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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韶掬欲用力蹬开,但那杀手握得死紧,要将他拉入水底,他们两个身子不稳要双双跌入水面,水下利刃出鞘,一道冷光闪过,白韶掬没有思索,便用力朝杀手手中利刃踢去,然而杀手亦反应灵敏,手腕一横,白韶掬没有踢掉他手中利刃,脚掌横着抵入刀口,要收也收不住,又教杀手狠狠切捅贯入,立即有一股子血在水里晕染而开。
小鱼惊得瞪大了眸,他脸色一下子转白,鬓角滴下冷汗,在光线的折射下射.入她微微发红发胀的眸,刺得她眸中更涩更疼,而男人有力的手掌至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她,迎上她眼中湿热,他只清淡一笑,“莫怕,我若死了,谁来照顾你下半辈子?”
他的声音温柔而有力如湖上清风丝丝吻上她的耳,下一刻,她眼前一片黑暗,却是他的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埋入他的胸膛里,耳边又响彻过一声惨叫,她知那杀手已被他用剑杀死,而他不愿她看到这样血腥场面蠹。
无法抑制眼中的滚烫夺眶而出,心中只恨,菊花公子,为何你没有早一点回心转意?
他许是猜度到她心中心思,轻轻搂住在他怀里轻颤着的瘦弱肩膀,“正是因为没有第一次错过,所以才更要奋起直追啊。小鱼,给我多些时间,亦给你自己多些时间,你慢慢会发现,我不会比皇上差。只是,我现在脚掌受伤,没法施用轻功了。”
她从他怀里抬起小脸,朝他轻轻摇头,“没事,你已带我走了这么久,现在轮到我来带你了。我以后可是要去闯荡江湖的大侠啊,论武艺,我自不会太逊色。”
她便如此自夸,娇俏地高高扬着眉目,眸子里水光在冬日阳光里点点晶莹,如璀如璨,神彩飞扬。
“哪有你这般臭美的?”
某菊忍不住笑,她却轻轻吐了吐舌,“我爹爹一直说臭美与脸皮厚是我最大的优点呢。髹”
白韶掬看得这样的她,不觉怔了一怔,仿若又见她以前模样,又蛮又狡又俏,无人能敌。
“也是,说实在的我早该适应你这臭美了?”
她不回,只轻抿着唇,浅笑如斯,美眸如潋。
随即,她又咬了咬牙,强自运气,将他带出水面,她这学艺还未精,今日却已是第二次运用内力,像她这种学艺不精的过度使用内力,只怕会损耗心脉,但此刻形势迫在眉睫,菊花公子脚掌受伤,若多待在这冰冷刺骨的水里,只怕会致残,他为她舍身至此,她又有什么不能做?
只是,刚出水面,后面几支冷箭,朝他们射来,她回头一看,提气一挥衣袖,欲将那几支箭震落,但她肚腹一绞,她痛得拧紧了眉,微微曲了身子,这小崽子怎如此娇惯,偏生在这时候闹腾?
“小鱼,别再硬来,会动了胎气。”
白韶掬焦急道,知小鱼武学修为还未练到如火纯青的地步。
她已是痛得说不出话来,一咬牙关,动用最后一丝内力才将身后暗箭打落,她拼命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能带着菊花公子岸了,只是腿上再使不上气力,重重跌入冰冷刺骨的水里,而她的眼皮也是愈发乏力,漫天的黑暗与寒冷直直扑打在她瘦小的身躯上,将她打进更深更暗之处,好似这湖底就是她此生的安葬宝地。
她好累,好疼,好痛,浑身痛乏得似再也没有活下去的气力,她突然想似乎就如此沉睡下去不再醒来也是不错的。
“小鱼,小鱼……”
耳边有声音在急促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只是那声音渐行渐远,缥缈无力……
白韶掬见她沉入水底,立马钻下去,想要抓住她,可只抓住了她长长碧色发带,他脚上受了伤,游得速度没有她沉的速度来得快,而水下窒暗,他也是无法再长时间憋气,显然看不到她人究竟在哪?
无奈之下,他只能再潜出水面,拼了命一般大声呼叫,希望慕容肆那边能有人听到他的声音来救她。
“白大哥那里好像有麻烦了!”
