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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瑾竟是日本人!?
明宣着实不敢相信。
如今她是香菜身边的一条眼线,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以前在菖蒲学院也为日本人也做过不可告人的事?
“周瑾师姐是日本人?”明宣实在难以消化这个消息,他像是被噎住一样,艰难吞咽一口,却觉得嘴里干涩得如同吃了沙子。“她怎么可能是日本人?她可是在菖蒲学院上了四年学啊!而且……感觉也不像啊!”
香菜告诉他的消息又不是他不是他妈亲生的,接受周瑾是日本奸细这件事有那么难吗?
关起门来好说话,香菜也不怕告诉他,“你以为日本人发动侵华战争之前,什么准备工作都没做吗?很多日本人从记事起就被送到了咱们华族,从外表上,他们看上去本就与我们华族人差别不大,他们学习了华族文化融入我们其中,就更难分辨了。他们从小就被洗脑,而且他们的民族意识非常强,他们潜伏在华族人群中,就是等待有一天被唤醒,为他们的天皇效命。”
“周瑾师姐就是那样的人……”
在哥哥羽翼下长大的明宣并非是不知世间疾苦,却从来没想过这世上有的孩子会有这样一早就被安排好的人生。他忽然觉得周瑾可恨的同时,还有点可怜。
韩老师是不是周瑾害死的,对他来说,答案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
香菜的工作可不是给人当保姆的,她不能一直跟明宣在这儿磨蹭,就想了个法把他打发回去。
“我哥屋里那两只箱子,提你家去,明天连同你的行李一块儿带上船。”不给明宣找点事做,她怕这小子会一直在自己身边晃悠。
“那你哥明天要是上不了船呢?”
一听这话,香菜心里那个气啊,当即就想在他那吐不出象牙的狗嘴上狠狠抽一下。
“你这乌鸦嘴,就不能说点吉利的话!”香菜白他一眼,不知是不是受到了明宣那话的影响,她也开始在心里做起了最坏的打算。“明天我哥要是上不了船,那两箱的东西都送给你了,就当是给你的饯别礼了。”
明宣跟白捡了几百块大洋似的,咧嘴直乐呵,一路开疾跑窜芫荽的屋里,不大一会儿就一手提了一只牛皮箱,迈着轻盈的步伐出来,一点儿也不嫌沉似的。
香菜是真想抽着没心没肺的臭小子了……
打发了明宣,香菜直奔兴荣道。她没有往锦绣布行去报道,一到地方就一头扎进了储绣坊三楼的工作室里,跟周瑾打了个照面。
乍一看到香菜出现,周瑾尤为震惊,短时间内她难以收拾得住自己的情绪。
她强作镇定冲香菜笑了一下,却难以抹消她脸上惊讶的余韵,“师父,你怎么来了?”
香菜已然将她脸上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清幽的双眼中划过一道冷冽的寒芒。
她眸光微敛,唇角斜挑,似笑非笑,“怎么,我的出现,让你很意外?”
周瑾回她一个看上去颇为自然的微笑,“是挺意外的,因为你平时很少来这么早。”
“这都被你发现了。”
香菜没跟周瑾多喧慌,很快就把精力投入到了工作当中。开启了工作模式,她便将周瑾晾在了一旁,但她总能感觉到一道探索的目光时不时地在审视自己。
周瑾在观察她。
香菜的精神状态似乎很出乎她的意料。
看到她精神饱满,周瑾迷惑了。
香菜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忙着缝制她允诺过何韶晴的那件红色婚纱。
百凤知道香菜手头上有这个单子,她长这么大还没见有人穿红婚纱成亲的,就溜达到工作室来一睹为快。她本是来一睹红婚纱的风采,没成想自己竟被香菜投身到工作中的那股专注劲儿给煞到了。
工作室靠近正中的位置放了一个人体模型,那人模上穿着一件红色的裹胸束腰背心。香菜正坐在人模前的高脚凳上,小心翼翼的将一片一片的装饰物贴到裹胸前缝上。
她正缝的是一片片用薄如蝉翼的红纱和缠绕着金线的细铁丝箍出来的似鱼鳞又像花瓣形状的装饰物,这种装饰物约有十数片。将它们层层叠叠的缝制到裹胸上,形成一个牡丹花开的形状,不仅会增强整件衣服的立体感,还会大大提高衣服的美观感。
百凤抓起桌上的设计稿,发现香菜正做的只是整件婚纱的其中一个部件,两相对比了一下,她皱起眉头,说:“这婚纱的颜色会不会太深啦?你怎么不成白婚纱?”
