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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我就要这种遍体鳞伤的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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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问助理,能不能帮我把当初的设计图纸都找过来。

    助理回答说没问题。

    我忐忑不安的等了半天时间,所有图纸都送了过来。

    我一张张的看着,然而翻遍了所有的,唯独四五六建所在的B-3楼第六七层图纸缺失。

    燕少前不久告诉了我,他就在B-3,然而具体位置他自己也不是特别清楚。

    现在六七层图纸缺失……我几乎可以肯定燕少就在那里。

    可是,B-3楼层那么大,燕少的“*铺”又被木板和油纸所遮掩,我光是瞎摸,找到的可能性极低。

    下班前,我特意以学习为由,去六建,找他们总经理取经。

    我偷偷踩遍了六七楼,依然没有发现任何的端倪。

    回我办公室的时候,我看到有个不速之客在里面。

    刘宇直。

    “你干什么?”我是十分不客气的。

    刘宇直吓得往旁边一闪,他很卑微地低头:“林总,我、对不起、我……我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学长信口雌黄的功力一直很强,我也不想跟他计较,只挥手让他离开。

    看着学长灰溜溜往门口走的模样,我想起曾经燕少说过的话:我是你,就做到比他高,让他拎着箱子滚蛋。

    半年要过去,没想到我竟然真的达成了燕少对我的期望。

    学长走到门口,磨蹭了一下,突然回过头来:“那个,林总,您为什么要集团建筑的图纸?”

    我心想刘宇直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来问我最忌讳的事。

    我不计较你贸然闯入我的办公室,让你拎包滚蛋,已经是看在我们校庆五十周年的份上了,你居然还敢得寸进尺。

    不过,我宁得罪君子,不愿得罪小人。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所以我还是尽量平和地回答他:“学习。怎么了?学长想要指导一下林小莹?”

    刘宇直听到我叫他学长,双眼亮了一下,他完全转过身子,搓了一下手:“那个,指导算不上,不过小莹……不过林总有什么要问我的,尽管问,刘宇直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顺着他的忠心,随手甩了一下手里的图纸:“好啊,那你告诉我为什么B-3楼少了两层楼的图纸。”

    刘宇直显然并不知道B-3有缺失图纸的事,他咦了一声,然后才说:“B-3少了图纸吗?那你要不要找它的设计师问问?”

    我心想我能问还要你干嘛。

    B-3的设计师我打听过了,目前根本不在国内,我刚找了一下他的联系方式,意外发现根本找不到。

    我告诉刘宇直找不到了。

    刘宇直却没有特别惊讶,他“嗯”了一声:“虽然设计师找不到了,但是你可以找袁志要啊。我好像听他们说过,袁志大学时候以学习生的身份参与过B-3的设计呢。正因为如此,他才能一毕业就到西美来工作。”

    我惊了一下:“袁志?”

    刘宇直点头,然后他又摇头。

    我以为他要否认什么,谁知道他说:“可惜袁志死了,不过你可以去找找他的遗物,说不定还能找到当初的设计图纸。”

    我完全没料到,我随口问刘宇直一句,竟然能得到这么大的情报。

    我一时心情大好,不由得对刘宇直笑了一下:“谢谢你了,学长。”

    刘宇直的眼神顿时梦幻了。

    他也闪着星星眼:“不用谢,小莹,那个……”

    “对了我要下班了,阿冰还等着我呢。”不等他有机会再说出什么,我立马抬出汪涟冰,堵住了他的话。

    回去的路上,汪涟冰反复看着我的侧脸。

    我问他看什么,他说:“你今天好像心情很好?有什么喜事?”

    我问:“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汪涟冰摇了一下头:“不明显。谁能期待面瘫有表情?”

