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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王云和刘常贤告别,他还要到学校去等待相关消息,尽管他知道,这有些自欺欺人。
“没事就经常回来看看,学习也别太累,别累坏了身体。”临行前,刘常贤一遍遍嘱咐王云。“农忙时一定别忘了回来帮着忙活忙活呀,”王云连声回应着,“我知道,你回去吧。”
跟在刘常贤身后的刘洪义和“傻果”也傻乎乎的对王云笑着:“小云,要走啊,好好走啊,别让路上的石头磕着。”刘洪义絮叨着。傻果也学着刘常贤的样子老气横秋的嘱咐道:“大外甥,别忘了回来干活,不然地里的庄稼就让雨淋坏了!”
王云习以为常的笑了笑,对他们摆摆手:“我知道了,都回去吧,天太热!”刘常贤答应着回去,双脚却没有动弹。
王云转身上车,一边骑着自行车,一边回头望着,直到西边的山坡上,他还看见一老两少的影子,依然点缀在老屋的门前。
山坡上便是尚人村的公墓,在坟茔堆砌,杂草遍生的墓地里,王云一眼就看到了奶奶、父亲和大伯三座并排的坟茔,他们错落有致的矗立在那儿,坟前的青灰还依稀可见,插在坟顶的招魂幡也能看见用干草做的残骸。只是王云再也听不到亲人们的声音,得不到他们的爱了。
在他们的坟前,王云默默的立着,此时,王云有满肚子的苦水,却无处倾诉。他想告诉父亲家庭的变化,他想问问大伯和奶奶: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可这一切都是枉然,没有回答,没有声音,只有寂静和荒草在天地间的幽幽荡荡。
临走时,王云跪在坟前磕了三个头,然后静静的离开了,随之而来的是奔涌的泪水和无尽的悲哀。“走了,我的亲人,你们好好的安息吧,也许我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完成你们的遗愿,我想,我一定会做到的。”在骑上车的瞬间,王云在心里暗暗发誓。
一路伴着心情的起伏不定,王云回到了学校,此时同学们正在安静的上着课。进入教室,自己的课桌、书包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自己的女同桌看自己的眼神,更多了些关心和无奈。
随着中考时间的一天天临近,不管是县教育局还是风市教育局都没有听到任何消息,这无疑是告诉大家,一切已成定数。于是从那几日开始,便有复习生陆续收拾行李,离开课堂,离开学校,离开了寒窗苦读的日子。而那一刻,王云也知道,也是属于自己。
走出学校的那天,没有人送行,因为这是大家早有的约定。背着满满的书包,王云感到如山样的沉重,望着那熟悉的校舍,碧绿的树丛,那所有熟悉的一切,王云感觉,每向前一步,都是依依不舍。
今天与之分离,也许今生将不再相聚。
校园外的青龙河,潺潺依旧。青葱的水草,飞翔的水鸟,还有那成群的野鸭,依在水中快乐的游弋。它们时而扎下水底,时而水面飞奔,惊起的层层水波,让那川流更加欢快。
“别了,校园,别了,青龙河,别了,我的过去,别了,我的青春。从今以后,我将踏入社会,迎接属于我未来的明天。”王云默默的念道。
姑姑王华虽早知道有关信息,但起初只是有些不敢相信,只到今天王云把行李带回来,她才最终确定。王华无奈的叹了口气:“唉,命啊,这就是命啊,没想到会出这么多的事情,也怪我那哥哥,不让你上高中,如果上了,哪会有这么多的麻烦!现在该怎么办呢?”
“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去打工了。”王云幽幽的道。
“要不这样吧,你先去你大姑那儿看看,毕竟她家目前日子最好过,看看能不能在那儿找份工作,你看怎么样!”王华给王云出着主意。
“嗯,行,那我先去我大姑那儿看看,实在不行,再想办法。”王云回应着。
“好吧,去了以后,一定要好好听你大姑的话,不要在外面惹事,自己要多加小心。以后你就一个人在外闯荡了,万事靠自己,要多长心眼,别让人欺负。”说完,王华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我那短命的哥哥呀,我这可怜的孩子呀!”说完,眼里又不知不觉的涌起了泪花。
奶奶、父亲和大伯先后去世的这段时间,是王云一辈子流眼泪最多的时间。每想到自己的处境,每看到自己的同龄人,他就会感觉自己特别的委屈,特别的自卑:“为什么这么多的事情会同时发生在我一个人身上呢?”
