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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间我于中陆适应不少,亦大抵了然七系之况,目前七系的重中之重是将赤冀斩草除根,依赵柘所言赤冀由湮魔杵封印,若要与其交锋还须得先将湮魔杵布下的法障破除,无奈那法障固若金汤,无有湮魔杵神仙来也没奈何,是以目前诸位对赤冀束手无策,因湮魔杵下落不明。
估摸大伙仍得持续为此困顿,毕竟如今我亦拿湮魔杵没辙,此时我亦无暇分心于其他,阴界奏折垒如小丘,然此丘须靠我拿笔杆子挖,一殿折子所呈内容乃是秦琉一事,我略略一看终于晓得为何陈郁行贿无门,秦琉压根没有转世投胎,而是跳了忘川河。
何其凄美之情,我于腹中徒生感慨,男子苦念爱人行贿阴差以求其轮回下落,不料女子为不忘男子拒绝相饮孟婆汤,甘愿投入忘川受尽千年折磨,转世为人再去寻他,可如今秦琉受刑虽有百年,但千年于她而言仍为漫漫,忘川之刑我大为了解,她熬不熬得住还是两说。
“尸尊。”竹熙身上散发着不小的酒气,匆匆到我面前揖上一礼:“我方才至七系邀楚尽饮酒,谁知陈郁偏要跟,话里话外同我打听秦琉,我搪塞了几句。”他叹息一声,压低声音又说:“并且他提了一嘴,说你来头不小。”
我从容不迫:“他何出此言?”
竹熙席地而坐:“是数月前吕局长与李瑾菲的那桩事,再有一个叫吕阳的...”他一哼:“说的都是不中听的。”
我微微一笑以示泰然,若说来头本尊自然不小,任诸位猜想去罢,退一万步讲,即便他们晓得我乃尸尊又如何,不自在的绝非是我。
“既然陈郁执着于此,你将实情诉予他就是。”我将折子予竹熙相看:“亦叫他了断行贿阴差之念。”
竹熙眉头一紧:“要不将秦琉提出来罢?忘川之刑忒残酷。”
“不合规矩。”我打断竹熙:“就算提她出来,不仅要再饮孟婆汤还要打入畜生道,轮回数世积攒功德再可为人。”
“苦哉。”竹熙摇头叹息:“那我便再为陈郁走一趟。”
正巧我亦要回七系,自然是邀竹熙一道走,不知怎的竹熙格外扭捏,与我同道似乎叫他无比为难,我骇然:“你别扭甚么?”
我不由分说的将他提起,非得治一治他这邪病,直接掐起穿行诀落脚七系,进门之际楚尽与陈郁正于一楼谈话,见我二人齐齐变了变脸色,可二人反差尤其明显,陈郁眉眼含笑,目光流转于我二人面上,反观楚尽格外阴沉,不知在犯甚么别扭。
陈郁盯我二人片刻:“你们怎么一起来?”
竹熙讪然一笑:“正巧碰上。”他疾步而去拉过陈郁于他耳畔低言,陈郁的笑意顿时烟消云散,来言去语间面色愈发凝重,想必秦琉投忘川一事叫他揪足了心。
反观楚尽与我两厢尴尬,我不知他为何以这般目光审我,直将我看的发毛,我隐隐觉得不对,这数月间我与楚尽相处融洽,感情日益增进,而他此时见我却寒着一张面容,难不成他喝酒喝的不痛快,还是甚么事惹他不顺心?
竹熙交代完连道告辞,避灾一般急奔。
“不忙走。”我拉住他:“你随我来。”
我将竹熙提至房中,问道:“楚尽今日好生奇怪,你同他饮酒之际可曾听他说些甚么?”
竹熙又局促起来,他讷讷一笑:“他倒没说甚么,是我...”
我一愣:“你胡诌甚么了?”
竹熙无奈:“我就是好奇你在此地都做些甚么,是以多问了几句,随之陈郁问我为何如此关心你,我不好说我二人相识,又不晓得该如何圆话,就...就说我挺相中你的。”
我惊:“甚么?”
“莫急,你莫急。”竹熙嘿然道:“我是喝多了酒头脑发昏,所说言辞不...不可信。”
不信?瞧楚尽那模样分明是深信不疑,若他为顾兄弟情谊将我疏远,我雇足八匹马都未必能将他拉得回来,我嗔道:“你说甚么不好,非捡着最离谱的同他讲?”
竹熙涎着脸过来拉起我的袖袍,温声道:“是糊涂...”
房门一响:“烟雀,我进来了。”
一听来者何人我连忙去卸竹熙攥着我袖袍的手,可楚尽仍是抢先一步开了门,屋内气氛顿时诡谲,我吸上一口气,入鼻好大一股酸气。
楚尽凛目下移,一寸一寸落在竹熙与我的手上,眸色沉了一沉。
楚尽冷笑:“我来的不是时候。”
“不!”我赶忙道:“正是时候!”
我急急抽手笑脸相迎:“楚...”
房门“嘭”的一关,我碰一鼻子灰。
背后悉悉嗦嗦响起竹熙窃笑,我一回头他扶着桌子已是笑的直不起腰,口中上气不接下气:“我头一回...见他这般酸颜,笑煞我也!”
我从未处理过如此棘手的情感状况,此乃前所未有之窘境,直叫这几日我与楚尽之间尴尬尤甚,每当我和颜悦色的去跟他套近乎,他都三言两语将我避开,此时我再次热脸贴凉腚,本想着邀其与我对弈,且自己输上几局将他哄上一哄,不料他寒着脸:“没心思。”
我兴致乍泄,赵柘于一旁笑着观望:“老楚,你这几天真够别扭的,谁惹你了?”
楚尽斜眼将我一瞧:“没谁。”
何其阴阳怪气,何其话有所指!我堂堂阴界尸尊使尽浑身解数哄情郎,竟叫他窝囊我一回又一回!
可恨我身边无一人能叫我讨些经验,只得硬着头皮去买下一本《男人要哄·撩汉大法》加以攻读,以求过来人的经验之谈。
首先轻言细语必不可少,说话的学问很是主要,尤其是称呼要亲昵一些,再则肢体接触甚有讲究,动作要无意胜似有意,含情脉脉的眼神更须对着镜子加以修炼...我将书合上。
孽,此等大法我想必是得精修个百八十年方得以领悟。
我望着窗外飞渡之流云出神,即便其被残阳烧血红我却仍觉疏淡,我欲同行云一般乘风而去,无论身披斜阳或是星斗都好,换得一时半刻的无思无虑,风止云散我即归。
“烟雀?”
门外竟是竹熙之声,此时天色已晚,再过数个时辰我自然要回阴界去,我估摸竹熙这时候过来七系寻我该是有甚么要紧事,起身开门却见门外有两道人影,另一位正是楚尽。
我大喜,楚尽终于主动找我,我开口欲要同他说上几句,竹熙却匆匆迎上来于我耳畔低声道:“秦琉受刑未成,要被打入畜生道了。”
我同楚尽道:“劳烦你同赵柘说一声,我有事...”
楚尽神情本就不悦,此言一出脸色更是阴沉,尚未待我说完,他道:“你怎的同我如此客套?”
竹熙与我双双一愣,我二人面面相觑,竹熙背过脸一通咂舌,嘀咕道:“这都有的挑?”
我刚要开口,楚尽一扭脸:“你去罢,我晓得了。”