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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血奋战一日后,桓军斩杀燕军三万多,俘了一万多,龚士元、黎启天战死,晚霞时刻,燕军活捉北鹤,攻破长安。
当北鹤见到慕白那一刻,嘴唇抽搐地笑了一笑,仿佛一夜苍老般,声音哑如垂暮之人,尽管他兵败长安,一世英名毁于一旦,高傲如北鹤,依旧仰天淡笑,以掩去他眼眸深处那抹苦涩的悲伤。
三日后,江梅终于醒来,那日兵破长安时,她便倒在了指挥的战车上,珞玢、九竹以及景彦三人带着她进入了长安城的晓月楼。
此刻不单茹蕙与若云守在她身旁,长安晓月楼的主事舒蝶正在给她喂药。
“景彦,外边的形势怎样了?”江梅边倚靠在榻上,边问道。
不待景彦回她,舒蝶先嗔怒道:“不许你过问这些事情,如今你已经破阵了,脑袋已经保住了,现在安神养病就好!”显然,江梅立军令状的事情已经被她知道了,舒蝶用一种近乎命令的口气对着江梅说话,这让一旁的若云与茹蕙都震撼到了,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能命令她们家小姐,而舒蝶这样的口气似乎只有若雪有过。
江梅忽的神情怅惘起来,这样熟悉的口吻让她想起了若雪,那日堆积如山的尸身已触动了她内心最脆弱的那根神经,让她突然醒悟过来,这一切的死伤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包括死去的若雪….
江梅偏过头去,低垂着眼,无声无息,泪如泉涌…..
清明的理想要用这么多条人命来奠基,值得吗?山河一统。要用这么多的热血来浇灌,值得吗?
屋内众人静默,无人吭声,许久过后,景彦缓缓开口道:“长安已定,殿下下令任何将士不得扰民,否则军法从事。城内大族杜氏和孟氏相继来投!”此时最好的办法便是转移江梅的注意力。
果然。还噙着泪的江梅闻言轻笑起来,杜氏与孟氏显然是被江梅那离间计给逼的,不过那日一箭双雕。既能攻破青泥大军有能让孟氏和杜氏率先来投,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
当然,事实上,孟氏和杜氏应该感激江梅才是。如果二人不是被那计所逼,如今也不能被萧墨珩当功臣来对待。杜氏和孟氏只得苦笑受领。萧墨珩自然是知道实情的,只是这么做,也是为了收服长安士族的心,从而稳定长安的统治。
“北鹤呢?”笑过之后。问起了那个最为关心的问题。
“被囚在殿下的行辕!”景彦抬眉柔和的望着她,眼中有一丝疼惜。
江梅依旧低垂着眼,不看众人。只是点了点头。
“景彦,带我去见殿下!”江梅抬头望着景彦。淡淡道,神情淡漠冷然。
陈景彦尽管忧心她的身子,却无法拒绝她任何的要求。
江梅随即移开目光,对着舒蝶抱歉一笑,而舒蝶却没看她,只是偏过头去悄悄抹了眼泪,江梅笑意一僵,无奈的摇了摇头。她自己的身子她心里清楚的很,只不过是悲伤过度而已。
若云知道江梅的脾气,遂不出声,只是去安慰舒蝶,而茹蕙则服侍江梅起身洗漱。收拾一番后,景彦叫上九竹,遂三人坐着马车朝萧墨珩的行辕驶去。
大军进驻长安后,萧墨珩着燕绥发布檄文,传至长安及附近各郡县,称大燕据我中原多年,气数已尽,大桓北伐只为收复故土,所有将士秋毫不犯,愿顺天意而归降者,朝廷会表彰其拥戴之功。凡大族官吏愿归降者,朝廷按律加官进爵,凡百姓愿归降者,朝廷免其三年赋税。此文一出百姓望风而归,夹道称贺,中原旧族无不泣泪相迎。萧墨珩欣喜不已,也感慨良多,时隔百年后,是他萧墨珩带着汉族军队,重归故地,几日下来,他忙前忙后,也乐在其中。
忙了三个昼夜的萧墨珩,终于挤出了一丝闲暇来休息,褪去外衣的他此刻正倚在竹塌上假寐,然眼睛闭着,心里却是担忧不已,“覃信,江姑娘那边有消息了吗?还昏迷吗?”萧墨珩疲惫地问道,那一日听闻江梅晕倒时,他的心如抽走了般,一时空空的,这三日一直忙里忙外,也没空去看她,只是他清楚的很,江梅在他心里的地位越来越重要,只要一想起她,他的胸口便疼痛不已。
“刚刚有人传信来,说姑娘已经醒了,已无大碍!”覃信是知道自己主子心思的,早就安排人守在晓月楼,一日来回报三次消息,让萧墨珩时刻知晓江梅的情形。
萧墨珩立马睁开眼,睡意全无,直起上身,道:“真的吗?”他自然知道覃信不会骗他,只是他因担忧过度,而有些心戚戚然。
覃信轻笑着点点头,显然自己的主子是关心则乱。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这时门外的侍卫报信道:“殿下,江姑娘求见!”
