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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着拐杖到了卫生间,小甜甜立刻冒了出来。
“怎么了?胎儿煞在这里吗?”我问她。
小甜甜上下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了,才对我说道:“这里的炁场好诡异,阴寒彻骨的。我也不确定胎儿煞到底在不在……不过,我觉得我们最好把老板叫过来看看啊。”
我一听小甜甜这样说,就知道她有些吃不准场面。
刚刚说不要通知燕少的也是她,现在说要去找燕少的也是她。
小甜甜催促我:“我们快走吧,把小相公留在这儿看场子,我们先去找老板过来。”
我看她怯怯的样子,也没时间吐槽她,就让她钻拐杖里,然后带着她出去。
谁知道到了大门口,保安却说,我不能走。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警察在附近巡逻,怕我出去被盘问,暴露了赌场。所以要等警察走了才能放人出去。
我没辙,又只有回去找小相公。
小相公在桌上赌得那个嗨,见我过来,得意非凡地跟我说:“看到没有,哥现在还赢着呢。诶?你怎么还没滚?”
我就坐下,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通。
小相公一听,顿时瞪眼:“那敢情好啊,哥可以在这儿玩个通宵了。”
他嘴上说着,却把脚伸过来,暗暗踢了我两脚。
我这人笨,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又跑卫生间去问小甜甜。
小甜甜说,小相公的意思是,对方说不定是故意不想放我走。因为看起来我挺有钱的,搞不好是想让我在这儿下水赌钱,吐点银子出来。
我问小甜甜怎么办。小甜甜说:“还能怎么办?他们不让我们走,我们偷偷走就行了。”
我又问她要怎么走,小甜甜得意地一昂头:“哼,跟着姐走,我嗅得到生门的地方。”
我听到生门二字,心就跳了一下,忙问小甜甜,这里是有什么阵法么?
小甜甜摆手:“没有没有,我就顺口那么一说。”
小甜甜钻到了拐杖里,让我握着拐杖,拐杖往哪边拐,我就跟着往哪边走。
在小甜甜的带领下,我很快拐到了一个类似小仓库的房间里。
我们没开灯,但拐杖发出莹莹绿光,照出墙面上有扇小窗户。小甜甜冒出来,飞到窗户上,往外看了一眼:“嗯,是通往外面的,小师妹你来,我拉你上来。”
我已经开始搬东西,搭梯子。
小甜甜细胳膊细腿儿的,我才不期待她能把我拉动呢。
这小仓库里好像是放吃的东西,我把几个小箱子重起来,差不多就能够到窗户了。
谁知道我刚刚踩到最后一个上面,纸箱顶一下子软了,我一脚就陷了下去,不知道踩到了什么里面。
小甜甜已经拉住了我:“怎么啦小师妹?”
我说:“没事儿,踩漏了,你拉我一下就成。”
小甜甜把我拉起来,然后化作一阵白烟,钻出窗户:“我出去打开,你等着。”
我嗯了一声。
心想真是个麻烦啊,这狼窝,想走个大门都这么麻烦。
又想打小相公那边,我可是留了一张卡在那儿的,阿冰的卡,随便一张少说也是几百万。要是小相公这个败家子敢给我输光了。
我就要把他剥了皮,挂在我家窗台外面风干!
正想得出神,突然觉得手里的拐杖嗡地响了一下。从拐杖的顶管,竟然飞出了无数条金丝,射向四方。
我心想这是在干嘛,小甜甜已经在窗外叫了起来:“小师妹!小师妹快离开这间屋子!有东西想要攻击我们!”
我这才想起,上次燕少想要抓小甜甜,拐杖里也是冒出金光。
这就是说,现在也有东西想要抓小甜甜,所以拐杖才会有反应?
我忙推窗户:“你快点开窗啊。”
小甜甜细声细气地急叫:“打不开啊,打不开,呀,这窗户上封得有符条。”
我心想小甜甜也真是个心大的妖精,真不知道磅空到底都收了些什么货。身为一个妖,连窗户上有符都没发现。
正腹诽着,突然觉得什么东西拖住了我的脚踝,如同章鱼爪一样,把我整个人都往下拖。
我心头悬了一下,只觉得小腿微热了下,缠着我的东西顿时松了松。
小甜甜还在外面叫着:“小师妹!小师妹我进不来了,你快,你快回赌场去。快点!”
