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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的膝盖被碎片扎得隐隐透出些血色,静雅吩咐春花帮着秋月去上药,随即将二人打发了出去。
花厅里如今只剩下孔明哲与慕容静雅两人。
慕容静雅呆愣地望着孔明哲,孔明哲叹口气说道“食色性也,无论是妾室也好,通房丫头也罢,她们,不过都是主子的玩物罢了,是个玩意儿,你何必在意呢?”
静雅听着孔明哲狡辩的说辞,道“玩意儿?呵呵,王爷,若真的是个玩意儿,那么,您现在就将她送人如何?”慕容静雅这个她,指的是刚得到消息,被孔明哲点名成为夫人的彩蝶。
孔明哲一脸尴尬,他并非舍不得将彩蝶送人,而是,任何人都有那个新鲜劲儿,等新鲜劲儿下去了再送人不迟,现在,却不是时候。
孔明哲因此沉声道“好了,静雅,你别闹了,你安心养好肚子里的孩子才是要紧的,其他的事儿,等你顺利生下孩子再说。”
慕容静雅觉得她的天,她对孔明哲的渐渐产生的爱,突然变得一文不值,她在孔明哲眼里,与彩衣彩蝶又有什么不同,孔明哲这般说,是不是意味着,只要自己努力生了孩子出来,彩蝶就能任他处置?还是说,这不过是一个托词,借口?
“既然王爷已经认定了彩蝶这个妾室,那么,挑个日子,让彩蝶来给我行礼吧。”慕容静雅冷冷地说道,她要让彩蝶知道,孔明哲的这个妾室,不是那么好当的。
孔明哲亲自将彩蝶安置在梨香苑,这一点,让苏香玉都有些嫉妒,每年梨花开的季节,满院子梨花,散发着经久不散的香味,然后,彩蝶却不是很喜欢这个院子,桃花粉,梨花白,相比起来,她更喜欢桃花的粉,带着一种娇羞,一抹春情,梨花,却总让人感觉到白绫一般的难过。
慕容静雅一直持着冷笑的态度看着这一切,不做声。孔明哲让管家挑了个黄道吉日,让彩蝶去给慕容静雅奉茶。
秋月的伤,没有几日便好利索了,这期间,她亲眼瞧着主子眼里的愤恨与不甘。不知道为什么,主子这回怀孕了之后,脾气变得比从前还不能容忍了似的,一点事儿就有些沉不住气。
今日,她们几个丫头早早地伺候着主子洗刷,从睁开眼的那一刻,慕容静雅眼中散发的冷意,便冻得几个丫头不敢吱声。今日是个大日子,正是彩蝶夫人见主母的日子。
用过早膳,秋月忍不住对静雅说道“主子,有句话,奴婢不知道该不该说?”慕容静雅面无表情地抬头,淡淡地说道“秋月,你们都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丫头,咱们相处在一起的日子有多少年了?”
秋月想了想,默默地说“十五年之久,”
静雅的脸上,这才有丝笑容,“对啊,都十五年了,所以说,你还有什么不能直接给我说的?”
秋月尴尬地笑笑,心里也放心了许多,她不是没看到主子让春花准备的那些东西,她觉得,主子站在什么立场,都不应该那么做。
“主子,奴婢觉得,您不应该树立彩蝶这个敌人,起码现在不能。”秋月认真地说道。
静雅不解地问,“为什么?”这口气,这口暗度陈仓的气,她怎么能够咽得下去?
