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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今年不过三十有五,而且保养得非常好,说她是二八少女也是有人相信的,现在楚辞居然说她是老了,要她去养老!
太后抬起皓腕扶了扶鬓发上的金叉,她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不过,当真的有小太监捧出一尊白玉菩萨的时候,太后才终于相信,楚轩真的说了那样的话!
老嬷嬷和太后身边的宫女吓得死死低下头,根本不敢看太后的表情。
太后闭了闭眼,指甲在椅子的扶手上擦刮出刺耳的声音。
楚轩眉头皱得更紧,“太后娘娘,您没事,就先回去吧。”他有些心疼的看着那梨花木椅子,要不是碍着身份,楚辞真想一脚把那老女人从椅子上踹下去。
“太子!”太后胸膛剧烈起伏着,“你孟浪了。”
楚轩冷冷的看着太后,太后头皮一凉,有种被狼盯住的错觉。不过她再看过去,楚轩却把一切都归于平静了。
“请吧。”楚轩看着太后一子一顿道。
“你!”太后气得心口发痛,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我们走!”
她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华丽的衣摆扫过旁边的多宝阁,里面的东西噼里啪啦摔落了一地。
“啊!”芍药小声惊呼了一声。
楚辞却看都不看那些被摔坏的宝贝,紧张的走向那椅子,末了还朝芍药道,“把太后娘娘送的那金丝血燕留下来。”东西是好东西,可以给辞辞吃。
嬷嬷被小宫女拿走了手上的盒子,也不敢多说什么,赶紧去追自家主子去了。
楚轩心疼的围着椅子转了两圈,又去看看那划痕,“来人,帮孤把内务府最好的木匠找来。”
说完,他又拿出一张真丝帕子,一点一点擦拭起了椅子来,辞辞的东西,怎么可以粘上别人的气味?
……
楚辞又灌了两回药,身体总算是爽利起来了。
慕睿又爬了墙来看他,一边吃他的东西,一边手舞足蹈嘲笑他“弱不经风”“当真没用”,气得楚辞恨不得拿鞋帮子抽他。
“我还想请你去踏雪赏梅呢,天台山上的梅花都开了,最近好多小姐公子都要去那里游玩。”
“我看你看梅花是假,看美人才是真吧。”楚辞毫不客气的戳穿他。
慕睿也光棍儿,撩开袍子下摆翘了个二郎腿,抛了个媚眼,“我哪里像你还能三宫六院,至今身边连个姬妾都没有呢,都这把年纪了,还是个童子鸡。”
说到这个,慕睿简直有点幽怨了。
他在昌平侯府,简直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白菜。爹整天忙着和小妾姨娘寻欢作乐,眠花宿柳。娘整天忙着和一大帮子女人争宠,偶尔想起还有个儿子存在,那也都是拿他来引起昌平侯注意力的。等这样的手段使过好几次,发现不好使了以后,他这个儿子就没用了。
连昌平侯夫人都不曾关注过他,家里庶子庶女的一大堆了,还在乎他这么一小只?再加上慕睿平时小心谨慎,从不出风头,家里能记住他的,就没几号人。
楚辞同情的拍了拍慕睿的背,惹得慕睿狼嚎不止,干脆把脑袋搁楚辞肩膀上。两难兄难弟就这么互相依偎着取暖。
其实楚辞也是有苦说不出,他都不好意思告诉慕睿,其实他也是童子鸡,而且,都同了好多年,同成了老鸡了……
这件事楚辞是打算死瞒到底的,说出来都有点丢人。他的性向本来就有些异于常人,再加上他这么多年完全就是围着皇位和白眼狼打转了,连出门去寻个桃花都没有时间。
楚辞暗暗下定决心,这辈子,他一定要早点摆脱童子之身!
眼珠子转了两圈,楚辞把目光落在了慕睿身上。
慕睿也算是一表人才,仪表堂堂了,就是楚辞和他太熟了,他连慕睿的光屁股都看过。这小子看着瘦弱,身上也是蛮有料的,只是,对着这么熟的兄弟,他下不了手啊!
“喂!”慕睿突然一个恶寒,赶紧把脑袋从楚辞的肩膀上拿开,他抱着胸膛搓了搓胳膊远离了些楚辞,抖了抖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我觉得你刚刚的目光特别邪恶!”
楚辞悠哉悠哉,眼神飘忽,“那是你的错觉。”
“绝对不是!”慕睿神色严肃,“我觉得你刚刚心里在想什么邪恶的东西!”
