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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李大郎带着三郎赶着骡车进县城,过午二人才回,不仅赶回了三头官牛,还给司徒嫣带回了一条好消息。
吴国颁布新政,“重农容商”,不仅良籍可以买铺经商,更允许商人之子参加科举。这也让她动了进城买院买铺的心思。
只是这事儿不能和李大郎几人商量,司徒嫣趁着这些日子村民们都在忙着帮他们盖房种地,她倒得了空儿自己赶着骡车,带着雪狼进了河南县城,找牙行花了六百两,在东市上连买了三间铺子,又花了一百五十两在东坊区买了个二进的小院。只是眼下她也没想到要做什么,就托牙行先往外租着。每间铺子每个月收五两租子,又跟牙行买了一户本分人家当奴才,照料东坊区的那个二进院子。
这买奴仆司徒嫣可是头一遭,选人她虽然在行,可是心里还是有些别扭,毕竟她不是完全的古人,对贩卖人口还是有些抵触。可她买院买铺的事儿又不能和李大郎几人说,没办法只好听了牙行的建议,这买奴才一般是要立“文券”的,因司徒嫣买的少,不足万钱,所以没有立“文券”,只按货价的4%收取“散估”费。牙行帮着把铺、院的地契,和三人的卖身契一起拿到县衙登记入“籍账”。事情就才算是结了。
司徒嫣这一下子就有了三间铺子、一个院子,甚至还有了奴仆。而这一家人也彻底成了奴籍,即便将来逃跑,也会被官府通缉。而且一旦被捉了回来,可是连命都保不住的。
司徒嫣选择这户人家,一是因为他们也是从幽州逃难来的,是因其在黄河边上遇到响马,这才丢了户簿,没了身份证明,不得以才卖身为奴,不然只能饿肚子,或是被官府抓去充作军户。
二是因为这户人家,只有一对夫妻带着个八岁的儿子,人口简单,在这里又人生地不熟,也不沾亲带故的。而且就这三个人,能从幽州一直逃难至此,如果没些个小聪明的也不能活到这个时候。且三人宁愿都卖身为奴,也不愿分开,这份亲情也让她觉得至少这三人还是良善之人。而且不认死理,为了求活懂得变通。而最为关键的是,这一家人,还都识字,也是这点最为难得。
这家人男的姓丁,名满,年近40,家里祖上曾出过一位秀才,得祖荫庇佑,日子尚算过的去也攒下些许薄财,要不是突厥兵来犯,也不会沦落至此,一家人原打算进京找个出路,却不想半路落难。
再将三人带到新院子前,先从戒指里取出些日常生活要用的东西装在骡车上,这才赶着车带上雪狼和三人一起去了新买的二进院子,路上将三间铺子指给丁满认识。
等进了院子,领着三人把这院子转了一圈,院子有些残破,如果不是年久失修,也不会卖的这么便宜。
“你们三人以后就住在这里,这里是司徒府,是我和家兄的府第,阖府上下也只有两个主子,而且兄长他人并不在河南县城,我也不常来此,所以眼下你们只要打理好院落,照顾好屋舍就行。丁满以后你就是这司徒府的外院管事,月例是800文。而丁满家的就是内院管事,月例是500文。至于丁旺,你就帮着丁管事做事儿就好,每个月我也给你200文当月例,等你再大些的,我再安排你进铺子做事。至于例菜这些,你们按照平常人家过日子的来也就是了。还有一年四季,粗棉布衣服各2套,不知丁婶子你可会做针线?”
“会,会!”丁满一家怎么也没想到,遇到司徒嫣这样好说话的主子,合着只有他们一家人住这么大的院子,不用伺候主子不说,还有衣裳月钱,甚至连八岁的儿子也有一份,这好事儿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让一家三口打从心底里对司徒嫣多了几分恭敬。
“这里是一百两银子,丁管事这些日子找人把这屋院都修缮一番,再做块匾挂到院门上。剩下的除去你们的月例,等我下次进城时,你再给我就是。还有那骡车上的米、面、布和一些过日子要用到的小家什,都是给你们的,等会儿丁总管就去将东西卸了,我这还有事儿,过几天的再过来!”
“对了,还有一件事儿,我不常进城,等牙行将三间铺子租了出去,每个月月初就由丁管事去收租子。一个铺子一个月是五两银子。交不起的就直接让他们离开。”
“要是我有急事突然离开,就从这租子里扣下你们的月例,采买用度,都做好账,剩下的再存进银楼,等我得了空儿再过来取就是。”
“小少爷,俺一定将事儿办的妥当,您只管放心!”
