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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捕衙收到消息,贼偷千只手有可能光顾将要举办赈灾义卖的贺兰雅集。为了防范于未然,当晚衙丞便派遣袁一乔装混进雅集,以此,确保一众达官显贵在尽兴义卖的情况下,还能悄无声息地将要犯拿归案。
在雅集上,袁一见千只手迟迟不出现,正感到百无聊赖时,罂粟突然而至,见此,他与满堂宾客皆是又惊又喜。
虽然只是初见,可罂粟绝世的容颜,冷漠不染纤尘的神态,让他一见,便倾心不已。
他看着高台上抚琴的罂粟,满心沉醉之时,无意间,听到身边的达官显贵,交头接耳道:“这罂粟果然是名不虚传,若能一亲芳泽,也不枉此生!”
“周侍郎,你的愿望是不是太低了?区区风尘女子,若不是攀上贺兰公子,还不是随你我,玩弄于鼓掌中,等贺兰公子玩腻了,还怕轮不到你吗?”
他听到此话,胸中不由得燃起一股无名怒火,可转念一想,为什么要生气,她的确是供人寻欢的风尘女子。
突然,在曼妙的琴音中出现“嘣”的一声乱调,罂粟见琴弦断了,一脸羞愧咬了咬唇,起身致歉道:“罂粟技艺拙劣,污了大人们的耳,万分惭愧!”
罂粟除了美貌,琴艺也是冠绝天下,今晚竟出现这样的差错,感到被怠慢的众人,都你一言我一语地指责起来。
这时,被急招入宫的贺兰敏之恰好赶回,将一切看在眼里的他快步跃上高台,向众人躬身道:“在下本该在此招呼诸位,可方才被急召入宫处理要事,此时才归来,失礼之处,还请诸位包涵!”
说罢,望了眼低头不语的罂粟,而后,走到琴边,伸手抚过琴弦,向众人道:“这琴是贺兰府珍藏的龟裂古琴,弦丝至今未换,琴弦理应调试得极松,可刚才一摸却绷得很紧,显然是府中的调琴师失职,才导致琴弦崩裂,让各位见笑了。”
对于这番的解围,罂粟报以感激的一笑,这时,贺兰敏之躬身,捡起罂粟被琴弦折断的指甲,将其放在一方锦帕上,向一旁主持义卖的管家问答:“今日筹了多少善款?”
“启禀大爷,筹了一百万七千六百两白银。”
他点点头,询问罂粟道:“姑娘,愿为关外缺衣少食的百姓尽一份力吗?”
罂粟看了看锦帕中的指甲,微笑点点头:“可以。”
见此,他举了举抱着指甲的锦帕,道:“罂粟指甲一枚,起价一百两银,规矩依旧,价高者得!”
在此起彼伏的喊价声中,袁一不由得感叹,真不愧为“肤若凝脂眸似水,笑靥如花罂粟蛊”的罂粟,不过片刻功夫,她的这枚指甲就被喊到了九万两。
可当喊价快到十万两时,方才誓争到底的几名富贾突然偃旗息鼓,袁一开始觉得奇怪,可转念一想,为了捧场这次义卖,城中不少权贵忍痛献出了家中的宝贝。
其中,以太平公主的百羽霓裳最为名贵,作为头阵卖品,已被他身边这个身着貂裘,戴着大金链子,标准的暴发户摸样的男子以十万两巨款买得。此时,如果风尘女子的小小指甲,就能凌驾在公主最心爱的羽霓裳之上,花了银子事小,得罪了公主事大。
这时,袁一听到暴发户的随从,愤愤不平道:“什么?九万八千两买一枚指甲,这家伙是脑子进水了吧!”
听到这话,暴发户转头望了眼满络腮胡的随从,示意让他不要乱说话。
袁一正觉着这对主仆好笑时,瞥见一个像是千只手的鬼祟身影,避过众人往房外去,见状,他慌忙起身追了出去。
那千只手向来擅长躲藏,袁一在贺兰府中陪他玩了许久“躲猫猫”才把他抓住。袁一捉着千只手出府时,路过一处僻静的荷塘,瞧见那暴发户的随从,正在调戏罂粟道:“风尘妞,我家公子有的是银子,请你去府上玩玩,赶紧开个价吧!”
只见被逼到荷塘边的罂粟,神色慌张道:“你这个恶徒,一路尾随我到此,原来安得这个心。告诉你,我宁可死,也不会任你们鱼肉。”
随从笑着用手推了推罂粟的肩膀,张狂道:“那你死啊!死给大爷看看呗!”
见随从实在可恶,袁一解下千只手的腰带将他绑到树上,跑向前,一脚狠踢向随从的小腹,而后将塘边的罂粟拉了回来。
这时,捂着肚子躺在地上的随从,对着袁一骂骂咧咧道:“你这是那个混蛋,别让我知道你谁,不然,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袁一放开罂粟,一脚踩在他脸上,笑了笑:“都这德行了,还敢这么横!你爷爷我,姓袁,名一,要报仇到长安捕衙找爷爷,随时恭候。滚!”
