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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看来,司马润先干为敬,实则是在以酒浇愁——明明肝火炽烈,却还要拿捏出宽宏笑意,但他能有什么办法?巧言乱德,小不忍则乱大谋,争了眼前这口气,怕只会愈发促使他二人抱作一团与他为敌!
好在,只要熬过这段时日,待抵达洛阳,且再看他!
至于其他,王瑄这禁不起风吹雨打,镇日躲在车厢里的病秧子,近来更是变成走几步路都要喘个不停的软脚虾,除了能当他的面啃啃戗歌的小嘴之外,还能作出什么大妖来?
再者,凭他对戗歌的了解,那丫头素来只会被动承欢,从不主动进攻,以他手段,轻易将她撩拨得十二分情动,但中道而止,也只能见到她偶然间泄露一丝落寞表情,无论如何也等不到她主动索取,十几年夫妻,仍是恁般羞涩,所以,他才不信那软脚虾能有本事诓她爬到他身上自己施为呢!
这样一想,心中果然舒坦许多,随后挤出来的笑容瞧着便不再像木头人那样僵硬。
这个晚上,他们三人,谈风花论雪月,把酒言欢,好不快慰。
当然,多半都是司马润没话找话插嘴进卫戗和王瑄之间,只要他沉默片刻,就会被那说的不亦乐乎的两人给彻底遗忘掉。
再后来,司马润就喝多了,等到醒来已是翌日正午,他敲着宿醉的脑壳,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只隐约记得,最后王瑄似乎要和卫戗约定什么,被灌醉的卫戗迷迷糊糊的点头答应了,那约定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他也记不清,不过直觉认为,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还有那一刻的王瑄对着他微笑的模样,他却记得一清二楚——那是前世把他逼上绝路的那个王瑄惯有的表情。
军中事宜安排妥当,三天后,卫戗等人启程前往洛阳。
途中卫毅不知接到什么消息,整个人变得焦灼不安,问他他也不说,踌躇一天后,跟司马润辞别,先行一步。
余下众人不必急着赶路,且芽珈也受不住颠簸,卫戗从善如流的带着允儿坐上王瑄特意为他们备的宽敞牛车,一行人悠哉悠哉,没事还要下来观观雪山看看冰挂,走走停停,耗上正常速度两倍时间,到了洛阳,已过去元辰,临近上元节。
进宫面圣,论功行赏自不在话下,可还是出现不尽如人意的地方,那就是卫戗一直没等到一同上殿的她爹开口替她辞官,就在她想着求人不如求己,正待开口,司马润却抢在她之前断了她的后路,让她从代校尉转正成陛下金口玉言亲封的护羌校尉。
事后,卫戗问卫毅,当时为什么不开口,卫毅耷拉着脑袋,沉默老半天,最后嗫嚅:“戗歌,爹对不起你!”
当时卫戗并不明白她爹为什么出尔反尔,可随后见到虞姜,她瞬间反应过来,九成九是虞姜的枕头风又把她爹耳根子吹软了。
卫源过了年才八岁,等他长大还有些年头,她爹的兵权一旦被卸除,移交他人之手后,想要再拿回来可就难了,对于虞姜来说,现在的卫家不能失去这个官位,至少要有一个卫家人担着这个职位,等待卫源长大。
至于虞姜见到允儿的反应,也不出卫戗所料,表面上倒是一派温和表情,等背过人去,虞姜彻底爆发出来:“现在卫家已经一贫如洗,她又带回来一个不知从哪搞来的野种,是自己没有继承权,就弄个傀儡来谋取家产吧,真看不出来,年纪不大,野心可不小,端得好算计!”
按照方婶的说法,自打看到卫毅少了一条腿之后,虞姜的火气一直很大,屡次三番找茬跟她爹吵,她爹从前就不是个话多的人,出了幻境之后,愈发沉默寡言,常常都是安静的等到虞姜骂累了事,但此番听了虞姜的咒骂,还是出声回顶她:“允儿不是什么野种,他是我遗落在外的骨肉,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会让他认祖归宗。”最后冷笑一声:“就像你说的,现在卫家已经一贫如洗,还有什么家业好算计的?”
虞姜震惊过后,嚎啕大哭:“怪不得你总也不回来,原来是在外头养了小贱人,这些年我为你生儿育女,给你们卫家当牛做马,没功劳也有苦劳吧,你这么做,对得起我么?”说着就要上来撕扯卫毅,结果被卫毅一把推开:“凡事有一就有二,从前阿辛还在的时候,我可以酒后乱性,现在她走了,我再乱一次又如何?”
那哭声太刺耳,卫戗懒得继续听下去,想也知道,她爹铁了心,虞姜除了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折腾不出什么新花样,便先行离开了。
瑞珠被废,方婶如愿取而代之,成了虞姜身边的红人,且随虞姜一起来到洛阳。
这方婶也算是个明眼人,知道如今在卫家,风往哪头刮,她对卫戗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力争抱紧卫戗的大腿。
等卫戗稍有闲时,方婶便把她拉到没人的地方,努力表现她收罗消息的能耐。
卫戗最初看到虞姜,还以为她是特意赶到洛阳来和卫毅团圆的,从方婶口中获悉,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别看现在是数九寒冬的天,但洛阳城里可是“百花齐放”——谢菀,虞濛等一众待出阁的名门闺秀欢聚一堂,参加宫中的上元灯节大庆。
虞姜并非举着卫毅的旗号赶来洛阳,而是傍着虞家的势,见人便介绍说卫敏是虞濛的亲表姐。
提到卫敏,方婶一阵长吁短叹过后,慨叹:“你那姐姐,啧啧啧,可真是个苦命人儿!”
