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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的餐厅里,饭菜的香气很诱人,慕寒川望着桌上那些卖相不错的菜,看了看表,将近十点了。
江韵这顿饭做了三个多小时,她把菜都摆好,在碗里装了米饭,又把煲好的浓汤装在汤盅里,一人面前放上一盅。
慕寒川就在她对面坐着,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蠹。
江韵没有与他对视,八点钟那人把她抱到流理台上亲吻,手伸到她衣服里解开她内衣的事,虽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但她总觉得那人看她的目光仍旧太过灼热。
“吃饭吧。”她把筷子朝慕寒川递过去。
男人一笑,伸出手,接筷子时纤长的手指与她的指腹相触,如有电流一般,江韵忙收回了手。
男人颇有深意地垂下眸,不再逗她,端着碗吃了起来。
出乎慕寒川意料,这几样菜,江韵做得格外好吃,甚至比园子里的中餐师也丝毫不差。
他诧异地抬眉,见他那小妻子正安安静静地喝汤,正要说些什么,客厅里电话响了髹。
慕寒川起身,放下筷子,大步往客厅走。
他接完电话回来时,江韵已经吃完了,收拾了碗筷放在厨房里,她解下身上的围裙上了楼。
慕寒川望着江韵的背影,眉尖藏着一抹笑意,电话是中餐师打来的,慕寒川接了电话之后,问他有什么事。
中餐师说,他忘了告诉江韵,先生吃糖醋松鼠鱼喜欢鲈鱼,不喜桂鱼。
慕寒川心中了然,挂了电话。
他收拾好厨房上楼时江韵还在看房间里他书架上那些书,很多专业书是英文版的,句式和单词若非专业人士,很难看得进去,就算是硬着头皮看了,也总会看得云里雾里。
慕寒川知道,做为一个中医学专业毕业的学生,江韵看那些东西也很吃力。
男人眉眼微挑,索性上前把书从她手里抽出来,“别看了,这些东西你不用学,我会就足够。”
江韵依他所言把书放下,男人却像来了兴致一般,在他身边坐下来,拉着她的手问,“晚上的菜,你早就跟中餐师学过,还翻什么菜谱?”
江韵回望了他一眼,那几道菜她的确跟中餐师学过,做菜的步骤中餐师都一一教过她了。
前些日子,慕寒川不在园子里时,她也曾做过几次失败的半成品,因为品相不好、味道更是难以下咽,都被她偷偷处理掉了。
那时她对慕寒川的感情还很复杂,她一方面感激他对自己事无巨细照顾的周到,想着哪天都在家时,她亲自下厨,给他做一桌他喜欢吃的。
一方面又觉得他是个城府太深的男人,理智让她不敢靠他太近。
学做菜的事,其实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这期间,江韵想过所有可能,唯独没想到的是,那些早练过许多遍的菜式,她是在这种情况下给他做的。
这些天发生的事一股脑涌进心口,方岳带着他父亲的骨灰回鲁镇时在织染厂与她相遇,两人在路边站着寒暄的画面让她充满了负罪感。
她和方岳爱了三年,三年之后,相爱变成爱过,亲近变成疏离,携手白头变成分道扬镳,曾经最亲密的情侣成了面对面也无话可说的陌路人,江韵被重重心事压得喘不过气来。
到房间小酒柜里翻出瓶红酒,直接对着自己喝茶用的广口杯倒了一大杯,江韵仰起头,一口就喝了个干干净净。
喝完之后她又倒了一杯,她的杯子大,一瓶红酒倒了两次酒瓶里便只剩下三分之一。
慕寒川知道她酒量浅,见她还要喝,便从她身后走过来,双手往前一伸搂住了她的腰。
江韵愣神的瞬间,男人一把握住她端水杯的手,把装满酒的杯子从她手里拿走,绕到她面前来注视着她,“你想喝酒我陪你,不要喝这么快,容易醉。”
男人说着仰头把酒杯里的酒喝完,又从酒柜里拿了两只小杯,与江韵在茶几两边的单人沙发上对面而坐。
这个晚上,两人断断续续喝了不少酒,最后江韵醉了,迷迷糊糊被那人抱在怀里,带她去浴室洗漱。
慕寒川放好了水把她按在浴缸里要给她擦身,猛然被热水包围住,江韵一时没适应,在慕寒川起身的瞬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她并未用多大力气,但男人没想过她会忽然使力,浴室地滑,慕寒川没站稳,高大的身子猛地往前跌。
