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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玖颔首,她明白,如果死了这么和尚,就连苏晴霜等人都受了伤,唯独她完好无损一定会惹人怀疑的。
白楚命令众人开始搜索,他侍手而立站在大殿下,神色肃然。
冷玖顿了顿,捂着伤口走到他的身后,望着他颀长而落寞的背影,乌眸里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上次的事情我有话和你说。”良久,冷玖缓缓开口,她伤口的血渐渐有些凝固,疼痛也不是很明显。
白楚下手恰到好处,并没有伤及她的主动脉,所以血很快就止住了。
她精致的玉面黯淡了几分,他不理她。
白楚背对着她站着,望着亘古无垠的夜空,眼神透着几许的薄凉。
“我和风衍是兄妹。”冷玖淡淡的开口,眼底划过一丝苦楚。
“风衍只有一个亲人,那人是……”白楚红唇缓缓轻启,眼神淡漠。
“那个人就是我,前太子妃冷玖。”冷玖神色黯然,她已经将心底最大的秘密告诉给他了。
白楚身躯微微一震,邪魅的长眸晦暗不明,心情更是复杂难明。
他曾经猜想过她很多的身份,湛冰川的爱慕着,或者与前太子妃冷玖有很深的渊源,却没有想到她就是她!
可是从前的她不是这个样子的,白楚早就调查过,她是这真真正正的苏浅月!
当初他让她假扮,也正是发现了这一点,才会利用的。
白楚蓦然转身,眼神带着震惊与错愕,他不敢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冷玖双眸猩红,染着悲凉,“我现在说得好听是借尸还魂,说得难听就是鬼上身,白楚,你怕不怕!”
白楚愣住,冷玖问他怕不怕,没有冰冷有些是担忧与痛苦。
她迟迟不肯和他说实话,难道是因为她怕自己会畏惧她?
“告诉我,你还……爱他吗?”白楚压抑着声音里的激动,神色有些茫然与希冀。
冷玖淡漠摇头,“我不会爱他,他是我的仇人。”
“那我呢?”白楚妖媚的玉面笼着愁云,他第一次对自己如此的不自信。
“我说过,我会努力的爱上你。”冷玖希望能与白楚解开心结,不希望和他生分。
白楚似乎是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走上前来将她抱入怀中,狭长的黑眸里透着丝丝的怨气,“你应该早些告诉我的。”
冷玖轻轻闭上眼睛,声音有些悲凉,“不是谁都会相信借尸还魂的。”
白楚紧了紧自己的双臂,将她抱着更深,恨不得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内。
冷玖苍白的脸色透着些许的疲惫,身上的魔性渐渐消失,身体恢复如常。
流墨拿着找到的东西站在一旁,没有上前打扰他们。
其余的人等着白楚的指示,他则是让他们先回去。
看着他们误会解除,流墨心头也是一松,他们再闹下去遭殃的只会是阎尸殿的众人。
白楚缓缓松开冷玖,他低头在她耳边,沉声道,“今日的事情,找个时间我再和你解释。”
冷玖微微颔首。
白楚与流墨相视一眼,流墨先走,白楚叮嘱冷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躺回地上,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找她们。
白楚走后,冷玖乖乖听话躺到了地板上。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白马寺的大门被人推开。
这些人穿着官服,手里举着火把,为首的人是顾海乔。
按照白楚的指示,顾海乔让人将苏晴霜等人送回了镇国公府,其余的人收拾残局。
冷玖只是装昏,睁开眼睛的时候,她人坐在马车里,身体轻轻依靠着白楚。
白楚的手里拿着金疮药和纱布给她包扎着身伤口,他微垂着头,俊美无俦的脸上长眉紧拧。
“白马寺里的和尚接二连三的失踪,阎尸殿受人之托调查此事,顺便帮忙找一件东西。”白楚缓缓开口,纤细白皙的手指没有半分的停顿,小心翼翼的替她处理着伤口。
