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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简云台眼神迷乱地看着扶烛的脸,像是透过他看向虚无。喉口间呢喃了一声,再一次凑近扶烛的颈侧。
眼底陡然暗下,他启唇之际恶狠狠咬了下去,牙齿瞬间刺破肌肤——
扶烛吃痛地抿了下唇。
体内的血液在流失,方才积攒起的神恩顺着颈侧缺口潺潺涌去。他却像是毫无感觉一般,转变为猩红竖瞳的眸子闪着幽暗光晕,只偏过头细细凝神去听。
咚咚——
咚咚——
心跳声猛突之中,他听见颈侧传来少年含糊的声线:“扶烛……你是扶烛啊……”
“……!”
像是一瞬间被巨大的惊喜砸中,扶烛的心跳声变得比之前要更加剧烈。
他一下子松懈下来,几乎无法遏制住唇边的笑,明明血液在迅速流失,心脏却好像被一股看不见的快感填充、灌满。
简云台没有认错他!
简云台说过不会拿他当做替代品,如今居然真的做到了,并没有欺骗他!
扶烛的心底所有犹疑被一扫而空,变得无比锃亮,像是门前雪舔舐着暖意又消融,春意盎然的绿叶红花骤然绽出。
激动与亢奋之下,他都没有注意到简云台何时将手指插入他的发缝中,指尖微攥重重一拉——扶烛被迫高高仰起头。
“唔……”
扶烛没有半分抗拒,扬着头露出更合适的角度,供简云台吸食他的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简云台单手拽着扶烛的白发,另一只手抵在他的胸膛。最后整个人都坐到了扶烛的怀中。
愈来愈靠近,愈来愈缠绵。
直播间的弹幕此时都快要炸掉了:
“草!这个姿势为什么会这么涩?!”
“我的鼻血都快流出来了啊啊啊啊,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疯狂截图啊啊啊啊!”
“姐妹们,闭眼听新天地!!!”
“默默调小了音量,呜呜呜呜呜呜我就不应该在外面看,以后简大胆的直播我都要挑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这样就不用怕社死,可以自己单独享受了QAQ”
大约十分钟后。
简云台的动作明显停滞了一下,‘砰’地一声,他迅速推开了扶烛。
整个人后撤了将近一米。
“你……我?”
就像是如梦初醒一般,简云台的头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过。愣愣看了被推开的扶烛几秒钟,他又突然醒神,踉跄向前爬了几步,蹲坐到扶烛的身边。
抬起手掌,捂住伤口。
血顺着指缝流淌出来,简云台沉着脸喝问:“你是傻子吗?不知道把我推开吗?!”
扶烛眼神亮亮,依旧笑着。
简云台更生气,一边拿袖口擦拭流出来的血,一边骂:“你这只傻狐狸!”
耳室内空落落,他说话时声音都会有回响。等这回响结束了,扶烛才启唇委屈说:“可是你饿了,我又找不到食物。”
简云台好气又好笑:“所以你就自己来给我当食物了?”
“不可以么?”扶烛眉眼间都带着笑意,依然是与崔煜完全不同的笑容,这里头没有半点阴霾与压力,像是单纯的小兽一般。
“傻子。你真是我见过最傻的人!难怪当年从族群走失,肯定随便什么人给几颗糖,就能把你骗走了。”简云台嘴上骂骂咧咧,手上动作一点儿也没有停。
进副本的第一天,地质考察队所有人都只穿着一件短袖。但现在是大冬天,身体素质再怎么能抗大家也不想硬抗。于是胖子从村委领了好几件外套,简云台撕下外套的里布,揉成团去擦拭血迹。
好在扶烛是个妖怪,伤到的地方不会一直流血。将血迹擦除之后,简云台看着那两点像吸血鬼咬过的小牙印,心里不是滋味。
扶烛是真的傻。
他死了就死了呗,主仆契约又不是除妖师死了,妖怪也会跟着死。既然如此,扶烛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简云台自认为,他不值得。
可扶烛并不这样认为,视线紧盯着他,笑得眉眼弯弯说:“天狐族的血液珍贵。”他还是天狐少主,未来的王血只会更珍贵。
“后悔了?”
