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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香菜喝着老太太亲手打磨的豆浆,心不在焉的看着早报,约莫着这会儿藤彦堂应该到了京城的地界儿。
昨儿过了一宿,今儿一上午也过去了一半,她等的电话还没有来,不免有点儿担心藤彦堂的情况。
苏青鸿似乎知道藤彦堂不在家,特意一早跑来和老太太约会。
藤彦堂代替天龙参加拳赛,和日本人对抗。苏青鸿一定是通过某种渠道知道了此事,还得到了藤彦堂昨儿连夜去京城的消息,今儿早一来就跟香菜说:
“彦堂那边,你不必过于担心,我已经让京城那边的朋友去照应了。”
苏青鸿在京城的朋友,不会是宁焯冉吧……
这还真是让人欢喜让人忧啊。
之前藤彦堂听人碎嘴,误会了她与宁焯冉的关系,她就担心藤彦堂这般自尊心强的男人会因为这件事饿而不会接受宁焯冉的好意。
快中午的时候,京城那边终于来电话了。
打电话来的不是冒充藤彦堂提前赶往京城的小北,也不是昨儿连夜去京城的藤彦堂,而是苏青鸿来藤家时与她提起的_宁焯冉。
“侄媳妇儿啊,你男人在我这儿,你放心,我保管把他给你养的白白又胖胖!”
“呵呵,那就谢谢宁先生了。”香菜干笑着。越是听他这么说,她这心里越是忽上忽下,没个着落。“彦堂呢?”
电话那头的宁焯冉沉默了一下,声音听上去也没有方才那么愉悦了。“你男人啊……他昨儿坐车,一宿没睡。他现在在我这酒店休息呢,住的还是你上回住的那个房间!”
宁焯冉的话听上去有些遮遮掩掩。
其实藤彦堂的伤势远比香菜想象中的要严重,抛开他身上的其他伤势不说,光他右脚粉碎性骨折,在货车上熬了一宿,没有得到及时救治,还受了寒气,整只右脚连着脚腕有坏死的趋势,脚腕肿得有小腿肚那么粗。
宁焯冉在火车站接到他的时候,发现这年轻的小伙子不仅身负重伤还烧得稀里糊涂。他知道藤彦堂身上这些伤是因何而来,没敢把他带去医院,就直接把人接到了他的金桥饭店,安排了医生。
这些情况,宁焯冉没告诉香菜,就是怕她担心。
香菜又向他打听了一些小北的情况。
人都在宁焯冉那儿,他一个劲儿的说着让香菜放心的话。
两人正通话,管家来报:
“夫人,蔡队长来了。”
香菜一怔,不禁问:“哪个蔡队长?”
“他说他是新警局的。”
那不就是警察找上门了么。
香菜不觉意外。
发生了昨晚地下拳场那样的事,警察找来,那是迟早的事。
电话那头的宁焯冉也听到了管家的声音,关切道:“侄媳妇儿啊,有需要宁叔叔的地方,尽管开口啊!”
香菜似乎没听到,只道:“先不聊了,我这有点事。”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然后让管家去把人请进来。
蔡队长大摇大摆的进来,不待主人吩咐,就自个儿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一直东张西望,这儿瞅瞅那儿看看,眼睛就没闲住过。
都说荣记商会得藤二爷是做大生意的人,娶的老婆也是个赚钱小能手,两人都是有些人。可蔡队长觉得藤家比起他去过的其他有钱人的家里,似乎过于简陋了一些。
蔡队长有些不以为意。
香菜不动声色的说着客套话,“不知蔡队长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蔡队长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我就是来了解一下情况——”
香菜喝着午茶,心想只是来了解情况的话,这个姓蔡的至于带一个小队的警察到他们家门口吗?
蔡队长来此的目的不会简单。
香菜装糊涂,“不知蔡队长要了解什么情况?”
蔡队长左右张望了一眼,“藤二爷不在吗?”
见蔡队长左顾右盼,就是不把眼睛放她身上,香菜无声得冷笑,突然拔高声调,“蔡队长,从你进来,就没拿正眼看过我,怎么,蔡队长瞧不起女人吗?”