看到王华湿润的眼睛,王云又禁不住的一阵心酸,但他倔强的忍住泪水,安慰着王华,:“三姑,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你放心,出去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的照顾自己,你不用挂念。”
“嗯,好孩子,找到工作了记得回来说一声,到时候我给你准备准备平时需要带的东西。”王华又一遍遍的嘱咐。
第二天,王云拿着姑姑给他准备的路费上路了,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去Z城,但这一次却有着另一番感触:以前是为了办理自己的档案,为了自己的前途,而这一次是为了自己的生存,是为了自己的一生。
到达Z城后,王云轻车熟路的来到了王蓝家。对于王云的到来,王蓝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从这几年王易为连续到此地看病,到王云一次次的办理档案,她似乎早已习惯了娘家人的这种“打扰”,而她的家也名副其实的成了娘家人的“驿站”。尽管王蓝没有上过学,大字不识几个,只是一个标准的家庭主妇,但对娘家人的事还是格外上心的。
此时,王蓝正准备着午饭,见到王云后,着手又开始加菜。边切菜边问:“小云啊,今天没上学吗?是不是档案又出什么问题了?”
听到王蓝的询问,王云支支吾吾了一阵,最后才道出了实情。听后,王蓝放下手中的刀,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唉,这叫什么事呀,既然事情到了这步,看来也没有好办法了,待会你姑父回来,跟他说说吧,实在不行,就先找份工作干着。”说完,又拿起了刀,重新切起了菜。
此时,王蓝的儿子,王云的表兄,正上高中的高阳喊叫着从门外走了进来。“妈,还没做好饭呀,都饿死我啦!”当他看到王云后,复又惊奇的喊道:“咦,王云,又来啦!”
对于高阳,王云对他的印象只觉是一个纨绔子弟,之间也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于是便“嗯嗯”了两声,没做过多的解释。而高阳也懒的问。看到菜还没有做好。高阳又喊道:“妈,我先上楼了,等做好饭,叫我一声。”说完“咚咚咚”的一路跑上楼去。不久,楼上便传来他不很规范的自弹自唱的吉他声:三月里的小雨淅沥沥沥沥沥,淅沥沥沥下个不停……。
不久,姑父高光也下班归来,在吃饭时也了解了王云此行的目的。曾经参加过对外战争的他,现在对名利和生死看的很淡,对于找工作他也有自己的见解:“年轻时多吃点苦是好事,对人生也是一种磨练,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工作就工作吧,反正人早晚是要工作的。这两天你先住着,我先给你联系联系,不过你要做好吃苦的准备呀!”高光笑眯眯的说着,声音缓慢有力。
“放心吧,姑父,只要能养活我自己,不给家里人增加负担,我什么苦都能吃。”王云十分坚定的回答。
“嗯,不错!”高光又微笑起来。随后端起眼前的酒杯,喝了一口,夹了一口菜放到了嘴里,“吆,老太婆,今天吵得菜有些咸啊,是不是盐又降价啦!”王蓝当即也夹了一口放在嘴里偿了偿“净瞎说,怎么咸了,吃饭怎么越来越叼了,如果嫌我做的不好,以后回家自己做,都伺候你半辈子了,我也该歇歇了!”说完王蓝扭头对王云笑了笑,说“小云,你说是不是。”
王云只是笑了笑,没有言语,高光却接过了话头“你这老太婆,就知道跟我斗争,都斗争了半辈子了,怎么就不知道服个软?”王蓝紧跟着说“行了,行了,快吃饭,喝你酒吧,不跟你叨叨,个老东西!”说完,竟自哈哈笑了起来,没想到,一不小心,却把满口的假牙掉到了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