    然而他又补充道:“我只是感觉到的,你的气场,和往天不太同。”

    感觉这东西,我还真是无以反驳。

    汪涟冰说:“妹妹今天我们去路边摊吃烤串行不行?我把车停回去,喝醉了就打车。”

    我没想到汪涟冰带我去的竟然是秦总家不远的那个啤酒大排档。

    他说:“这家我们以前经常来吃,小龙虾、烤串、卤菜和冰镇啤酒都很棒。”

    酒过三巡,他跟我碰杯:“林小莹,我发誓从现在起我要忘了你,不再爱你了。”

    我默默地,汪涟冰这话你已经说过好几次了。

    汪涟冰说:“我们做不了*,总归还能做朋友对吧?从明天起,我要去找一个真爱我,我也真爱她的女人,共渡美好下半生。”

    这话,我听听就算了。

    因为我听得出,汪涟冰已经有点醉意了。

    他继续絮絮叨叨地:“我其实一直都想不明白,我为什么就那么喜欢你呢?其实我最早知道你的时候,对四一的审美特别怀疑。你穿个背心短裤,心口背后贴个号数,前平后平,跑得跟风似的,跟个直立移动的棺材板似的……你真的不是我喜欢的那盘菜。”

    我:“……”

    忽视掉汪涟冰对我的诋毁,我意识到,他竟然是在我大学时候就知道我了?

    他是怎么知道我的?

    我问出了口。

    汪涟冰往口里倒着酒。

    他回答我:“我当然知道了,四一刚刚喜欢你,我就知道了。不过他肯定不知道我知道……因为他总喜欢在本子上写你的名字,然后把它划掉。别人都以为他是在画直线,画女人的头发,只有我知道他是在涂你的名字。”

    “我偶尔有一次看到,我就想林小莹是谁啊。我就去调查,全市好多叫林小莹的,但是只有你比较有可能性被他暗恋。至少你长得还不错,虽然胸平,但好歹腿长。我真不知道你哪里好了。你第一眼看上去比赵安蒂差很多的。又是个冰山。四一最讨厌你这种又傲又冷的女人,他最喜欢那种小鸟依人啊,叽叽喳喳啊,装小女生装楚楚可怜的了。我真是想不明白。”

    我“哦”了一声。

    汪涟冰这种卖队友的叛徒,我也不多加评论了。

    我最诧异的是燕少竟然会有这种小男生一样的行为……

    汪涟冰举着酒杯,从变幻的酒液之中看着我。

    他说:“我以前跟你说我喜欢跟四一抢女人,逗你玩的。我怎么可能为了你这种女人跟我兄弟闹翻?我要什么女人不比你好看,不比你腿长波大?我干嘛要犯贱讨你欢心?林小莹你到底是怎么挖到我的心的?你到底用了什么法术?”

    我看了看时间,说:“时间不早了,结账了吧?我叫车。”

    没想到汪涟冰抓住了我的手。

    他摇头:“不要,我今晚上想喝醉。我好久没放开喝过了。所以今晚上我想醉一次,你清醒就好。”

    我默默抽回了我的手。

    我说好,你喝吧。

    汪涟冰就点点头,他微微笑:“你就这点最好。不该做的不做,不该问的不问,但是当需要你的时候,你总能在那里。”

    我低下头:“有些需要也是无法满足的。”

    汪涟冰又点点头,他看着一旁喝酒:“你是无法满足所有人。我也不强求。”

    这晚上汪涟冰并没有大醉,我做好了他像上次那样喝瘫的准备,他却很明显并没有那种打算。

    晚餐过后,他带我去一家拳馆。

    汪涟冰抱着一袋沙袋,他醉眼迷离地问我:“你知道当初在泰国,四一干过什么事吗?”

    我摇头。

    汪涟冰抱着沙袋滑下,他坐在地板上,双手依然吊着沙袋。

    他把之前那晚上的故事接着讲了下去。

    很多年前,那个在曼谷发黑市拳场发生的故事。

    叫君瓦纳的年轻泰拳选手,把一个新结交的朋友带到了拳市。

    他们一起打拳,同为一个黑帮老大效力。

    他们战无不胜,看起来前途无限,钱、名、色……应有尽有。

    君瓦纳的梦想不仅仅是在黑市打拳,他想要参加比赛,他想要去光明的世界,想要站在最广博的赛场上,被众人敬仰。

    而很明显,他的梦想并不遥远。

    他那么年轻,他是同年龄级拳手里,最出色的一位。

    老板也认同他的梦想,他说他只需要再打赢十场比赛,就愿意为他的职业生涯投资。

    谈成交易的那一天,他好开心,他拉着他新认识的好朋友,去酒馆喝酒。

    他对他的朋友说,他要成为全泰国的拳王,他要努力站到最高,不惜一切代价。

    他的朋友,那位俊美翩翩的少年,微笑着为他倒上酒。

    “可是你必须戒酒,”他说,“适度饮酒对身体有益,不知节制却会损伤身体器官和机能。”