简云台挑眉,满脸不高兴地说:“既然知道珍贵,你刚刚就应该直接推开我。我饿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喝两口就能续命了。你难道也控制不住你自己?”
扶烛连忙摇头,急促说了几声‘不后悔’之后,才继续笑说:“我的意思是,九尾天狐一族血脉珍贵,为了保血脉传承,我族不能与外族通婚。族内为了维持血脉正宗,甚至会在交尾时互相咬,饮对方的血。”
年幼时扶烛觉得这太过野蛮了一些,而且既然爱慕恋人,怎么舍得咬对方呢?
但现在的扶烛只觉得心底甜滋滋的,反手抓住简云台的手:“我们刚刚算交尾吗?”
“…………”
简云台还未来得及答话,直播间观众已经快要疯魔了:
“啊啊啊啊算!好想穿越到屏幕里,掰开简大胆的嘴巴——快给爷说算啊!!!”
“小狐狸好纯洁嘤嘤嘤,这还哪到哪儿,好想把云盘里几个G的资源分享给他。”
“呲溜!!我就喜欢纯洁的,野兽天性加上不谙世事,他不懂简大胆教他啊!”
“我真是个花心的女人!对不起崔煜,我怎么见一个爱一个啊呜呜呜呜……”
“最终还是真香地磕上了cp,这一对cp比之前还要更扎心——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心里已经藏了一个白月光,而我喜欢你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我和你的白月光长得很像。”
“呜呜呜在扶烛看来那个白月光可能已经死了,活人又怎么可能比得过死了的白月光呢?你的眼睛看着我时,在透过我看谁?宛宛类卿简直是我一生的泪点啊呜呜呜呜呜!”
“姐妹们不要自己刀自己啊!呜呜呜呜呜简大胆好样的,还好他没认错TAT”
从前直播间疯魔,简云台都不知道,这一次他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收藏点赞投币一直在增加。
总觉得自己这路子走得不太对,直播组的其他主播也是这样吸粉的吗?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交尾,是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简云台硬着头皮,像说绕口令一般说:“但你想的肯定和你族人不一样。”
扶烛疑惑地‘嗯?’了一声。
正要再开口说话,耳室内突然响起‘砰砰砰’的闷响声,像是石块敲击墙面。
两人瞬间正色,警惕起来。
从母神神庙进入这座地宫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到过活人。周边的响动声都是自己发出来的,眼下突然听到额外的声音,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大约半分钟后,简云台才站起身。
身形微微摇晃了一下。
扶烛立即搀扶住他:“还饿么?”
“不饿了,不饿了!”见他轻扯自己的衣领,似乎还想要喂血,简云台连声制止,说:“我没事,只是有点晕。”
这一次倒不是因为饿,而是因为轻伤BUFF。不过简云台的状况已经比之前好太多了,至少现在不会直接昏厥过去。
掩唇干咳数声后,在扶烛担忧的注视之下,简云台走到声音发源地。
耳室地面就是一块巨大的石块,这石块严丝合缝,闷响声从下方传来。
用脚踢开上面的碎石,简云台俯身向下望,就看见幽光中有一道人影。
“下面有人。”简云台冲扶烛说了一声后,将身体俯得更低,最后直接趴到地面上,扬高声调问:“谁在下面?”
“!!!”下方的敲击声变得更加急促,微弱的声音被掩盖在石块之下,听不清说什么,只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呜咽声。
简云台有些失望。
他本还有些期盼能遇见胖子,但底下的声音是个陌生的女子声音。
会是其他的女玩家吗?
扶烛快步靠近,素白的指尖轻轻一掰,就将碎石掰出了一条更大的缝隙。底下的声音陡然清晰起来:“救救我!”
简云台问:“你是谁?”
“终于有活人了,我还以为我死在这里面了。”少女哭到连话都讲不清楚,颠三倒四说了好几遍‘快救我出去’后,才哽咽说:“我叫农玲玲,你是谁呀?”
“……”
简云台微微撑起上半身,脸上的神情空白了一瞬,随即惊喜:“你是农玲玲?”
“对……”农玲玲哭声变得更大,像是这几日积蓄起的委屈与痛苦一瞬间爆发了出来。声线嘶哑警惕问:“你到底是谁?你不是母神村的人!该不会又是妖怪来抓我吧?”
