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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怀疑,是肯定。一定是那帮庸医学艺不精,还自以为事,改了下官的方子!”
言辞灼灼,声音气愤,陆蓁暗中一笑,心道,这才是纪雪臣该有的模样。
“……那日,下官一回到太医院,就……因事请了一月的病假,不曾看过给娘娘送去的药,是下官的疏忽——”
“无妨。既然那药不是纪太医本来的方子,倒是我错怪了纪太医。”
陆蓁本无意为难纪雪臣,只是他这个愣愣的性子,有时好玩的很,使得她不自觉的就想“得罪得罪”他。
“对了。”陆蓁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有了兴致,“那纪太医既然生了病,如今一月不满,又为何匆匆进宫呢?”
明知故问。
纪雪臣皱了皱眉头,停了片刻,薄唇轻动,吐了两个字:“拔剑。”
“什么?”陆蓁没听明白。
“娘娘心窝中剑,剑身断在肉中,那群庸——”顿了顿,改了说辞,“当时情况危急,院使大人和两位院判都不敢轻易动手拔剑,所以只好让下官来。”
其实,这也怪不得太医们不敢下手。有容浣的例子在前,再加上赵文烨下的死令,谁也不敢率先冒这个险,万一使得陆蓁失血过多陨了命,那自己这条老命不仅保不住,说不定还会连累全家老小。
赵文烨一声令下,整个太医院御医一共二十六人,就只有一个纪雪臣敢应这个声,还不怕死的让皇帝在一旁帮忙。
“怪不得……”原来是纪雪臣救了她,怪不得那时她突然痛醒之后,看到了纪雪臣的身影,还以为是出现了幻觉。
还好她运气不差,还好她遇上了纪雪臣,还好他肯出手相救……
“纪大人。”陆蓁隔着薄纱,微微屈了屈颈子,声音无比真诚,“陆蓁在这儿,先谢过纪大人的救命之恩。”
帏外传来一声不自在的轻咳,“娘娘客气了。那伤口……十日之内不要沾水,不要大动,药膏每日都要换,下官加了止痛的五灵脂,所以该是不会太疼。”
陆蓁抿唇轻莞,嗯了一声。心道,纪雪臣虽然有时傲气,但脸皮倒挺薄。前世,她知道宫里有这么一号人物的时候,纪雪臣已经成了敬太后面前的红人,太后和皇上的脉都是他一个人请。但他为人顽固孤傲,不知变通,听说得罪了不少权贵。最出名的一次,是在他散值回府的路上,被不知名的仇家用口袋套住头颈,揍到鼻青脸肿。
那时,她还只当笑话来听,但现在倒有些同情他。
等熟络一些吧……陆蓁暗自打算着,等她跟他熟悉起来,再好好与他探讨探讨这为医之道,她虽身在后宫护不了他,但好歹能让他稍微懂些人情世故,最起码不要再被人打。
门外遥遥听得太监一声报,竟是皇帝驾到了。恩归跪在内室门口,纪雪臣也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陆蓁因为之前被免了礼,没有大动作,但还是有些正襟危坐。
“表姐这里好热闹!”一声嬉笑,竟是瑞宁先掀了帘。
赵文烨随后才走进来,让众人都免了跪。“果然,蓁儿这里可比朕那儿热闹多了。”
热闹么?陆蓁左右扫了一眼,她这里除了赵文烨和瑞宁,不过多了一个纪雪臣,何谈得上热闹二字。
“纪太医,今日多谢你了。”陆蓁口气中有了送人的意思,虽然不知为何,但直觉上,陆蓁觉得瑞宁和赵文烨好像都很在意纪雪臣出现在这儿。
纪雪臣也识时务,冲赵文烨一行礼,道了声:“皇上,既然娘娘已无大碍,下官就先告退了。”
赵文烨点了点头,“不止陆嫔,太后那儿也要纪卿多多费心。”
纪雪臣应了声是,躬身退了出去。
瑞宁替陆蓁挂起了纱帏,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喜叹一声:“表姐的脸色气色都比昨日好太多了,纪太医果然是神医。”