秋月娓娓道来,“彩蝶本来就是苏侧妃娘家带来的丫头,苏侧妃如今想着将彩蝶献给王爷,无非就是想拉拢彩蝶,而彩蝶,确实长得很出色,若是彩蝶得了王爷的欢心,苏侧妃又扶持了彩蝶,那么彩蝶与苏侧妃就永远都是同盟体,在咱们荣王府里,彩衣有了孩子,虽然没有名分,但是也养在苏侧妃身边,若是她们三人联手,我怕咱们对付不了她们呀,她们强势了,若是要害人,还不易如反掌,所以,奴婢觉得,咱们现在,就算拉拢不了彩蝶,也不能与她难堪,让她记恨咱们,咱们应该想办法一步步地瓦解她与苏侧妃的同盟关系才是。”
慕容静雅不是听不明白秋月在说什么,但是,她现在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性子,总觉得这口气憋在心里受不了。
就像当初,不知道怎么就那么莫名其妙地抢了妹妹的心上人一般。就好像鬼使神差似的。
慕容静雅认真地看着秋月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是,我咽不下去这口气,并且,我认为,彩蝶无论怎么样,就算跟苏香玉同盟也好,跟她不同盟也罢,她都不会站在咱们这边,我倒不如,先羞辱羞辱她,要她明白,在这个王府里,谁才是真正的主子,一切都让我出了这口气再说。”
秋月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主子决定的事儿,从小到大都不会轻易改变,而她,并不是能够让主子改变主意的那个人。
没多久,孔明哲早朝回来。不知道是赶巧了,还是苏侧妃一伙儿就是踏着点儿来的,孔明哲刚坐下,苏香玉带着彩衣,带着彩蝶就来了秀明苑。
秀明苑里的丫头们早准备的妥妥帖帖的,慕容静雅冷冷地看着苏香玉的一脸笑容,一边彩蝶也是羞涩的站着,只余下彩衣有些尴尬地站着。今日是彩蝶的大日子,彩衣不明白,为什么苏香玉非得叫她跟了来,难道是来观礼的吗?彩衣心里讽刺地想着,随着二人身份的变化,彩衣觉得,彩蝶好像确实离她想要的生活越来越近,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待慕容静雅与孔明哲坐定,一旁的桌子上燃着个小木炭炉子,上边烧着水,像是要开了的样子,旁边竹筒里边放着静雅平日里爱喝的茶叶。
仪式开始,彩蝶优雅地踱步到小桌旁边,静静地等待着小壶里的水烧开来,从茶盘上拿了两只茶碗,用热水细细地洗过,接着,打开了竹筒,用茶匙挑了些茶叶出来,放到茶壶中,沸水浇进壶里,三高三低,放下烧水的壶,又拿起茶壶在空气中轻轻晃动,茶壶口开着,壶里的水顿时清香四溢。依次将茶水倒入茶杯中,复又放下茶壶。
看着彩蝶熟练的点茶,孔明哲微微含笑,这个功夫,在书房里伺候倒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静雅讽刺地看着这一幕,彩蝶表现的越是优秀,她的心里就越是不平,这个功夫,得学了不少时间吧。倒是真有心了,或者说,苏家大夫人真的很花心思在培养她。
端着茶盘,里边放着三碗刚沏好的茶水,款款走到孔明哲与慕容静雅跟前,慕容静雅对这一幕很不满意,怎么?这是将苏香玉那一碗一并端来了?果然是没有规矩的东西?
苏香玉看着彩蝶如此,却笑得一脸开心,这彩蝶,果然没看错她,很知道怎么讨好自己嘛。
转眼间,彩蝶已经走到了慕容静雅与孔明哲的跟前,这第一杯茶,是要给孔明哲的,恭敬地端起茶杯,高举过头,孔明哲笑着接过,抿了一口,茶香浓郁,味道果然不错。
彩蝶笑得有些羞涩,秋月暗自在心中冷笑,好一个狐媚子,有主母在的地方,就敢跟王爷眉来眼去的传情,怪不得主子要收拾你,收拾你,让你懂些规矩也是好的。
孔明哲放下茶杯,点点头,算是通过了,接着彩蝶又同样的动作拿起茶碗,高举过头,嘴里说道“请王妃用茶,”
慕容静雅心里烦躁无比,伸手就拿过茶碗,却一不小心手指抠进了茶杯里边,哐当一声,伴随着一阵惊叫声,茶杯顺势跌落在地,“作死呀,那么热的茶水怎么喝?”静雅大声喝道,孔明哲不可思议地看着静雅,不过,知道静雅是有了身子的人,也不好多跟她计较。
