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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五,天一亮,五人就进了贝丘县城,为让李大郎几人能忘记那天的事儿,司徒嫣特意在县城里多停了两天,让四人多走走看看,只是提醒他们防着些官差。
玩够了,五人再次起程,于二月初八惊蛰进入阳平郡的清渊县,这里倒少了官差抓丁,百姓日子如常,可见这朝廷的政令各个县令也是阳奉阴违。
本想只停一晚的,却在起程前下起了入春后的第一场雨,雨势有些大,阻了几人的行程,司徒嫣怕几人淋了春雨再着凉,就在客栈多住了一天,等雨停了再走。
四人呆的无聊,见雨停了天还没黑,就想趁着亮再到处看看,司徒嫣也不愿拘着他们,给他们带了些铜钱,叮嘱让几人小心就由着他们玩闹。
其实说穿了,这四人最大的也才高中生,最小的也才小学毕业的年纪,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这也就是古代,百姓为口吃的整日里忙着,要搁现代,哪个不是家里的太上皇,父母爷奶的搭着板供着的小祖宗。
李家四兄弟是幸福的,他们遇到了司徒嫣,这才能在逃难的路上活下来,甚至还有些游学的味道,四人很少会有赶路逃难辛苦万分的感觉。
司徒嫣趁着四兄弟出去,她也离开客栈找了间银楼,把200两的银票换成了银子。冀州未经战火和灾祸,门市街上的银楼、酒楼等都未闭店打烊,兑换很是顺利,10两重的银元宝换了20个,刚好装满一个匣子。出门找了个巷子,直接将匣子收进戒指里这才回了客栈。人还没进客栈就听见一片哭声,“难道是哥哥们出事儿了?”心下一紧,脚下也加快了几步,跑着进了客栈。“小五!”司徒嫣被这声音叫得一楞,等转了身这才看出来喊他的不是李大郎几个,而是久未见面李家村村正的儿子李桂祥(小羊儿)。“小羊儿哥!你们逃出来了!太好了,福婶儿和旺福叔呢?”司徒嫣只吃惊了一下,就反应过来,能看到故人,她还是很欢喜的,拉着小羊儿的袖子进了李大郎住的屋子。“丫头,婶子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福婶儿最先看到跟在儿子身边的司徒嫣,几步跑了过来,抱着司徒嫣只是哭。阿牛婶儿和四婶子也跑了过来,三人搂着司徒嫣哭成了一团,司徒嫣被三人抱得有些紧,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忙推了几人一下,“婶子先别伤心的,先坐下来,如今见了面的,有啥话也得先吃了东西再慢慢说。”
“哎,哎!”三位婶子这才又坐回了炕上,司徒嫣这才细打量起屋子里的人,村正一家(老村正、福婶子、小羊儿、李桂生)、李阿牛一家(阿牛婶儿、山娃子)、李四一家(四婶子、狗子)、李根一家(根婶子、女儿红儿,儿子李二小)、李山一家(山婶子,儿子李生)、李全一家(全婶子、儿子嘎子、儿媳、女儿丫蛋)并没有见到亮子一家以及李阿牛家的李草,司徒嫣心里有些难过,看来亮子一家没有逃出来。