我被她叫地神烦,忙喝她道:“住嘴!”边说着,就边往下看。
这一看,我简直被吓得个魂飞魂散。
就在靠近我脚踝的地方,竟然有一只肉糊糊的小手,正左右摇晃着。
而我现在踩着的,不知是什么软软的一团肉。
我吓得脚底一滑,啊的一声摔了下去。
砸在了一堆箱子上。
那些纸箱薄弱,被我这么一压,顿时成了一滩饼。
我立刻感到身下有什么在蠕动,一股股寒气紧跟着窜上来。忙翻着身滚开,只闻到后背方一阵腥味。回过头去一看,我的妈呀,满地的肉泥,一团团的,在一大坨一大坨的冰块中间,正在如同大虫子般蠕动。
我险些一声大叫,爬起来就往门口跑。
刚跑到门口,就听到有人的声音在传过来。
“我说梁子,你那堂姐,不会是来生事的吧?刚我让弟兄们找了找,也没发现她去了哪儿?”
紧接着,林志梁的声音响了起来:“可能去了厕所吧?她能生什么事儿?有我那小怪物看场子,不会出事的。”
另外的声音就笑起来:“说到你那小怪物,还真是凶,今天我拿了一盘生肉,它三下两下就给嚼碎吃了。你说它会不会哪一天反了你,把你也嚼来吃了?”
林志梁啐了一口:“你他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实不相瞒,我家那小怪物,还有个小鬼帮我看着,那小鬼是别人养的,就算出事,也摊不到我头上来。最多是别人倒霉。”
另外的人问:“谁这么傻,会帮你摊这档子事儿?”
林志梁说:“是我一个亲戚,也是我姐,我跟她求的不一样,人家要追求的是爱情,我呢,就只要点钱就行了。”
另外的人便道:“也是,梁子,自从有你的小怪物看场子,我们这赌场顺风顺水多了。对了,最近一批胎儿运过来了,明天赶快送到你爸的厂子里。听说现在市场需求很大,要供不应求了?”
我听得惊心,禁不住想要回头去看那瘫在地上冰块中的肉团。
胎儿……我三叔的厂子……市场供不应求……
这群人,到底在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这时候林志梁的声音又传来过来:“当然是了,这些胎儿熬的尸油,用来护肤最是好了。我们集团好几个女明星都在用,口口相传,当然要供不应求了。”
原来,他们是胎儿来炼尸油,用在化妆品里的。
以前只是听说过这种离奇的事,没想到,林志梁居然在和我三叔一起干这种事。
我蹲在门口,此时也不敢动,只能听着对方的声音越来越近,已经走到了门前。
吱呀的一声,门开了。
林志梁和另一个光头走了进来,他们一看到满地乱糟糟的场景,都叫了一声:“怎么回事?”
而我,则躲在门后,慢慢地朝门外移了出去。
然而,就在我刚刚移出去,转过身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满脸凶肉的大头娃娃,正用它那双绿莹莹的双眼瞪着我。
这娃娃皮肤如同水泡过一般,浮肿苍白,脸上布满蜿蜒的伤疤,上面还有粗粗的手术针缝合线。它的身子以及四肢都细细的,像枯枝
和我目光对视的那一瞬间,它顿时一张口,露出满嘴细细的牙齿。
一股血腥味立刻扑鼻而来。
我吓得一抖,捂住了嘴,直觉告诉我,这就是那只胎儿煞。
没想到,它的样子看起来这么凶残。
这娃娃张着口就朝我咬了过来。
关键时刻,我举起了手中的拐杖,对准它敲了过去。
拐杖中顿时散出金光,大头娃娃躲了一下,却换了一个角度,转而朝我腿上咬去。
我原本想往前跑,被它这么一咬,一股专心的痛立刻传来。
一感到痛,身体里立刻有股暖流冲向了被咬的地方。
胎儿煞似乎被灼烧了一下,松了口,我咬紧了唇,立刻往前冲。
一不小心,我的脚不知道绊倒了什么东西,手里的拐杖也掉落了,而身子也撞到了什么地方,发出哐的一声响。
林志梁的声音立刻从小仓库里传了出来:“谁!”
我心想完了完了,我要被抓个正着了。
只见林志梁从仓库里跑了出来,左右张望了一下,却朝着和我相反的方向跑了过去。边跑边问:“喂!你们怎么搞的?”