原本有些麻木的伤口在抹上金疮药的时候泛起丝丝的凉意和疼痛,冷玖清秀的眉却没有皱一下,这些伤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白楚给她包扎好伤口,妖娆的眉目含了一抹歉然的淡笑,“原本是想过几天再行动的,但是恰巧白马寺的主持觉心不在,所以才会选择今夜动手。”
“他们是何人?”冷玖有些好奇的问道。
白楚黑眸幽深冰冷,“他们不过是一些被觉心从外面抓来的苦工,半年前白马寺的主持觉心就失踪了,现在这个主持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江洋大盗,他看中了白马寺的清幽,故将埋藏贼赃的地方选择在这里。”
“既然是他看中的好地方,为何没有安排几个会武功的人看守?”冷玖觉得有些奇怪,这个江洋大盗未免也太粗心大意了。
“流墨偷偷放出消息说在城外五十里的地方发现了淮西王的陵寝,他们信以为真,觉心就将全部人都带去了那里。”白楚微微敛眸,深邃璀璨的眸底有一道暗芒稍纵即逝,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中。
冷玖微微颔首。
“那日得知你要来白马寺我本想出面破坏此事的,不过想着太夫人没安好心,不如借由此次给她一个教训。”白楚轻声道。
“那阵阴风也是你的杰作,是你在太夫人她们的身上撒了荧光粉?”冷玖想起大殿上的惊变,看来是他暗中帮了自己。
白楚微微颔首,承认了。
其实香烛内没有没有天仙粉,她们的衣服上也没有阎罗红,那是冷玖情急之下想得对策。
香烛内真正的东西是蚀心丹。
蚀心丹对常人无害,可是对于冷玖这种体制的人来说却是毒物。
上次琉璃就是用得蚀心丹让冷玖迷失了心智,这一次太夫人却再用此药,看来她们是有所警觉了。
而当冷玖在大殿上与他们对持的时候,那道忽然挂起的阴风其实是白楚所谓,他将荧光粉洒在苏晴霜等人的身上,伪造了与冷玖身体相似的情况。
在那种紧急的情况是来不及细想的,而且那些人都死了,太夫人她们想要制造什么妖风邪气都不能成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最重要的是,太夫人识破了苏浅月会魔化的事情,她又用这种计谋置苏浅月于死地,相当于撕破了脸。
冷玖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
马车缓缓停下,看来是到了。
冷玖起身准备跳下马车,白楚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幽暗的马车里他点漆如墨的眸子讳莫如深的看着她。
“怎么了?”冷玖黛眉轻蹙,低声问道。
“为什么没有找我?”白楚还是有些介怀,眼神有些执拗的盯着她。
“星宿和我说你回阎尸殿了,我打算去找你,可是他说这一去时日太多会耽误事,可是……我给你写信了。”冷玖忽然想起段三娘教她写得那封信,脸颊倏然一红,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怎么什么都说。
白楚见她眼神有些闪躲,似乎是在不好意思,“什么信,让你这么害羞?”
“……咳咳,没什么你不用在意。”说完,冷玖从白楚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腕,落网而逃的跳下了马车。
看着她反常的举动白楚对于那封书信更加的好奇。
而且星宿这个混蛋,真是帮了倒忙,他为什么那么说!
看他回去不好好的教训他!
“去冀王府!”白楚对外面的车夫命令道。
“是。”车夫应了一声,驾驶着马车向冀王府而去。
天亮后,冀王府阡陌轩的庭院中,星宿扎着马步,一脸的痛苦。
他知道错了,他那么说其实是想让冷玖着急一下好明白大祭司在她心中的地位。
只是没有想到谎言这么快就被揭穿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镇国公府。
吓昏过去的太夫人终于醒来,惊慌失措的她发现自己醒来的地方居然是镇国公府,一下就静了下来。
看着守在床边的两个婢女露出担忧的神色,她拧眉冷冷的问道,“我是怎么回来的,苏浅月那个孽障呢?”
