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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催的急呢,说是要贵人帮忙。”
小太监带路带的脚步匆匆,陆蓁见状,有些后悔没有乘轿。但戎阳舞姬跳舞,有什么她能帮忙的地方么,陆蓁想不通。
叮铃一声,脚边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险些让陆蓁滑到。
恩归赶紧先扶稳了人,而后,弯身将那东西捡起递给陆蓁。陆蓁仔细一瞧,是一块碧色的镂空玉佩,花纹繁复高雅,不似常物。
心里突然有了些怪异感觉,这花纹,她前世好像在哪儿见过,很是眼熟,但过了太久,一时半会儿怎么也想不起来。
“陆贵人,咱们是不是再快些……”小太监见陆蓁为了块玉佩停下了脚步,有点儿着急。
远处一阵急促的脚步,三人皆抬头。来人一身烈红色衣衫,妆容打扮皆和柳鸣园的那群舞姬一模一样,她停在十步之外,看着陆蓁手中的玉佩,欲言又止。
“这是陆贵人。”小太监看她的模样,便知这块玉佩肯定是她的,刚刚发现没了,又急冲冲的回来找。
那舞姬听了,不知为何摇了摇头,看着陆蓁,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句,“克,克什。”
看来是不懂中原话。
不过,在前世,赵文烨身边曾添了一位戎阳公主,他称她为“克什公主”,那克什二字,便是美玉的意思。
“这是你的?”陆蓁抬了抬手中的玉佩。
那舞姬便急切的点了点头,恍然间才想起来要下跪,便朝着陆蓁匆匆跪下,磕了一个头。
“陆贵人,您给了她吧,皇上那边急着催呢。”小太监冲陆蓁伸出手来,陆蓁虽然在意那玉佩上的花纹,但迫于此时情况,便只好还给了她。
再没半点耽搁,陆蓁一行人加快脚步,到了柳鸣园。
八角凉亭中,赵文烨已经坐在了那里。但陆蓁粗粗扫了一眼,却没看到瑞宁的身影。而赵文烨见她只是一个人,也有些意外。
“今天是只有蓁儿一个么?”
陆蓁正要开口,旁边靳德良却先她一步,解释道:“回皇上,刚刚您在看舞,奴才就没打扰。陆美人昨夜好像喝醉了酒,故而今早起来,身体有些不适……”
“喝酒?真是孩子气。”赵文烨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看着陆蓁道:“蓁儿可能不知,昨天淑妃说了她几句,可能因为朕也在,所以她便觉得撩了她的面子,生了闷气。”
陆蓁低下头去,“瑞宁虽然年岁还小,但向来懂事。昨夜醉酒,只是因为想念娘亲,对淑妃娘娘,她还是敬畏的。”
赵文烨听罢,笑着扬眉,“哦,这么说来,不是生气了?”
陆蓁嗯了一声,“瑞宁,妾还是了解的,她不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
赵文烨了然的点了点头,伸手握上了陆蓁的腕子,见她拉到身边坐下,语气一时轻柔,“那蓁儿你呢,也不气么?”
陆蓁一怔,知道他说的是樱桃的事,想了想,冲他摇头道:“小事罢了。”
静静看了陆蓁半响,赵文烨突然轻轻叹了一口气,松开了她的手。
“既然瑞宁不来,拿朕就只好让蓁儿帮忙了。”
她低声答是。
“……再过十日,就是太后的寿辰。但前日不巧,太后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故而便将寿宴从御花园移到了圣宁宫。而且朕觉得,太后那时风寒初愈,宴会也不宜太过吵闹,所以思来想去,以为这戎阳舞还是免了的好。蓁儿只帮朕从那群舞姬中挑四五个人,倒时候去圣宁宫助助兴就成。”
陆蓁的心,忽然,突突突的跳了起来。
“让妾去选?”
赵文烨冲她笑了笑,“嗯,去吧,朕信你的眼光。”
陆蓁被逼无奈,有些恍惚的道了句是,随着靳德良的带路,走出了凉亭,走向了湖心的那座方台。
她不敢确信,但这样的情况,与脑中所知的那场行刺实在是太过巧合。难道,接下来那个刺客就要行动了么?
