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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屠塔所在的这一片寺院是禁地,再加上荒废多年,入夜之后,渺无人烟,只站在围墙外面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鬼气森森的。
宋楚兮提剑下了马,把马拴在了一处粗壮的老树后面,然后又从马背的褡裢里掏出绳索,然后就沿着这围墙的外围一路摸过去。
这浮屠塔内常年隐藏了一些人,专门负责整理探子搜集来的资料的,这些年,几乎常年不会出来,一日三餐,都是有专人隐秘的送过来的。
宋楚兮从南墙根一路摸过去,待到拐到浮屠塔背面的时候,果然看到那里的墙壁后头藏了一匹马,不用说,一定是有外人进去了,而这个人——
极有可能就是杨平。
现在她身边没了帮手,自己又全无内力,并且体力上又不好,唯一能够算作优势的就是身法还能勉强算是灵活,要孤身往里闯——
大概所有人都会以为她是疯了。
宋楚兮自嘲的苦笑了一下,但是那神采之间却无半分的颓废之意。
因为废弃的年代久远,这五六百年间被风雨侵蚀,这座寺庙的所有门户都受损严重,名存实亡,但是如果从大门进去,那浮屠塔高处窥伺的守卫势必有所察觉。宋楚兮于是也不冒险,用了随身携带的绳索辅助,翻墙而过。
轻车熟路的绕过几处侍卫暗哨会注意到的地方,宋楚兮仍是用了那条绳索从浮屠塔的外围攀援而上。
这浮屠塔共有九层,按照推断,杨平所处的位置应该是第七层。
宋楚兮是有备而来,再加上这里相安无事这么多年,守卫自然松散,她要瞒人耳目并不太难,顺利的爬到第五层,却突然见到那边的天空上一簇烟火窜起,爆裂之后,蓝色的火星纷纷陨落。
是殷绍果然往这边来了。
如果他的速度够快,小半个时辰都用不了就能赶到。
宋楚兮自知时间紧迫,只集中精神避开岗哨所在的位置,一路直接爬到了塔顶,彼时已经是汗流浃背。
她仰身躺在塔顶的瓦片上,略微缓了口气,然后将绳索上的倒勾挂在顶端的石缝里,做好了一切准备之后,脚下才故意用力碾过一片碎瓦。
“什么人?”隔着屋顶,下面有人沉声地喝。
宋楚兮的唇角弯起一抹冷笑,下一刻,已经有一道黑影从下面一层的室内飞身掠上了屋顶。
宋楚兮一早就找准了方位,只等他踩上屋顶的那个瞬间,脚下未稳,一抬手,扣动了手上暗箭的机关。
“啊——”那人低呼一声,却未能躲过。
那一箭,正中他咽喉,并且箭头上又提前啐了毒,那人瞬息毙命,身子直直的往下摔去。
尸体这么落下去,势必要惊动下面几层塔里的守卫,宋楚兮早有打算,她的力道和速度都有限,立刻甩出绳索另一端的挂钩,勾住那人的腰带,那人下坠的速度一缓,她方才抢上前去,将那尸体扶住,轻轻的安置在了屋顶上,然后解开绳索,从第九层的窗口翻了进去。
这座浮屠塔,除了第一层留了四名守卫,然后第七层具体人数不明之后,其他各层都只有一个守卫。
宋楚兮荡入屋内,然后放轻了动静从楼梯口往下张望。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运气太好,这一眼看去,下面一层的守卫居然正靠在楼梯边上打盹,仰面朝天,睡的口水横流。
她一抬手,仍是对准那人的咽喉再射了一箭。
剧毒的箭头,根本就不容那人反应,便就直接在睡梦中没了知觉,身子缓缓的坐在了地上。