婢女相视一眼,其中一个叫小青的,屈了屈膝盖,解释道:“回太夫人的话,你们在白马寺遇到了抢匪,后来是刑部的顾大人带着人救了你们,除了您,四位小姐都受了伤,但是以二小姐最为严重。”
“什么!”太夫人愤然起身,眼睛瞪得像是铜铃,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小青和另一个婢女吓得不敢说话,生怕怒了太夫人会遭殃。
“扶我去看看她们!”太夫人伸出手对她们说道。
她们搀扶着太夫人来到苏艳璇的闺房,看着进进出出的婢女手里端着染血的铜盆和绷带,就知道事情不妙。
大夫人见太夫人醒来还出现在这里,惊讶道,“母亲,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过来看看,怎么样了?”太夫人被众人搀扶着坐在了椅子上,看着屋子里婢女们担忧的神色,心中有些悲愤。
明明她们设计要除掉的是苏浅月,不知为何反过来却害了自己人。
大夫人微微一叹,“情况不是太好,璇丫头失血过头,太医在尽力抢救。”
她不是苏艳璇的生母,对苏艳璇的生死也不甚在意,只不过都是苏家的儿女她做主母的不得不管。
而且这次出谋划策的是苏艳璇,又是太夫人亲自配合,大夫人自然是要小心应对的。
只是她的心头还是藏了一团火,毕竟苏晴霜也受了伤,虽然不严重可是却会留下伤疤,她不日就要入宫,身上带了伤,她怎么能放心。
“苏浅月呢?”太夫人一提到她,眼睛里就冒着火,对她的憎恶了深了几分。
“回来后就发了高烧,在自己的院子歇着呢。”大夫人现在对苏浅月的态度是模棱两可。
没有苏浅月的推波助澜,苏晴霜不会获得湛冰川的宠爱。
现在是她要嫁给湛冀北不是自己的女儿,她倒是什么都看开了一些,除了在给她准备嫁妆的时候有些心疼钱财,其余的不是太在意。
如今是多事之秋,镇国公府近日麻烦不断,她们为何不能稍稍安稳些时日。
想要除掉苏浅月的办法有很多,何必如此冒险。
太夫人并没有对大夫人解释太多,这是镇国公府的秘密,若不是苏艳璇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情,太夫人也不会配合苏艳璇的。
太夫人的心中也是悔不当初,欠缺考虑。
她也没有办法,看着苏正阳昏迷不醒,苏寒又闭门不出一副病歪歪的样子,她这个做妻子的做母亲的,自然是着急。
想着杀了苏浅月就可以永绝后患,却没有想到还是被算计了。
大夫人也不敢轻易责备太夫人,她劝说道:“母亲,你还是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震着不会发生什么大事的。至于苏浅月那里她病着,我们也不能说什么,不如等父亲和老爷醒来再做打算。”
太夫人深感无力,这次劳心劳力却换来这个结果,难道真的是她老了吗?
“好吧。”太夫人无奈一叹,她让小青扶着自己起身,她对大夫人说道:“记住不许便宜了那个孽障!”
“是。”大夫人毕恭毕敬的颔首。
太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离开了屋子。
到了傍晚,苏艳璇的情况总算是好转,守在这里一天的大夫人总算是可以回去休息了。
她去探望了苏晴霜,问起了昨夜的事情,苏晴霜将事情说了一遍,她也只是按照太夫人说得去做,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也不清楚。
大夫人却起了疑心,当年送苏浅月走的是苏正阳,这次说要接她回来的也是苏正阳,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们对当年的事情如此讳莫如深?
——
是夜,寒风凛凛,残月当空。
冷玖偷偷离开镇国公府来到冀王府的密室。
“为了他你连伤口都不顾了。”白楚吃醋,妖娆的五官不屑的睨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风衍,心底嫉妒的不行。
冷玖挽起衣袖,将愈合的伤口给他看,笑道:“你给的药非常有效。”
白楚拉住她的手腕,放下她的衣袖,沉声道,“不必给我看,天冷小心着凉。”
他关心她,冷玖是知道的。
冷玖莞尔。
“大祭司,信送来了。”星宿来到密室,手里拿着一只从半路截回来的信鸽。
白楚神色得意的一笑,从星宿的手里拿过信。
冷玖的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她干咳了两声,“我去隔壁找流墨,问问他风衍的情况,我……”
她想逃却被白楚一把揪住了衣领,然后用力带回到怀里。
他一只手慢条斯理的展开信,另一只手钳住她的细腰,阴测测的一笑,“这种信一起看才有意思。”
冷玖的心中咯噔一下,“还是不用了,你一个人看吧。”
白楚没有松手,他看着手里的信,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这是冷玖写的?
这是他性子冷若冰霜的小九写的?
“我竟不知我的小九内心如此狂热。”白楚的声音温柔得像水从冷玖的耳边潺潺流过。
狂热?
冷玖黛眉蹙起,白皙无暇的俏脸浮现一抹不解,她踮起脚尖看着白楚手里的信,脸也刷的一下红了。
“这不是我写的。”冷玖否认,虽然字迹是一样的,可是她当时写的才是这样。
是有人掉包了她的信!
