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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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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蒙蒙亮时渡远已察觉出自己恢复了大半气力,只不过躺了那近百年确实躺的太久了,身上仍旧有一种发麻感。

    这么想着便站了起来寻思着得运动运动,先是悄声走过去瞧了瞧睡的正熟的溪衍,便在她额前轻下了个结界将她护好了,这才放心的信步往里头走去。

    早先就听着了那溪水叮咚,也不知道这里会是哪里,寻过去看看什么路途总是好的,指不定忽又柳暗花明了呢。

    走了约莫能有小半柱香的时间,渡远从一块大石头后面转出来,一抬眼就看到群岚环绕,空谷流溪沙般的仙境之景。

    莫名便在心底低声赞叹了句这大自然造物之美之妙。

    此刻恰因天色尚未全明,一切带着那丁点暗的晦涩便将这溪水衬的更加空灵,偶撞着一二石块跳起时碎成万千流晶时音色也更加清脆。

    忍不住上前去捞起一把溪水,丝丝沁凉从手间滑落,渡远内心忽然一暖。

    这种地方……久居也是好的,有灵性,应该也适合溪衍成长。

    ……真是,果然傻妖有傻福的,误打误撞就找到了这样一个适合修炼的地方。

    想到这儿便打算立马折身叫她来瞧瞧的,又省起她还在睡觉,於是便先压下这个想法。眼下左右无他事,身上的伤是要靠时间慢慢愈合的,故而渡远便打算自己先下去净一下身,还能让出时间来让溪衍继续熟睡,对了,还可以顺带把衣袍也洗一洗,用术法的话也很快就变干了……他也不喜欢老穿着脏的袍子。

    *******

    溪衍是被一阵强劲的术法波动给震到,吓得忙一个骨碌爬起来了。

    一抬眼向熟悉的地方望去,却没发现他的身影,她就有些害怕了。

    正打怵他去哪儿了,自己要怎么办好呢,就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隐隐约约的,听不大真。

    但那嗓音她听出来了,是他的。

    於是她便壮着胆子闻声去寻。

    石块后,微微探出了一张怯怯的脸。

    渡远又好气又好笑,「叫你你就来了,不怕是别的甚么妖怪用幻术来仿了我吗?」

    溪衍瞧了眼那溪水,已经被整片金光佛色笼罩,故而肯定道,「你就是你,你是真的。」

    「废话,我怎么不是真的。刚才……是不是被吓醒了?」

    溪衍点头,「好强烈的佛光。」

    渡远轻声叹了口气,这溪水之下有藤蔓妖物滋生,看样子道行不浅,还能藏盖好自己一身妖气,将这里弄得犹如仙境……

    也合该着自己不小心了,一眼见了这好山好景被惑了心神,也真未察觉出一二异样。

    刚才那藤蔓不小心绕到自己脚踝上时,渡远也没太在意,直到那奇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多的异物绕身之时,渡远才醒悟,这是妖。

    还是只……太不会看人眼色的妖。

    那一声怯怯的「渡远」,还有渡远诧异回头时瞧见的那个面容……都让渡远觉得很不愉快。

    谁给她的勇气,让她仿出溪衍的模样?

    独一无二的溪衍,是你仿的起的么?

    「这溪水,映出了谁?你又看见了谁?」

    那妖物的声音幽幽荡荡,带着点空谷回响绕耳不绝,哪怕她被渡远一怒之下放出来的佛光照死之时亦不甘心,长长的藤蔓枝条在枯萎前一秒从他胸膛上恶狠狠的抽开来去,「蠢和尚,你怎么不说话了呀……低下头啊,低一低头啊,你看看你,永远把头抬得高高的做甚么呢,低下头来,有更好的风景呀……」

