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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宫里没鸟的太监追着天上飞的鸟折腾了几天,终于将那些老鸹赶了出去!
裕仁皇太后只觉疲惫的很。
坐在大殿里远远地瞅着汪值指使着一众宫女太监举着大扫把刷洗宫墙上的鸟粪,她微微摇了摇头:“可算是把那些丑东西打发了……”
朝堂上自己的亲生儿子和自己的嫡亲兄长明争暗斗,吵得她头疼,可这两个人也没有永宁宫这一世界的老鸹招人厌烦!
连着两天,每日太一擦黑就和大臣们上朝一样准时的老鸹们都没有出现在永宁宫,裕仁皇太后心里总算是痛快些。
起身缓步走到窗前,俯身看着已经被她冷落了多日的兰花,裕仁皇太后对旁边伸出手去,随侍的宫女赶紧将案头上的剪子放到了她的手上。
“这些兰草没了太后娘娘的疼爱瞅着都不精神了呢!”宫女脸上带着笑,不着痕迹地恭维着主子。
裕仁皇太后一勾唇,眼神还是落在那盆她最喜欢的兰花上,她举着剪子想把那株春兰的发黄的叶片剪掉,比划了几下之后,她脸色徒变,一把将手里的剪子仍在地上,两手支在长条案子上俯身在那株兰花上端详着……
“太后娘娘?”随侍的宫女被她的东西吓得一哆嗦,直接跪在了地上,而一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汪公公也听到了宫里的动静,忙扭头往回张望着。
那是一株极为少见的春兰。裕仁皇太后已经悉心养了它两年。
因为祖训,大昭的皇宫到了冬日也是不能生火取暖,为了这些兰花的生存,她还特意在御花园建了一处暖房,就为天冷的时候让这些兰花过冬。
可如今……
那株她最爱的兰草的叶子虽然叶冠上看不出什么,可仔细一看,那些舒展的叶子应经从根部开始泛了黑!
这是根部烂掉的表现。
她那么用心爱护的兰花竟会从根部烂掉?裕仁皇太后显然不想接受这样的结果。
她小心的伸出去手去,试试探探的捻着一片叶子摇了摇,几乎是没费力气,那片叶子就被拿在了手里……
望着手里的细长的叶片,她仍旧不想相信眼睛所看到的情景!
扔掉叶片,她两只手同时伸向花盆,抓住了那从兰花,那些表面上看着似乎还鲜活的叶片大把的从根部断了下来,除了她手里的抓着的,还落到了案几上和地上……
“怎么会这样……”
她抓着一把叶子喃喃自语道:“这是要绝了哀家么……”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跪在地上的宫女听着她说话声音有异,壮着胆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她立马从地上跳了起来,双手架着摇摇欲坠的裕仁皇天后并扭着身子对门外喊道:“快来人呐……汪公公……太后娘娘吐血了……”
……
裕仁皇太后病倒了……
太医院有头有脸的大夫都被传到了永宁宫伺候着,随时等候召唤。连赢绯也被连着两天宣进宫为太后娘娘把脉。
“我母后的身子到底如何?”皇极殿内赢素盯着赢绯的眼睛轻声问道。
“热症,急火攻心所致,太后娘娘并无大碍。”赢绯小心谨慎的回道:“就是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让太后娘娘想不开了……”
母后心里想的什么赢素从未知晓过,倒是根据汪值禀报的情形他隐隐约约地猜到母后吐血病倒与那株坏死的兰花有关。
“去兰苑挑一株和太后宫里相似的兰花送过去。”赢素对守在宫门口的太监吩咐道。
兄弟两个看着太监躬着身子下了台阶,赢素也起了身:“朕这就去永宁宫。”
“微臣和陛下一起去。”赢绯跟着他一起朝外走。
“你不是才从太后宫里过来?”赢素诧异地瞅了他一眼。
他这个堂兄在皇族里人缘不错,可私下里也就与他近便些,平日对裕仁皇太后唯恐避之不及,难得主动要去永宁宫请安。
“顺路。”赢绯对他摆摆手,脸上现出一丝笑意:“我进宫给太后娘娘请脉的时候,我母妃也跟着一起去拜见了太后,现在啊,她一准儿在坤宁宫呢!”
赢绯也是一笑:“我娘子也说了几次,很喜欢贤王妃到宫里坐坐呢。”
随即他又叹了口气:“若是朕的母后也如你母妃那样过好,只在后宅里折腾倒也罢了,可她竟折腾到了朝堂上!”
赢绯低头看路,心里咂摸着皇帝陛下的这番话不禁苦笑:我母妃才不愿意在后宅折腾呢……
坤宁宫是后宫,就是赢绯也不敢多耽误时辰。
接了与岳西相谈正欢的母亲依依不舍的离去,贤王妃意犹未尽,一面走还一面想着刚才和岳西说话的内容,不知不觉间已是笑出了声!
“岳西那姑娘真是好!我在帝都这么久了,头一次遇到这么对脾气的人。你说你啊……唉!”贤王妃瞅着笑模笑样走在身边的儿子,越看越有气!
“好好的,母亲怎么又看我不顺眼了?”赢绯扶着母亲的一只手臂故意走的缓慢,对于母亲的埋怨倒是半点也没往心里去。
“娘是说,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你怎么就给放走了呢!不是她去消金馆的时候还没有遇到陛下吗……呜呜……呜!”
贤王妃的话只说了个开头就被儿子伸手把嘴捂住了!
她使劲摇晃着脑袋也没把儿子的手甩开,索性张嘴咬了他一口:“你摸什么了……满手的脂粉味儿!”
