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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昙花一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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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渐转亮,街道上的人越来越稀少,当第一缕阳光射穿紫色的云雾,整座城池便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直到下一个夜幕来临,这座城池才会渐渐苏醒。

    灯火亮起,西门客栈开始新一天的营业,店员们井然有序地整理着桌椅,将店内的物品都打扫得一尘不染。

    风祭坐在柜台前恹恹打了个呵欠,他眼睛下挂着一层淡淡的黑眼圈,尚还无法适应这样昼伏夜出的生活。而雪茶就更吓人了,擦桌子的动作十分机械式,眼睛直接睁不开,望着谁都像是在翻白眼。

    这时候,雷吉忽然凑到风祭跟前,将一个锦盒摆在他跟前神秘道:“我们老板说你昨夜表现不错,这是她特地送给你的礼物。”

    “哦,是什么东西?”风祭好奇地打开一看,只见锦盒内赫然躺着一把红色骨伞。

    他的瞌睡顿时全醒了,忙不迭双手拿起来一看,伞骨是用龙骨剔成的,而伞布则是用万年蝙蝠血染红的。这把伞无论是从外观还是质感来看,都跟他曾经用的赤血龙骨伞一模一样!

    “我可以见一下你们老板吗?”风祭殷切道,两只眼睛里面都在冒星星,这家西门客栈的老板,会不会就是那个给他送了四年伞的神秘人?

    只见雷吉用手指扣了扣下巴道:“这个时间的话,老板应该在后院浇花,你可以去那里找找看。”

    风祭欣喜地道了声谢,便像一只白鸟般飞了出去。

    “老板怎么这么偏心,就没东西送给我啊?”雪茶疲倦地打着呵欠道,雷吉立马迎笑道:“有啊,老板说送给你的东西今晚就到。”

    “真的,是什么啊?”雪茶眼睛里也开始冒星星,雷吉便揪起她粉扑扑的脸蛋调笑道:“你喊我声相公我就告诉你!”

    雪茶翻了个白眼,直接一块抹布甩在了雷吉那张臭美的俊脸上。

    风祭兴奋地一路奔出厅堂,穿过走廊之间深邃的门洞,终于来到了土楼后方的花园里。花坛中的昙花含着蓓蕾,在夜风中微微婆娑着,花露纷纷垂落。

    一名身材纤长的女子正立在花坛前,低头用一把小剪刀修剪着花枝,她拖着一身拽地的浅蓝长袍,看起来就像一朵绽放的喇叭花。

    “奇怪,怎么是个女的?”风祭暗自纳闷,只见她正侧身对着自己,那一头雪白长发柔顺地垂到了腰下,发丝上似乎还泛着一层淡淡的幽光。

    “少年你知道吗,昙花每次都开放得太过短暂,总是来不及看清它绽放的模样,它便悄然谢去。就像生命中有些人,总是来不及知道他的好,他便悄然离去了。然而昙花明年还会再开,但错过的人却不会再回来。”

    白发女子声音如银铃般动听,说着回眸望向风祭,清秀的面庞带着淡淡的笑容,只浅浅一望,一股亲近之感便油然而生。

    “你……就是这里的老板吗?”风祭不由得愣了一愣,因为她眉毛和睫毛竟都是雪白色的,而且瞳色是那种极浅的冰蓝色,乍一看去会觉得她眼睛里没有眼瞳似的,但这并不影响她的美貌。

    “你的眼睛怎么了?”风祭刚一问出口便后悔了,他觉得她的瞳色之所以这么奇怪,可能是因为眼睛失明了,意识到自己说话很没礼貌,于是他又立即补了一句对不起。

    白发女子莞尔一笑,岔开话题道:“送你的衣服还合身吗?”

    风祭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白衣道:“刚穿上这衣服的时候,我还真怀疑是给我量身定做的,只是我不明白,这衣服背后为什么要镂空这么大一个洞?”

    “这天蚕纱衣的确是为你特制的,背部之所以镂空成菱形,是为了方便你张开翅膀。”白发女子话语间始终明净秀雅,令人如沐春风。

    “这么说来,你知道我其实是……”风祭心中不禁又多了一重疑惑,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子怎么知道他是飞灵族人?而且她为什么要送他赤血龙骨伞,她会不会认识之前那个神秘人?