    尔后,在溪衍赶到之前,渡远已将佛光祭至大盛之境,掩盖住了满溪荒淫景象。

    佛曰□□空即是色,有些东西看不得不得看,入了耳瞧了个边边角角都算是走火入魔。

    可渡远却不知自己刚才心下为甚么会一愣,为甚么会在她仿出她的声音来唤自己那一时,拔地而起一种莫名情愫。

    「你又受伤了。」溪衍一不小心瞧见他露在水面之上的白皙胸膛,一道犹如鞭痕一般的印迹烙印在胸口上,已经绽开了些许皮肉,微微外卷着还粘连着血丝,瞧着就怪渗人的。

    渡远单手捂住胸口,本想用佛法来治愈那里,一捂上却又忆起自己短时间再动不起术法了,但又怕她担心,只好轻道了句,「不碍事的。」

    顿了顿忽又神色怪异的瞧着她,「你也不害羞的,就这么眨也不眨的盯着我看?」

    溪衍叫他训得脸一红,心说又不是我故意看的,再说了还是你叫我过来的,过来干嘛。

    心里这么想,溪衍却不回嘴上反驳回去,只静静的转回了身子。

    渡远看了又哈哈大笑,「我叫你过来是帮我把放在溪边的袍子丢过来。」

    溪衍长记性了,此刻仍旧直挺挺的背对着他,轻声道,「你就不会自己拿吗,我不方便过去的,你要是再笑话我。」

    「我要是能过去自己拿,我做甚么要叫你来?小蠢东西。」

    溪衍疑怪回头,「你,你怎么了?刚才那妖……」

    「这崖石边上的藤蔓估计是借着溪水之灵山谷之空得着了点好修为,只不过不做正事,刚刚叫我渡化了,但是她死之前刮伤了我胸膛,脚踝也伤了。你无须担心,周边剩下的那些藤蔓还成不了妖,也没得甚么灵性,只将衣袍丢过来给我就好了,我刚才术法一时没控制住,现下短时间内难以施术。」

    要不然……干吗非叫你过来不可呢,你要是再不将衣袍丢过来,难道要亲眼瞧我裸着身体爬上去穿给你看吗。你要是丢下来了,我在水里头穿好了,还能寻思着自己爬上岸去的法子。

    再说回眼前,这一时术法动不了,渡远又觉着自己其实内心里头是连地方都不想挪了,这脚伤抽在筋骨上,一时让他有些麻木,得着这溪水微荡,一*涤着胸前能略微缓一缓神,清醒下也是挺好的。

    刚才溪水中的景象……他并不是真的未曾看到,他瞧见了边边角角。

    可他从小习的就是大乘佛法,大悲无量,他抑的住自个儿的心魔。

    魔由欲生,而欲……生万物。

    万物其实皆是魔,皆有欲,区别只在于,谁更能把持的住自己的本心罢了。

    而我又是谁呢?

    我是渡远。

    他轻声在心底同自己一遍遍重复道。

    溪衍听话的走过去拾起他的衣袍,尔后也不敢再抬眼看他,只记得他大体处在的那个方位,朝他一扔。

    虽然没敢看他,却眼睁睁的瞧见那明明被自己抛出去的衣服竟然落在自己目光微垂就能瞧见的这小片水面上。

    一时间有些慌,怕他又要训了自己,溪衍竟着急的一时直接跳下去想拾起来再给他扔一次。

    渡远连阻止的话都来不及出口,就见她痛呜了一声,身子也猛力一弓,尔后整只妖忽然就落入水面之下,瞧不见了。

    这怎生会不是折磨……刚才佛光太盛,我再为了掩盖那些慢慢消散的镜面景象,这溪水现今里处处都是佛法啊……蠢东西。

    「溪衍,溪衍,过来。」

    渡远单手撑着石块艰难的往前迈了几步,看着不远处浮浮沉沉的她。

    「溪衍……小蠢东西,往我这边靠啊,你还躲甚么。你还能躲哪儿去。」

    走一步一步锥心疼在脚腕上便算了,渡远最怕的是突然失力再将她压回水面下,好在伤的是脚又不是胳膊,终于揽住她了,渡远将她一拖,双腿都反架上了自己肩膀,将她抵在石壁上,这样还能离这水面远些,等她一会恢复好了,就能飞远离这里了。

