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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兄不可鲁莽!”
这次还不等陆一凡开口,纪原却是先一步冲到了草屋的门口,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柳三刀的步伐。
“纪原,你这是做什么?”柳三刀一脸不解地望着神色凝重的纪原,“我们若是不进入西皇山,这么多人早晚都会饿死的!”
“柳兄你听我说,此事绝不能如此草率!皇宗并非你所想的那么简单,其宗主也绝非楼宗楼奕之流可以比拟,我怕你去了会吃亏……”纪原的话说到最后整个人的神色竟是不由地变的黯淡了几分,这反倒是令陆一凡的心头萌生出一抹不祥的预感。
“纪原,你到底想说什么?”陆一凡眉头微皱着问道,“我们之前几个人在万里冰原被卫离所率领的上万黑甲军围困,我也不曾见过你皱一下眉头,怎么现在……”
“一凡,皇宗和黑甲军不一样!”不等纪原开口,谢云却是先一步开口解释道,“黑甲军迫于柳兄的麒麟魂所震慑,人再多也提不起战意,但皇宗不是,他们人虽然远没有万人那么多,但其中绝非泛泛之辈,你……”
“你们交过手了?”谢云的话还没有说完,思维敏锐的陆一凡便是已经从他们的只言片语和略显扭捏的神色之中,窥测出了一丝微妙的端倪,说着陆一凡的眉头微微一挑,用审视的目光轻轻地扫视着纪原和谢云二人,见到二人都是沉默不语,陆一凡又将目光投向了紧抵着脑袋站在后面的殷喜和刘猛,“被我猜对了?是也不是?”
“是……”殷喜在陆一凡的审视之下不敢再有丝毫的隐瞒,只是双手紧紧地攥着拳头,满脸不甘之色,吞吞吐吐地说道,“我们在来这的第一天晚上便偷偷摸摸地去过这个皇宗,想探查一下他们的虚实,结果才刚刚潜入他们的宗门之内,片刻不到便被皇宗弟子发现了,所以就……”
“你们?”陆一凡迅速捕捉到了殷喜话中的重点,“你们指的是谁?”
“我来说吧!那天夜里潜入皇宗的人有我、谢云、殷喜和刘猛!”纪原面带苦涩地说道,“我们原本只想进山去打些猎物,却无意中发现了在山中巡逻的皇宗弟子,于是出于好奇便跟上去想查探一番,结果皇宗防御密切,我们四个才闯入皇宗的地盘,立即便被皇宗的高手发现,结果我们四人合力与一个被皇宗弟子称之为鹤长老的高手交手,结果连一招上风都不曾占到……”
“什么?”纪原此话一出,陆一凡不禁神色一愣,“你们四人联手的情况下,竟然连一招上风都未曾占到?那你们又是怎么回来的?”
“我们是被……”纪原犹豫再三之后终于开了口,“被那鹤长老网开一面放回来的!那个鹤长老说像我们这样的小蟊贼他皇宗每天都要遇到好几拨,因此根本无心和我们斤斤计较!”
“这个什么狗屁鹤长老说话好生猖狂啊?”柳三刀此刻也不着急往外走了,而是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道,“以你们四个的本事,联起手来打的话就算是碰上个二三转的魂王也有几分胜算,再差劲也不会被人一上来就压着打,不可能连一招上风都占不到?那个鹤长老到底什么来头?难道是皇宗的老大?”
“不像!”谢云紧抿着嘴唇缓缓地摇了摇头,“如果我们所料不错的话,那个鹤长老应该只是皇宗的一个长老罢了!至于皇宗之内究竟还有几个这样修为的长老,又有多少其他的高手我们根本不得而知!但我敢肯定的是能驾驭鹤长老这样高手的人,这个皇宗宗主最不济也是个魂皇强者!”
“难怪!”陆一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能被圣域教主看重的人,又岂会是什么庸碌之辈呢?当初楼宗宗主楼奕都是个九转魂王的强者,如今楼奕死了,圣域教主又岂会再派来一个比楼奕还不如的呢?这个皇宗的宗主想必定是要比那楼奕强的多!如此看来,皇宗能在短短不足一年的时间内做的这么大,也不全是依赖玄宗和圣域教主的扶持!”
“西皇山,我必须夺回来!”柳三刀目光坚定地说道,“不管他是什么皇宗还是黑宗,敢打我西皇山的注意,老子就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这是自然!”陆一凡点头说道,“无论如何西皇山都绝不能落入旁人之手!”
面对陆一凡和柳三刀这莫名其妙的对话,屋中的众人竟是没有一个能听明白的。他们只认为陆一凡和柳三刀是因为金银财宝的事情才会如此执着,根本就想不到这其中还有认祖归宗的事情。
“一凡,不如我们去看看!”柳三刀将目光投向了陆一凡,“顺便试试这个皇宗的深浅!之前你们四个不是被皇宗给欺负了吗?这次我们多带些兄弟,替你们报仇雪恨!”柳三刀说着嘴角还扬起一丝戏谑的笑意。
“也好……”
“咳咳!”