“你放过我好不好?我想回家,我想回家了……求求你不要再吓唬我了……”
任由她哭闹了一阵,等下面的哭声逐渐变得微弱,简云台才开口说:“除妖师门派已经发现了你们村的妖怪,特意派五十名除妖师来母神村捉妖。我不是妖怪,我是来救你的。”
农玲玲还是警惕:“我可以相信你吗?”
简云台说:“你爱信不信,反正你待会必须跟着我走。我要想害你早害了。”
农玲玲的哭声一顿。
这话说的难听,但也没有说错,要是简云台真是妖怪的话,早就发现她的那一瞬间就直接穿地下来,抓住她了。
于是农玲玲怯生生说:“原来真有除妖师门派啊?我还以为这都是大家乱传的。”顿了几秒钟,她又说:“那你可以救我出去吗?我已经在这底下关了将近一天了。”
她的声音很嘶哑,像好几天滴水未进的模样,感觉随时都可能倒下。
“我怎么救你?”
“你摸一下右手边的墙,看看有没有凸出来的地方。我记得我之前被妖怪抓过来,中途逃出去后又被抓了回来。在地宫里跑掉了,迷路了好几天,准备在这里面睡一下的时候靠到了墙上,就听见身后‘咔擦’一声……我吓了一跳,跑出几步就掉了下来。”
机关术。
神庙里的墙是机关术,没想到地宫里面居然也遍布机关。
简云台应了一声后,迈步走到右手边的墙,气喘吁吁地伸手触碰墙。
扶烛也过来帮忙。
这间耳室没有壁画的幽光招拂,显得无比昏暗。墙面又长约十几米,找机关按钮是一个巨大的工程,耗时良久。
找机关的时候,简云台没有出声,农玲玲像是怕打扰到他,也没有出声。
倒是扶烛启唇,声音在寂静的耳室内犹如清泉击石般清润。
“什么是交尾?”
“……”简云台指尖微顿,诧异扭过头看向他,震惊道:“你怎么还在想这件事?”
扶烛对农玲玲不感兴趣,方才那个小插曲直接被他忽视掉。又不甘心说:“你都喝了我的血了,这都不算交尾吗?”
“不算。”简云台笑着摇头。
扶烛好奇说:“那怎样才算交尾?”
简云台:“你还太小,以后会懂的。”
“我不小了。”扶烛语气幽幽说:“也就比你多活了一百多年吧。”
“……”简云台嘴角一抽,无语说:“不要拿你们狐狸的岁数来和人比较。再说了,你这么关心交尾做什么?”
扶烛眼眸里的兴奋止都止不住,扬高音调欣喜道:“因为我想和你交尾!”
“…………”
耳室内一片死寂。
好半晌农玲玲那边才传来一阵猛咳,像是被口水呛到了一样。
简云台表情不变:“可是我不想。”
扶烛的眼睛黯了一瞬,又跟着简云台走了几步,语气酸到冒泡:“所以……你只想和崔煜交尾?”
“???”
简云台莫名其妙看他一眼,这都哪跟哪啊,怎么又扯上崔煜了?
“也不想。我谁都不想。”摇了摇头后,简云台抿唇笑了一声:“你没有听过一句话吗?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这话是在开玩笑,以小狐狸贫乏的人情世故,那当时是听不懂的。但他看简云台唇边清浅的笑,便也控制不住跟着笑。
好幸福。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好幸福。
扶烛按捺住笑意,继续问:“你喝过崔煜的血吗?”
“没有。”简云台实话实说。
扶烛便又是一阵止不住的闷笑。
原先他还怀疑过,简云台不拿他当崔煜的替代品,也许因为他不配。
但……
这个问题已经没有必要纠结了,方才简云台来查看他脖颈边的伤口时,脸上的着急表情尤为生动。简云台越数落他,扶烛只会越高兴,这代表他在简云台重视他。
看来之前是他多虑了。
简云台和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人类总是谎话连篇,但简云台却待他真诚。
说不拿他当替代品,就必然会做到。
至于崔煜?
简云台甚至都没有喝过崔煜的血!