楚辞裹了裹被子,把脚伸进炕桌底下,炕桌反面铺了一层厚厚的棉被,下面可暖和了。
“上炕吗?”楚辞问,顺便拿了小暖炉子,放在炕桌上,打算煮茶来喝。
“上!”慕睿犹豫了一下,还是被诱惑了,就大大方方的脱了鞋,露出一双雪白的脚丫子,钻进了楚辞的被子不说,把脚伸进炕桌,还要贴在楚辞脚上。
楚辞木着脸看着慕睿如此不讲究的样子,心中喟然长叹,他果然是没办法对慕睿下手的,瞧这家伙对他这毫不设防的模样。还有,两人这熟悉程度,还不如他自己自给自足呢。
福喜哼哧哼哧搬了一块铁板上来,又搁了一个火盆在下面。百合和牡丹就把许多片得晶莹剔透的肉片端了上来,还有洗得水灵灵的蔬菜。
肉还好说,这蔬菜可就难寻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楚辞置办了好些庄子,专门拿来修暖房,种蔬菜!可金贵的菜了,有钱都买不着。
慕睿大呼败家啊败家,举起筷子就朝楚辞最爱的菜心出手了。
楚辞不甘示弱,赶紧去夹另一个,在浇了油的铁板上一烫,再沾一点福喜的秘制酱汁儿,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慕睿吃得大呼过瘾,侯府也有份例,不过分到他手上还有几个?他可没有楚辞这么豪爽,好吧,说穿了,他就是小气的,这小子惯会装穷,还抠门儿。
登基大典顺利举行了。
在发现苦肉计无望以后,楚轩断然的选择了顺从楚辞。
他知道,楚辞一旦下定了决心,就很难更改。就算他把自己弄得奄奄一息,楚辞也没有去看过他一眼,他就明白了。
他会认认真真听楚辞的话,好好当一个皇帝,他要抓住最大的权力,把他的辞辞留在身边。
楚轩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只是他的神色落在楚辞眼中,就成了终于如愿的迫不及待了。
楚辞笑了笑,果然是一只白眼狼,他真的没有看错楚轩。
就算楚辞定下的时间太过匆忙,在楚辞决定的一切从简之下,内务府依旧尽心尽力的把大典办得风风光光。
这一回,楚辞是和群臣一起站在最高处,看着楚轩一步一步登上祭祀台的。
上一世,他早就已经“身体不适”,被楚轩“好心”的请到望天楼上,隔着老远欣赏楚轩是怎么众望所归,群臣拥护成为皇帝的。
“辞辞,你根本就不适合做一个帝王。”楚辞还记得那白眼狼高高在上的神色,每次一想起,他就觉得心口窒得慌。
“太上皇,您怎么了?”楚辞的蹙眉被身边的老臣看见了。诚然这些老臣曾经大力反对过楚辞,不过毕竟过了这么多年,楚辞也是尽心尽力,并没有什么大过。
现在“真龙天子”登基了,他这个太上皇,又处于了尴尬的地位,老臣们都有些羞于面对楚辞。
其实坊间对于楚辞的突然退位还是有很多传言的。就算楚辞的罪己诏已经昭告天下,但是这并不妨碍大家八卦。说得最多的便是朝堂上面总是给他压力。太上皇这是不堪重负了,这才急匆匆,没个准备就退了位的。
楚辞的名声在底层人之间还是挺不错的,他注重基层,就爱干些损害世家大族的利益,给底层人谋福利的事儿。说他抵不住压力了,也有暗自嘲讽那些家伙的意思。
楚辞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扶着额头道,“寡人好像身体有些不适,就先退场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诸位爱卿了。”
楚辞说完,就大摇大摆的走了,留下一众人面面相觑。不过,毕竟今儿的主角不是楚辞,他走了也没多大的影响,反而让剩下的人更加自在一些。
楚轩再一次站在了祭台上,却再也没有上一世那样的意气风发,神采飞扬了。
他沉着冷静,宠辱不惊,倒是让围观的众人暗自点头。太子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心性,实在是社稷之福啊。
一板一眼的祭完天地,祖先,楚轩松了一口气,便下意识的看了看远处的望天楼。不过他又马上皱了皱眉,逃避似的移开目光,狼狈的把视线落在了人群里。
可惜,他并没有在人群中寻到楚辞。
辞辞不见了,楚轩心中一慌,一时间,只觉得天大地大,所有的一切都在和他作对。他花了很大的毅力,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辞辞就在附近,也许他只是累了,回去休息了而已。
楚轩继续机械性的动作着,却开始显得有些僵硬,笨拙。
而楚辞,却好心情的开始故地重游。
望天楼和祈愿台,都是钦天监的地盘,拿来观测天相,或是计算历法的,不过,这拿来赏景,也是极好的。
楚辞身边也没有多带人,他知道暗一就在他附近,也就没有担心。
只是他没想到,望天楼上居然有人了。
“太上皇别来无恙。”那面前摆着一壶小酒,两盘下酒菜的男子,就对着楚辞拱了拱手。
“国师大人也别来无恙了。”楚辞挑挑眉,大大方方的任由那须发皆白的俊美男子打量。
“国师不是西去取真经了吗?怎的又回来了?”楚辞大大方方的坐在了那男子面前。
男子的嘴角就抽了抽,“太上皇言重了。”
楚辞撇撇嘴,他就是开玩笑了怎么着?