还不等陆一凡开口答应,坐在一旁的陆淏谦却是突然干咳了两声,而后他抬眼看了一圈屋中的众人,在稍稍思量了片刻之后方才淡淡地说道:“你们都先出去!我有些事要和一凡单独说说!”
“老爷,你这是……”
“出去吧!我只是想和一凡聊聊!”陆淏谦冲着柳情鸳微微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言。
“那你们就先去休息吧!”陆一凡见到陆淏谦态度坚定,于是赶忙开口对柳三刀等人说道,“皇宗之事我们稍后再议!”
柳三刀和纪原、谢云几人不禁对视了一眼,几人也不再多言,转身便走出了草屋,而柳情鸳也在韩灵儿的陪同下离开了这里。不一会儿的功夫,热闹的草屋内便只剩下了陆淏谦和陆一凡父子二人。
“爹!”
“一凡,你是不是觉得为父这次又要阻止你?”陆淏谦目光平和地望着一脸凝重的陆一凡,淡淡地笑道,“你是不是觉得爹很怕事?”
“我怎么会这么想呢?爹千万不要误会,我只是还不明白爹的苦心!”陆一凡勉强地陪笑道,其实早在陆淏谦提出想和他单独聊聊的时候,陆一凡就已经做好了被阻止的准备。但有关于西皇山的事情,他却万万不能妥协!
“一凡,爹这次不会阻止你!”陆淏谦出其不意地说道,“如今你是陆家的族长,还有你带来的那些同门兄弟,他们也全在看着你!现在你做任何事都要对这百余口人负责,而且你也成了亲,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爹……”
“为父当朝为官多年,与无数的人勾心斗角,赢过也输过,太多的本事没有,但活了几十年总算有些为人处世的心得,今天想说与你听听!”不等陆一凡开口,陆淏谦却是轻声说道,“一凡,自从你当年离开陆府一直到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量力而行,可有多少次你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
“几乎……每一次都不太够!”陆一凡苦笑着说道。
“那你又是怎么解决的?”陆淏谦点头继续问道。
“怎么解决的?”陆一凡的话说到这里脑海之中不禁泛起一丝沉思,“刚进入学院里我有陆俊、文才、罗秀帮忙,不过后来被人欺负的很惨,唐若汐、韩城、灵儿都帮我解过围,还有颜先生……温阳城有谢云父子,后来去西南的路上我遇到了沐丹帮忙才从荒漠里捡回一条小命,后来就遇到了柳兄……如今回忆起来我已经记不得到底有多少次麻烦是柳兄帮我一手解决的了……”陆一凡说着还不由地笑了笑,而后他直视着陆淏谦慈爱的目光继续说道,“封城楼宗的时候我有柳兄、谢云、纪原还有方承天父子帮助,以及爹你在暗中还委托祁家商会帮我,再加上领皇亲派的大军……后来在北疆我有习尘都督关照、有岳父大人庇佑……金陵城又有圣西王、玉楼让我逃过一劫……这么算起来我所遇到的每一件事几乎都有贵人相助,似乎还有一丝运气……”
“一凡,你要记着好运气不是每一次都有的!”陆淏谦神色郑重地教导道,“你不能每次都用你的意气去面对问题,更不能每一次都要在遇到麻烦之后再去想办法解决,或者但凭天意的庇佑,你已经长大了,无论做任何事都要学会先人一步!”
“先人一步?”陆淏谦此言一出,陆一凡的眉头陡然一皱,“什么意思?”
“说的简单点就是不要总等到火烧眉毛了才去想该怎么办!”陆淏谦轻笑着说道,“而是未雨绸缪,在麻烦到来之前就已经准备好应对之策!只有这样你才能在疾风骤雨面前从容不迫,从而达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境界!否则的话你永远都是被动的挨打,走一步看一步的法子虽然能体现你的机智,但却也很容易将自己逼上绝路,你要知道的是,你不是每一次都能绝处逢生!”
“爹所言极是!”陆淏谦一番话直戳陆一凡的要害,令他的内心为之一颤,“这几年我虽然做了很多事情,看似跌跌撞撞地一路闯了过来,可其中苦涩只有我自己知道,真的很累……”
“你所遇到的都是一个又一个新麻烦,能不累吗?”陆淏谦淡笑道,“你总在一开始就意气用事草率的决定是非曲直,继而为了自己的一句话而在后面吃尽了苦头,这样做事又岂能不累?你一直在追着自己的意气跑,一直在解决自己给自己制造的一个又一个麻烦,最后一步步地把自己带到僵局之中,最后还要硬着头皮想解决之策,又岂能不累?这样做不止你累,就连你身边的人都会被你所累!”
“我身边的人……被我所累……”陆一凡喃喃自语道。
“一凡,你身上的确有常人所不具备的过人本事!就连为父也不得不佩服你,你回头看看跟在你身边的这些朋友,他们哪一个都对你肝胆相照,都对你生死相依,只凭这一点就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陆淏谦淡淡地说道,“而他们即便被你所累也毫无怨言,甚至因为你的不明智而丢了性命也在所不辞!他们成就了你,却也同时害了你!”