宋楚兮沿着楼梯下去,仍是拔下那枚用过的袖箭收好。这里的情况凶险,她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她现在力弱,论肉搏的话,马上就要被人拿下,所以哪怕是这个袖箭的机关力道很足,为了保险起见,她也必须要用啐了毒的箭头,所以用过一遍的,就暂时先收了起来。
下面七楼,就是密室所在的地方。
宋楚兮一面飞快的将机关上的三支箭补齐,一面深呼吸来压制情绪,同时脑中飞快的回想,尽量的记得下面那层楼的同道布局。
其实她会发现这里的猫腻,实属巧合,只是曾经一次无意间在殷绍的书房里发现了一张奇怪的图纸,上面圈圈点点的有些标注,看着又不像是寻常的建筑。当时她大致的扫了一遍,就记在了心里,后来回去之后越来越觉得那图纸上面的建筑构造与众不同,找来一些古籍翻阅,居然就发现那图纸上面所画,就是这浮屠塔的内部构造。
殷绍不会无端端的去研究这么一座废弃已久的古塔,后来她又翻阅了许多的古书查找线索,最后居然发现这浮屠塔内另有玄机,里面居然是个收录各种奇闻杂志的巨大书库,其中似乎还藏了许多古籍的孤本。
这些东西里面,也暗含好些有关这京城里一些密道的记载,和许多失传已久的秘书,更有前朝大封国中官员的各种资料,这不失为一种控制朝臣的手段。殷绍是受了启示,为了利用这里的一些资料的便利,为了查阅起来方便,便干脆将自己的秘密情报网的终端放在了这里。
把手上的机关准备好,宋楚兮便扒了那侍卫的外衫皮甲套在了身上,又取了他的帽子,刻意压低了帽檐。
她的决断做的很快,几乎都没有丝毫的迟疑,直接就从容的款步下了楼梯。
下面的楼梯口,是两名守卫,她提了剑下去,两人听了脚步声就抬头看来,“老吴?你怎么下来了?”
“哦,口渴。”宋楚兮粗着嗓子,含糊着应了声。
她的身量,相较于那侍卫实在是差的太多,虽然她人在楼梯上,可下面的人真要发现,也不难。
几乎是在他开口的一瞬间,站在离楼梯口稍远的侍卫已经勃然变色。
“你——”他抬手就要去拉那门口挂着的一条绳索,绳索的另一头通往石门里面的密道,应该是用来报信的暗号。
宋楚兮可比他要镇定许多,当机立断的一抬手。
一枚袖过去,那人本来警觉,眼见着要被刺中手背,连忙后退一步,缩了手。
而这个时候,站在楼梯下面的另一个人也反应过来,伸手就去摸腰间佩剑。
那密道的石门厚重,隔音很好,宋楚兮也不怕这里闹出大的动静,只防范门口那人再动机关,一手撑着楼梯的扶手往下一扑,直接就用身体朝楼梯口那人身上砸去。
那人始料未及她会用了这样一种笨拙的方式出手,一时失神,居然反应就慢了。而门口那人躲开了一道冷箭,果然是再度要抢着去拉那绳索。
宋楚兮身体下坠的同时,早就瞄上了他,当机立断的再度扣动机关。
那人这一次是真的防不胜防,被她击中侧颈,脸上顿时一片乌黑色,不可置信的捂着脖子倒了下去。
而这边宋楚兮也砸在了另一个守卫身上,两人甩做一团。
那人倒地之后,翻身就来要卡她的脖子,宋楚兮压在他身上,瞬时掏出绑在靴子里的匕首,横手一拉——
动作稳准狠。
血光飞溅,毫不拖泥带水。
那人的动作直接停止,脖子边上热血奔涌,将宋楚兮的一只手掌都染红了。
宋楚兮知道殷绍在往这边赶,一刻也不能耽搁,就着他身上衣服抹了两把血,爬起来,将匕首收好,又把袖箭补满,然后捡起落在旁边的长剑拔剑出鞘。
她走上前去,将倒在地上的另一个侍卫的尸体拖起来,从他背后开了个小洞,长剑从他背心刺入,只留了一点余地就贯穿,然后拽着那具尸体虐到石门前面,伸手扯了那条绳索。
片刻之后,那石门就发出笨重的声响,从里面缓缓的向上开启。
里面的一个侍卫不悦的站在门口,嚷嚷道:“什么事?”