“呵。”扶烛想起崔煜,就忍不住冷笑了声,这个人不珍惜简云台。
还惹得简云台这么伤心。
等出了这地宫杀死母神后,他要想办法拿回内丹,再替简云台去杀死崔煜。
想着,扶烛便问:“崔煜现在在哪儿?”
简云台随口答:“不在这个世上。”
“……”死了?居然死了?!
扶烛又是‘呵’了一声,见简云台偏眸看了过来,他忙叹息说:“真遗憾啊。”
“……如果你不是笑着说这句话,我也许会感觉到那么一点儿安慰。”简云台都拿他没办法了,无奈摇头说:“傻狐狸。”
话语刚落下,指尖‘咔擦’一声。
又是轰隆隆数声过,耳室的地面突兀地向两侧扬起,农玲玲‘啊’的一声惊叫,听声音几乎要喜极而泣:“快点拉我上去呀,这地面很快就会重新合起来!”
简云台快速上前几步,伸手一提溜,以往这时候他都能轻轻松松把人提上来。这次却忘记了轻伤BUFF,直接被拽了下去。
“!!!扶烛!”简云台大喊。
眼前一片混乱,简云台都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腰际处就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又轻柔地将他向上一托。
随即就是‘砰’的一声巨响。
“哎哟!”惨叫声。
农玲玲被扔到了五米开外的地方,地面重新合上,简云台好端端站在原地。
他窒息转过头,看了一眼扶烛。
扶烛困惑:“怎么了?”
简云台嘴角抽说:“人家好歹是个女孩子,你——”你怎么比我还要硬核啊?!
扶烛停顿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简云台是在说农玲玲。
弹幕刷得飞快:
“哈哈哈哈哈哈有生之年居然看见简大胆这样吐槽别人,以前不都是胖子这样吐槽他吗hhhhh体会到胖子的感觉了吧?”
“这两人真的是一个比一个冷酷无情(bushi),别说农玲玲是个女孩,就算农玲玲是个婴儿,照刚刚的情况来看。估计简大胆还是会塞住婴儿的最让她不要哭,小狐狸也会毫不犹豫扔婴儿。”
“小狐狸真的好双标啊哈哈哈哈,而且他自己还觉得理所当然,没意识到双标。”
在直播间观众心疼又好笑的注视下,农玲玲自己爬了起来。
吭吭哧哧看着扶烛:“你为什么有尾巴?”
“他是扶烛。”简云台趁农玲玲惊恐后退之前,迅速开口说:“是我的契约妖兽。”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红彤彤的印章,‘啪嗒’一下子盖到了扶烛的心尖尖上。
从前族内长老是这样教育小狐狸们的:“人类大都狡猾,很少有例外。所以要是碰到了人类,千万不能轻信他们。”
对于这些话,扶烛嗤之以鼻。
至少他的除妖师就一点儿也不狡猾,对他很好,还会在外人面前维护他呢。
扶烛觉得自己很幸运,能遇见简云台,能被后者从深渊中一眼挑中。
真的很幸运。
遇见简云台耗光了他所有的运气,所以他年幼时才会从族群走失,才会被人挖去内丹。福祸相依,一想起这一点,扶烛心底便甜滋滋的宛如抹上了蜜一般。
走出耳室之外。
借着甬道内壁画所散发出来的微弱光芒,简云台细细打量着农玲玲。
当初寻人启事一出来,胖子就来了一句,“这女的长得还怪漂亮的。”
这话说的不错。
农玲玲才十六岁,脸上的胶原蛋白满满,身着长袖毛衣。从外表上来看,她很像是旧日的纸刊封面,总会有那么一个甜美的乡村女孩围着围裙,在灿黄的稻田里甜笑。
只不过此时农玲玲脸上的恐惧却破坏了这份甜美,她看了扶烛好几眼,还是没有敢贸然靠近,问:“你会带我出去吗?”
她的视线落点在简云台身上。
简云台微微点头说:“你在地宫里被困了多少天了?”
“……我不知道。”农玲玲苦恼说:“我只知道在石头缝隙里困了大概一天。其他时候还昏过,也睡过,算不清时间。”
简云台:“有遇到过其他人么?”