彩蝶连连告罪,虽然湿了裙摆,却不敢吱声,直说道“请王妃原谅奴婢的冒失,奴婢这就重新换一碗给王妃。”
慕容静雅没做声,这时候,苏香玉早已看出来,静雅这般做,是要故意与彩蝶作对了,当下也沉住气,想要知道,她能过分到什么程度。
慕容静雅越是刁难彩蝶,彩蝶就越会离着慕容静雅远远的,彩蝶才会更加依赖自己吧。苏香玉嘴角含着一抹笑容,淡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彩蝶的步子这一次明显带着些许的慌乱。重新走到旁边的案几上,洗过茶杯,将茶壶里的茶水倒入茶杯中,左右晃着。到底怎么让这茶杯里的水快些凉一凉呢?那么一屋子人还有丫头们看着,她总不能这样干耗着,等着它自己凉吧。
无奈之后,彩蝶拿起一只空杯子,将这只杯子里的茶水跟那只空杯子来回倒腾着,空气中弥漫着茶香与水的蒸汽,果然,这样做,茶水凉的快了许多。见慕容静雅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彩蝶抓紧起身,虽然她也知道王妃刁难她,但好歹叫她过了这一关。
定了定心神,走回王爷王妃跟前,重新跪在蒲团上,将茶杯再次高举过头,莺声燕语地说道“请王妃喝茶。”
这回,静雅接过茶杯的动作算是小心翼翼,彩蝶从心里舒了口气,还好,王妃没有再给她难堪,谁知道,慕容静雅仅仅是将茶杯放在鼻子跟前闻了闻,就一把将茶水泼在地上,嘴里冷冷地说道“香味都散发没了?这是什么劳什子茶水。”
苏香玉又是一阵窃喜,这慕容静雅收拾人果然有一套,孔明哲比刚才还尴尬,现在也是如坐针毡,想劝劝慕容静雅,却怕慕容静雅当着下人的面也不顾他的脸面。于是作罢,心想,若是妾室这个位子也不是那么好坐的。
彩蝶心里委屈不已,无奈,告了声罪,又回到案几旁边,这一次,她比刚才还要淡定,既然,王妃嫌弃自己倒腾茶水没有味道了,那她也顾不了许多,等着茶水凉了再端过去吧。
于是,彩蝶慢吞吞地将茶杯端到慕容静雅跟前,原以为,这回慕容静雅肯定又得找茬,没想到,她却没有,只不过,慕容静雅抿了一口之后,将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彩蝶从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终于算是熬过来了。
慕容静雅对着秋月淡淡地说了一声,“赏。”
便再无他话。
秋月的身子一僵,心里寻思着,还是到她出场的时候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豁出去了,秋月拖着装有赏赐的盘子。走到彩蝶身前,对着彩蝶行了个半礼,彩蝶如今还不是主子,等着受了王妃这道礼才是。
“这是王妃赏给姑娘的,姑娘瞧瞧,可还喜欢,”秋月不冷不热地说道。
彩蝶掀开了红绸子,原本她觉得,只要王妃顺利地喝了她的茶,她就算是孔明哲的人了,慕容静雅也算是正式地认下了她的名分。
现在却还有赏赐,让她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在掀开红绸子的刹那,彩蝶的脸色却苍白了起来。
孔明哲更是重重地将茶碗放在桌子上,静雅装作看不见的样子,饶是苏香玉绝对这里边有猫腻,也没想到王妃是个这般能使得出手段来的人。
朱漆托盘内,放的不是别的,一对毫不起眼的银簪子,比平日里慕容静雅身边的大丫头随便打赏小丫头的簪子还不如,这两只银簪子,像是两把利刃一般,****了彩蝶的心头。
再接着看簪子的右侧,摆着一对银元宝,五两银子一个的那种,这种**裸的羞辱,像是雪花一般飘落在彩蝶身上。
苏香玉在心里默念着,慕容静雅,你果然够狠。
彩蝶委屈的泪水刹那间冲上双眸,有些委屈地看着孔明哲,慕容静雅如今这般羞辱她,以后让她在奴才们面前可怎么做人,这个妾室,当得又有什么意思?