好在他双手撑住了浴缸沿,但脸却正好撞到了江韵胸口上,水下那随呼吸一起一伏的柔软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这时江韵又缓缓睁开一双带着醉意的眼,笑看着他,“慕寒川……你好笨啊……这样也能摔倒……”
她似乎真的醉了,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一边傻笑。
慕寒川锁起眉,那双深邃的眼睛紧紧盯着浴缸里的女人,眸中压抑的情绪再明显不过。
女人身上天然的香味之外又带着似有若无的红酒香,刺激着他每一寸感官。
但天冷,即使暖气开的足,他也怕冻着她,匆匆给她洗完了,弄得自己一身都是水。
用浴巾裹住江韵,把疲惫的她放在大床上,给她盖好薄被,男人这才低叹了一声,转身到浴室去处理自己身上一团糟的水渍。
慕寒川再次从浴室出来是一刻钟之后,大床上那女子脸颊微红,带着醉后可人的憨态。
他走上前去俯身吻她,或许喝了酒的缘故,她的唇很热。
察觉到嘴唇被人攻占,江韵迷迷糊糊睁开了眼,见吻自己的人是慕寒川,她没有反抗,双手抬起,勾住了他的颈。
男人心头一跳,从她唇上撤离,捧着她的脸问她,“你现在清醒吗?知不知道我是谁?”
江韵笑着努力点头,“当然知道啊,我又不是傻子,你不是……慕总嘛,我老公……”
她拖着又长又软的嗓子说着,一边说一边还抬起头主动去吻他。
男人哪受得了她这样,双眸一滞,掀开薄被,解下浴巾,俯身压住了她。
或许是酒精作祟,或许是这连日来极度压抑的缘故,这一次他们彼此配合的格外好。
慕寒川一双深黑的眼凝滞在江韵身上,做到紧要时,江韵一个劲儿地摇头跟他说受不了,叫他赶快停下来。
他哪里肯,直抱着她纤柔的身子折腾到大半夜。
凌晨三点江韵口渴,慕寒川在睡梦中被她叫醒,起来给她倒水。
滚烫的热茶兑上冷好的凉白开,他尝了温度,不烫,折回来时见她已经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男人把茶放到矮几上,靠着床头扶起江韵,让她躺在自己怀里,之后又端着茶杯递到她唇边,“不是渴了吗,喝点水。”
睡梦中的小女人听话地微微张开嘴,他把茶递到她唇边,她浅浅抿了几口,又睡了。
慕寒川喝了茶杯里剩下的水,把江韵放好,想点烟又止住了动作。
借着床头灯朦胧的光亮,他望着大床上的小女子,他疼她宠她,简直就像是宠爱自己的小女儿一般。
这其中爱情占很大的一部分,但还有一部分,是心存歉疚吧,是想努力补偿吧。
从前不在一起时还不觉得,但婚后这段日子,他早就习惯了回来时房间里有她,睡觉时床上有她,做梦时梦里有她,醒来时心中有她。
在方岳的事上,他的确算计了她,但他从不后悔,如果怪,只能怪造化弄人。
他明明比方岳更早认识她,明明在方岳还是个穷小子时他就早已功成名就财富滔天,他明明更有能力给她幸福,但他终究错失了机会,没能成为她心中第一个真正爱着的男人。
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时间让她心甘情愿地对他死心塌地。
*
年二十五,慕氏年终繁忙,慕寒川一早就走了,他走时江韵还没醒,他做了早餐罩在真空罩里,顺便给她留了字条,叫她把早饭吃了再去上班。
这天,江明琮代表江氏就澳洲方面取消合作的事宜来慕氏找慕寒川商谈,慕寒川没接待他。
江明琮见等不到结果,只能走了,他走时冯远提醒他,“原本慕家与江家是姻亲,江总与慕总关系也很融洽,但这次,江家有人竟然对太太下手,江总您并没有给慕总一个满意的答复。把这个案子从江氏抽走,是慕总能做的最大让步,他没把江氏逼到倒闭,已经十分客气了。”
江明琮走后,冯远打了个电话,以慕寒川的名义约了一个人,那人欣然答应,早早到了约好的地方等着。
当冯远和季琳一身参加商业谈判时的正装走进包厢时,江萍明显一愣,冯远十分客气地给两位女士倒了茶。
季琳坐下来静静喝着,一双精明的眼睛在江萍身上上下扫射了一遍,最后笑着递给江萍一张照片,“慕总让我问问,江小姐认不认识照片上这个男人。”
江萍接过照片低眉一看,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照片上的人是江秉侦。
她猛地把照片扔到桌上,警惕地后退了一步,“我不认识他。”
桌上的茶被打翻了,冯远不动声色地重新倒了一杯,递给江萍。
季琳则是紧盯着她道,“江小姐,慕总让我转告您,他对您实在是太失望了。学您母亲算计人的手法,不能生搬硬套。你母亲在国外蓄谋害了人,因证据不足无法定罪,但现在是在国内,您若想以同样的手段害谁,恐怕躲不过法网恢恢。”