然则那石门起的缓慢,眼见着站在门口的人一点一点的要露出面孔来了,他胸口的位置却突然寒光一闪,伴着黑血,半截冷剑重力刺穿。
站在门里的人根本就没想到杀招会等在这里,直接就被大力刺穿了心脏。
“呃——”他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那半截染血的冷剑,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
站在门边的还有一名侍卫,察觉了异样,才要回头喊人,宋楚兮已经推开了挡在她面前的那具尸首,直接一矮身,自那开启到一半的石门底下钻了进去,一抬手,有是一枚毒箭射出。
门口那人才踉跄着奔出去一步,背心就被刺中。
“来人——”但是因为刺中的不是要害,毒性没有马上发作,他却是嘶哑着喊了一声出来,只是终究力气不够,声音低沉也不响亮。
离着这密室里面暗道不远的地方,又是下一道岗哨,两个侍卫闻讯,一人提剑往这边迎过来,另一个则转身就往里面去报信。
宋楚兮依旧镇定,果断抬手射出去一箭。
迎过来的这人机警的侧身一躲,心里却因为孤身杀进来的这人是个小个子女人而大为震惊,这略一失神的空当,宋楚兮已经用了所有的爆发力一个箭步扑上去,双手稳稳的握住长剑,近距离直接传入那人的心脏。
心口的位置剧痛,又同时一冷,那人虽没有顷刻间断气,却也一时没了动作。宋楚兮却没有迟疑,趁着这个空当,就从他身侧对准前面那人的背心又射出去了一箭。
那人背后没有防备,应声而倒。
而这时候,被宋楚兮一箭穿心的这个侍卫却缓过劲来,用了最后的力气,想要砍下来一剑。
他重创之下的动作,再难和宋楚兮匹敌,宋楚兮轻而易举的躲避开去,同时狠手快速的将刺入他身体里的长剑抽出。
血光飞剑,又扑了她一身。
她却全部在意,就好像是全无察觉一样,回头将几个侍卫身上的箭头拔下来,又捡起地上的,顺手将机关里面的箭头补满,然后提了长剑继续往前奔去。
这一番折腾之下,她的体力耗费就有些过了,别的都也还好,只双腿的骨髓深处又开始隐隐作痛。
可是时不我待,她既然赶来,就有绝对把握可以完美的完成这一场暗杀计划,可是时间紧迫,却容不得她半分的犹豫。
宋楚兮咬紧牙关,将那石门重新闭合,然后刻意忽略自己身体的不适感继续往那密道里面奔去。
这密道做的很长,九曲十八弯,浪费了她许多的时间,但大概是因为这么多年了,从来也没人发现或者被闯入,所以侍卫们的守卫便有些松懈简便。
前面她再奔过去,又连着遇到了两拨四名侍卫。
本来她一个弱女子,根本就不可能拼得过这其中的任何一个人,但是因为前面她已经连着闯过来疏导关口,里面的人骤然见到有人满身血腥气的闯入,就直觉的以为她是个一流高手,心里新生了惬意,手下动作就自然迟缓。何况宋楚兮又是个心狠手辣的,根本就不会有丝毫的容情和迟疑,往往那些人就都是死在了自己陷入位置的印象里。
她带着的袖箭,是原先机关上装备的三支,然后就是殷黎给她的那个锦囊里的八支,这一路杀进来,杀到第十三个侍卫的时候,用的箭头就已经是前面用过的了,虽然上面也有余毒,但效力却不那么猛烈了。
那人的背后中箭,摔在地上,脸色发黑,额上冷汗直冒。
宋楚兮从容走过去,他弯身躲了躲,却根本就动不得。宋楚兮的目光冷的没有丝毫的唯独,明明是身材娇小的一个女人,可是看在眼里,那人却也觉得她像是地狱里出来的冷面修罗一样恐怖。
他已经是没了还手之力,宋楚兮走过去,直接弯身拔下他背上插着的箭头,然后用那箭头抵着他的喉咙道:“说实话,我就让你死的痛快些,横竖都是要死了,有必要还要继续扛着受苦吗?”
“你——你——”那人压根打颤,眼神畏惧。
宋楚兮也容不得他废话,直接问道:“杨平是不是在这里?他人呢?”
那人中了毒,的确也是活不成了,横竖等救援到了,他也早死了,这会儿是真的不想受任何的折磨,居然就直接招认了,颤抖着手,艰难的抬手指了指里面,“里面的密室……右……右边。”
里面就是藏着殷绍手下最隐秘资料的密室了,左中右,三道石门。
宋楚兮扫过去一眼,确认道:“右边?”