    “飞灵人的翅膀有两个作用,第一是展翅飞翔,第二便是召唤同族,希望你能好好利用翅膀来保护自己。”白发女子说罢,又低头继续修剪那些花枝来,仿佛她的眼睛根本就没有失明似的。

    “谢谢你,我可不可问一下姑娘的名字?”

    白发女子回眸一笑道:“我叫云惊月,我年纪比你大,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喊我一声云姐姐,当然你也可以像戏郎他们那样喊我老板。”

    “戏郎?”

    “是雷吉,因为喜欢开人玩笑,所以他的外号就叫戏郎。”一阵夜风袭过,她那头雪色长发微微飘拂到肩旁,背后露出两块性感的肩胛骨来。

    风祭这才注意到她衣服后面,竟然也镂空成了一个横着的长菱形!莫非这个叫云惊月的神秘女子也是飞灵族人?

    正在这时,一只黑色凤尾蝶从院中翩翩飞来,优雅地落在了风祭的手背上。他这才记起这只蝶是他曾经送给花桀的,既然它出现在这里,难道花桀过来找他了?

    “云姐姐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一会儿!”风祭说着便转身向厅堂那边疾步走去。

    此时,花桀正坐在客栈前的石像旁,店门口不断有人进进出出,言语喧哗。而他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衣,抱着手臂肩膀蜷缩在一起,又冷又孤独。

    花桀恍然记起几年前,他还是个炼药的小奴隶时,也曾像这样坐在废墟之下,被黑暗和绝望一点点吞噬。直到头顶忽然破开了一缕光芒,冷星岚就站在漫天飞雪里,长发和玄衣都猎猎翻飞。

    “跟我走吧,我来给你自由!”冷星岚微笑着对他伸出手来,一双浅紫色的眼眸比北极星还要明亮。那一句花桀一直记着许多年,他曾发誓要成为那个人手中的剑,从此只为那一个人而生,也只为那一个人而死。

    但后来那个白衣翩翩的少年出现了,他对他说:“你总像个木头人一样,每次跟你说话我都觉得很安心,丝毫不怕你泄露我的秘密,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你到这里来干嘛?”

    花桀恍然抬起头来,记忆中的白衣少年渐渐与现实重合,风祭正站在跟前垂眸注视着自己。他顿了半晌,这才像个孩童般生涩地回答道:“我……肚子饿了。”

    “肚子饿你找我干嘛,去找你家殿下啊,我跟你非亲非故的干嘛要管你!”风祭嘴上虽然一个劲儿嫌弃,但还是把花桀拉进了店内,然后让雪茶去端了些吃的过来。

    “吃完了赶紧走,我可忙没闲工夫管你!”风祭故意摆出一副不耐烦的嘴脸,说着转身要去柜台那里卖酒,花桀却一把拉住他道:“衣服你还没还给我。”

    “哦,你那破衣服我早扔了,去给你拿套新的要不要?”风祭说着便打算回房去找衣服,花桀也顾不上吃东西,立即快步跟在了他身后。

    二人走在幽长的环形走廊里时,花桀忽然在风祭身后幽幽问道:“我家殿下你是不是非杀不可?”

    “这还用问,非杀不可!”风祭回过脸来凌厉地瞪着花桀,那时冷星岚在星临宫上不仅侮辱幻帝,还戳伤龙少戈的眼睛,就凭这些他就能把对方杀一百遍!

