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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这里做什么?”南泽认出雪茶就是幻公主,神色有几分狐疑,但他手中的刀还是紧紧抵在龙少戈胸口。
“我来传圣旨啊!”雪茶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随手擦了擦脸上的黑灰。然后她煞有介事地亮出一枚金光闪闪的令牌来,提高嗓儿门道:“传陛下口令,撤免龙少戈和风城主的死罪!”
南泽哧哧笑道:“圣旨会让你这种小丫头来传,你骗三岁小孩呢!”
“我有令牌!”雪茶扬起下巴,立刻把令牌举得高高的给自己壮胆。事实上被南泽说中了,她的确是在假传圣旨,这令牌是她从九龙殿里偷出来的。她背着苦瓜脸偷跑出了皇宫,还给他留了封信说自己要假传圣旨,要他赶紧去星临宫请求幻帝出马。
“呵呵,小公主,假传圣旨可是要掉脑袋的哦!”南泽笑得阴柔邪气,这龙少戈对大皇子所犯下的罪行,哪怕死一万次都不足以让皇族解恨,是绝不可能轻易撤免的。
“千真万确是陛下口谕,二人无罪释放!”雪茶高举着令牌,目光坚定不疑。她深知自己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是免不了要大难临头。但事到如今,她只能依赖素未谋面的幻帝了,只求幻帝能大发慈悲再保她一次。
南泽不禁有几分顾虑,这雪茶虽然只是个平民公主,但好歹有幻帝在背后撑腰。而当今天子又对幻帝言听计从,没准儿这陛下口令还是真的呢!
“既然如此,那谨遵圣令。”南泽权衡了一会儿,便犹豫着把刀收了回来。反正就算是假的,他也承担不了多大责任,倒大霉的只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罢了。
雪茶于是欣喜地上前将龙少戈扶了起来,他却扶住她的肩膀沉着脸道:“你该不会真的在假传圣旨吧?”
“怎么会呢,我哪有那个胆啊!”雪茶敷衍地笑了笑,便关心起他的伤势来。龙少戈这才松了一口气,然而他根本无心顾及自己的伤势,转身焦急地向天曜跑了过去。
此时,天曜抱着头颅惨然跌坐在石台上,昔日种种不断在眼前浮现出来。他承认自己好色成性,对风祭的庇护多半是因为长相,但他欣赏风祭的不只是容貌,还有他那高贵的脾性。这么一个如花少年说没就没了,天曜不能接受啊!
龙少戈挣扎着爬上石台,错愕地看着倒在一旁的无头身躯,心底泛起一阵残酷的陌生感来。虽然尸首已经被烟熏得发黑,但上面的纹路仍旧隐隐可见,只是不再散发光彩,可这个尸首异处的人真的是风祭吗?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眼眶却已经开始发红,隐隐泛出亮晶晶的东西来。
“怎么会这样……”雪茶惊恐地望向石台上,一阵悲凉之意涌上心头,难道她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风祭已经被斩首了吗?
龙少戈半跪在天曜跟前,伸出颤抖的手想将头颅接过来。然而天曜却不肯松手,悲愤地瞪着他怒喝道:“小祭还那么年轻,他不该就这样死掉啊!”
“都怪我,该死的人是我才对,你让我再看他一眼好吗?”
天曜这才松了手,龙少戈便小心翼翼地将头颅接了过来,只见头颅大半张脸已经烧得不辨模样,头顶也只剩下几缕烧焦的蓝发,看起来森然可怖。
龙少戈不禁心底一颤,伤感如潮水般狂涌而来。自己所认识的风祭是那么漂亮,每当他一笑,满世界都会跟着一起发闪闪发光,几时像这般丑陋过?!
此时天空一片阴霾,整个刑场还处于一派混乱状态,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烧伤的人们,哀嚎声不绝于耳。
南泽头疼地挠了挠脖子,然后挥手把花桀招过来道:“你赶紧把这乱场子收拾了,本大人要回去了。”说罢便晦气地离开了。
花桀低头鞠了一躬,然后抬头望向石台上的二人,他微微张了张嘴似要说什么,但终究还是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火灾后,侍卫们正忙着用担架搬运伤员,人们灰头土脸,神色疲累。这时,一个身材笔挺的少年走进了刑场内,他的玄色制服一尘不染,而他的容貌更是惊为天人。
四周的哀嚎之声顿时淡了下去,恰巧朝他脸上看过的人们,全都像中了咒语似的呆住了。有些人嘴巴来不及合拢,目光一路追随着他,个个脖子拧得像麻花似的。只见那美少年径直走到了石台下方,停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望着石台上的二人。
“骗人,这不是风祭!”龙少戈忽然发狂一般,将那颗头颅扔了出去,不偏不倚,刚巧滚落在玄衣少年脚旁。
“这样对待死者不好吧?”
那声音如山泉漱石般动听,龙少戈和天曜顿时惊喜地望了过去。只见下方的玄衣少年正微仰着头,嘴角轻扬而起,神色优雅而安宁。
“风祭?!”龙少戈和天曜一同从石台上跳了下来,二人眼底都是说不出来的震颤,简直无法形容此刻所看到的风祭。
他身着玄色制服,一头蓝紫色的发竟才刚齐到下巴处,细细碎碎的微微飘拂,跟他那玲珑的五官完美相称,简直俊美得无可挑剔。
“怎么可以这么帅!”龙少戈和天曜异口同声道。
“你那头漂亮的长发去哪儿了啊?”天曜抱住风祭的一条大腿哀嚎道,他一直觉得风祭是长发飞扬的美女,怎么头发一剪就变成绝世美男了呢?