卫戗不无好奇道:“此话怎讲?”
方婶冷哼:“还不是被那个姓马的缺德短命鬼给坑了!”
“姓马?”略一沉吟:“马维?”
方婶点头,后来便将卫戗离开临沂之后发生的事情同卫戗一一道来。
却说马维癞蛤~蟆吃到天鹅肉,撞大运娶到像卫敏这样的如花美眷,本该倍加呵护,可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处处看卫敏不顺眼,动辄打骂。
这事被虞姜发现,她心疼女儿,但也明白现在卫家底气不足,不敢和马维来硬的,便将马维请到卫家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他不看僧面看佛面,再怎么说,卫敏也是卫戗的亲姐姐,卫戗现在与他们家殿下并肩作战,总不好太过难为卫戗的姐姐不是?
马维点头哈腰,当场拍胸脯答应,回家之后关起门来是怎么个情况,那虞姜可就不知道了!
不过从那以后,从前三天两头往家跑的卫敏,十天半个月也不回来一次,偶尔回来一次,人憔悴的不成模样,坐着都能睡着了,一双如柔荑般嫩白的小手也搞得伤痕累累,十根指头甚至有被针扎的痕迹。
虞姜追问卫敏是怎么搞得,卫敏回答说是刺绣不小心扎的。
初学刺绣的人,偶尔扎破一两根手指倒是有可能,但把十根手指同时刺破,就算把针绑到猪蹄子上,猪也办不到啊!
再继续问下去,卫敏就抽抽搭搭的哭。
后来虞姜花钱买通马家一个在后院听差的婆子,才知道马维在迎娶卫敏过门没几天,就从楚馆里搞回来一个女人,也不知道那个处处不如卫敏的女人究竟用了什么妖魅手段,竟把个狼心狗肺的马维哄得忘了姓啥,直把那下贱女人宠上天,还让卫敏这个出身名门的正室夫人去给那女人端茶送水,卫敏稍有不从,就是一顿好打。
没过多久,那女人便怀上身孕,这下更不得了,马维直接把卫敏配给那女人当婢女使唤,甚至在马维和那女人亲热时,卫敏得侍立在旁边睁大眼睛瞅着,等他们忙活完,她得给他们打来温水,帮他们擦拭身子……
这一日马维外出,卫敏实在无法忍受那女人的颐指气使,冲动的推了那女人一把,没想到竟让那女人摔掉了孩子,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闻讯赶回来的马维怒发冲冠,竟打算活剥了卫敏的皮,把卫敏吓昏过去。
好在那婆子及时通知虞姜,虞姜赶过去,马维赔笑说只是和卫敏闹着玩,没想到卫敏装昏吓唬人,竟然把岳母大人都给惊动了。
虞姜不听他的,把卫敏接回了家。
回家后找来郎中一查,卫敏的昏厥,除了惊吓之外,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她怀上身孕,又吃不饱睡不好,心情郁结,岂能不倒?
再然后,听说卫敏怀孕的马维又是起誓,又是找人担保,卫敏终归是嫁出去的女儿,虞姜也不好太过扫了担保人的面子,便让马维把卫敏接回去了。
或许是看在卫敏肚里的孩子份上,从那以后,马维还真没再继续虐待卫敏,也将卫敏养得气色好了许多,谁曾想,好日子没过几天,马维竟把自己给作死了。
方婶说到这里,又是一阵撇嘴摇头,眼中尽显不屑。
听到这里,卫戗才搞明白,方婶口中的“缺德短命鬼”,并不单单只是骂人话,而是指马维真的去世了。
要说上辈子卫敏那夫君暴毙,还算情理之中,毕竟是个药罐子,本就不会长命,可马维那是什么人,身强力壮,给头牛都不换,上辈子卫戗死了,马维都活得好好的,这辈子怎么突然变成短命鬼?
难道卫敏天生克夫命,也不对,她和司马润勾勾搭搭好多年,也没见司马润一命呜呼不是!
“方婶,那马维是怎么死的?”见方婶总也不揭秘,卫戗忍不住出声追问。
见成功勾起卫戗兴致,方婶才又继续说起来。
马维虽不再虐待卫敏,却没改掉流连秦楼楚馆的臭毛病,有所谓酒壮怂人胆,那天晚上灌了点小酒,烧得他恶向胆边生,竟敢跟还在临沂逗留的谯王司马随争风吃醋耍威风,结果被司马随手下乱棍打死,而卫敏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承受不住,再次昏厥,醒来后,孩子也没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她这个姐夫死的,还真香艳啊!
所以虞姜趁这个机会,带卫敏来洛阳散散心,而那时她爹匆匆离开,也是因为听说卫敏的事情,放心不下才赶过来的。
讲完这些,方婶唏嘘不止,絮絮叨叨一通废话后,话锋一转,凑近卫戗神秘兮兮道:“女郎,您可听说了,圣上在上元灯节庆典过后,会给几大世家的郎君和女郎赐婚,之前谢氏阿菀和桓家九郎已被凑成一对,接着便轮到虞氏阿濛和王家十一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