老村正看出司徒嫣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当初与亮子一家分开,他们也是不得已,实在是李三的腿不能走,只着亮子一个人背着,实在是走不快。而他们要照顾家里老的、小的也都不容易。“丫头,亮子一家也逃出了村,只是路上走散了。连俺那二小子一家和阿牛他们家的闺女也跑散了。”他没告诉司徒嫣李旺财是偷了他身上的银子带着一家子逃了,虽然他心里有气,可那会儿他哪敢告诉别人,只悄悄的跟大儿子李旺福说了。至于李草,是因为吃不得苦,偷了阿牛婶儿的银子和粮,早早的就跑了,她以为将自己卖去大户人家当奴才也好过跟着爹娘逃难的强,却不想那时整个幽州都是兵灾民乱的,哪有人家肯买她,最后她还是饿死在了路边,只是这些司徒嫣他们是无从得知了。司徒嫣挤了个笑容,他太了解逃难的艰辛,如果李三也跟着逃了,村正他们怎么也不会带着亮子一家的,可知道是一回事儿,听着老村正这样说,她心里还是不太高兴。比起这些人,她更喜欢那个会对她笑,会和她玩闹,她亲手救下的小宝儿。“叔伯们来了就先歇着,俺去弄些吃的,再订几个房间,今儿先住一晚的,有啥等吃了饭歇够了咱再好好聊。”司徒嫣交待了一句,就转身出了屋子。老村正叹了口气,当初与亮子一家分开时,他就想过见到丫头时,会产生隔阂,可那会儿忙着逃命,他本就是这群人里的累赘,又哪好再多留下个累赘,只得点头同意了大儿子的意思。村正也看出司徒嫣心中的不喜,可当时是在逃难,李三不像他爹,自少能自己走,他们又没有车马的,哪能带着个残疾。可这会儿司徒嫣是这些人唯一的希望,他就算是觉得当初做的没错,可这话也不能宣之于口,只能低着头不吱声。这些人逃了一路,见的听的都不可同日而语,除了几个小的高兴的在一边唧唧咋咋吵闹个不停,大人们都沉声不再说话。李大郎四兄弟也看出村正几个的沉默和小妹心中的不喜,他们知道对那个小宝儿,小妹很是喜欢,如果当初亮子肯藏进山,小妹说不定会带着亮子一家一起逃。“叔、婶子们先坐着,俺去帮小五。”李大郎出门前将弟弟们都拉出了门,这回连几个半大孩子也看出了屋里气氛不对,都坐在自家爹娘身边,也不敢在大声地吵嚷了。“嗨,亮子一家没能逃出来,丫头怕是心里还是有了疙瘩。这情份终还是淡了。”老村正的话让一屋子的人都没了声音,甚至几个婶子还压着声在一边偷着抹泪。她们这一路饿着肚子甚至挖草根吃树皮的,才撑到了这里见到了李大郎几个,要是这情份淡了,这往后他们还能靠谁去?越想越怕,这泪就止不住了。等司徒嫣和四兄弟端着吃食进来时,连老村正的眼里都有了泪。“这一路赶的辛苦,先吃碗疙瘩汤养养胃,再歇上一觉,等睡醒了的俺再弄些好吃的。婶子嫂子姐姐的屋子在对门左手边第二间,叔伯哥哥们的在第一间,先挤一晚的,有啥话都等过了今夜,再说不急。”司徒嫣给客栈的伙计十文钱,这才借了碗筷,给每个人舀了一碗疙瘩汤。看着几人吃完,这才让李大郎将人送了过去。等回了屋坐在炕上,强挤出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疲累的靠坐在炕上,脑子里不段回想起那个一见她就笑眯了眼的小宝儿。“小五,你要是心里难受就哭上几声。”三郎坐在司徒嫣对面,看着这样的小妹,他心里也疼。“没事的三哥,俺就是心里有些难受,其实当初俺们走时,也没带上亮子一家的,又怎么能去怪村正叔他们。都是逃难的,自己能活着都不容易,又哪里能顾得上别人。而且村正叔他们和亮子一家也非亲非顾的,是我着相了。”司徒嫣心里难过,说话间更像是前世的自己,全没了9岁孩子该有的活泼,反而像是个饱经风霜的老妪。许是司徒嫣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反而李大郎几人对她如今这个样子也不好奇,更多的却是心疼,“小五,你常说吉人自有天相,亮子哥当初能救了你,老天怎么都不会收了他的命,许是过些日子俺们再上街的,就能碰上,就像今儿个俺们碰到了村正叔他们一样。”“对,小五,别难过,俺们可以多等个几日,说不定亮子哥一家就跟来了!”