戚蔚听到呼救之声,急忙出舱去看,放眼望去只见白韶掬一人落入水里,朝他们这边招手求救,他正要出去,楚长歌喊住他,“戚将军,你莫不是忘了,皇上让你在这守着本宫,不让本宫被伤了分毫,否则你们都要——人头落地。”
戚蔚心里焦急,这下该如何是好?一边是小鱼,一边是主子下的死令。
就在他彷徨之际,船上一个跌荡,船在慢慢沉下去,戚蔚眉眼一厉,“糟糕,这船也被他们凿穿了,难怪直到现在都不见那些杀手浮出水面?这主子怎还不回来?”又向对面不远处山头看去,只见慕容肆正与那些杀手搏杀打斗,看来这帮杀手武艺极高,比上一次在法华寺的杀手更甚,不同的是那次杀手要杀秦小鱼,这次要杀的是楚长歌。
有水慢慢渗入船舱,已淹及鞋面。
戚蔚看向楚长歌,此刻她微微丑陋的小脸已是吓得顿时煞白,他心中想小鱼不会如她这般胆小怕死的,他拧了拧眉,道,“皇后娘娘,还是先随属下下水里,静观其变,你且放心,属下一定会尽责尽力保护你不让你受分毫之伤,直到主子回来为止。”
她紧紧蹙着眉,向来冷傲的她低下姿态来,轻喃一声,“我不会水!”
原来样样精通的楚长歌,居然不会水。
这可如何是好,这船就快沉了。
突然,水下的杀手又蹿出,看似要将他们逼近水里不可,这些杀手水性十分好,在水里打起来,他们必死无疑。
“不好,船要炸裂了。”
戚蔚惊吼一声,又对身边楚长歌说了一句,“皇后娘娘,得罪了!”一把擒抱过楚长歌,便跳入了水里。
“救命……救命……”
楚长歌心想这该死的戚蔚是要弄死她吧,明知她不懂水性还带她入水,害得她呛了好几口水,难受得就如同要窒息一般。
戚蔚看着这个女人,她怎么如此不问好歹,若教主子知道,还以为他起了歹心要弄死这女人呢?
可也顾不得她了,欲将她拽起扔到不远处整块的浮板上,黑衣人一剑刺进他手臂,他痛得哆嗦了下,楚长歌在半空掉了下来,很快淹没进水里。
他皱着眉,直道糟糕,吩咐另两名大内侍卫快去救楚长歌,只是黑衣人众多,皆分不开身。
只听得“噗通”一声,一片湛蓝衣影没入水里,却是慕容肆已赶到,已潜进水里去救长歌,很快,楚长歌就被慕容肆带着浮出水面,他眉拧得铁紧,“长歌,你可还好?”
“亏得你赶来及时,不然我没被这些杀手给弄死,倒被你手下人给弄死了!”
长歌呕了好几口水躺在慕容肆怀里痛苦地轻声泣道,说着又瞪着眼看了看那边的戚蔚。
慕容肆神色攸暗,两道寒冽之光射向戚蔚,戚蔚心上一凛,怪不得白大哥如此讨厌这个楚长歌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他心里又冷冷笑了笑,刚刚真不该留下来护这个女人,他对上慕容肆的眸,“主子,属下刚听到白将军在呼救,好像是秦小鱼掉入水里了。”
他心神猛地一荡,眺向白韶掬那边,除去水面几具浮尸,丝毫不见其他动静,看样子是白韶掬不见有人来搭救,又再次潜入水底了。
“他们有危险,长歌,你与他们再熬一会,我在山头上看到湖的另一边有船过来了,该是岳家的人。”
那船很大,立在船头偌大飘飞的旗帜上写着大大的“岳”字,他猜测来者极有可能是岳东睿。他也没功夫去考虑这个时候,他怎也会来游湖。
言罢,他就游至戚蔚身边,就像她是烫手的山芋,将她飞快塞到戚蔚手里,冷沉说:“再敢失职,唯你是问!”
楚长歌还来不及说什么,刹那间,再也看不到慕容肆身影,他已整个潜进了湖底,他要去救秦小鱼,他刚才去山头上杀掉那些放暗箭的刺客,也是为了秦小鱼能安全逃走吧。
戚蔚微微欣慰,总算皇上还算有点人性,他又想,小鱼在主子心里虽及不上楚长歌,多少也是有些地位的,不然又何必如此着急去营救?
“白韶掬,你不是自问这世上没你办不到的事么?我将她交给你,你怎把她弄丢了?”
慕容肆看向白韶掬,揪着这人的领口,恨不得杀了这人。他已在水里寻了几遍,这湖深得很,底下阴暗地不透一丝光,他竟无法找到小鱼。
白韶掬亦是咬牙,同样憎恨得看着慕容肆,皇上怒恨得额上青筋毕露,他从没见过皇上如此怒过,可皇上怒,自己就不怒么?
“慕容肆,我向你求救了多少遍,你却始终只顾着你那皇后,你若是能早一点过来救她,她又怎会淹死——”
他已是怒气攻心,哪管这人地位尊卑,直呼其名了去。
他想,都这么久了,还不见她上来,也已错过营救她的最佳时间,她肯定是被淹死了吧?
一想到她已死了,他整颗心都发寒发颤,他拳头不由得捏得更紧,一双赤红的眸狠狠戳向慕容肆,“皇上,如今她死了,我们倒也不需要再争了,只是,你知不知道她已怀上了你的骨肉,你不仅害死了她,更害死了你的亲生骨肉。如今,你满意了吧?啊?满意了吧?”