江萍脸色愠怒,看了眼季琳,又把目光在冯远脸上稍作停顿,之后厉声道,“莫须有的罪名可多了去,你们没有十足的证据,处处针对我也是无用。”
季琳无奈地摇了摇头,把一叠资料甩在桌上,说话太累了,她把冯远倒的茶喝了一大杯。
江萍没有打开那些资料的意思,冯远顺势把那并不厚的一叠A4纸又往她面前推了推,眉一挑看着他,“原本慕总念在与你一年多的朋友情面之上,不想把事情做绝,但你不知悔改,也不能怪慕总不给你活路。”
两人语毕起身,从包厢里离开,独留江萍一人对着桌面上的文件愣愣地发呆。
江萍把那份罪证细细看了一遍,终于泪眼婆娑,江秉毅寿宴时,她见过慕寒川看江韵的眼神有多温柔,所以此刻,她也清楚的知道,那人对她到底有多绝情。
曾经江州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是他最终娶回于归园的女人,只有她知道,那是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梦,她早就知道他心里没有自己,她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到纵使他已经娶了江韵,她还不愿意放手。
这样的拼死挣扎,换来了什么?
季琳走时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她还记得,“你机关算尽,到最后不还是一无所有反遭厌弃?用见不得光的手段害人,你想得到什么?慕总的真心吗?真心不是给你这种人的,现在连朋友之谊都失去了,江小姐,你真愚蠢。”
江萍在包房里蹲下身来,抱着桌面上那堆她的‘罪证’,终于毫无顾忌地放声大哭。
*
这天早上,江韵是被闹铃吵醒的,她定的时间是早八点,没想到醒时身边的位置早就凉透了,迅速起身刷牙洗脸涂护肤品并简单妆扮。
换好了御寒的衣服,她拎起包准备出门,经过茶几时看到了上面放着的真空罩。
煎蛋,四红粥,两样清炒的小菜,真空罩下面压着一张字条,慕寒川的字,字迹悠远意境悠长,力透纸背。
江韵盯着字条看了几眼,那些关心的话语,仿佛还带着男人手握钢笔时的热度,一笔一划都刻在她心上。
她把字条收起来,看了旁边的垃圾桶一眼,却没舍得扔。
小心折叠了,她拉开梳妆台抽屉,打开她惯用的首饰盒,把字条放了进去。
依照字条上那人的吩咐,江韵把还热气腾腾的早饭吃了,这才下楼去。
到知行后她发现公司里众人忙得一团糟,章知易不在,江韵问了赵晶晶,才得知是销售渠道出了问题,章知易正在为处理那些事着急,该找的能找的关系,都找了,似乎问题还没有解决。
她给章知易打了两个电话,那边没接,等到章知易的电话回过来,已经是快中午了。
“出什么事了?”江韵不知道具体情况,在公司里着急了一上午。
电话那头章知易的声音也很焦躁,说是江州所有大型商场、超市都取消了知行的专柜,把公司产品全部下架,临近几个城市的合作方也一直不接电话,年后的采购单也一直没发过来。
原本正是各大化妆品公司进行年终大促的时候,知行刚打入市场不过两个月时间,本就未站稳脚跟,若不是章知易在行业里名声在外朋友有多,不可能有今天这样市场还算稳定的局面。
公司在风雨飘摇中运营了这么久,眼看着就要雨过天晴了,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如果此事解决不了,恐怕翻过这个年,工人工资就发不上了。
这么大的事,实在有些诡异,一家两家倒也罢了,所有销售渠道都被堵死,很明显是有人想让知行死在这个年尾。
江韵说要过去找章知易,商量一下后续事宜,章知易让她在公司守着,别掺和事。
直到晚上下班,江韵还心事重重,慕寒川回于归园时闻到厨房里发出一股食物烧焦的味道,大步进去一看,灶上火开着,锅里的菜粘在锅底,铲不起来了。
忙关了火,把炒菜锅浇上冷水,慕寒川蹙着眉头把江韵从厨房拉了出来。
他脸色不好,紧盯着江韵的眼睛,眸中写满了怒气和无奈。
江韵看到了,这才意识到自己把厨房里弄得一团糟,忙跑过去把油烟机开到最大,低下头走出来道,“对不起。”
慕寒川叹了一声,拉着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我不是生你的气。水火无情,你这样太不安全了,知道吗?”