她该怎么办?为了保命,她应该躲得越远越好,但如果赵文烨真的被杀了,那随之而来的后果——她想,都不敢想。
“靳公公。”
“贵人,怎么了?”靳德良没想到身边的陆蓁会突然叫他。
“一会儿……”她有些迟疑,这些话,她若是说了,一会儿什么事都没发生,靳德良难免会疑她,但若是不说,那就是拿所有人的命去赌……
好好地,仔细的看了每一个舞姬的容貌,身段,陆蓁从里面选了四个她觉得安心,而且一看就绝对是“女人”的人,让她们跟在自己身后。
“靳公公。”终究,她还是不敢打这个赌,“这些舞姬身手矫捷,但都不通中原话,我担心,一会儿若让她们离得皇上太近,难免会冲撞到皇上……”
靳德良没想到陆蓁会考虑到这个地步,连忙答道:“贵人说的是,以防万一,奴才一会儿就让她们站在凉亭对面的柳树边儿上。”
陆蓁点头,这样,起码离了有三丈远,侍卫都在边上,赵文烨的安全应该不会有问题。
人带了过来,陆蓁走近凉亭屈身一拜,“妾身挑的这四个人,皇上看着觉得如何?”
赵文烨放下手中的茶杯,竟是起身走下了凉亭,扫了对面的四个人一眼,站到陆蓁身边,冲她轻笑道:“蓁儿觉得好就好,朕反正看着都一样,眼晕。”
陆蓁已是心惊肉跳,勉强笑了笑,伸手靠了靠赵文烨的胳膊,“回亭子里吧,外头……有点儿晒。”
赵文烨有些意外,下意识牵住了她伸来的手,看着她,眸色一时柔软了起来,“好。”
虽然春日的阳光在他眼里,暖的是恰到好处,但也许因为他是男子,所以不觉得如何。但眼前的陆蓁,身体好像单薄的很,握在他手中的腕子也纤细的让人心疼,怕晒也该是正常。
而且,难得见她跟他主动要求什么……
“蓁儿有些太瘦了,看来朕以后——”
赵文烨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感觉到了陆蓁的惊慌,与左边传来的,那股强烈的杀意。
电光火石之间,赵文烨几乎来不及思考,那人是他的侍卫,本应该保护他,却突然持剑向他刺来的侍卫!
“陆蓁!”
赵文烨听到了剑尖刺入身体的声音,练武的身体下意识便做了反应。那人被他一掌重击在地,吐了几口血,便咬舌自尽。而他手中的软剑,也断在了身前人的心窝处。
“蓁儿!”他将人抱在胸前,看她因为剧烈的疼痛,额头满是汗水,双唇颤抖却说不出话来,一时心血翻涌难止——
“来人……来人哪!!!”
陆蓁深皱着眉,赵文烨的大吼似乎隔了层东西,听在她耳里嗡嗡作响。
为什么……
她已没有力气去想,为什么行刺的人由舞姬换成了侍卫,而那个侍卫的长相,分明就是刚刚遇到的那个丢了玉佩的女人。但是,为什么是她?
赵文烨明明……就在她身边,但那个女人的目光,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将剑尖毫不犹豫的指向她,而不是赵文烨。连目光,都死死盯着她不放?
那个舞姬要杀的人,是她——
这是陆蓁昏迷前,萦绕在心头的最后一句话……
永夜。
她坠入其中,不能抗拒,无法自拔,处处都是泛着冷光的刀刃,一碰,就见一道深深的伤口,疼痛铺天盖地。
朦胧虚幻中,有谁在她的耳边轻言细语:
蓁蓁……不要死。
那声音,像是别人,但恍恍惚惚,又像是她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咬着牙,告诉自己——
陆蓁,不能死!你不能死!
“啊——”
胸口处传来一阵剜心钻骨的痛,竟将她从茫茫永夜中拉扯了回来。眼前闪过一道白色的亮光,朦胧中,似有两个人影围在她的床边,一个是赵文烨,还有一个,竟是像极了好久不见的纪雪臣……她忍不住的吟着疼,一声一声,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但那光,终究撑不了多久。
她缓缓闭上眼睛,放任自己再次沉入那片浓黑,彻底昏睡了过去……
看着那道断剑,剑身,站满了床上人的鲜血。赵文烨冷着目光,说了进屋为止的第一句话:
“纪卿,辛苦你了。”
纪雪臣只看了床上的陆蓁一眼,低下头,没说什么。
“靳德良,那群戎阳女人可招了?”
靳德良神经一绷,跪下答道:“回皇上,还没。死了的那个,是她们中唯一懂中原话的人,剩下的人都不通汉语,听不懂,也说不出。”
赵文烨神情未变,静静开口道:“那就留下蓁儿选的那四个,剩下的,全部凌迟处死。”
靳德良一抖,“是。”
“还有,吩咐下去,今晚戌时之前,三品以上的文武京员一个准不少,全都在宣德殿外给朕候着,朕有大事要商。迟一步,让他们提头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