楚辞原来还挺害怕这位拥有一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并且神秘无比的国师的。他总觉得他的秘密在国师的眼中根本无所遁形,就算他和这位国师其实接触得并不多。
不过,到了如今这地步,他还担心什么?他什么都不在乎了,还怕这位国师吗?
男子对于楚辞和以往迥然不同的态度也没有表现出惊讶来,他只是唤来一个童子,替楚辞也送了一个杯子来。
执起酒壶,男子替楚辞倒了一杯酒水,“太上皇,请。”
楚辞的眼睛就毫不客气的落在了国师十分好看的手指上。
捏住下垂的,长长的广袖,楚辞端起小酒杯,“国师大人,请。”楚辞端起酒杯示意了一下,就放在了自己的鼻端,闻了闻,“真香。”他毫不客气的赞美。
男子笑了笑,“自己酿的,献丑了。”
“国师不必谦虚。”楚辞也笑了笑,和这位国师大人碰了碰杯。
一杯暖酒下肚,楚辞就觉得浑身都暖和了起来,他干脆脱掉了大髦,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抬头看了看外面,大半个京城都收入了眼底,景色美不胜收,楚辞感叹,“国师大人果然很会占地盘,这里真心不错。”
国师:“……”
男子被楚辞弄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好抬起酒杯,将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
“国师果真豪爽,来,再来一杯!”楚辞又给人满上了。
男子又一饮而尽,楚辞手疾眼快又给人倒满了。
“……”
“太上皇,您不必如此。”男子苦笑。
楚辞面上一红,他只是想要捉弄一下这家伙而已,谁让这家伙上辈子把他吓坏了?都绕着他走道的!
男子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楚辞,见楚辞这般,只得出言阻止。
楚辞这也就作罢了。
接下来就无话了,楚辞坐了一会儿,又觉得有点冷了,就穿上自己的大髦,赶紧下了楼。
白发男子却静静的望着楚辞消失的方向,目光中十分迷茫,“莫非真的有逃脱天命之人?”他又摇摇头,并不太赞同这个说法。
楚辞一路小跑着回了流云殿,天上是不下雪了,地上的积雪却开始融化,让小路变得泥泞了起来。
楚辞回到殿内,这才发现自己的鞋底下全是泥。默默的嫌弃了一下自己,楚辞就想起自己穿着这样一双鞋,跑到人家的地盘上踩踩踩。
不过,当楚辞看见地板上那一溜的脚印时,就更加心虚了。
“太上皇陛下!”福喜咬牙切齿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啊哈哈,今儿天气可真好啊。”楚辞打哈哈。
福喜气得跳脚。
既然楚轩已经顺利登基,楚辞就开始准备他的搬家大业了。他才不管楚轩今年是不是才十岁,他只知道,那白眼狼比他适合做皇帝多了,谁管他现在是不是年纪还小。
不过,当楚辞大包小包的收拾好了东西,准备拍拍屁股走人的时候,却被一群哭天抢地的老臣给拦住了。
“你们这是做甚?”楚辞铁青着脸,看着拦住自己马车的人。
楚辞此时一身藏青色棉衣,头上一根普通的玉簪将头发固定住,完全就是作了普通富户公子的打扮。这些人,拦住他到底想要干嘛?
“太上皇,您不能走啊!”一个老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就往楚辞跟前凑,“如今新皇刚刚登基,年纪又小,您在这个时候丢下他一个人走了,他可要怎么办?”
楚辞懵了,又是一大帮人上前说什么幼帝多么多么可怜,他这个监护人绝对不能离开,楚辞简直莫名其妙好吗?
“等等!”楚辞还没说拒绝呢,结果已经有一个老臣哀嚎着昏死了过去。
“梁,梁大人!”剩下的人也傻了眼。
楚辞也急了,“赶紧请太医啊!”
众人这才手忙脚乱的去抬那个倒霉蛋儿。
楚辞自然是暂时走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