“嗯!”那人点头。
宋楚兮也说话算话,直接将他抹了脖子。
她重新将机关上的袖箭补满,站起来,左右打量了一遍那三道石门。
这里面肯定还有一些专门负责整理资料的属下在替殷绍办事,三个屋子,右边一个目测是最大的,说是用来收藏资料的应该不假。
可是如果这其间让两外两个屋子里的人走出来了也不好。
宋楚兮警觉的四下略一打量,瞧见那两道石门旁边的凹槽,心里突然有数——
她了解殷绍,那人多疑又心思周到,这些给他做事的人,他自己就不会放他们随便出入这里。所以,十有*,那另外的两道石门都是从外面锁住的,根本就不必担心。
心里冷笑了一下,宋楚兮深吸一口气,调整好状态,径直走过去右边的石门前面,抬手转动了那里的机关。
彼时杨平正在里面翻阅有关廖家的资料,正在入神的时候,身后的石门开启,里面居然还有两个侍卫,两人警觉的立刻奔出来,宋楚兮躲在门边,两枝袖箭连发,放倒了一人,两一个人她却只射中了手臂。
只也刚刚好,余毒的效力也足够了,那人的手臂失去知觉,长剑坠地,她便上前来一边,以剑压住了那人颈边,将他逼入了密室里。
那密室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书架,上面陈列了很多东西。
彼时杨平正在为了自己最后的发现震惊,居然失了先机,根本没防备身后,只听到侍卫的惨叫声才骤然回头。
他下意识的反应是要扑过来。
“杨平!”宋楚兮却是抢先沉声道,同时横手一拉,被她挟持在手的那名人质就摔在了地上,血水很快的流了一地。
杨平见她杀人的手法娴熟,却不知眼前的这个弱女子是真的弱不禁风,一时倒是也不敢和她过招,只满心戒备的捏紧了拳头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你说我是什么人?”宋楚兮就大大咧咧的站在这密室的出口处,一抬下巴道:“你这一趟出京,足有一个多月了,说说吧,你都查到了什么?”
杨平大惊,愕然张了张嘴,随后沉声怒喝,“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出京这一趟的任务,本来就隐秘,被有心人士洞悉了不奇怪,可是这女人却好像分明就是为了这件事才找上他来的。
杀入浮屠塔,
“既然该知道的你都已经知道了——”宋楚兮提了剑,款步朝他走过去,语气轻蔑而嘲讽,带着一种居然是掌控一切,势在必得一样高高在上的冷意,“知道了我的底细,你不妨再掂一掂你自己的斤两,你有多大的本事,我一清二楚,可是我从军三年,阵前斩将夺帅的事情也没少做,你倒不妨试试看,看看咱们硬碰硬,你能在我的手底下过几招,又是否真的能够逃出生天。”
当年廖家的种种,埋藏了很深的隐情。
杨平从一开始怀疑的只是颜玥的身份,但是一番追查之下,却发现迷雾重重,疑点越来越多。
原来他和殷绍一样,都觉得颜玥就算是和廖家有关,但大约也只会是廖容纱当年在家时候的婢女,可是后面却有种种迹象显示——
那丫头絮儿的话,竟然好像是真的,颜玥极有可能才是廖家的大小姐廖容纱。
因为他查找了一个人,据说是当年被廖夫人聘请去教导廖容纱琴技与书法的先生,那人在廖容纱嫁人之后就远走了,这本来也没什么奇怪的,可是后面他居然发现这个人又是和颜玥有关系的。一路追查那人的行踪回了京城,更是发现了惊人的秘密,只凭那一点,她就几乎能断定了颜玥的身份——
她才是廖夫人从小养大的那个女儿。
只是这样一来,当年嫁入东宫的那位太子妃的身份就又成了一重障碍和解不开的谜团,因为很多人都见过廖弈城,只从长相上来说,当年那位太子妃的身份就是不容怀疑的。