农玲玲乖巧摇头:“没有,你们是我在这座地宫底下,遇见的唯一活人。”
说罢,农玲玲眼眶一红:“既然你是从我失踪之后来母神村的,那你有见过我的爸妈、还有我的妹……弟弟吗?”
简云台点头:“见过。”
小六六女扮男装的事情他知道,不过他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费口舌。
“你爸妈情况还可以,很想你。”
“那我弟弟呢?”
“……”
简云台想快点把农玲玲带出地宫,主线任务交代要带农玲玲找到母神村的大祭司。他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多生事端。
要是让农玲玲知道小六六也被抓了,没准会哭着闹着不肯走。
那简直就是灾难。
于是简云台将小六六失踪的事情隐了下来,含糊其辞说:“她也很想你。”
先把农玲玲带出去,找到大祭司。
和大祭司一起去打母神。
到那个时候再救胖子和小六六。
简云台将后面的行程安排的稳稳当当,他不想带着农玲玲这个拖油瓶去斗母神。
对面,农玲玲沉默了将近一分钟,才抬着手背抹眼泪,一直无声地哭。
哭完才说:“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简云台:“……”
糟了,忘记这最重要的一点了。
地宫绵延数里,内部结构曲张相似,所有的甬道都宛如复制粘贴一般。想要找人难如登天,自己不走丢就不错了。
想要出去,更是天方夜谭。
正当简云台为难的时候,农玲玲打了一个哭嗝后,说:“我知道。”
“嗯?”
“我记路很厉害的,在地宫里绕了几圈,大致摸清了部分路径。地宫里有数个出口,可它们都被一座座神像给挡住了。之前我就尝试搬神像,却搬不开。光是我见过的出口,就有足足四个。”
“……”简云台沉默。
不是四个,是九个。
神女塑造九座神像,续九命,将神像藏匿于这地宫之中。想不到神像竟然就是堵住地宫出口的关键性物品。
农玲玲果然是剧情关键性人物。
能认识路真的是太好了!
简云台心中不免松了一口气,提醒说:“带你出去后,还要去见一趟大祭司。”
农玲玲脸上的表情尤为坚定,点头说:“就算你不讲,我也要去见大祭司们。母神村世代敬仰的神,却为非作歹!村子里有那么多失踪的人,全都是母神造下的孽。等见到大祭司后,我一定要拆穿这件事。我认识地宫的路,如果大祭司不相信,我要带他们亲眼来看看,这满地宫的尸骨都是证据!”
少女清脆的声音像是一桩桩誓言一般,被铭刻在幽暗的地宫之中。一时之间地宫内只余下她声音的回响。
事情比简云台想象的顺利很多。
遇见了农玲玲之后,一切的困难与问题似乎都迎刃而解,但简云台却高兴不起来。
先不提支线任务,扶烛的挖丹之仇。
主线任务在简云台眼中疑点重重,就像是一条线索被人隐去了所有的关键性信息,导致现在的副本进度变得轻松且古怪。
如果这是一个E级别副本,甚至D级别,简云台都不会有这样的怀疑。
但民俗怪谈是一个C级副本。
这个副本有且只开过两次,上一次薛少爷开局被裂口,全程躲藏。等副本结束的时候,五十名玩家之中只有七名活了下来。
那些人一出副本就散了,找不到。
这的确是C级副本应该有的生存率,然而照现在的进度推进下去,全员幸存说不定都有可能,不会死那么多人。
那之前的玩家,是因为什么而死的呢?
难不成是支线……
想到这里,简云台不由看了一眼身旁的扶烛,后者疑惑偏眸笑了一下。
“……”
简云台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绝不可能因为支线!
支线任务并没有生存时间奖励,只会奖励道具。不可能全副本的玩家都卯足力气怼支线,搞得自己死在副本里。
必然是因为主线。
可现在的主线又过于简单,简云台甚至感觉自己明天就能通关了。
这就是最为矛盾的地方。
想不通。
算了,先专注眼前事吧。
农玲玲果真认识路,在她的指引之下,简云台总算不再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在地宫里瞎转悠。他们决定前往距离这里最近的一处神像——也就是地宫出口。
虽说距离最近,然而……
‘咚’的一声,简云台原地坐下。
说:“停一下。”
农玲玲一惊,想起简云台的捉妖师身份,不禁脑补了许多。惶惶问:“你是不是听见了什么声音?还是说闻到了妖气?”