彩衣则是看得一脸心惊肉跳,原本以为,成了孔明哲的夫人,王府上下不论是谁,都会高看她一眼,谁知道,现在这种情况瞬间就会传遍王府。
彩衣可以预见,在未来不短的一阵日子里,彩蝶会遭到多少人的白眼跟鄙视呀。爬上主子的床的女子,就得接受王妃的羞辱,但凡是个脸皮薄的,也会受不住的。
慕容静雅满意地看着彩蝶的神色,嘴角绽放出一抹讽刺的笑容,对着秋月道“去,将这两只簪子插在彩蝶夫人头上,看看合适不合适?”
秋月依言照办,将彩蝶头上原本的碧玉簪子拔下来,随手放在托盘上,把两只银簪子插在彩蝶精心打理的发髻上。
彩蝶不敢动弹,在这个关头,她不能违背王妃的意思,她怎么作践自己,彩蝶就得怎么承受,尤其是在王爷面前,一方面,彩蝶并不能把握得住孔明哲到底会不会为她一个妾室说话,另一方面,即使孔明哲站在她这一边,彩蝶也不想孔明哲左右为难。
彩蝶,确实是喜欢孔明哲的,为了她心爱的男子,这点委屈算什么,她彩蝶,能忍。
慕容静雅脸上的笑纹越来越深,“我看,这簪子确实很适合彩蝶夫人呢,你们说是不是?”说着又是一阵银铃般的开怀笑声。
除了慕容静雅的几个丫头说是,其他人都没有搭腔,慕容静雅不依不饶地接着问道“问你们话呢?怎么了?都成哑巴了?”
孔明哲终于憋不住心里的小火苗,对着静雅冷冷地说道“你别再胡闹了,”
“胡闹?我哪里胡闹了?我觉得,咱们蝶夫人就是很适合戴着这银簪子,日后来给我请安的时候就戴着吧,蝶夫人戴着,我看着高兴。”慕容静雅边笑嘻嘻地说着,一边打量着彩蝶。
秋月她们太不了解她了,她慕容静雅,绝对不会害怕树敌,尤其这般居心叵测,来与她争男人的女子。
往后,来一个,她羞辱一个,来两个,她羞辱一双,只要她在荣王府一日,只要她还是荣王妃,她就不能放过对孔明哲有居心的女子。
说她是妒妇也好,毒妇也罢,她绝对要活出自我,不能委屈了自己。从前那个将什么事都憋在心里的女子,再也不存在了。她已经死了。
苏香玉趁机挑拨着说道“姐姐,你这般做,着实有些过分了,难道,姐姐在家的时候,没有学过女戒吗?”堂堂相府嫡女,怎么能做出这般妒妇的行为,白白叫人笑话了去。不过,苏香玉乐的别人笑话慕容静雅,好让人看看,这个相府嫡女还不如她这个庶女出身的。
这句话,却又是引来慕容静雅一阵笑声,“女戒?呵呵,从前倒是看过,不过里边写的什么我都不记得了,其实我呀,就是容不得人,我哪有妹妹那般大度呀,舍得将美貌女子送上夫君的床,我可不行,原本你进王府,就是不得已的,要不是皇上赐婚,说什么我都不能让你进了这门子,可是,你有圣旨这道护身符,我没法子与你计较,但你现在,竟然刺着鼻子上脸了,我要是不给这些人点颜色瞧瞧,别人还以为我是吃素的。苏香玉,我确实不如你大度呀。”
静雅看见苏香玉清白交加的脸色,更是高兴不已,刻薄地说道“苏香玉,你莫不知足,你再怎么嚣张得势,有护身符,你也要明白,这王府真正的女主人是谁?明白吗?”
苏香玉尴尬不已,没有答话,慕容静雅却大喝一声,“主子与你说话,你就是这般表现吗?没有规矩的东西。”
侧妃,说到底,还是个妾室。
苏香玉不甘愿地起身,对着静雅福了福身子,道“妹妹明白了。谢谢姐姐教导。”说出这话的时候,竟然是如此的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