    君瓦纳觉得他的朋友说得对,他和他碰杯:“喝完今晚上,我以后就戒酒。”

    他的朋友在吧台上微撑着头:“如果你不打拳的话,去过另外一种生活……我是说,比如商人,比如学者,比如另一种成功人士,你会愿意吗?”

    君瓦纳摇头,他觉得自己的人生目标已经确定,不需要再改了。

    他对他的朋友说:“云,我就是为泰拳而生的。佛对我说,你是一个拳手。所以我来打拳。我对打拳之外的任何事都不感兴趣。”

    他那位叫云的朋友皱眉:“可是你为什么打拳,钱?名?女人?这世上有很多途径可以获得这一切,你是个有头脑有才华有潜力的人,拿健康和性命去博一个冠军的头衔,未免太不划算。”

    君瓦纳喝着酒,笑得放纵:“我就喜欢这种不择手段的胜利,我就要这种遍体鳞伤的富贵,只有鲜血和拳头获得的冠军才是有价值的。”

    云摇头:“这世上没有战场不是充斥着血腥暴力,你的眼界不应该放在那么豆腐块一样的赛台上。”

    这晚上,他们喝着酒,谈了很多,然而谁也无法说服谁。

    云说:“如果我给你台阶,给你最好的教育,给你最优厚的生活,给你随意调动的金钱,你要不要去试一试?”

    君瓦纳拒绝:“我才不要当你的试验品,你也不知道我是否能获得另一种领域的成功,你只是有兴趣,你只是想要创造。云,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喜欢操纵别人,你喜欢写剧本,让别人按照你的规划去走。我只和你相处两个月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了。但是我喜欢自由……我知道我按照自己喜欢的路去走,我更有可能成功。”

    他说着,喝完杯中的酒。

    云有些阴沉的脸色,他没有看到。

    他们重归赛场。

    君瓦纳继续他不败的战绩,他连续赢得了九场比赛,为老板赚够了钱,赚到老板认定假如培养他去参加职业比赛,他会赚更多的钱。

    故事讲到这里。

    听众一定以为,君瓦纳的人生转折就在最后一场比赛上。

    如果赢,那么他会走上一条叫做良性循环的人生路,如果败,那他会转身走向朋友为他安排的路。

    而按照一般故事的尿性,君瓦纳多半是输了。

    要不然,他也不会远走他乡,隐姓埋名,多年后成为一个某大集团一个颜值爆表的霸道总裁。

    不过,这个故事,不一般。

    君瓦纳他依然赢了……

    赢得惊心动魄。

    对方非常强悍,在赛场上数次打得他爬不起来。

    但是君瓦纳是一个有信仰的拳手。

    他的信仰在于,佛要让他做拳手,所以他就必须做下去。

    所以他一次又一次的爬了起来,重新向对方挥拳。

    这场比赛用他的话来说,是回忆里被揍得最面目全非的一次。

    而最后他在躲过对方的一击猛拳之后……一记勾拳打中了对方的心脏。

    就这一拳,他结果了对方的性命。

    君瓦纳被送往医院,然而他总归是赢了十场比赛。他康复的那天,去找老板要求对方兑现他的承诺。

    然而等着他的,是一顿暴打和黑洞洞的枪口。

    老板把一盒药剂扔在他面前,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君瓦纳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是老板告诉他,对方拳手的老大找上门来,他们说经过检查,最后那场拳赛的拳手,在比赛前注射了这种药剂。