简云台:“……”
不,他只是累了。
再度启程,没走两百米简云台又说:“停一下。”
农玲玲又是一惊:“有什么不对劲吗?”
如此循环数次,到后来农玲玲似乎反应了过来,再停下来的时候不出声。好几次都疑惑看向简云台,似乎想说——你一个除妖师,体力怎么能比我还差?
“……”简云台避开她的视线,压抑粗喘。
事实上他已经算究极能忍了。要是换成胖子,没准现在已经倒下去昏厥了。
扶烛心疼地捏了捏简云台的指尖。
不让他抱,现在连背都不然背了。
有时候身为人类的除妖师太坚强了也不好,妖怪想帮忙都帮不上忙。
简云台累到直喘气之时,身旁突然传来一声尾音沙哑的呢喃:“好想夺回妖丹。”
“?!”简云台吓得连粗喘都停了,一寸一寸偏头看过去:“你……说什么?”
扶烛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心事重重说:“要是我能拿回妖丹,这座地宫——这座地宫根本困不住我,我可以立即带你出去。”
也就不用再继续遭罪了。
简云台‘啊’了声,下意识回避视线。
他的心情从来没有这样复杂过,从副本背景音来看,扶烛的内丹很有可能就在他的身上,要是让扶烛知道……
挖去内丹就是一个重伤BUFF袭来。
轻伤都已经这样了。
重伤该有多恐怖?
简云台难以想象。
但他心情复杂的并不是这一点,而是扶烛想夺回内丹,竟然是为了他。
这实在是……太草了!
走了大约半小时,才走到农玲玲所说的那个地方。眼前的耳室显得格外大,像是古罗马时期的斗兽场一般,中间剜出一个浩渺的平台,其内幽暗无光影。
抬目看去,神像蔚然矗立。
不同于母神村建造的那尊神像,以蒙纱女子的柔美为主。这一座神像才真正符合简云台心中对于‘神’的定义。
它可以没有观音坐莲,它也可以不像弥勒佛那般慈悲济世,甚至可以不像武神文神灶神那般,独立成庙金缕添身。
但它必须要有神的韵味。
神像全部身形隐匿于黑暗当中,简云台只能看见她微微张开手掌,掌心向外伸出。像是一个想抓住某件事物的女子,脸上的神情都停留在悲恸的震愕当中。
那只手上有莹莹的白色微光环绕,这么一点儿光亮不足以照明耳室。
但那光芒却尤为扎眼。
简云台一见那光,陡然之间,就连心闷气短的感觉都好了许多。
像是天恩注入了灵台之中,奔波一整天的疲惫感一扫而空。
不过很快,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简云台再度进入虚弱状态。
“我之前就在好奇了,那是什么?”农玲玲看着眼前的白色光晕,好奇问道。
扶烛上前两步,注视着神像。
“天恩。”
母神续九命,将当初致使她复活的天恩分成九个部分,分别注入了九座神像当中。
眼见着扶烛即将向那天恩走去,简云台几乎一瞬间汗毛直立——不能再让扶烛吞噬天恩了!
大脑飞速旋转,各类解决方案一一摆到眼前,还不等简云台出声制止,异常的变故在一瞬之间发生。
咚咚!咚咚!三人身后传来一阵极速奔驰之声,纸人本重量极轻,然而在仓惶之下,母神将脚步踏地尤其重。
每踏下一步,她脸上的神色就多一分恐惧,最后尖叫怒喊:“不要碰我的神恩!!!”
她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赶来,因觉察神像有异,母神慌忙之下什么也顾不上了。她毫不在意自己与扶烛之间巨大的力量差距,如同飞蛾扑火一把扑向了扶烛。
在扶烛准备回击之时,母神又陡然间清醒,脸色一厉竟在半空之中调转方向。
直冲简云台而来!
——抓住简云台,以此威胁扶烛,这样才能保住她的神恩!