可是,却也总不能这两个女人都是廖容纱吧。
那时候,杨平的心里就有了另一种大胆的揣测——
廖弈城的死和当年廖容纱的婚期并不冲突。
只是这个揣测,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就算真的是廖夫人胆大妄为的用力一个女儿来冒充男丁承袭了爵位,可她当初生产的时候却是在其他廖家人的眼皮子底下的,那时候的廖家才刚发迹,里面各种利益纷争,乱的很,她一介妇人,绝对不可能瞒住廖家所有的人,把一个女儿谎报成男丁而不被察觉。怀疑之下,他并不敢贸然将此事报殷绍知道,只能根据线索逐步先确认。回京之后,他找过廖倩华的父母,经那位廖大夫人证实,当年乔氏生产的时候,她就在边上,肯定当时生下的孩子是一男一女。
这样一来,又再推翻了颜玥才是廖容纱的推断。
但同样的,有关颜玥的一切,就更加解释不通了。
这件事,仍是个谜团,但却也必须要一五一十的禀报给殷绍知道了,只杨平本身就是个办事细密周到的人,事情没弄清楚,他自己就不甘心,于是就想到了浮屠塔这里的秘密档案库,他下午过来,翻找查阅了和当年廖家有关的所有资料,终于——
另一重叫人意想不到的真相浮出水面。
虽然没有切实的证据,但是只凭他手里掌握的这些信息,他现在已经可以十分笃定的推论——
当年嫁入东宫的太子妃廖容纱,其实和征战北川战场的少年将军廖弈城,就是同一个人。
廖夫人这一介妇人,居然愚弄了皇室和整个天下的人,并且还做的几乎天衣无缝,没有留下任何可以拿出来的证据。
这件事,绝对是他们廖氏母女之间不外传的秘密,可是现在站在眼前的这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居然会对这一切了若指掌。
不是杨平相信她就是当年的那位太子妃,只从外貌身段上看,这就绝对是两个人,可是她此时说话的语气,行走间的动作神情——
却又分明让人觉得恍惚,就仿佛真的是当年那个心狠手辣,杀伐决断的女人又回来了。
最主要的是——
她知道对廖家的秘密洞若观火。
杨平是不想相信也不行的。
宋楚兮一步一步的走过来,手中长剑上面的血珠还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滚,自她走过的地方,旖旎了一路。
“娘——娘娘?”杨平的舌头打结,十分艰难的开口,“怎么会?您不是——”
就算廖容纱和廖弈城是同一个人,可廖容纱死了,并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入殓安葬的,这件事,是不可能作假的。
宋楚兮却一直是一副将他牢牢掌握的样子,走到他面前一步之外的地方站定,缓缓抬起手中长剑,剑尖触在他胸口。
“现在还轮不到你来问我,不想死的,你就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宋楚兮道。
杨平咬着牙,闷不吭声。
宋楚兮看着他,目光冰冷,出口的第一个问题,就又在杨平心上重重一击,“殷桀是哪儿来的?”
“娘娘怎么会这么问,小殿下当然是——”杨平怔了怔,即使他的反应再快,宋楚兮也清楚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促狭。
“杨平,我知道你最擅长的是什么,如果你不想让我当场废了你这只手,就不好想着耍花样。别跟我殷桀是当初我生下的那个孩子,他不是!”宋楚兮剑尖一移,戳在他肩头一侧,“如果你觉得为难,那么或者退一步,我再换个问法?当初——我生下的那个孩子呢?”