除了段三娘没有别人。
“这字不是你的吗?”白楚不肯轻易放过她,本来因为风衍他的心里就呕了一口气,这次终于有机会报复回来了。
冷玖脸颊酡红,摇头否认,“不是。”
“怎么证明?”白楚故意为难,字迹是她的,找段三娘也不会承认的。
冷玖一时之间也想不到证明的办法,她好像被段三娘给陷害了。
就在冷玖想不到办法,又害羞的时候,白楚放在腰上的手臂力道一松,他收回了自己的手。
冷玖有些疑惑,“白楚?”
“不必惊讶,我们有一夜的时间来研究这件事情。”白楚勾了勾凝红的唇瓣,妖冶的双瞳闪过一道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幽深狂热的眸炽烈,让冷玖呼吸一紧。
“先去找流墨,他有话对你说。”白楚握住冷玖的手,将她带到了隔壁。
隔壁的密室是一间摆满药瓶的小型药房,流墨站在药橱前,手里捧着一杯医书看得认真。
听见脚步声,他这才从书本里缓慢的抬起头,一双黑眸有些复杂的看着她。
冷玖对傀儡丹有一定的了解,这种毒没有解药,想要让风衍恢复成正常人显然是不可能的。
但是冷玖对此还是抱了一定的希望,也许流墨可以找到解药。
“流墨,有什么你就说,我没事的。”她什么都扛过来了,已经没有什么是她顶不住的。
她只希望白楚或者流墨不要有任何的隐瞒,将他们知道的都告诉她就好。
流墨神色有些担忧,他不安的看了白楚一眼,白楚对他微微颔首,流墨这才长舒一口气道:“傀儡丹与控尸丹一样没有解药,想要医治风衍,不得不采取一些极端的手段。”
“控尸丹,傀儡丹均是上古毒药,都出自毒魔之手,后来毒魔一族分散瓦解,他们分散到各地,而毒魔的继承人有两位,一位就是凤息的父亲凤遥齐,另一位就是……就是我师父毒姬仙子。”冷玖前世出声在北漠,又是毒姬仙子的高徒,对这种毒自然是了解的,可是她听自己的师父说过,这种上古毒药没有解药,想要救人就必须采用相生相克的办法救人。
虽然傀儡丹保住了风衍的性命,却让他成为了植物人。
“你师父是毒姬仙子?”流墨流露出一抹惊讶之色。
冷玖颔首,“是,但是这种毒到底要如何以毒克毒我并不清楚。”
毒姬仙子脾气古怪,并没有将解毒的办法交给她,只是过去了三年,不知道有没有交给折颜。
“确实无人知晓此事,我想亲自去一趟北漠。”流墨对医术也是颇为痴迷,又如何实验的机会,他不想放弃。
“也许有一个人可以帮我们。”冷玖缓缓开口。
“谁?”流墨无比好奇,难道真的有人可以解此毒?
“折颜!”冷玖的眼底闪过一丝暗芒,她离开师门也有七八年,说不定师父会将解毒的办法传授给折颜。
“他?”流墨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今日听冷玖提起,他对折颜倒是非常的好奇。
折颜又是何种身份,与冷玖是不是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是我师弟。”冷玖绯红的嘴角微微一弯,露出一抹悲凉的笑意,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信我。”
“他不信也要信!”白楚霸气侧漏道,“不信就打到他信为止”
冷玖扶额,幽冷的眸子里深沉如墨,毫无光泽,“折颜从小软萌,可是这几年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性情大变,说不定他的心底对我是存了恨意,不想帮我们。”
“试一试就知道了。”白楚轻轻拍着冷玖的肩膀,折颜对冷玖感情深厚,如果他有感觉到,一定会相信苏浅月就是冷玖的。
虽然白楚非常不喜欢折颜像个跟屁虫一样粘着冷玖,可是风衍醒不过来,冷玖的心中始终存在一个疙瘩。
说道北漠,邪煞盟的绯无颜差不多也要到京城了。
他来了还指不定会将京城这池深水搅浑成什么样子。
——
时间如流水,不知不觉过去了三日。
冷玖没有急着见折颜,她还在犹豫到底让不让折颜也参与其中,还是隐瞒着他不让他知道的更深。
只是他一看见风衍一切都会真相大白,隐瞒是瞒不住的。
十一月初,清晨细雨蒙蒙,却是苏晴霜离开镇国公府入宫的日子。
哭得泪眼朦胧的苏晴霜拜别了太夫人和大夫人,她盈盈如水的眸子满含不舍得看过众人,忽然对入宫以后的日子产生了一丝畏惧。