江韵点头。
这顿晚饭终究没在于归园吃,老宅里打来电话,说马上就过年了,叫江韵和慕寒川春节前后这几天就在老宅里住,还能热闹热闹。
老爷子还叫江韵接电话,跟她说一定要把慕寒杉哄过去。
江韵想起上次慕传勋与慕寒杉在长廊上的冲突,心里明白慕建廷这是想让儿子和孙女趁着新年把心结给打开。
这天晚上,两人从于归园出去时碰上了江萍母女,当时吕秀珍从江家的车里下来,伸手拦慕寒川的车,慕寒川转了个方向,绕路走了。
江韵没明白怎么回事,侧眸问他,“她怎么来了?”
慕寒川一笑,“我也不知道。”
期间冯远打来电话,慕寒川瞥了车里的江韵一眼,用耳机接通。
冯远问他,“关于江萍指使江秉侦蓄意与江韵撞车的证据,确定要交给相关部门吗?”
慕寒川眸色一暗,“对,交出去,马上。”
“好的,我知道了。”那边应声,挂断了电话。
江韵看慕寒川神神秘秘的,她想着或许是公司机密,也没问他。
去慕家老宅的路上,江韵接到二姥爷的电话,收线之后她与慕寒川讨论了一下关于在谁家过年的问题。
男人抿唇一笑,对她道,“今天到年三十在慕家过,年初一到年初五,我和你一起去章宅陪姥爷和舅舅。”
江韵点头,眉眼间有笑意,但想起知行的事,心里还是不免疑惑。
快到慕家老宅时,她还是决定把这件事跟慕寒川说一说,他是她丈夫,她郁闷了一整天,除了找他出出主意,还能依靠谁。
慕寒川听完她的话就笑了,“亏得你有事想起我来了。”
江韵看驾驶座上的男人一眼,叫他专心开车,那人却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表情,侧过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放心,不会把你带坑里。”
江韵脸上微热,低头的瞬间听到那人说,“知行是一家刚注册不过几个月的小公司,除去抢了奉先集团两个并不算大的单之外,并未做过任何损害别家利益的事。这件事,说到底,还是章家那些人做的,奉先集团那些人虽然跟你外祖家同姓一个章,但早在多年前他们从你母亲手中夺走主事权时,这个章字就被从中间砍断了。那些人狼子野心,怎么可能会眼看着知行一步一步壮大,来威胁他们的利益。”
“是啊,我也想过,知易那么聪明,想必他也很清楚这事是谁做的,可是他不让我管。奉先集团虽然不比从前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知行现在刚刚起步,想跟他们斗,根本是以卵击石。”江韵低叹。
车到慕家老宅,慕寒川下来,又绕到副驾驶帮江韵拉开车门。
她下车,他牵着她的手往宅子里走,边走边说,“你放心,这件事还没到不能收场的地步,慕氏虽然不涉及这些业务,但圈子里说得上话的人还是认识几个的。明天我得闲不去公司,到时候叫赵疏文安排个饭局,看不能不能解决,如果不行,我们再想其他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