别说是我,连胎儿煞似乎也愣了一下,完全不知道林志梁来的是哪出。
我明明是在这里,他却朝着完全没人的那一头跑,这是为什么?
胎儿煞愣了一刹,似乎突然发现了什么,也不再管我,调转了头就朝林志梁那边飞了过去。
就在这时候,我的脑后突然一阵疾风拂过,一个身影如同闪电般跃过了我的头顶,唰的一下落在了胎儿煞的前面,截住了它的后路。
我一看到这身影,几乎喜不自禁。
是燕少。
原来燕少赶过来了。
难怪林志梁会朝反方向跑去。
胎儿煞一遇到燕少,似乎也觉得有什么没对劲,本能地就想要逃跑。
然而燕少离它这么近,已然没有给它逃跑的机会。
胎儿煞想往地上钻,燕少手掌一翻,我顿时见到地面凸起如同树根一般的脉络,密密麻麻编制,胎儿煞碰到了这如同藤蔓一般的网,顿时发出一声尖叫,转而朝我跑过来。
然而燕少不会再给它这样的机会。
藤蔓如同有生命一般,从地面卷起来,海浪一般翻滚着,挡住了胎儿煞的来路,
胎儿煞走头无路,露出尖牙,又朝燕少扑过去。
然而它只到距离燕少还有几寸的地方,就停了下来。
燕少的手里拿着一柄木锥子。
我认得出来,是从前那只阴槐木变幻成的木锥子,那锥子从胎儿煞的口中刺入,再从它的后脑勺穿了出来。
霎时,胎儿煞和那柄木锥,全都颤抖了起来,在这有限的空间里发出了一种诡异的共振。
我惊奇地看到,胎儿煞在萎缩,一寸寸缩小。
那木锥仿佛是一根吸管,在慢慢吸收着胎儿煞,一点点将它吸入锥子中。
直到最后,胎儿煞只剩下了一张皮,被钉在那锥子尖上,锥尖一颤,最后连那张皮都化成一阵烟,被吸入了阴槐木。
燕少收回了锥子,手腕一回,那阴槐木便彻底不见了。
然后他朝我走过来。
我一时间忘记了他应该是生我气的,我正要和他羞羞的时候临阵脱逃,还不打招呼跟小相公他们跑过来,这时候应该是招打的才是。
然而我几乎是情不自禁的就朝他扑了过去。
我没叫他,我其实不习惯每次见他,都要激动地叫他的名字的。
但我想那时我的表情,一定是很殷切的、激动的、向往的……因为,我看到燕少原本有些冰寒的面容,因为我这样急切地靠近,而慢慢缓和了下来。
直到我扑到了他的怀里,他几乎是下意识伸出手,搂住了我。
我一旦进入他的怀抱,这才发起抖来。
燕少默默的抱着我,任由我发抖。我感受着他安全的胸膛,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说出一句话:“我……怕死了……”
胎儿煞那凶险的娃娃头还在我眼前晃悠,它咬了我一口,不知道有没有毒。
但是最关键的是,因为害怕林志梁他们发现,我连人类天性的叫喊都硬生生压了下去,那种憋不住却必须憋住的恐惧,一旦得到释放,就让我感到惊恐不已。
出乎意料的是,燕少抚摸了一下我的后脑勺。
我像一个战败的胆小鬼,他却意外地没有嘲笑我。
他抚摸着我的后脑勺,把我搂的更紧了些,他低下头,吻我的头顶,声音很温和地说:“没事,我过来了。”
“没事的,林小莹……”
“已经没事了……”
“你为什么不叫?”他问我。
我抬起头,他问我这句话,顿时让我的眼泪控制不住要流下来。我很没出息的抽泣起来,说,我不敢叫,怕叫了被他们听到。
燕少摸了一下我的头顶,说:“白痴,我是说,你为什么不叫我?”
他说:“你叫我,我就会到你身边,你忘记了?”
我抬头看着他。
燕少的眉眼,是很温柔的。
不似从前那般冷淡凌厉。
他问我:“林小莹,我平时对你很凶吗?”
我摇头,就算真的很凶,我敢说吗?
他又问我:“那你为什么这么怕我?”