这个想法很好,但注定要落空。轻伤BUFF是加持到简云台的身体上,又不是加持到脑子上。早在母神冲入耳室的那一瞬间,简云台就拽着农玲玲飞速后退数米。
一直退到了扶烛的身后。
因此母神还未靠近简云台,就被扶烛的狐狸尾巴狠狠一抽。
惨叫之声中,她身形被打退。
“你来的正好。”扶烛见到了母神,心中一喜,寒声说:“我对你的神恩没有兴趣。告诉我,你对我的除妖师做了什么,诅咒?”
扶烛一直忧心简云台的身体状况,此时对母神一点儿耐心都没有,“解除他身上的诅咒,我就放你一马。”
“…………”
母神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听扶烛说对神恩没有兴趣,她才松下一口气。
但她心里立即又被满满的茫然感充斥。
什么诅咒?
她没有对简云台做过任何事啊!
此时的画面显得尤为古怪,明明是敌对阵营,母神却将求助性的视线投向了简云台,试图催他说话。
从纸人新娘面上的两个黑墨眼,简云台愣是读出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静默片刻后,简云台选择装死。
“???”母神收回了视线,再次看向扶烛时只剩下满心的后悔,早知道就不过来了!
羊入虎口啊这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啊。”她的辩解显得苍白又无力,扶烛断然不相信,眼眸像是淬了寒芒一般,语气森然说:“再不说,毁了你的神像!”
“?!”母神惊恐,简云台比她还要惊恐,这种时候总不能继续装死了。
然而扶烛像是下了狠心一般,根本不等母神与简云台说话,就猛地扬起手臂。
他就站在神像跟前,只需要轻轻一掌,神像就像是徒然遭受数百万吨重击。轰隆!轰隆!碎石乱飞,神像表面的金箔被吹的满堂都是,耳边净是金箔交织的滋滋声。
抬目一看,神像居然拦腰折断。
轰然之间倒塌在耳室之中,掀起数丈尘土,母神被吹得后撤数步不止。
“啊啊啊啊!”耳边传来一阵惊惧的叫声,农玲玲嗓子都劈了,“他不是你的妖兽吗?”
简云台坐在碎石之中:“是啊。”
农玲玲:“他怎么这么强?!”
简云台:“……”
这也正是简云台所好奇的地方,从除妖师门派带出扶烛之后,后者的能力就与日俱增。之前这种感觉还不明显,进到地宫内就很显然了——神恩。
九缕神恩在地宫内留存许久,仅仅只是泄出的微末气息,都足够扶烛恢复。
是的,恢复。
扶烛并不是在变强,他是在恢复。九尾天狐身为万妖之王,他又是王族人们都要顶礼膜拜的少主,成年形态不该如此孱弱。
要不是被挖去了内丹……
农玲玲的惊叫声还在持续,“他也太恐怖了点吧……”声音被隐在乱世相击之中。
简云台不爽皱眉,说:“你是被母神抓过来的。不怕母神,反而怕救你的其他妖?”
农玲玲:“……因为过于恐怖了啊!”
农玲玲说的其实没有错,在外人来看,母神本就是普通人类无法战胜的妖邪。而这种妖邪到了扶烛面前,却如箬竹残废般。
迎风就倒,根本毫不费力。
轻伤BUFF,妖兽越强大则除妖师越虚弱。可想而知简云台现在的身体状况糟糕成什么样子了。
“咳咳、咳咳咳……”灰尘直往鼻子里钻,简云台咳得越狠,扶烛就越焦灼。
心脏像是被架在火炉上炙烤一般,他恨不得亲身替简云台受这个罪。
再度看向瘫坐在地上的母神时,扶烛的声音已经冰寒彻骨:“我再问一遍。”
抬掌,神恩来。
莹莹的白色光晕化作千万缕流光璀璨的光芒,陡然之间由萤火之相化作皓月之芒,争相恐后地从坍塌神像处掠来。
神像伸出手,姿势原本就像是想要抓住某种事物。此时一看,竟巧合地像是想要抓住那些被夺走的神恩一般。
磅礴光晕在耳室骤然铺开。
缭绕在扶烛的身边,将他腰后的白发吹拂起,又失重地轰然落下!
垂目看向惊慌失措的母神,这一刻,扶烛才像是真正的神祇,“你收不收诅咒?”
母神:“……”她根本就没有诅咒啊!