“是吗……”
“是!”陆淏谦脸色陡然一正,“因为他们从来都不会埋怨你,甚至不会质疑你!哪怕你的决定是愚不可及的!尤其是那个柳三刀,为父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认识这个人的,但你此生能有这样一个愿意为你肝脑涂地的朋友,真是难能可贵!他对你的任何决定都毫无顾忌的赞同,并且会豁出命去达成你想要达成的目标,哪怕有些事并不是他一个人就可以做到的!正因为如此,你才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所在,意识不到自己做事不周全,再这样下去,你不仅仅会害了自己,而且还会害的这些对你死心塌地的朋友陷入死局!你说这样算不算被你所累?”
“嘶!”陆淏谦此话一出,陆一凡当即便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做事方法会伤害他们。
“爹,孩儿是不是太依赖他们了?是不是太任性而为了?”陆一凡急忙追问道。
“错!”陆淏谦直言不讳地纠正道,“恰恰相反,你是太不喜欢依赖他们了!你是太喜欢遇事独断独行!你做事所思虑的方面太狭窄,而且过于简单!就拿刚才皇宗的事情来说,你只想到了柳三刀和你的修为高强或许可以与对方抗衡,却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们这些人中除了你们两个之外,全部都不是皇宗那些长老的对手!你总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去想问题,又怎能处事周全呢?而问题没有到你面前你总是看不到,又怎能先人一步呢?你有没有想过,只凭你和柳三刀两个人,能否抗衡人家整个宗门呢?莫说皇宗,就连当年不及皇宗的楼宗,你不也一样抗衡不了吗?”
“爹的意思是……”
“和人为敌,绝不是两个人切磋那么简单!不是你修为高强就一定会赢!以命相搏是在势均力敌或者催死挣扎的时候才会使出的迫不得已的手段,而大部分聪明人根本就不需要走到这一步,就已经能达成自己的目的了!”陆淏谦幽幽地说道,“韩啸修为高强吗?不一样被蓝世勋给生生害死吗?难道你能说韩啸的修为不如蓝世勋吗?错!蓝世勋根本就没有亲自出过一次手,他就能把韩啸一步步逼入死局,他靠的是什么?绝不是你的意气用事!而是这里……”说着陆淏谦便伸手轻轻地指了指陆一凡的脑袋,“想清楚、想周全、想彻底,然后再去做!记住,磨刀不误砍柴工!”
“听爹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陆一凡由衷地感慨道,“孩儿受教了!”
“不急,这些东西爹用了几十年去琢磨,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掌握的,你要慢慢学!”陆淏谦似笑非笑地说道,“记住,要学会先人一步!更要学会……利用!”
“利用?”
“不错!利用一切对你有利的条件!利用一切你可以利用的东西!只要你觉得能达成最终目的,多尝试一些可利用的东西并非是在走弯路,其实并无坏处,说不定致胜的机会就隐藏在这些尝试和利用之中!”陆淏谦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他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眉宇之间所散发出来的气质是独一无二的,就连陆一凡都被深深地吸引了,“聪明人喜欢自己寻找机会,而蠢人才会傻傻的等待机会!”这才是真正的陆淏谦,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但却能胸怀天下,将天下大势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文鼎公!
陆一凡听了陆淏谦的教诲,内心之中久久不能平静,就这样一直端着茶杯呆坐在那里,脑海之中反复地思量着刚刚陆淏谦所说过的每一句话。而陆淏谦也不着急,只是自顾自地喝着茶,静静地等待着陆一凡想明白。
“你现在还想杀上皇宗,去找麻烦吗?”许久之后,陆淏谦方才缓缓地开口笑问道。
陆一凡眉头紧锁地缓缓摇了摇头,似是喃喃自语地说道:“与其找他们的麻烦,或许不如让他们来找我们的麻烦!这种事,谁先沉不住气,谁就是先暴露自己的那一个!”
陆淏谦眼眸之中陡然闪过一抹赞许的精光,他悄无声息地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爹!孩儿要出去一趟!”陆一凡突然回过神来,呼啦一下子站起身来对着陆淏谦轻笑道。
“去哪?西皇山?”陆淏谦故作疑惑地反问道。
“不!”陆一凡脸上陡然浮现出一抹郑重之色,“我要去西皇城!”
“去西皇城做什么?”陆淏谦快速问道。
“去见一位老朋友!”陆一凡轻声回答。
“庞贺若知道是你来了,只怕你连西皇侯府都进不去!”陆淏谦摇头笑道。
“谁说我要去找他?”说着,陆一凡的嘴角陡然扬起一丝自信的微笑,“我要让他来找我!”
“怎么找?”
“我听说西皇城有一间潮汐客栈,他们那有一种特殊的酒席叫做潮汐宴,其中的菜肴都很有西南之地的特色,故友重逢绝佳的酒席!”陆一凡似笑非笑地说道,“今夜,我这位老朋友就要请庞贺城主,来赴一趟这闻名西皇城的潮汐宴!”
说罢,陆一凡便在陆淏谦欣慰的目光之下快步走出了草屋。
此刻夕阳正红,现在去潮汐客栈应该还有位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