“好些了么?”赵文烨坐到她床边,轻轻握过她的左手,柔声问道:“朕昨日该陪你的,但身边有些事脱不开,可一直惦记着你。寅时匆匆躺下的时候,还让靳德良派人来问,结果这边的太监回话说,你一直睡着,都没醒过。”
陆蓁微微低下眸子,“臣妾惭愧,劳皇上挂心了。”
“皇上惦记表姐,是表姐的大福气呢。”瑞宁在一旁站在,语气感叹而羡慕,“昨晚忙完手中的事,都寅时一刻了,还惦记着表姐睡得好不好——”
话说到最后,竟忍不住捂嘴打了个呵欠。
“啊,妾失仪了,皇上赎罪。”
赵文烨看着她温温一笑,目光如同看见了小孩子一般,无奈,但还是纵着她,“困了就别陪着了,阿宁这几日也辛苦,回去休息吧。”
瑞宁却固执的摇头,身子一低,“不,阿宁要陪着表姐和皇上。”
赵文烨却没有说话,屋子里突然静的吓人,瑞宁似察觉到了什么,轻咬着下唇,低低道:“妾遵旨,妾……告退。”
瑞宁离去的脚步声有些紊乱,陆蓁知道,她该是伤了心。但是,唉……她也太心急了些,赵文烨哪里会是她此时的身份能顶撞的。他对女人是温柔,但这种温柔,也得他肯给才行,他若不愿,你还硬求,只会是今天的结果。
“累么?”赵文烨再次温温开口,情绪丝毫未受影响。
“回皇上,不累。”陆蓁晃首。但实际是累的,她已坐了有好一会儿,先和纪雪臣说了那么久的话,然后又要应付赵文烨,体力心力都有些憔悴。
“靠着朕一些。”肩头突然被拥住,赵文烨将她轻轻带到了怀中,“如果累了,就告诉朕,朕就离开让你休息。”
闻着熟悉的干爽味道,陆蓁呼吸有些不稳,身子不由自主的紧绷,胸口的伤也开始不适时宜的发涩发痛。
她在抗拒他,根本无法控制。
赵文烨也察觉到了陆蓁的反应,无奈的叹了一声气。陆蓁耳边闻得他的叹息,以为他就要放手,谁知自己却他被环的更紧。
“蓁儿,别怕朕……”双手覆上她的柔夷,与她十指相缠,声音中竟几丝遮掩不住的疲倦,“朕好不容易才忙里偷闲,你陪朕休息一会儿,可好?”
“皇上很累么?”陆蓁稳了稳心神,闭上眼,一点一点的贴上了他的胸膛。
赵文烨低头去嗅她发间的药香,声音越来越低,“很累,第一次这么累……所以,别再躲朕了……”
戎阳舞姬那一剑,已经挑断了他最后一丝的忍耐。二十年的和平盟约又如何,他已是新帝即位,而戎阳王也早换了人做,一边派使者进贡,一边在边境烧杀抢掠;一边送美姬,一边藏刺客,怎么,当他和父王一样软弱可欺么!
凑近她耳边,语气喃喃,“……蓁儿,是他们先毁约的,朕派大军压往边地,端了戎阳王的老巢,为你报这一剑之仇好不好?”
这一仗,他已经等了太久。
儿时,身边熟悉的姐姐妹妹一个一个被送去和亲,本意以和为贵。但忍耐退让等来的却是戎阳背信毁诺,出兵发难。那一仗虽然打赢了,但却赢的太不甘心!为什么要拖到被迫应战,为什么不能主动出击,断了他的爪牙,端了他的老窝,让他有生之年再不敢犯我中原!
可惜,他在位五年,养兵屯马,一片雄心壮志,却没想到未到战场杀敌,却先被那些畏手畏脚的老东西给牵绊住了。
“……贤王主和,那些老臣也跟着起哄。常威与你父虽为态度不明,但朕看得出,他们休息的太久了,安宁的也太久了,总想着趋利避害,贪图一时祥乐,却不想想以后,等戎阳人抢够了地,抢够了粮,抢够了女人,还会跟他们谈什么一纸盟约么。”
说到这里,赵文烨突然又笑了。他是怎么了,竟然会跟一个不懂朝政的弱女子谈这些。
“……对了,朕昨夜宣了你的兄长,若你没有受伤,该让你见见他才是。”
陆陵自幼与他同在校场习武,行军作战,兵法布阵无一不精,他对戎阳的心思,陆陵也是最了解的一个人。若是老将真不能用,就——
胸前一沉,他不觉低头,就看到陆蓁不知何时,竟窝在他胸口睡着了。
怪不得这么安静。
赵文烨轻轻起身,让人小心翼翼的放回枕头上,静静的看了她半响,低头,在她发上落了一吻。
“……赛马之约,朕还没忘呢。你本不是这逆来顺受的性子,到底要骗朕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