“丁总管,我不是少爷,而是你们的小姐!”
丁满一家哪里见过女扮男装还如此大胆的小姐,惊得三人瞪着眼,张着嘴连声都发不出来。
司徒嫣也不和三人解释,见没什么事情了,让丁满将骡车上的东西卸了,叮嘱三人看好门护,小心火烛,就赶着骡车回了福祥村。她这边是安定下来了,可在洛阳的吴谨却惨了。
吴皇迁都洛阳,把留守京城关押在天牢的魏国四品官员全部流放充军,连其家眷一个都没放过。
吴谨就这样被定了罪。因留守官员及其家眷人数众多,当然这充军之地也就有好有坏。而这吴德又是个守财奴,人都已经在牢狱之内,也不肯给主审官员上供,最后连同另外四名官员及其家眷一起,被定于闰六月初十,发往吴国西北最远之地的凉州府敦煌郡玉门关充做戍边军户。
吴谨被定了刑后,这才从天牢转到了都城衙门的大牢。李有柱先后花了近五十两银子,才得以见到吴谨。
“大少爷,奴才无能,没办法救出您,如今您被判充军,总算是保得一命,奴才来前已经查到,如今城防解禁,明天一早,奴才就让吴过按大小姐信上所写,寻标记往北找去,用不了多少日子,您和大小姐就能相见。您可一定要保重自身,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李有柱本想着多劝吴谨几句,可越说越心酸,声音不由得轻颤不止。
“李总管,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不怨,只求你寻到大小姐,待我好生照顾她,至少能保她一生衣食无忧,我也就了无牵挂了!”
“大少爷别说这些个丧气话,奴才相信,大小姐一定有法子救您,就算大小姐没法子,先主母也一定有法子,到时自会托梦给大小姐的!”李有柱这会儿宁愿相信,先主母司徒婉真的在天有灵,能帮助大少爷躲过此劫。
“我即已如此,岂敢再有奢望,倒是连累栓子跟着我一起受罪!”
“大少爷,奴才早就说过,生死相随。只是爹,请恕儿子不孝,不能尽孝亲前,如有来生,儿子再报您和娘的生养之恩!”栓子直接在牢房里给李有柱磕了三个响头。
这会儿,李有柱哪里还忍得住,用衣袖掩着面,哽咽声直传到了牢房外面。总算是和吴谨见了一面,李有柱回到荷花里的院子,只将翠萍和吴过找了来,将牢里的事儿和二人说了。
翠萍眼见着儿子遭难,伤心的只知道哭,倒是吴过虽然着急,却并不慌张,“李总管,是不是打算让小的往北去寻大小姐?”
“正是,如今城门解禁,总算可以出城,今儿下晌我去衙门帮你买个路引,你带着大小姐的信一路往北寻着标记去找,我估算着,要是一切顺利,大小姐这会儿应该已经过了黄河,进了河南县城,要不是这些日子一直封城,也许这会儿大小姐已经赶回来了。你这一路也多留着点儿心,一定要按着标记去寻。如今这府里的银钱也所剩不多,还要留些给大少爷打点,这次就只能给你带上50两,你可仔细着些,能省就省,我这边的再找人打听着,看能不能先将大少爷救出来?”
“李总管只管放心,小的一定将大小姐找回来!”吴过嘴上说的坚决,可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他人在京城,突厥兵屠城厮杀,他早就有所耳闻,而且不到十岁的大小姐又怎能一个人活着走到河南县城。就算一路有人相护,怕是这无数灾民,过万的难民,也让这逃难的路坎坷异常。而且突劂兵犯境时,正赶上冬日里最冷的时候,就算不被饿死,怕也要冻伤或生病。所以根本没想过司徒嫣还能活着。
第二天吴过揣着路引和银粮,赶着驴车先奔河南县而去,这里是司徒嫣所写安家定居之所在,如果大小姐真的如信上所写,那这会儿人就应该已经在这里。而在河南县福祥村的司徒嫣哪里会想到,洛阳城已经解禁,且吴谨已经深陷囵圄,否则她一早就赶往洛阳去救这唯一的血亲。也许那样她和吴谨都能少吃些苦。可也正因为没能及时赶到洛阳救出吴谨,也让她的人生和一个人有了交集,而且多了一生一世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