萧墨珩忽的站起,这下是真的醒了,一时有些无措般,只是对着覃信吩咐道:“去,快去把她带进来!”萧墨珩心中有股欣喜,毕竟已经几日未见她,已然思念如狂。覃信边笑着应道,边急忙退了出去。而萧墨珩则赶忙披上衣裳。
待他系好衣裳时,江梅已步入屋内,聪明的覃信早已将其他人挡在外边,而自己也没跟进去。能让萧墨珩贴身带随的人,除了忠诚之外,还要极高的领悟力。
当江梅见到萧墨珩那微微有些不整的衣裳时,心知自己打搅他的休息,望着萧墨珩的眸中有一丝愧意,当然,还带着些脸红,而萧墨珩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才知道自己刚刚心不在焉而没理好衣裳。一时讪讪地笑着。
“连日来,辛苦殿下了!”江梅温温说道。经此一役,江梅突然觉得她与萧墨珩的关系有一丝微妙的变化,甚至可以说,有种心心相惜的感觉。一个三军主帅,一个绝世的军师,如果二人没有无间的配合与信任,大桓不可能如此顺利地攻下长安。
萧墨珩缓缓走近她,用一种凝望的眼神仔细打量着江梅,他想好好看看她,看她这一病有没有少点什么。似乎那白皙的面庞依旧那么清秀。那纤弱的身姿依旧清逸。那挂着浅笑的神情始终那么淡然,饶是如此,萧墨珩依旧目色一痛。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与以往不同,江梅这一次并无任何抗拒,反倒顺势的倚在他的怀里,安然汲取他怀抱中的温暖与踏实。
萧墨珩心头涌上一丝欣喜。嘴角挂着一丝紧张又得意的笑。他像生怕失去般,紧紧将她环在胸前。怕勒紧了她,又强烈地压制住想将她揉进骨子里的冲动。
“我算什么辛苦,此役若不是你,如何能击破燕军。擒住北鹤!”萧墨珩沙哑又沉稳地声音在江梅耳边响起。
一提到北鹤,江梅才想起此行的目的。
遂挣开他的怀抱,仰着头。怔怔说道:“敢问殿下准备如何处置北鹤?”
“你说呢?”萧墨珩含笑地看着她,
“他自然只有一条路。不过….”江梅英眉一抬,定定道:“请殿下让江梅代劳!”
萧墨珩看着她坚决的眼神,先是一愣,随即想起她与北鹤的仇恨,明白了江梅的意思,遂柔声点头道:“好,他也想见你呢,他说一定要见一见那破他无休阵法的云军师!”说完,萧墨珩轻轻地笑着。
江梅苦笑一声,“好,那请殿下现在就让我去见他吧!”