“哪里深。”香菜可不这么觉得,如果红婚纱不做成这样的颜色,那她还不如去做一件白婚纱。“我朋友是想穿白婚纱结婚来着,但是她婆家的人思想比较守旧,觉得白色不吉利。所以我就给她出了个主意,把她喜欢的和她婆家认为喜庆的颜色搭配起来,做一件红婚纱。”
百凤要为香菜的智商捉急了,“你怎么净给人出馊主意啊!”
“我觉得我这主意挺美的呀。”
百凤给香菜科普,“白婚纱在西方世界代表纯洁,在别人眼里不吉利,你也不能给你朋友整件红婚纱呀,难不成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二婚啊!”
香菜茫然了,“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啊,”百凤指着人模上香菜正捣腾的红婚纱说,“在咱们坊间,红婚纱有二婚的意思,而且还有一种说法,说是红婚纱的颜色越深,就代表结婚的次数越多。”
香菜嘴巴张得比眼睛瞪得还圆,她还真不知道有这种说法。
“红旗袍都比红婚纱喜庆。”百凤这储绣坊原先做的就是婚嫁用品方面的生意,专卖凤冠霞帔,对这种事自然是通晓一些。
原来红婚纱还有这层令人难堪的含义,这下香菜觉得棘手了,不过她还是感到一丝庆幸,幸好百凤这会儿给她科普了一下,不然这红婚纱做好了给何韶晴送过去,到时候她穿着这件红婚纱跟马峰走上红毯,那得出多大的洋相啊。何况她马峰奉子成婚已然给人落下了话柄,这次洋相一出,即便她是孩子的亲妈,马峰是孩子的亲爸,那马家的其他人能多待见她?
香菜惆怅的叹口气,“改吧,现在改还来得及。”
也只能这样了。
她琢磨了一下,她可以把原来的红婚纱改成红旗袍式的婚纱,她现在做的这个上身仍可以保留,就是下身的裙装要设计出婚纱的蓬松感,有点难办。
旗袍所用的绸缎垂坠感太强了,一般制造不出婚纱那样蓬松的视觉效果。
香菜决定还是先跟何韶晴通个气儿,根据何韶晴的要求再做设计改动。
香菜撂下手里的活儿,跟百凤和周瑾知会了一声,便去锦绣布行了。
她也不知道何韶晴这会儿在不在河马西餐厅,不过还是决定碰碰运气,一个电话打到了餐厅。她的运气还行,她电话打过去的时候,何韶晴也才刚到餐厅没多久。
香菜一边跟她喧慌一边把红婚纱的含义跟她一说,就听到电话那头何韶晴激动的叽叽喳喳起来: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我生平就结这么一次婚,绝对不要让人误会我是二婚!我不要红婚纱了!”何韶晴没完没了的跟香菜抱怨,“可是我真的想穿婚纱,我这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穿婚纱还能遮住我的小肚子。”
“穿凤冠霞帔也一样能遮住你的肚子啊。”
何韶晴哼哼唧唧了一阵,最后也只好认命了,她要是要求太多,搞得最后她跟马峰连婚都结不成,那就麻烦了。这一天,她不知期待了多久。
“算了啦,在中式婚礼上穿婚纱,不伦不类的,我看我还是听从家里的安排吧。”
香菜能从电话里听出何韶晴的失望,怜悯她的同时又觉得自己是何其悲哀啊。她跟藤彦堂结婚证儿都领了,特么的到现在连婚礼都没着落呢。
香菜在心里哀叹连连,耸了一下眉头,对电话那头正自怨自艾的何韶晴说:“那我干脆给你做一身红旗袍吧,到时候你当礼服穿也行。”
“不用麻烦了。”何韶晴知道香菜最近也挺忙,不想让她太操心。“而且那礼服穿一次就压箱底儿了,太浪费。”
“那不行。”香菜意已决,“你婆家的安排那是你婆家的,又代表不了我。我给你做衣服,哪怕这辈子只能在某个特定的场合穿一次,那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香菜还没收线,就见百凤行踪鬼祟的钻进了锦绣布行,径直过来把小五从柜台里挤出去,非要跟她站一块儿。
心知百凤可能有要紧的事儿要说,香菜跟何韶晴说了一句“行了,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然后挂上了电话。
香菜的手还没从话筒上挪开,就听百凤小声说:
“周瑾又请假了。”
“又请假了?”香菜记得周瑾上回请的是病假,这一回她倒要听听是什么借口,“她请假干嘛去了?”