    君瓦纳认得这种药。

    黑市乃至正规比赛,某些选手为了胜利,会偷偷注射这种药。如果剂量过大,甚至可能暴毙在赛场。

    不过他发誓自己从没用过,他有他的佛在背后支撑,他不需要这种肮脏的东西。他也从没有接触过。

    然而老板不听他的辩解,老板说,君瓦纳知道那位拳手要注射这种药上场,故意让人去替换了大剂量的药。

    那位拳手,表面是被他打死的,实际上却是死于过量的药剂。

    老板说,对方老大找上门来,不要求退还比赛赢的钱,只要把君瓦纳交过去,任由他们处置就好。

    老板说,他不想与人结怨,所以只好牺牲君瓦纳。

    君瓦纳被当成牺牲品过去之后,对方废了他引以为傲的左手……他其实是个左撇子。

    他以为自己一定会死,然而有一天,大门打开,云走进来,带走了他。

    君瓦纳不可能再回到拳赛场上,云花了大价钱,从敌人手里买了他的命。

    他带他离开他土生土长的国度,他给他新的身份,新的生活环境,新的人生……

    君瓦纳……不,后来他叫汪涟冰了。

    他一直很感激云。

    如果当初不是云救了他,他一定早已经尸骨无存。

    他们后来也一起打拳,但是他不可能再打赢他的朋友。所有人都会说,汪总真会拍马屁,职业拳手出身,居然打不过燕少。

    但是没有人知道,那是因为他失去了左手。

    就算骨折可以愈合,但力量和速度不可能再恢复。

    有时候夜深人静,他也会怀疑,究竟是什么人去干了陷害他的事,什么人去偷换了对手的药,又是什么人去告了密……每当他想这些的时候,有个少年都会带着微笑从他脑海之中滑过。

    汪涟冰对自己说,不可能。

    就算他是个凡事不择手段的人,但他是他的朋友,他不会害他。

    他没有戒酒,因为现在戒酒已经没用了。

    并且就算一切都是真的,他也无从怨恨。

    有时候他回想从前,他也会认为,云是正确的。比起拳手,其实他更适合做一个商人。他可能会死在职业拳手的道路上,然而不会死在一条一帆风顺的从商之路上。

    如果,如果他的朋友不是爱上一个叫林小莹的女人的话,他可能一辈子都无从求证当年的事。

    就在去年,他朋友去南川之前,曾经和他喝过一次酒。

    云在喝酒的时候告诉他,这次他想和他一起喝醉,他说他有预感,自己这次去南川凶多吉少,所以他想放纵一次。

    不过汪涟冰鬼使神差的没有喝醉,他突然觉得云说的是对的,两人喝酒,总有一个要保持清醒。

    所以,他亲耳听到云对他说:“当年是我换了那支药,也是我告诉对方要进行尸检,对,你的手臂也是我让他们废掉的……”

    过了那么多年,汪涟冰听到这样的话觉得麻木。

    他问云:“为什么呢?”

    云说:“没什么,大概只想证明自己的直觉是正确的。你会是一个很棒的商人。”

    汪涟冰问:“然后呢?”

    云摇头:“没有然后,我永远是对的。”

    汪涟冰觉得心在往什么地方掉,他又问:“假如你错了呢?”

    假如他就只能是一个拳手,假如他不可能成为一个商人,假如他学不会那么多外国的语言,假如他永远看不懂财务报表,假如他永远也不能理解诸如贸易、建筑方面的报告,那又会是什么样的?

    云笑了一下,他永远笑得那么优雅。

    他说:“你应该庆幸我没错。”

    云把手搭在汪涟冰的肩膀上:“我的搭档,必须是完美的。无论是外在,还是内在。你已经有了这么完美的外表,所以我不能不去赌一把。”

    汪涟冰重复之前的话:“假如你错了呢?”

    云把杯中的酒喝光:“那你只能是我的朋友,不能是我的同伴。”

    汪涟冰心想,还好可以做朋友。

    他其实也只希望是朋友就好了……

    然而,当他看着趴在自己面前的云的时候,他突然发觉,自己其实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