    花桀抿了抿嘴唇,犹豫着拿起一块碎布道:“其实我家殿下绑了龙少戈,他现在生命垂危,这块碎布就是我从他身上撕下来的。”

    “什么?!”风祭脸色一沉,一把将花桀手中的碎布夺了过来,他记得那日在忘川龙少戈穿着件灰绿色的衣服,所以这碎布的确是龙少戈身上的没错。

    “他现在在哪儿,你们对他做了什么?”风祭一把揪住花桀胸前的衣服,原本英俊的脸因为愤怒而有几分扭曲。

    此时,雪茶还在厅堂里忙着端菜,只见风祭十万火急地奔了过来,一把操起柜台旁边的赤血龙骨伞,随那个独眼少年一起冲出了西门客栈。

    “哎,你去哪儿啊?”雪茶急忙追出门道,可那二人身形飘忽,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茫茫灯火中。这时候,客栈楼阁上的珠帘后传来了一声幽叹:“昙花总是开得太短暂,越是美好的事物越留不住……”

    大街上依旧人来人往,不久之后,一个银角的贵族男子出现在客栈了门口,引得众人一阵围观慨叹。

    “啊,终于让我找到这家客栈了!”龙少戈不禁握起了拳头,立马进到客栈内点了一桌好菜。记得映寒说过这里有他的眼线,不出所料的话,过会儿映寒他们就会出来找他。

    龙少戈随便往那儿一坐,店里的姑娘顿时全都围了过来,姑娘们你推我搡的就是不敢上前搭话,就连给他端个菜都会红脸心跳。

    “来来来,我旁边还有位置,想吃就过来坐嘞!”龙少戈拍拍身旁的长椅道,经他这么一挑逗,姑娘们顿时发出一阵受宠若惊的尖叫声。

    雷吉见了便扶住雪茶的肩膀,指着人群中的龙少戈道:“呶,看到没,坐在那里的银角帅哥,就是我们老板送给你的礼物!”

    “无聊!”雪茶说着又一抹布甩在了雷吉脸上,然后走到一旁收拾饭桌,她一边整理碗筷,一边时不时偷瞄龙少戈两眼。她是记得他的,那日在忘川河畔他还莫名地吻过她,想到这里她脸颊上忽然烧了起来。

    龙少戈正在姑娘们的簇拥中,毫无吃相地大吃大喝,这时只听得人群中传来了一声甜甜的“阿爹——”

    他惊喜地回眸一望,只见初心从人群间钻了出来,于是连忙张开怀抱迎接她道:“哎哟我的乖女儿,想死爹爹我了,快来亲一个嘞!”

    周遭姑娘们登时都傻了眼,难得这样一个大好的贵族帅哥,竟然都有个这么大的女儿了!

    这时,*走过来坐到龙少戈身旁,初心又环着*的脖子,甜腻腻地喊她素娘。一家人和睦的坐在一起,有吃有喝有说有笑,实在是温馨得没法儿说。

    这下姑娘们都恨不得当场撞死,他娘的有女儿就算了,孩子的母亲竟然这么平庸,看起来都快三十了吧,这贵族帅哥是眼瞎了吗?

    雪茶站在人群后远远望着,为什么听说他已经有了家室时,她会莫名觉得心里酸溜溜的,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愤怒?正在失神之际,有人从身旁经过不慎撞了她一下,手中空盘哗啦一声碎得满地都是,客栈里的人登时都望了过来。

    “茶茶!”龙少戈忽然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推开人群三步作两步来到她身前,欣喜地将她拥入了怀中。她正想要挣脱他,却又忽然觉得被他抱着十分温暖,她甚至有点舍不得这种温存。

    周遭众人不禁投来妒恨的目光,而*正牵着懵懂的初心站在一旁,她黯然神伤地望着他们,即便她与他朝夕相处了快四年,可他心里却依旧只有雪茶一个人。

    “我最近总是惶恐不安,一直在想你把我忘了怎么办,虽然还无法接受,但如今看到你安然无恙,我就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他爱怜地抚摸着她鬓旁的长发,目光落在她身上糖粘豆似的甜。

    雪茶眉头一拧,忽然愤愤将他推了开去,为什么这个家伙明明有妻有女,还要跟她说这种招人误会的话?

    “你怎么了?”龙少戈莫名其妙的望着她,她只是红着脸不回答。忽然他像记起什么似的,又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风祭他没跟你在一起吗?”

    雪茶愣了一愣,这才道:“他啊,不久前跟一个独眼少年出去了,急急忙忙的也不知道是要去干什么……”

    “独眼少年?”龙少戈立刻想到了花桀,一股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风祭跟花桀匆忙出去是要干什么,难道是要去见冷星岚那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