“她说她早上来的时候没吃早饭,肚子饿了,要出去吃点东西。”百凤几乎是把周瑾的原话复述给香菜的,末了还说,“我已经派人暗中跟着了。虽然你把她的面具揭穿了吧,我总觉得这小妮子不老实呢。你还记得她上回请假吧,上回她请完假直接去寿司屋见了空知秋,我是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我觉得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香菜也是这么觉得的,不过听了百凤后面的话,她就改变了想法。
她说:“咱们也不要把人家想的太坏了,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周瑾有点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意思,不然她也不会大摇大摆的去寿司屋找空知秋是不是?”
百凤仔细一思忖,觉得还真是这么个意思。周瑾要是背着她们继续给空知秋办事,那也一定是偷偷摸摸的去送情报。
是与不是,那要看周瑾这回要怎么做了。
百凤轻蹙了一下绣眉,神色微凝,“等阿悦回来再说吧。”
阿悦,就是她刚派出去暗中跟着周瑾的人,也是储绣坊的一个绣娘。
很快,阿悦便回来报告这一路探知到的消息,她告诉香菜和百凤,“周瑾吃了一点东西后,到街上的电话亭,不知给谁打电话,就说了四个字——并无异常。然后她就匆匆挂上电话回来了。”
“并无异常?”百凤摸着下巴琢磨这四个字背后的含义,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她想表达个什么意思?”
她一转脸,对上香菜阴鸷的脸孔,如见了鬼一样吓了一跳。
香菜阴测测的说:“她大概是把我的状态报告给空知秋吧。”
“那个日本人死盯着你干嘛?”想到了某种可能,百凤蓦地变了脸色,“他是不是知道你跟大联盟有关系了?”
香菜不知该摇头还是该点头,她心里也不清楚空知秋是否知道大联盟的存在。不过她隐隐感觉到,他可能是知道的,甚至可能知道的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
“我哥现在在他手上,他吩咐周瑾看着我,大概是想知道我会有什么反应吧。”香菜唇角一动,凉凉的笑了一下,眼中让人捉摸不透的那幽幽的光亮扑朔不定。“这回周瑾倒是歪打正着帮了我。”
周瑾向空知秋报告香菜今日没有异常举动,这个听上去平淡无奇的消息,反而更能迷惑住空知秋那样城府极深、心思复杂的人。
亲哥哥都被抓了,她怎么会没有反应呢?她不应该是张牙舞爪的跑来跟他要人吗?
空知秋大概会这么想。
香菜正暗忖空知秋此时此刻的心思,只听一旁的百凤问:
“那周瑾怎么办?”
香菜不答反问:“你们大联盟对这种屡教不改的惯犯,是怎么处治的?”
“视情节轻重而定,不过她这样的,早在我们大联盟死一百回了。”说起“死”来,百凤连眼皮子都不动一下。
香菜现在想取一个人的性命,直接发号施令,就有一大帮人排着队来为她卖命,但有时候越发容易的事情,做起来简单,但却很难下决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