但想到入宫后的荣华富贵,心底的那丝畏惧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们将苏晴霜送出镇国公府,看着她走上凤撵,大夫人依依不舍的惜别,一再地叮嘱。
雨势越老越大,大夫人担心苏晴霜旧伤未愈,就不让她再停留,乘坐凤撵离去。
在这期间,冷玖一直安静的站在人群中,她垂眸掩饰着眼底的冰冷。
她将孙涟溪最大的敌人送到皇宫,不知道这个中宫皇后会不会感谢她。
至于苏晴霜的死活那就要看她自己,如果连孙涟溪的明招暗招都躲不过,那么她就不该做什么皇后的富贵梦。
皇宫,坤宁宫。
神采奕奕的孙涟溪穿着华丽的红色宫装坐在凤椅上,虽然孙瑾岚和百里杰的事情弄得她疲惫不堪,可是要面对几个入宫的秀女,她应付起来还是得心应手的。
不是她孙涟溪不够狠,是这些秀女出身高贵,如果在宫中突然暴毙会给朝堂带来麻烦。
后宫不宁而影响了朝堂,就会招来湛冰川的不满。
湛冰川一旦不满就会对她产生厌烦和嫌弃,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有些时候孙涟溪也会羡慕冷玖,当初她在太子府是如何治理的府上,让那些拼命给湛冰川塞女人的官员都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再细细想想,那时的冷玖是太子妃,不是皇后,她面对的不是文武百官的压迫。
而孙涟溪却被扛着文武百官随时都会弹劾的危险来接手此事。
就算是冷玖在世,她也不会有别的办法的。
在这后宫中,只要笼络住湛冰川的心,她就不会失宠,这些秀女也不敢蹬鼻子上脸来挑战她的威严!
“娘娘,她们来了。”碧霞从外面进来屈了屈膝盖恭敬的说道。
今日下着细雨,本来这些第一天入宫的秀女可以不用叩拜请安,但是孙涟溪为了给她们一个下马威还是让她们来了。
冒雨请安,就算打扮的再光鲜,一场雨浇下来,再美艳的打扮都成了落汤鸡。
高高在上的孙涟溪眯着大殿上站成两排的秀女们,心里甚为得意。
而当她看到苏晴霜的时候,眼底的那根刺却隐隐作痛。
“你们不必多礼,入了宫都是姐妹,以后都要尽心尽力的服侍皇上。”孙涟溪的声音温婉动听,透着高傲与不屑。
这些秀女有很多出身世家,名门望族,不是孙涟溪这个丞相之女能比的。
但是她们还是恭恭敬敬的屈膝,“是。”
孙涟溪满意的勾了勾唇角,“好好,一会儿跟着教引嬷嬷回到各自的宫里好好学习规矩,知道了吗?”
“……臣妾等明白了。”所有人都微微一愣,神色都闪过一丝不忿。
孙涟溪真是手段多端,明明教秀女规矩是在入宫前由宫里派嬷嬷去府里教,可是她为了防止她们的家人收买教引嬷嬷,居然将这件事情安排在了入宫以后。
光是这一招就让她们措手不及。
“皇后娘娘仁爱,对臣妾等也是细心照拂,娘娘真是贤良淑德,难怪皇上如此疼爱皇后娘娘。”江思雨从一入宫开始她就打定了注意,在宫里靠谁都不如靠皇后,因此言语中对孙涟溪多了几分谄媚。
有些秀女不屑,讥讽的轻哼,立刻将趋炎附势的江思雨划过敌人的阵营,也有一些还在细细观望,并没有立刻站队。
孙涟溪明艳的笑着,她的端庄优雅越是衬托出秀女们的狼狈不堪。
她了解江思雨,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不如就好好利用江思雨,让她做自己在宫中的爪牙。
——
密雨斜织,一辆华丽丽的马车停在了京城的城门前。
一只无暇如美玉的手轻轻的掀开金线织就的纱帘,他邪魅的眸子瞥了一眼外面朦胧的雨景,嘴角含着一抹讥笑,“哎呀,我是想不通冷玖那个傻丫头为什么一定要来京城,人多不说,气味也不好,哪里有北漠自在。”
“盟主,你又在想她了。”说话的女子名叫妩儿,是邪煞盟绯无颜的暖床婢女。
她姿容出色,窈窕身姿,美艳动人。
而她的容貌却又三四分像极了前太子妃冷玖,这也是绯无颜如此宠爱她的原因。
“想,我怎么能不想她。”绯无颜的声音温柔,他纤纤玉手扶着自己的脸,“没有她,我的脸也不会变成这副模样。”
妩儿伸手抓住绯无颜的手,眉宇间笼着哀愁,“盟主,别想了,她死了。”
“妩儿你不懂,有些人就是死了才值得怀念。”绯无颜悠悠然的一笑,细长的眼睛里却杀意尽显。
当初若不是湛冰川偶然路过北漠国,他的冷玖也不会被带走!