“我带你去!”萧墨珩遂又准备整好衣裳,随她一道去。
江梅立即制止道:“不用了,殿下,你先好好休息吧!让覃信带我去即可!”毕竟她还有话要问北鹤,萧墨珩在场她会不方便行事。
萧墨珩本想说无碍,但见江梅眼中似乎有一丝请求,心中虽有些诧异,但也不再坚持,遂对着外间的覃信吩咐了一声,便让江梅小心身子,不可太过伤心。
江梅心知他的好意,坚持将他按在榻上,让他好好休息,自己则退出来,带着她的人,跟着覃信一道往囚禁北鹤之处走去。
江梅等人穿过一条长廊,越过一处水阁,最后在一一间被侍卫团团围住的屋子处停住了。覃信使了一个眼色,门前那侍卫立即将门锁打开,推门而进,请江梅等人进去。江梅踏入屋内,却见屋内空无一人,随即往右看去,便见右屋里用铁栏隔出一小间,里边颓然躺着一位白衫老者。
江梅示意景彦与覃信在外头候着,自己接过景彦手中一个小瓶,便带着九竹走了进去。
“来人可是云无痕?”北鹤背对着江梅,淡淡问道,显然他已经听到了脚步声。
“正是!”江梅冷漠地回道,嘴角挂着一丝淡笑。
北鹤轻哼一声,才缓缓起身,当他回过头来看清来人的时候,惊愕住了,他石化般地瞅了江梅半晌,才低下头,闭着眼,长长叹了一口气,低低苦笑道:“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云无痕是江梅,江梅是晓月楼的楼主,这一切原来早早地就在她的算计之中,只是唯一想不到的是,江梅本是一文弱的医女,不料她却是一个真正的军事奇才,能将阵法演绎得如此淋漓尽致,就连驰骋疆场几十年的北鹤也自愧不如呀。
“没想到老夫戎马一生,最后却败在一个黄毛丫头手里!”北鹤倚着矮塌,抬头望着江梅,苦笑道,言语中虽是万般无奈却又透着赞赏的意味。当日见到江梅时,便觉着此女性情洒脱,今日一见,她眼眸清幽如泉,气质淡雅如荷,令人忘俗,北鹤仔细看来,却又觉得有些不同,今日的她更添一分沉稳阔达的气韵,眼中射出的那抹清光,隐隐含着一种笑傲天下的光华。
也只有这种在疆场上指挥若定,来去自如的女子,才有这绝世的风采。
“先生不必诧异,江梅本是有备而来,我挥剑只有此举,但磨剑却磨了十几年了,略胜先生一筹,还望先生莫见怪!”江梅也干脆坐在铁栏旁,靠着那铁柱子,一派闲适自然。这让边上的九竹可是捏了一把汗,他紧紧地盯着北鹤,生怕他有伤害江梅的举动。
北鹤注意到了九竹凝重的表情,朝他摆摆手,笑道:“放心吧,我没这个能力伤她,正好,我也想跟江姑娘好好聊聊,能在临死前与老夫的对手畅谈一番,也死而无憾呀!”
九竹闻言才放松警惕,静立在一旁,垂着眼,任由他们谈笑。
“姑娘是萧墨珩的军师?”北鹤问道,当然,他的意思是江梅早就投靠了萧墨珩,或者说,她本就是萧墨珩安放的棋子。有他二人,大燕很快便会落入大桓之手。
智者对话,自然不费精神,江梅明白他想问什么,所以干脆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江梅轻轻启唇道:“不瞒先生,我自去年投靠七殿下,至于晓月楼嘛,是我的基业!”北鹤整暇,听她讲述她筹谋的过程。
“自投靠七殿下后,我便着手准备北伐事宜…….”江梅款款道来,把从除掉袁楷开始,到最后设计离间大燕朝廷,将设计让慕容曦扣押军饷之事也都和盘托出。唯独没提慕容钺之事以及倚云阁。
北鹤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瘦弱的女子,没想到她手段老辣,心思深沉,用智谋无双也不足以形容她的才干。
“姑娘才冠古今,世无匹敌,真乃奇士也!”北鹤由衷的惊叹道,当他注意到江梅眼中一丝诡笑时,突然眉峰一蹙,骇道:“那燕帝和二皇子的事是不是也与你有关?”北鹤死死地盯着江梅,不放过她一丝表情,
只见江梅微微凝神,淡淡看了他一眼,目光淡漠至极,
北鹤胸口一股血腥之味袭来,他生生咽了下去,冷冷质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算计我就罢了,为何要将他也拖进去….”一想起那个孩子,北鹤眼中满是痛惜和伤心。
江梅突然怒笑:“哈哈….哈哈…”随即冷眸里乍现出慑人的气势:“北鹤先生好糊涂呀,我不除掉慕容钺,还怎么平定大燕呢?”
“你为什么要陷害他,让他和老夫声名涂地!”北鹤痛恨道,他与慕容钺已经成为大燕的乱臣贼子,其崇高的地位和无上的荣誉都被剥夺殆尽。
江梅觉得无比好笑,顿时起身,唇角一扯,瞅着他冷冷道:“你们不正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吗?何来陷害之说?”
北鹤脸色一青,愕然不语,她说的对,这是权谋,无关对错,只顾利益。(未完待续)
ps:最后一卷了,接下来剧情会很紧凑,因为快完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