赢绯才给明太后诊了脉,手上有香味也是从太后那里染上的。此刻他顾不上解释,做贼似的往上下左右都瞅了瞅,而后对着母亲作揖道:“额吉啊!这是宫里,不比在咱王府!您可别什么都说,会要了您儿子的小命儿的!”
贤王妃伸手拍在自己泛着油光的大脑门子上也四处看了看,然后对着赢绯一摊手:“儿子,额吉不是忘了么……”
赢绯抬眼望天,很想把老娘的嘴巴暂时的缝起来。他拉着贤王妃快步走出去老远才附在她的耳边说道:“这天底下您看上了谁家的女子,儿子都敢给您抢回来当儿媳妇,唯独素家的不成……”
贤王妃点头:“额吉明白,他是陛下么!”
赢素摇摇头:“也不全是因为这个……”
天下的女子都会认命,唯独岳西不会!
她便是死了都会从棺材里爬出来再活一次,而且是自自在在的活,这一次死而复生,她也如凤凰涅槃,完全成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对权势,她不贪。
对财富,她有能耐自己挣。
赢绯一直默默的注视着她,结果却是让他吃惊的!
在很多时候,他发现岳西几乎到了无所求的地步。
这样的女子,除非她心甘情愿的追随一个人,否则谁能掌控的了她?
“帝都这么大,就没有一个你看上眼的女子?”娘儿俩个默不作声的走了一会儿,眼看着宫门就在眼前,贤王妃拉住赢绯冷不丁地问答:“陛下的孩子都快出生了,我的孙子呢?”
“咳咳!”赢绯又是四下一阵踅摸,看没人注意他们母子才略微放了点心:“母亲,实不相瞒,这帝都喜欢孩儿的大家闺秀多了去了……”
贤王妃看着儿子那吊儿郎当的模样就很想脱鞋!
赢绯显然是了解母亲的,他赶紧攥住了她的双手笑道:“这事儿急不得,万一孩儿选了谁家的女子成了亲,得有多少女子要伤心的活不下去呢……不能急,孩儿不能凭白的害了人家的性命呐……”
“你放开手……”贤王妃拧着两条画得乌黑的眉毛瞪着他。
“不放!”赢绯赖兮兮地在母亲面前撒娇:“一放手,您准打我!”
“不打你……”贤王妃挣吧了几下依旧没有挣脱儿子的钳制,飞起一脚就踹了过去:“让你没个正经的和母亲贫嘴!不打你,踢死你……”
赢绯一闪身让过母亲的飞腿,单手抄了她的小腿肚子抬着并不松手,一弯腰将母亲背在背上笑嘻嘻的大步往宫门外走去:“额吉,不要闹了……这是宫里……”
……
送走了贤王妃,听说赢素去了永宁宫,岳西略一思忖便也跟了过去。
她虽然与裕仁皇太后的关系只是面子上那点事儿,可如今太后娘娘病了,听说还吐了血,她不过去看看也说不过去。
既然早晚都得去,那还不趁赢素在的时候去,倒是省了两个人见了面大眼瞪小眼无话可说的尴尬。
缓步进了永宁宫的大门,岳西止住了那些守在那里的宫女太监们的行礼,立在台阶上的司值太监已然迎了上来,躬身说道:“娘娘,陛下正在宫里和太后娘娘说话呢。”
“太后娘娘今日身子可曾好些?”岳西轻声问道。
“回娘娘的话,见好!”小太监客客气气地说着场面上的话。
宫里人说话大多说场面上的话,哪怕是宫里的主子就要咽气,有人问候的时候依旧要说‘见好’,没人觉得那是胡扯,不过是句吉利话罢了,没人当真。
两个人说着话迈步上了台阶,站到了永宁宫的门口,小太监又躬身道:“娘娘,容小的先进去禀报一声。”
岳西却伸手拉住了他:“不急,等陛下出来再去通禀也不迟……我先在这里候着就是。”
宫里影影焯焯传来裕仁皇太后与赢素说话的声音。立在宫门外的宫女太监虽然听不太清,对于经过训练六识过人的岳西来说想听清那些谈话却不是什么难事。
少顷,岳西转身告辞:“我身子不适,先回去了,改日再来向太后娘娘问安。”
小太监忙跟着送出了院门,眼看着等在宫门外的云画扶着她离去,心里还觉得奇怪:这娘娘也是古怪,等了这般时候,话也没说一句就这么走了?她来干什么来了……
……
从永宁宫到坤宁宫之间是一条长长的甬道。
如今空落落的甬道上只有岳西和云画沉默地走着。
岳西的脑中正反复琢磨着宫里那母子二人的谈话……
“这兰花虽然不如哀家原来的那盆,看着倒也顺眼……”
“一盆花草,荣枯又命,母后又何必为了这个伤心。”
“唉……”幽幽的一声叹息之后裕仁皇太后并未多做解释,反而转了话题:“你后宫空虚已久,自花朝死后,哀家也没见有那家的女儿配的上这皇后的位子,你舅舅家的幼女到六月就该十七了,那孩子模样才学德行都很好,倒是可以帮你管束六宫,母后昨日就和你舅舅提了,你也要有个准备!”
“母后。”赢素的声音如常听不出任何的波澜:“我娘子如今有孕在身,后宫选后立妃的事情朕暂时都不会去做。”
“荒唐!难道就为了她一人,你就真的要空设六宫?”
……
岳西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回想着刚才的一切,心里倒是平静:该来的,总是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