她的语气强硬且肯定,没有一丝的犹疑和不确定。
“娘娘——”杨平被逼无奈。
“看来你还是只想着敷衍我?”宋楚兮打断他的话,她一直没下杀手,她现在还需要从杨平这里询问一些事情,不能直接一剑杀了他,而一旦她出手,杨平这样的高手,可能就要洞悉她眼下这外强中干的力道了,“说!殷绍他——到底把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娘娘您说的没错,长孙殿下——他的确不是您生下的那个孩子,您的那个孩子——”杨平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眼前这个浑身杀伐之气,当面就在威胁他的人根本就承受不住他的任何一招,只尽量的拖延时间道:“娘娘您不是都知道吗?那是个死胎,太子殿下那时候的处境不妙,便叫人抱了现在的小殿下回来,冒名顶替。”
以殷绍当时的处境,宋楚兮也心知肚明,有些事,他必定是会提前准备的。
横竖殷桀不是她的孩子,而至于那孩子到底是哪里来的——
这都跟她没有关系。
现在她就只想知道,她自己的孩子到底是被殷绍如何处置了,哪怕注定了她和那孩子没有母子缘分,但是作为母亲——
她不能连孩子的埋骨之处都不知道。
“杨平,看来我方才给你说的那些话都白说了?”宋楚兮手下长剑缓慢往前推了一下。
杨平被逼着后退一步,许是她眼底神色太过冷酷决绝的缘故,杨平便直觉的以为她是真的对一切有所察觉,就只是要从自己口中确认一遍的。
当年的太子妃廖容纱,就是个手腕强硬,眼里不容沙的人。
“事到如今,奴才也知道自己这一次是在劫难逃了,娘娘您今天既然会冒险潜入这浮屠塔中,就必定是冲着殿下来的,横竖您迟早都要知道,奴才便直接都告诉您好了。”杨平终于心一横,一梗脖子迎上她的视线道:“是,您生下的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什么死胎,但遗憾,只是个女孩儿,被——被殿下下令,处理掉了!”
宋楚兮的心头剧震。
这个时候,她的脑中突然就混沌成了一片。杨平的这个解释,是合情合理的,可是她的心却是瞬间乱了,再容不得细想其中原委,只有往前逼迫了一步,是你去做的,“是你去做的?”
“不是!”杨平被逼,又再后撤了一步。
“是谁?”
“……”杨平死咬着牙关不再吭声。
这个女人和殷绍之间的那一场算计,到底是惨烈到何种程度,作为殷绍的亲信,杨平一清二楚,她既然回来了,就一定是冲着殷绍,与其让她在暗处做动作,不如彻底刺激她发作,早一点正面对上,殷绍反而比较容易防范他。
而这个时候的杨平也同样确定,宋楚兮是不会放过他的。
他不想出卖伙伴的心情,宋楚兮是能理解的,但是这些人,葬送的是她孩儿的一条命!
如果这杨平所言是真的话——
宋楚兮突然就觉得胸口窒闷压抑的利害,丝丝缕缕的疼。
都是她错,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太蠢,估算失误,要不是她自甘走入了殷绍所设下的陷阱里去——
可是殷绍那样精妙的算计,步步到位,根本就让她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其实从她临盆之前,他就已经替她安排好了葬礼的流程,如果说她当初生下的是女儿的话,当时她却是清清楚楚听到稳婆说“是位小皇孙”的。那些婆子不可能有胆量擅自谎报,那个情况下,殷绍就是需要一个嫡子来稳固地位,所以那就只能说明,他是一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不管她生下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儿,都让稳婆大声报喜。
可想而知,如果那会是个男婴的话,那么他要逼死的就只是她廖容纱自己,而如果那是个女孩儿的话——
宋楚兮恨恨的闭了下眼。
殷绍,你当真是狠绝了。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肯定是提前已经将要替换的男婴就提前准备好了的,殷桀,果然不是她生下的孩子,她以前还就只当是自己冷血,因为殷绍的关系才打从心底里排斥那个孩子,现在想来,至少在这一点上,她的感觉还是没有错的,因为——
那根本就不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
“不是你去做的?那就是蒋成海?”飞快的镇定心神,宋楚兮的眉眼一厉,再次追问。
她的这个体型,比廖容纱要矮一些又瘦弱一些,并且声音也不很像,杨平的脑子里其实一直都是混乱不堪的,他不仅是亲眼看着廖容纱下葬的,当初按照规矩,东宫中停灵七日,那个女人明明是死透了的,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生还的可能。
但就是她说话的语气,这种语调,这种气势,却又叫杨平矛盾不已,打从心底里,就是认定了她就是廖容纱,而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
杨平其实一直都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往上冒的,用一种古怪的眼神防备的盯着她。
宋楚兮这会儿已经有些乱了心智,再度冷声逼问,“我再问你一遍,当初我生下的那个孩子,是当时就是个死胎,还是——”
当时她的确是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的,这一点他十分肯定。
杨平察觉到了她的心绪不稳,终于找到了可趁之机,索性就破釜沉舟,继续刺激她道:“那孩子,其实还有气息——”
宋楚兮如遭雷击,眼底突然升腾起浓浓的杀意来。
那个孩子没有死,但是——
却被殷绍杀死了?
