中的地位岌岌可危。
人都是自私的。
苏晋丰也自治自己还做不到苏寒那么雷厉风行,想要与宫中那些老狐狸周旋,他孤身奋战,真的是太累了。
他也有自己的打算,后宫有苏晴霜照应,那么朝堂上他也必须找一个帮手。
虽然他瞧不上湛漓泫那股子轻狂,但是湛漓泫与湛冰川关系最为亲密,有他自然事半功倍。
至于冀王,他暗暗摇头,湛冰川现在还留着湛冀北,可是指不定哪天就杀了他。
“你还是不要看了,母亲和二妹妹都吓得不轻,你也承受不住。”苏晋丰也看过苏寒的惨状,连他都承受不住,何况是一贯娇生惯养的苏晴霜。
苏晴霜点点头,跟着婢女去了后堂见大夫人。
看着苏晴霜进去了,湛冀北低声在冷玖的耳畔问道,“你不去吗?”
冷玖摇头,神色冷漠,“我去了,说不定大夫人会牵连我,她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我,我为何自找没趣。”
湛冀北点点头,“苏寒的死,镇国公府不打算追究了吗?”
冷玖凝眸冷笑,“谁知道,追究又如何,毫无头绪。”
湛冀北清冷的一笑,苏家根基倒了,镇国公府现在可是风雨飘摇,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