我说,我没有怕你呀,燕少。
燕少捧着我的额头:“不怕我,为什么危急时刻,也不敢叫我。”
我还想辩解什么,燕少却突然咬住我的唇。
他吻了我好一会儿,然后才放开了我。
“我不给你狡辩的机会。”他微微一笑,带点狡黠的弧度,是永远让我心旷神怡的那种度。
正在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喧闹声。
我听到有人在大喊不要动。
似乎是警察冲进来了,甚至还有鸣枪声响起。
燕少拉着我:“走吧。”
我想说什么,他却竖起食指,轻轻嘘了一声,示意我什么都别说。
然后,拉着我朝前面的赌场房间走去。
外面果然已经被警察蜀黍占领了,许多人抱头蹲在地上,被喝令不准动。
我们一路畅通无阻,根本没有任何人看到,我想看看小相公在哪里,但是赌场里挺混乱的,我也没看到他。
等出来以后,燕少拉我上了车。
小相公和小甜甜立刻从后排座上冒出头来。
“我的拐杖呢!”小甜甜尖叫着。
燕少举起不知什么时候捡到的拐杖,朝后排座扔了过去。
我问小相公:“你什么时候出跑出来的啊?”
小相公哼了一声:“雕虫小技,何足挂齿,想我磅空关门弟子,这点小事……”
我:“我的金卡呢,还来。”
小相公:“小师妹,我想和你谈谈人生……”
“卡还来。”
“小师妹,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是不是?佛祖说过……”
燕少已经踩下了油门,发动了车子。
我今晚上吓得手脚发软,也不想再去逞强开车。
无人驾驶就无人驾驶吧,我想,或许偶尔当一个小女人,把一切交给男人去做,也很好。
回了家,燕少抱我去洗澡,我一直挂他身上,直到我们一同坐在浴缸里。
我将头靠在他肩膀上,问他:“你什么时候来的呢?”
燕少说:“我就没走过。”
我倏地抬起头:“你一直跟着我们?”
燕少反问:“你认为呢?”
我忍不住捂脸。
对哦,我跟着小相公跑了,以燕少的脾气,怎么可能放任我大半夜跟着一个两米的男人不知所踪?
我把下巴靠他锁骨上,很不满地:“那人家在赌场里乱窜,还被胎儿煞追成那样子,那你也不救我。”
燕少捏了一下我的鼻子:“这算是,小小惩罚。”
说着这话,他拖着我坐到他的身上。
我不服气地捏着他的肩膀:“要不是因为我们这一通折腾,还不能那么快搞定那只胎儿煞呢。”
燕少不屑的哼了一声:“是么?你以为只有你们找得到胎儿煞在哪里吗?你认为警察是怎么来的呢?”
我惊讶道:“是你叫的警察啊?”
燕少没承认,也没否认,他只是慵懒地往后面一靠,懒懒地:“现在没有了胎儿煞,也没有了小鬼,你也不用担心秦月天再被逼婚了。”
我听出他如此云淡风轻地话语里有点别的意味。
我就学着撒娇:“他婚不婚跟我也没关系,我只要我那两位亲戚姐弟别祸害人间就是了。”
燕少冷笑一声:“你放心,不仅是他们俩,包括所有参与了他们这档子事的人,以及其它得利者,都会把吃了的全都吐出来的。”
燕少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天亮之后,就等着一弹又一弹的劲爆消息来袭吧。”
他转而捏着我的小肉:“现在,先来玩玩这儿的两弹。”
我想骂他好坏。
又不敢骂。
转而一想,我果然还是害怕燕少的。
燕少已经往下滑去。
他一半脸都浸在水中,不用呼吸氧气,因而沉静地入水,如同人鱼般悠然和美艳。
我也屏住呼吸,入水去吻他。
我闭上眼,微微张开嘴,让他把空气吐入我的口中。
带着燕少的气息,充盈着我的肺……
我不知道燕少有没有睁开眼睛,但我想,他应该是闭着眼的。
我不敢睁眼,除了在水中以外,还因为,我是有些羞怯我的主动的。
我想我内心其实也是传统和怯弱的。
我只是在用一种伪装的强势和迟钝的麻木去掩饰它而已。燕少期望的主动和缱绻,我毕竟还是不太熟悉。
但我想,燕少会给我时间去学习,去习惯。
明天也许还会有其他的风浪等待着我,然而此刻,我有一个温暖而安全的港湾,这是比爱情更加美妙的事情。
比我们此刻拥抱在一起,共同呼吸一样的氧气,更为重要的——是拥有如同家一样安稳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