蔡队长这才收回游移的目光,心虚得笑了一声,“外界有传香爷是女中豪杰,人人敬之,我哪敢瞧不起香爷您啊!”
香菜摆起谱儿来,有点儿扬眉吐气,一脸满意的道:
“我先生去京城出差了,前天走的。”
蔡队长有点意外,张圆了双眼,“藤二爷去京城了?前天走的?”
他难以置信的口气表达了他的质疑。
他的眼珠快速转动几下,似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香菜对他友好的笑了一下,只是她这笑容也让人感觉到了距离感。
“你找他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蔡队长想了想,说起地下拳场的事,“香爷,地下拳场的事,你可知道?”
“地下拳场,我知道。”香菜短暂的顿了一下,继而又说,“我才看了今儿的报纸——昨晚地下拳场似乎很热闹啊。”
“那天龙和小次郎的比赛,你肯定也知道了。”蔡队长说,“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
香菜不慌不乱,“哦?”
“地下拳场涉嫌非法经营和非法集会等非法活动,我们警方要查封那里,还要抓捕一些涉嫌参与到非法活动中的参与者,不过我们昨天去地下拳场进行抓捕行动时,逃了不少漏网之鱼……”说到这里,蔡队长看向香菜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
他继续说,“我们已经掌握到充分的证据证明藤二爷就是地下拳场中大名鼎鼎的千道归宗!”
他一直观察着香菜的神色,不过让他失望的是,香菜的神色没有一丝变化。
香菜挑挑眉说:“我先生是千道归宗的事,不知是谁给蔡队长你的传递的消息。我想请蔡队长回去再问问那个人,千道归宗有多久没有出现过地下拳场了。
我先生是千道归宗没有错,打拳是他的爱好。他偶尔会去地下拳场打打拳,遗憾的是,他从未遇到过与他旗鼓相当的对手,对那里的兴趣就渐渐淡了。我先生早就跟地下拳场没有瓜葛了。
蔡队长,谁怂恿你来的,我不知道。不过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你可不要被人当了枪使,还浑然不觉啊。”
蔡队长的脸色难看了一下,他斟酌了一番,倏尔笑了起来,“香爷,你可真会开玩笑!”
香菜故作茫然,“我何时与你开玩笑了?”
“你说二爷是前天去京城的,现在还没回来?那昨晚出现在地下拳场与小次郎对战的是谁?”
香菜还是一副茫然脸。
蔡队长肃起脸色,“昨晚在地下拳场和小次郎对战的根本就不是天龙!地下拳场的工作人员说,天龙和千道归宗,也就是藤二爷比试过,天龙败在二爷手上,当时还受了很严重的伤,腰上留下很明显的伤痕!
而昨天,跟小次郎对战的那个天龙,他的衣服被扯烂,所有人都看到他腰上没有伤!”
“所以你是怀疑我先生帮天龙代打?”说完,香菜就笑了,笑得很是无奈。“蔡队长,刚才你也说了,天龙曾败在千道归宗手上,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按理说两人不应该是有仇么。两人既然是这样的人关系,千道归宗又怎么可能帮天龙代打呢?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好成这样了?
蔡队长,你要是非要说我先生和地下拳场、小次郎什么有瓜葛,拜托你拿出切实可行的证据来好吗。我不想听你说一大堆诛心论。
你说再多也无用,我先生前天就去京城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不信你可以去查啊,我想车站应该会留有前天的记录。”
见香菜油盐不进,蔡队长冷下脸来,“那就请香爷莫怪我要得罪了!”
他起身向立在大屋门口的副手招手,“叫人进来搜!”
香菜霍得起身,将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啪!
她冷冷道:“蔡队长,莫要得寸进尺!”
蔡队长向香菜抱拳,“对不住了香爷,我也是公事公办!”
香菜冷笑一声,“好一个公事公办!等你把搜查令摆到我面前,再理直气壮的跟我说公事公办!”