就算殷绍需要儿子,也就算他再想她死,可那个孩子,也是他殷绍的骨血啊,他怎么就能够那么狠心?既然他能偷龙转凤,做的天衣无缝,那么就说是双生胎不行吗?至少,还能留那孩子的一条性命。
作为父亲,他怎么可以那么狠,那么狠……
“呵——”宋楚兮胸中悲愤,却是突然不受控制的冷笑了一声出来。
杨平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眼神变化,乘胜追击道:“事到如今,我也没有继续诓骗于您的必要,想必娘娘您自己的心里就很清楚,如果不是因为小殿下的身世有问题,如果不是宛瑶那个丫头知道的太多——您的孩子,自然是要交给她来照料才是最稳妥也最合理的。”
是了,还有宛瑶,从她回来之后,费劲了心思也未能找到的宛瑶。
那个丫头,果然也是难逃被灭口的厄运吗?
“宛瑶?”宋楚兮的神情恍惚,微微呓语了一声。
一个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一个是对她忠心不二,能为她豁出命去的贴身婢女,这两个人的死讯确认,足够带给她巨大的打击。
杨平眼见她的目光游荡涣散,自知时机已到。只他心中忌惮当初廖弈城的身手,又不确定眼前这蒙面女子的底细,便多了一重小心,不敢强取,手中运了内力骤然一掌劈向宋楚兮持剑那只手的手腕。
彼时宋楚兮的神思涣散,不及防备,危险袭来,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撤身避让。
她这小半步退开,恰是给杨平大开了一道生门。
杨平也不恋战,提了内力就直扑门口。
宋楚兮自知上当,抬脚要追,却知道,以两人之间相差悬殊的身手和体力,她一定追不上他。
“杨平——”心中飞快的略一思索,宋楚兮索性就止了步子,盯着杨平飞快逃窜的背影冷声唤他,“难道你就不想看看我的脸?不想知道我究竟是谁吗?”
杨平知道她这是诱敌之计,他但凡迟缓了一刹那,都极有可能被这个阴狠狡猾的女人当场弄死。
可是他脑中对于廖容纱的身份,实在是存了太多的疑惑。
那个女人,明明已经入土为安,她不可能还活着。
虽然出现在这里的这个女人已经亲口承认,并且从她身上的种种迹象显示,她都应该就是前太子妃廖容纱无疑,可是她的身段和声音,还有绝对不可能发生的起死回生的种种——
这些谜团,就像是一个*咒。
杨平的心里虽然一遍一遍的在警告自己不要被她诱惑,身体的反应却像是不受控制一样——
宋楚兮站在燃着火把的冰冷密室里。
她居然不是虚张声势,真的抬手,缓缓扯下了蒙面的黑巾。
杨平仓促中回头。
他就只想要看一眼,确定这个女人的身份,但是看到了呈现在眼前的这张脸,还是震惊过度。
是她?居然是她?
宋楚兮?南塘宋氏的四小姐?
可是怎么会呢?
如果她是宋楚兮,那么就绝对不可能是已故的太子妃廖容纱,难道她和那个女人认识,或是有什么不解的渊源?
杨平的脑子里更是混乱一片,但他脚下逃窜的动作未止,只是这样心绪不宁的情况下,却不可能不受影响。
宋楚兮的唇瓣勾起一个诡异冰冷又妖艳的笑容,以最精准的时机和角度迅速抬手,射出了袖子里暗藏的染血的最后一箭。
“咻——”
残留有前面暗卫血迹的精巧袖箭疾射而出。
宋楚兮对那杨平的反应和心理都把握的分毫不差,那个瞬间,正处在杨平极度矛盾和困惑的思维状态之下。
这一箭——
是绝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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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兮已经帅裂苍穹,秒杀一切男主男配不解释,我默默的蹲墙角流口水,你们把月票交出来,敢藏私的,今晚就把我兮派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