“求你回去把这身制服换下来吧,太合适了,合适得我都想哭了!”龙少戈也抱住风祭的另一条大腿哀嚎起来,他平生第一次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被碾压了。
“那可不行,我还没帅够呢!”风祭垂下眼睫俏皮一笑,对他们这样俯首称臣甚是满意。
“你……真的是风祭吗?”雪茶不可思议地盯着风祭看,此刻的他完全换了一个画风,浑身上下透露一股凌厉的英气,简直要把全天下所有男人都秒成渣。
“如假包换。”风祭冲雪茶莞尔一笑,她竟忽然瞬间红了脸,羞涩地揉起了双手。
想不到平时落落大方的雪茶,见到风祭也不禁羞赧起来。地上两人更是倍受打击,只要风祭还站在这里,他们就没有任何存在感。
龙少戈再次抱大腿道:“求把头发留起来!你要是再这个样子兄弟们还活不活嘞?”
天曜也跟着道:“就是,咱以后上街所有人都围着你看,我俩只能靠边站!”
“你不是还有腿毛吗?”龙少戈鄙夷地斜了天曜一眼,这家伙每次上街所有人都盯着他的大腿看,真正没人看的明明是自己才对。
风祭于是沾沾自喜地摸了摸刘海道:“也是,帅成这样,我都不好意思上街了!”
雪茶忍不住扑哧一笑,这三人方才还在经历生离死别,现在这么奇葩的对话算是什么啊?
风祭于是蹲在二人跟前揽住他们的肩膀,三人也不禁相视大笑了起来,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大笑了一阵,二人这才问起风祭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然而风祭却把龙少戈单独揽到一边,似乎只打算告诉他一个人。天曜这就不乐意了,死活都要挤在两人之间,愣是不让他俩说悄悄话。
“哎,真正没存在感的明明就是我呀!”雪茶垂头叹了一声,她感觉这三个人只要凑在一块儿,她就连插话的余地都没有。
无奈天曜一直从中搅和,风祭索性扯开话题不说了,其实昨晚的事想起来还有点难以启齿。
昨夜,数不清的夜光蝶正围在铁笼旁翩翩飞舞,而风祭早已体力虚脱,浑身灼痛难当。他奄奄一息地央求花桀,求他一刀给自己个痛快。
于是,花桀悄悄在刑场四周的火盆里点了迷香,不一会儿,看守的侍卫们便纷纷昏睡了过去。花桀便将铁笼打开,他给风祭准备了一颗剧毒的药丸,犹豫了几次还是没能喂进风祭嘴里。
就在那时候,花桀发现了一件奇事,风祭浑身的肌肤竟然都浮了起来。背后还裂开一条狭长的口子,露出一抹柔光雪致的肌肤来,就像是蝉在蜕皮一般。
“帮我把这层皮揭下来,我没力气……”风祭口齿不清地支吾道,由于被暴晒太长时间,本该是明年的蜕变之夜,竟意外提前到了今天晚上。
“这……”花桀额侧沁出一丝冷汗,然后犹豫着伸出手来,像脱衣服一样帮把他身上这层皮脱了下来。
只见刚蜕变完的风祭肌肤晶莹剔透,竟连肌肤下的血管都看得一清二楚,浑身泛着细腻的光泽,像水上波光般缓缓流动。
花桀不由得震颤道:“我先还以为你身上的是飞灵纹,原来你根本就不是人吗?”
“我没穿衣服,别这样盯着我……”风祭蜷缩着四肢,神情显得有几分不自在。花桀一愣,便从旁边拿来一件黑色披风,披在了风祭身上。
这时,花桀瞥见地上那层蜕掉的皮,忽然灵机一动。他想起中午的时候,刚好有几名囚犯被斩首,现在尸体还在地窖内尚未处理。于是他拖了一个跟风祭身材相仿的尸体过来,将那层蜕掉的皮套在了尸体上。
为了使效果更加逼真,花桀在得到风祭的同意后,将风祭那头蓝色长发割了下来,然后用一种特殊的手法编织在了死者头顶。
风祭望着花桀无力地笑了一笑:“你为我做这样的事,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花桀正忙着编织头发,头也不抬道:“这种偷梁换柱的事,我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没什么好怕的。”
将造假的尸体摆放在铁牢里后,花桀便重新将铁门锁好,然后趁众侍卫还在昏睡的时候,偷偷将风祭藏到了自己的住处。
事情处理完后,花桀又迅速回到刑场上,点燃醒魂香,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但那时花桀自己却懵了,他跟那小子非亲非故,干嘛要冒这么大的险去救他呢?
由于风祭醒来后没衣服穿,便将花桀曾经的五阶侍卫服拿来穿上,所幸的是刚巧合身。他见自己的头发被割得乱糟糟的,于是自己对着铜镜拿剪刀修了一下,剪完后顿时帅得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整件事的经过便如是此,风祭含糊地一带而过,龙少戈也没有仔细过问。
眼下重伤司空宸的事就这么解决了,龙少戈不禁松了一口气。他这才想起了雪茶,可是等他回头,雪茶却已经不知去向了。
片刻之前,雪茶的确跟在他们后面。但是她走到半路,忽然发现了奇奇的身影,便追随着奇奇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巷弄里。只见奇奇飞身一跃,便蹦到了一个黑袍人怀中。那人有着一头雪白的长发,碧色的眼瞳正静静地凝望着她。
“白夜哥哥!”雪茶欣喜地喊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