“盟主,听说阎尸殿的大祭司白楚也在。”妩儿提起白楚的时候,眼底闪动着惊喜,都说白楚姿容无双,艳绝天下,她很想亲自看一看。
“你个没良心的,居然又惦记着他。”绯无颜不满。
“盟主,我不是惦记着他,我是知道您想要套取他的情报,不如就让妩儿代劳吧。”妩儿咬着绯无颜的手臂央求道。
“嗯,你去试试吧。”绯无颜冷冷的睨了一眼妩儿,嗤笑道,“死了可别来找我抱怨。”
妩儿吓得缩了缩脖子,嫣然一笑,“他不舍得的。”
绯无颜没有理会她,对外面赶车的沉熬道,“进城。”
“是!”
华丽的马车缓缓驶入京城高大的城门,一个紫衣女子从一旁闪出,她带着斗笠看不清容貌,嘴角却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冀王府,飞羽堂。
重新归来的七刹向白楚汇报绯无颜的行踪,她离开阎尸殿一路跟踪绯无颜来京城,这期间他接触过什么人,做过什么调查的一清二楚。
“他只是喝了几次花酒,看了几次戏?”白楚慵懒的横卧在贵妃榻上,他半眯着妖冶的长眸,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绯无颜好不容易来大贞国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放过每一个联络江湖中人的机会。
他在大贞国的朝堂没有什么势力,想要搅翻京城的局面,他就必须与百里山庄这种喜欢邪门歪道的江湖门派打交道。
“是,这一路上他就是这么做的。”七刹如实禀告没有任何的欺瞒。
白楚冷冷的哼了一声,他斜睨着七刹,警告道,“若不是魅影不宜出现在京城,我是不会让你回来的。”
七刹掌心沁出冷汗,她垂首,恭敬道:“是,七刹回去以后已经反省过来,还请大祭司信任我。”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下去吧。”白楚对七刹的信任大不如从前。
七刹也有这种感觉,她唇瓣轻轻嗫嚅,想要说却没有说出口,最后躬身离去。
趁着雨天,冷玖去了如意堂。
雨天的生意一般都很冷清,折颜不用再后厨忙着,他坐在后厨的游廊下,望着乌蒙蒙的天空发呆。
“你在看什么?”冷玖顺着他的目光望着天,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姐姐曾经说过想她了就看看天,今天是雨天,她在哭吗?”折颜有些哀伤。
冷玖微微皱眉,“你姐姐,冷玖?”她本人怎么不记得自己说过这种话。
折颜动作很乖的点点头,“嗯,她在我的梦里说的。”
冷玖嘴角微微抽搐,这孩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把梦里梦到的都当成了真的,他还是这么蠢萌。
“她没有哭,看见你她心情说不定很好。”冷玖意味深长的说道。
折颜微微一怔,他茫然的转过脸,认认真真的看着她,微微沉吟,“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她。”
“折颜,你五岁的时候尿了床,是我帮你用力内烘干,才没让师父责骂你,可是那一次我却虚弱了两日,你六岁的时候,北漠国的太子在你面前炫耀他的小木马,你也想要,是我偷偷潜入北漠的皇宫给你偷来的。”冷玖将曾经发生在二人之间的事情,挑了两件和他说。
折颜却神色平静,没有任何的反应。
折颜俊秀的容颜不为所动,他似乎不太相信冷玖的话,望着天,良久他凉凉的问了一句,“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冷玖微微皱眉,原来他是因为害羞而不承认。
想想他也成年了,把小时候的糗事拿出来说,说不定就触碰到了这孩子的底线与骄傲,冷玖摸了摸下巴,她只记得折颜小时候的事情,长大以后的根本不知道。
“我五岁还在尿床是因为姐姐为了我身体着想,每天都给我喝奇奇怪怪的汤药,至于那只小木马,”折颜明亮而单纯的眸子斜了一眼冷玖,轻咳掩饰着尴尬,“难道不是因为姐姐自己喜欢才去偷的吗?”