蔡队长心下惶惶,脸上不露惧色。
他拽了拽身上的警服,似乎在暗示什么,有些毫不在乎的说:“我们新警局才刚成立,很多工作都还在和其他部门对接,而且走程序也就是时间问题。香爷,你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你还没见过我真正强人所难的时候!”香菜一步一步逼近蔡队长,气势迫人,“蔡队长,我想你也不想在新警局没有在龙城站稳脚跟的时候,就传出诸如警局有人滥用职权、以权谋私这等不好听的话吧!”
香菜奈何不了一个警局,想要把这姓蔡的从队长的位置上拉下来,还是游刃有余的。
蔡队长脸色变了一变,随即歉然笑道:“既如此,那我还是等搜查令下来后再来吧。”
香菜轻轻冷哼一声,心道:只要你还有胆儿来!
从香菜危险的目光中,蔡队长读懂了某些信息。要是招惹到这个女人,说不定他的乌纱帽真的不保。
目送蔡队长带人离开,香菜松了口气。
两日过去,新警局那边再无动静。
京城,金桥饭店。
藤彦堂住的房间一直弥漫着浓浓的大鱼大肉的味道。从他跟宁焯冉接触的那一刻开始,他的脸一直都是黑的。
宁焯冉来看藤彦堂,见桌上的饭菜,一口没动,装模作样的问:
“怎么,不和胃口?”见藤彦堂无动于衷,宁焯冉一副着急的模样,“不吃东西怎么行呢!都两天没吃了,多少吃一点啊!我可是答应想菜了,要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藤彦堂扯着苍白的唇角,冷笑一声,“大鱼大肉的摆我面前,嫌我好的不够快,是吗,宁、叔、叔!”
宁焯冉一脸纠结,表情相当滑稽,“听你这一声宁叔叔叫得这么咬牙切齿的,我这么招人恨么?”
虽然藤彦堂两天没吃东西,但他的精神看起来还是蛮好的。他快没气的时候,都是宁焯冉把他气好的。
“把电话按我房间里来!我要打电话!”
他要是能走动,这些事,他早就自己办好了。
宁焯冉佯做好心,“你现在要做的是修养,安安静静的修养,你想做什么事,交代我去做,所以你想给谁打电话,我帮你去打!”
藤彦堂望着窗外,懒得斜眼看他。
他想了想,“我要给我大哥打电话……”
瞧自己这伤势,估摸着得有好一段时间回不去沪市,他得把手头上的工作都交接出去,不然荣记商会很多生意都要停滞了。
不等他详说,宁焯冉直接来了一句,“我就帮你给小香菜打电话,其他人我不管!”
藤彦堂不禁瞪大眼睛。
要是再有人跟他说宁焯冉对香菜有非分之想,他一定相信!
他咬牙道:“等我好了,我自己打!”
宁焯冉看看他动弹不得的右脚,又看看他不修边幅的模样,不屑的轻笑一声,道:“你现在就是废人一个,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藤彦堂满脸阴鸷,双手暗暗握紧,沉声道:“不用你提醒我!”
打击了他一番后,宁焯冉没再理会他,吩咐人将一桌油腻的饭菜撤下去,重新换上一桌清淡的,还特意嘱咐老崔一定要备上一份大骨汤。
从房间里出来,他跟老崔说:“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有骨气的。”
老崔点头附和:“林小姐的眼光不会错。”
宁焯冉笑着摇头,抬手指了一下老崔,讳莫如深的说了三个字,“你不懂。”
老崔茫然了。
不待他发问,便听宁焯冉道:
“是那小子的眼光不错。”
房间里。
一股寒气钻入脚底心,凝成彻骨的利刃,撕裂着他的血肉。
藤彦堂咬牙忍着一阵强过一阵的抽疼,手按着快要失去知觉的右腿,抬眼望向窗外。
看着窗外阴沉的天色,他双眼渐渐变得温柔起来。
外面下雪了。
北方的雪,来的似乎特别早。
不知香菜是不是又光着脚在房间里胡跑,不知她晚上睡觉是不是又在蹬被子,不知她是不是也看着窗外的景色想着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