他说罢,放肆地大笑,愈笑心口越痛,他就是要让这人痛悔,哪怕一点点都好。
而面前男子的脸一寸一寸地沉下去,仿佛沉进了深海里,他抓着他衣襟的手亦在微颤,他是震惊还是不可置信?
杀掉那些放暗箭的杀手,他赶回来时也是隐约听到白韶掬的求救声,但看见长歌落水,便第一时间跳进水里先救她,长歌不谙水性,落水必死无疑,而白韶掬与小鱼都会水,他以为他们会有办法脱险。他不禁又去深想,若是他们真有办法,白韶掬也不用向他们那里呼救了。
他该快些来救她的。
她竟还有了他的骨肉,他甚至来不及欣喜。
趁慕容肆愣怔之际,白韶掬抡起拳头便砸向他的下颚,扎扎实实给了这位好皇上狠狠一拳,“皇上,这是我替小鱼教训你的,你以前将她折磨得这么惨!”
换做以往,慕容肆一定不会吃了这哑巴亏,定会将这拳给揍回来,只是,他没有,更因为他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募得,他松开了他胸前衣襟,转身,不甘心地又再次入了水底,“我不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只是他这一句,又是涩了谁的唇舌?
白韶掬微微愣住,他不知皇上不信的是什么?
不信她怀上了了龙种,还是不信她就这么淹死了。
水底的冰冷贯彻进慕容肆的骨髓里,冷得他牙关发颤,而更让他战栗的是,他害怕他再也找不到小鱼了,那个会明媚撒娇讨饶会嘴犟抵死不从的女子。
那是久违的无力感与慌措感,就像七岁那年,那个阴寒无比的夜里,他眼睁睁看着他母妃喝下太后送来的汤,一口鲜血吐在床前,就那么苍白地死在了他眼前,他却只能无能为力地抱着母妃痛哭一样。
他往更深的湖底潜去,触手都是绵长翻飘水草藻藤,用手用力拨开,那些水草与他的手结绕在一起,好似缠住了他的心,痛乱如麻,而他除了拼命探寻,还是拼命探寻。
第一次他察觉,他竟如此害怕失去这个叫做秦小鱼的女子,比失去一切都来得怕。
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教她死了,他答应过她的。他怎能让她死了?
岳家船已驶过来,已将所有的黑衣人斩尽杀绝,而其他落水之人都已上了岳家大船。
“将军——”
白韶掬缓缓转过脸,趴在船缘边上的小岩猛地一悸,她从没见过自家矜贵高傲的主子一双眸眼如此之红,就像受伤的猛兽在泣血,她颤颤抖抖地一手捂着自己腹上伤口,一边朝他缓缓递出手去,“爷,奴婢拉你上来可好?水里头冷。”
白韶掬勾唇一笑,那笑太过惨烈,与他那艳如桃花的脸显得极不相衬,他一扯唇,便粗噶了声线,众人只听得他声音细微哀凉,“她死了——”
“谁死了?”
小岩与楚长歌一口同声地急忙问道。
他闭了闭眸,像是无声的祭奠,掩过眼底的潮湿,看向岳小侯,“阿睿,借你的人一用,替我去水里寻一个女子的尸首。”慕容肆说得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又认真补上了一句,“她是我未过门的娘子。”
虽说白韶掬已有两位娘子,但岳东睿也明白他口中说的这个未过门的娘子指的是谁?他不禁微微眯眸,秦小鱼狡猾得跟老狐狸一样,次次都能化险为夷,真会这么轻易死了?
楚长歌同样是惊,秦小鱼死了么?真的葬身在这湖底了么?又不觉心里冷笑一声,死了倒真是了了她一桩心事了,只是为何只有白将军一人在这里,阿四在哪里?
她问白将军,“那皇上人呢?”
“谁知道呢?许是殉情陪葬去了。”
白将军声音极轻极淡,几乎让人听不见,但却痛彻了楚长歌的心,而白将军心底轻笑,这正是他要的结果,小鱼生前,她就不待见,经常恶意刁难欺辱小鱼,如今让她难受一下也好。
楚长歌心中一震,惶然跌坐在地,微红的眸紧紧盯着白韶掬,“他怎么可能去给那个女人殉情陪葬?你这是胡说八道!”
这样的皇后娘娘都教人为之一讶,真是有***份!
白韶掬嗤道:“身为六宫之主的皇后娘娘竟还有这副姿态?真是让人想不到。”
说罢,白韶掬已被人拉上了船,只见他脚掌上好大一口窟窿,那是被利刃所伤,小岩一下子哭了出来,即便她腹部也受伤,她没觉得疼得要哭,“爷,您的脚——”
“我没本事救下她,要脚还有何用?”
他声音里的哀凉仿佛这人顷刻间就老了几十岁,小岩嗫嚅着,“怎会这样,怎会这样?”又跪行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爷,你别吓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