冷玖神色微变,她以前是那个样子吗?
“所以你到底是谁?”折颜黑色如墨的眼眸凝着冷玖,从她不带任何闪躲的瞳孔里看到一丝熟悉,却又对她的容貌感觉到陌生。
他与冷玖朝夕相处,虽然苏浅月的气质与冷玖颇为相似,可是他也不敢轻易笃定她就是自己的师姐。
都说她尸骨无存,至今都找不到其尸骨。
莫非她易容了?
如此想着,折颜竟然不自觉的伸出自己的手去摸冷玖的脸颊。
只是指尖还没碰到,就被匆匆走来的白楚一把给抓住了,他冷幽幽的凝着折颜,漫不尽心道:“你要干什么?”
“摸她。”折颜非常实诚的回答。
白楚邪魅的长眸微微一眯,额头有青筋暴起,“你再说一遍!”
“摸~她~。”折颜故意拉上了语调。
“我废了你!”白楚怒。
“可是我都没摸到,你为什么要废了我。”折颜很无辜很无奈的看着白楚,他挑了挑眉,“而且我摸她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白楚不满瞪着明知故问的这样,他一定是故意的。
冷玖揉了揉眉心,拉住白楚的手腕,劝道,“别和他吵,他是个孩子。”
“我才不是孩子。”折颜倏然起身,十九岁的他身材颀长,这些年长了很多,比冷玖高出了一个头。
冷玖心中默叹,不知不觉折颜都成大男孩了。
“你不是孩子是什么?”白楚将冷玖拉到身后,用自己的身高碾压折颜,他确确实实比折颜高出了一些。
“……男人!”折颜不服输向前迈了一步,他的鼻子都快碰到白楚的下巴了。
虽然白楚与折颜没有察觉,可是冷玖却微微脸红,他们未免靠得也太近了。
“姐姐,我……”冉紫衣欢快的从大堂里跑出来找他们,她看见白楚和折颜挨的那么近情绪有些激动,她一下子没刹住脚步用力撞到了白楚的后背。
白楚疏于防备身体有些没站稳,身体微微的向前倾去。
折颜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现在逃根本来不及。
就在二人的唇快要碰上的时候,冷玖的手伸到二人中间,她捂住了白楚柔软的唇瓣,守护住了白楚的“纯洁”。
白楚也惊了一头热汗,好险。
折颜犹如惊弓之鸟推开白楚,他缩到了游廊的柱子后面小心翼翼的看着白楚。
白楚妖冶的眸子一翻,折颜这是什么反应,好像自己把他给怎么了!
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好不好!
“折颜,有件事情……”冷玖为了缓和尴尬,转移了话题,可是才一开口,折颜却逃了。
而且是落荒而逃。
白楚被折颜莫名其妙的反应气得快要吐血,他摸了摸自己细滑无比的下巴,不解的问冷玖,“小九,本大祭司倾国倾城,男女通吃,折颜怎么想是看见了洪水猛兽一样?”
“也许你对他来说就是洪水猛兽。”冷玖讪讪道。
“我还以为会是蛇蝎美人。”白楚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
冷玖扶额,刚刚还因为折颜险些摸了她的脸而闹翻,这会儿怎么又关心起自己是洪水猛兽还是蛇蝎美人来了。
不过拉拢折颜的计划失败了,看来想要说服折颜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一旁的冉紫衣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她捧着圆润的小脸,还处于震惊中。
冷玖拉了拉白楚的衣袖,扬了扬下巴,“看来冉紫衣也想太多了。”
白楚疑惑的看向冉紫衣,发现她敬畏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暧昧,他修长的眉微微一蹙,又回首看了看冷玖淡笑里的意味深长,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从冷玖的手里抽回自己的衣袖,不悦道“我可不是短袖!”
冷玖觉得好笑,她一边笑一边安慰道,“是,小九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