    又从她手里将自己的衣袍夺过,渡远胡乱的在自己身上系了几系,有她腿压着的肩膀也无法将衣衫提上来,索性就松松垮垮的累在手肘上。

    穿的时候太匆忙,腕子上的佛珠还差点顺着那滑滑的溪水几欲脱手,现下终于拾掇好了这一切,他又忍不住抬头去看溪衍。

    一直平和温顺的眉头如今是紧紧蹙起的,整个人也在时不时的微颤,看来刚才是被佛光灼的不轻。

    渡远不忍心看她这副表情便打算垂下眉目,怪自己眼下术法还没调息好,连护她免受自己的佛光都不行……

    可是目光稍微往下一寸,再一寸,一寸又一寸、才发现一寸比一寸的难熬下来。

    是她忍不住轻声的嘤嘤低泣,是她眼泪湿了面容溪水又湿了羽衣的曼妙。

    脑海里忽又想起这溪水里刚才曾虚幻过的荒淫景象,他这才发现,不知无意还是有意被那藤蔓轻抽而过的地方,竟然开始变得……变得……

    「溪衍。」

    他忍不住轻声唤她,「你试试,自己能离开这个地方吗。就现在。」

    溪衍闻言也反手撑着石块,单条腿也慢慢屈起,似乎是想踩着他的肩膀使力,搏一下试试的,可忘记了他肩膀上湿漉漉的,滑滑的,一个措手不及眼瞅着又要栽回水里。

    渡远吓得忙又一抬手撑起她肩膀,这一下却见她猛的往后畏惧了下,似乎是痛的不行了。渡远心慌,忍不住扒开她衣服一点,露出肩膀上些许皮肉来——有金红暗色交替,那是烈焰佛光的灼痕……

    再这样下去,她会死吧?

    看着那些灼痕颜色不断加深,渡远也在内心深深生自己的闷气——你要是术法不这么厉害,或者刚才没有一时没控制住释放出那么多来,搞得自己现在下不来台就算了,难道还要眼睁睁瞧见她死在自己面前吗?

    是她又艰难的喘息了几口,呼吸捎着湿热的风就直打转的向下吹,微启的唇猩红的舌……

    一阵奇异的悸动自心底的某个地方传来,四肢百骸也都开始叫嚣,一切都变得那么难捱……

    但同样,渡远觉得,自己好像又恢复了点力气。

    也是,佛不能渡人的时候,可不就是魔渡众生吗。

    「我总归是要救你的。」

    从前如此,现在如是。

    溪衍只瞧见自己面前忽又暗了一暗,接着那溪水的冰凉流动之意又开始激荡起全身,她怕像刚才那样每一波涌动都带着能让她致命的痛楚,故而又忍不住挣扎。

    只是还未等再乱抽一抽胳膊腿,才发现有人又重新抱住了她。

    「怕甚么,在我的身边,你究竟怕甚么?」

    溪衍闻言睁开了眼,一眼望去,原本还灿金的似乎能晃瞎人的光芒已有暗色掺杂其中,而且……那黑芒已有渐渐吞并那金色的架势。

    而且,她还看到……他的手,已伸进了自己的衣衫里。

    「渡,渡远。」

    她终于忍不住抬头直视他,才发现,他好像有点变了,可,可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嗯?」

    他将她抵在石壁上,压身过去,鼻端轻凑近她脖颈旁轻嗅。

    「不要。」

    她拒绝的干净果断。

    他,他不能这样子的……这样会害了他。

    渡远愣了下,面目如故温和,「不要?」

    他不动声色的将她的腿抬得更开,又单指轻勾,一个术法暗随便勾脱了她所有衣裳,原本光洁的身子上,是遍布的灼痕。

    他给的。

    原先的他给的。

    再反观他呢,一身袈裟仍旧松松垮垮的缠绕在手肘间,脸上压抑之色不用多言,溪衍便是想跑,也知道自己没可能跑掉了。

    可,可自己是一只完全没有甚么特别之处可言的鹰灵,怎么会引得他也能破戒啊……这样……他一旦回去之后,怕是也没甚么活路了吧……

    「你是佛家子弟,你不能,不能这样的……」溪衍语无伦次,又拼命的想用手护住自己身上。

    可这都是徒劳。

    「蠢东西,小蠢东西。」渡远笑的更欢了,可眸光所掠过她身上的灼痕时又深深痛心,他揪着眉头凑近她耳旁,柔声道,「我现在哪里还是个佛家子弟,我是……妖僧了。」

    灌注着妖气力量的手缓抚过她身上伤痕,渡远轻声道,「不会再痛了,佛法不能治愈你,那我就拿妖术来抵。总之……你是要在我身边的,在我的看护下。」

    「溪衍……给我。你已经没有说不的机会了。」

    青丝交缠,袈裟翻涌,澈溪里是一圈接一圈波动不已的涟漪,渡远低头轻吻着她再度拧起眉头的乖顺面容,又忍不住观了眼这周边仙境之景。

    奇怪,刚才究竟是怎么鬼迷心窍会觉得这里的景色动人了,风华三千亦抵不过身下美景,最动人的……也当属情难自已。

    溪衍,溪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