见随从狼狈离开后,袁一理了理衣裳,正等着罂粟上前道谢,却瞧见千只手已松了绑,跃上了房顶,见此,他只好撇下罂粟,慌忙追了上去。
袁一以为那次错过,就再无缘见到罂粟,可万万没想到,今日她会出现在这儿。他以为自己对罂粟依旧心驰神往,可他却没有,不是眼前的罂粟不够惊艳,而是他心里已经有了另外一个人。
这样想着,他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上官婉儿,发现微微皱着眉的她正看着自己,他微微一笑,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的心,然后竖起大拇指,好似在说:“在我心中,你是第一。”
而后,他又指了指抚琴的罂粟,慢慢地竖起小拇指后,他摇了摇头,将小拇指弯下。上官婉儿见到他打手势的逗趣摸样,嘴角不自觉弯出一道明丽如彩虹的微笑。
这时,罂粟行云流水的琴音,似乎有种特殊的魔力,不仅让众人听得如痴如醉,还吸引来了林中的灵鸟蝴蝶,它们纷纷飞来盘旋在上空,用空灵的嗓音和翩翩的舞姿应和着罂粟的琴音。
受到琴音感染的众人,皆是一脸迷醉,唯独太平没有,只见她眉心低拢,用醋意万分地看着贺兰敏之与罂粟之间时不时的眼神交汇,其中的情意绵绵,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从荣国夫人府回到宫中,袁一感觉太平好像安静了许多,可这样的好日子没过多久,她就吵着要去郊外的围场打猎,她在宫里闹腾了几日,高宗实在受不住,无奈答应了她的要求。
这日,袁一随太平出发前往围场,见她身着窄袖束腰骑马装,骑着宫中最好的雪乌马,还带着猎犬,西域进进贡的猎豹,漠北的猎鹰。
见到这般阵仗,袁一以为她是狩猎能手,可看到骑在马上的她一拉弓,射出的箭刚飞过马头就落地了。当即明白,她连射箭都不会,如此劳师动众只是为了图热闹。
恼羞成怒的太平扔下弓,怒道:“什么破弓!来人重新拿张弓来。”
太平换了数次弓箭,可还是无济于事,她好像明白问题不是出在弓上,于是,将保护她金吾卫叫来跟前,道:“你教本宫射箭!”
金吾卫跪地道:“公主恕罪,皇后娘娘给禁卫司下过令,谁都不许教公主射箭。”
“她从来不告诉本宫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爽就一道命令下来,让你们这些狗奴才管着本宫。”太平边说,边向金吾卫射箭,见扔的都比她射的箭远,因此,丝毫不担心受伤的金吾卫,依旧跪在原地。
见此,她丢了弓,拿起马缰正要往林子深处去,却被金吾卫拦了下来。这时,被惹恼的太平用马鞭指着金吾卫,吼道:“不想被腌了做太监,就滚开!谁敢跟来,本宫就腌了谁!”
此话一出,几十名金吾卫都被震住,任她跑走。见她跑得没了影,袁一推了推身边发愣的金吾卫统领,道:“大人,怎么不追了?公主若有个闪失,我们可都要脑袋搬家!”
统领面露难色道:“高公公,不瞒你说,前几年,有几名金吾卫真被公主弄去内侍司做了太监,我们怕死,更怕没了命根子!”
袁一摸着下巴,叹了口气:“这样看来,公主不但喜欢腌菜,还喜欢腌人。既然大人有所顾忌,反正我下半身也没有负担,我跟过去看看吧!”说罢,拉过一匹马扬尘而去。
他追到一座山前,看到雪乌马被拴到了树上,而太平爬到了半山腰上。见状,他朝着山上喊道:“公主这是要去哪儿?”
攀着山石太平,低头看了眼他,骂道:“狗奴才,敢把本宫的话当耳边风,回去了看本宫怎么收拾你。”
听到太平声音颤抖,他笑道:“公主玩得差不多就下来吧!公主这么漂亮,万一摔到脸就不划算了。”
太平除了贺兰敏之,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容貌,见他这么说,太平吓得直哆嗦:“摔到脸,会怎么样?”
袁一故意吓她道:“会像公主生气时,砸到地上的那些瓷器,碎成一瓣一瓣的。”
没想到太平不经吓,只见她手一软,从山上掉了下来,见状,袁一飞身而出,在半空中接住了太平。
袁一见怀中的太平投来异样的眼光,急忙放下她,道:“奴才不是故意要……”
太平摆了摆手,打断道:“本宫知道。不过,没想到你武功竟然这么好,不如你带着本宫翻过这座山吧!”
他抬头往山上看了眼:“奴才记得,翻过这座山就是长安城郊。奴才明白了,公主来围场狩猎是假,想偷溜出宫才是真。”
“废话少说,带本宫走!”
袁一知道,太平向来都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所以,便道:“帮忙也成,不过,公主先得告诉奴才,打算去哪儿?”
“氤氲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