如果不是因为场合不合适,母神几乎要当场哭出来。她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扶烛的眼神一点一点变得幽暗可怖。
唇边掀起一抹嘲讽笑意。
“没关系。”扶烛冷冰冰垂目说:“你有九次犹豫的机会,这是你的第一次机会。”
说着,他探向神恩。
神恩浩荡,扶烛蒙受天恩,心中只洋溢起如银河般浩渺的亢奋与欣喜。
——他要变强。
他要变得更强,只要变强后夺回内丹,他就能事无巨细地保护简云台。
像母神诅咒这般事再也不会发生,只要他强大起来,简云台就永远会陪着他。在人类有限的生命之中,不受外力所侵扰,不像族人的除妖师那般中道崩殂。
想到这里,他便再也不顾母神,五指成爪,抓向散落一室的莹莹光晕。
做这些的时候,扶烛甚至还微微偏眸看了简云台一眼,露出一个柔和的笑。
“……”简云台面色惨白,如丧考妣。
完了……完了啊!
金箔、碎石、光晕……一切的一切交织在一起,眼前所有的事物转变为光怪陆离之景,像是一个荒诞的梦境。
骤然,整个耳室大亮!
这种强烈的亮光大约持续了有半分钟,简云台才能勉强适应刺目的光。
扶烛的身影重新变得清晰,那松散垂落在身后的白发,以及与崔煜一模一样的脸。像是踏月仙人一般,仿佛一夕之间成年。
神恩浩荡,何其宏伟。
遥远九尾天狐一族,此时族群之中可以说是一片震动与惊愕——失踪数年生死未卜的天狐少主,竟然再一次号领族群。
“我听到少主的呼唤了!!!”
登时一片乱景,庞大族群像是被人掀了一个底朝天般。有人在阅读古迹,有人在门前扫梯,还有人……无论正在做什么事,都瞬间放下了手头的事,瞳孔震动遥遥一拜。
少主!
他们的少主终于要回归了!
这一切扶烛都不知道,他此时眼里、心里都早已被简云台填得满满。
垂目看了眼自己的手掌。
无穷的力量汇聚在指尖,这才是九尾天狐一族真正的血脉之力!
既如此,定能感知到内丹在哪儿。
扶烛念及这些年的苦楚与酸涩,从天堂跌到地狱一般的厄难始终环绕他身。而这些——全拜当年强挖他内丹的那人所赐!
他定要找出那人,将那人抽筋拔骨,放置到最烈的火焰上炙烤数日。所有残忍的刑法都要上一遍,不然难消他的心头之恨。
不过做这一切有一个前提。
扶烛要将他的小小除妖师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人类都脆弱,若是稍有不慎简云台被他的私仇所波及而亡……扶烛难以想象自己会怎么样,只是一想便觉得肝肠寸断。
当最后一缕神恩吸收入体,那只漂亮的狐狸尾巴变得更加雪白,像是雪山之巅最为洁净的松雪一般。而失去感识数年的内丹,也在这一刻犹如冉冉升起的烈日。
内丹的存在感从未如此强烈过!
扶烛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然而很快,这一抹笑意就猛地僵在脸上。他原地站了许久,母神看着他的视线已越来越惊恐,扶烛却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母神。
识海之中。
那枚内丹散发着无比熟悉的味道,距离远比他想象地要近得多。
不在千里之外。
不在百里之外。
甚至不在母神村之外。
内丹在地宫,就在这间耳室里!
宛如山崩海啸泥石飞溅,瀑布倒流入天际,一阵惊涛骇浪之后,心中的浪涛翻江倒海,早已经无法轻易平复下来。
“我的内丹,”狐狸耳尖似有所感地动了动,扶烛几乎是一寸、一寸地回眸,看向简云台的瞳孔里只剩下满满的愣滞与不可置信。
满是不理解地摇了摇头后,在简云台沉默的视线中,扶烛脸色骤然间惨白,眼眶也变得通红,惨然地弯了弯唇,他的笑容看起来十分勉强,像是尚存最后一丝卑微的祈求。
“我的内丹……”再开口,扶烛的声线中带着信仰被击垮的动荡悚然感,抖颤着的尾音已然一片嘶哑:“为什么会在你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简大胆:芭比Q了家人们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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