大郎和三郎的话让司徒嫣心里好受些,虽然明知这些都只是安慰,可她宁愿祈望真的会实现。“嗯,对了俺也没来得及问,哥哥们是咋和村正叔他们遇上的?”“俺们几个出去闲逛,正好走到那间最大的客栈,赶上村正叔他们刚进城,到客栈那儿找记号,就遇上了。”“看来这记号还真的起了作用,这样就好。”司徒嫣想着,要是吴谨派了人来,也会看到这些记号,至少能让他知道,自己是安全的。一夜再无话,第二天一早,村正他们起了个大早,刚聚到李大郎的屋里,就见司徒嫣端着吃食进来,黑面饼子就肉汤,每个人都吃了三、四张才停了筷。司徒嫣看着李大郎几个将东西拾掇妥当,这才坐在一边的凳子上听着村正将这一路的事儿说了。这些人一路逃,路上光抢劫的灾民就不知遇到了多少,好在他们人多,身上也带着饼子和银钱,可也是连吃了一个月的草根树皮,这才强撑到这里。村正一直低着头讲着,连看一眼司徒嫣都不敢,他也有些心虚,当初正是他提议将亮子一家撇下的,这会儿见了司徒嫣哪里还能抬的起头。“看来叔婶儿们吃了不少的苦,前些日子地龙翻身,可有人受伤?”“那倒没事儿,俺们夜里都睡荒地里的,只是感觉地晃了一会儿,别的也没啥!”“那就好。”又聊了一会儿,司徒嫣劝几人去歇息,毕竟累的久了,不歇上个三、五天的,哪里能好的起来,等人回了屋,司徒嫣这才跟李大郎几个商量。“哥哥们可愿意和村正叔他们一起上路?”“小五,你说了算,俺们听你的。”“对。”李大郎看出小妹对几人有了嫌隙,他不愿小妹不开心,虽然心里想和村正他们一起赶路,可嘴上却不敢说。“那就一起上路,只是俺们有胡萝卜拉着板车,村正叔他们光靠走着怕是不行,大哥去买两辆驴板车吧!”“小五,一头驴子再加上板车的,少说也得十好几两银的,要是买上两辆的没个二、三十两的都不够。”李大郎起先听小妹愿意和村正他们一起走,心里还很高兴,可要给村正他们买驴车的,虽然他知道小妹有钱,可还是有些心疼。“买吧,这驴子往后家里少不得还能用到,早买也好些,这一下多了23口人,往后赶路,俺们也别带着柴火了,让小羊儿和桂生、山娃子和狗子坐俺们车上,剩下的就让村正叔安排着。”“这是三十两银子,大哥你去叫上阿牛叔和村正叔和你一起去挑,告诉他们俺们要在这里留上三日,让他们安心养着身子,三日后再起程。”李大郎没办法,只好接了银子,去找村正。村正一行这会儿正坐在屋子里,屋子里虽坐满了人,可连说话的都没有,他们就像是等着判刑的犯人,如果司徒嫣不带他们上路,他们都不敢想,要如何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活下去。想着将来的渺茫,几个婶子又坐在一边抹泪。李大郎进来时,村正几人都从炕上站了起来,甚至将主位让出来给李大郎坐。李大郎哪里肯,只找了个炕边坐了下来,“村正叔,阿牛叔,你们身子可缓过来了?”“好着呢,大郎有啥事儿只管说?”“小五让俺来告诉叔一声,俺们在这里歇上三天,让叔婶子们只管安心住着。三天后俺们一块儿起程。只是俺们有骡子拉车,怕叔婶子跟不上,让俺和村正叔、阿牛叔的一起去牲口市买上两辆驴车。”“真的,大郎,丫头真是这么说的?”一屋子人还有些不信,村正抓着李大郎的手臂,甚至激动得都哭了。“是啊,叔这是咋了?”“没,没咋,俺这是高兴的,走,阿牛快着点儿,咱跟大郎去买驴车去。”等李大郎和村正出了门,一屋子人全哭了。那丫头还愿意带着他们,没有将他们扔下,甚至还为了他们要买驴车,这日子总算是熬到头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